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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3章 第九十三章(1 / 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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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就隐秘的坡洞被厚重树藤遮盖, 若非一寸寸仔细摸索,任谁也看不出这里头另有乾坤——能被沈素用来藏人的地方,显然也花了她不少心思。

独自离开前, 小姑娘竟然还有闲心提醒李寻欢, 告诉他这里地势特异,藤蔓杂生, 其中一种的果实七分红三分黑, 看着可爱得紧,实则含有剧毒。

“诗音辨别这些东西的本事还不到家,可不要误以为能够食用, 一不小心便摘下来吃了,最好碰都不要碰。”

沈素站在洞口, 细白的手背将藤蔓挡开一个不大不小的缝隙,像是闲坐闺中的少女在随意撩弄珠帘, 连俯视李寻欢的目光都透露着心不在焉的意味。可坡洞外头阳光明媚, 她小半边身子却被盎然的绿意遮住了,明暗交汇处, 如同已经被择人而噬的泥沼吞·没了半身。

可沈素不在乎。

她只是随手抛过来一样东西, 力道控制得极妙, 刚好落在李寻欢无法握拢的手边, 然后干脆利落地撂下藤蔓,任由黑暗和冰冷笼罩了坡洞里的表兄妹。

——不再多说一句, 不再回看一眼。

令人绝望的幽暗中, 除了林诗音轻缓起伏的呼吸, 李寻欢甚至听不见沈素离开的脚步声, 但他仍旧望着洞口的方向, 眼睛也不肯眨一下。

就算他比谁都更加确定, 那个人绝不会回来。

在这无人可见的地方,谁也看不到小李探花那双赤红如血的眼眸。

他不知道沈素要用什么办法去唤醒毒物,可他知道,她是何等孤注一掷的性子。只要能把林诗音这个恩人之女送出去,不管需要付出多大的代价,沈素也只会不屑一笑,面上不显什么,转头就能用自己的一身血肉替林诗音铺开一条逃生路。

李寻欢亦是如此。

所以沈素把《怜花宝鉴》托付给林诗音,是因为她确信,手无缚鸡之力的分鹿门小姐才是他们三个里面能活到最后的人。

——无论前世还是今生,这样至情至性又狠心绝情的姑娘,才是沈素。

所以她是不是注定不得善终?

小李探花用不上力气的手指不停颤抖。

即便是亲如父母兄长,也没有听他仔细描述过自己的梦境。这自然是因为小李公子不想让家人担忧,误以为他还在被什么“梦中女鬼”纠缠,可更多地,是因为李寻欢越是理清了梦境脉络,便越是心底疼痛。

他看着另一个自己带着沈素闯荡江湖。

梦中的小李飞刀比南疆毒女年长许多,便自觉要多担待多照顾她。不管是唯我独尊的沈素自己惹祸上身,还是因她不同于中原的装束引人非议,小李飞刀都会一边摇头苦笑,一边把探头探脑的小姑娘摁在身后,先平息了外面的是非,再关起门和她理论。

“我叫你一声爹,你还真把我当孩子训啊?”

他自认平心静气,就算是教导沈素的时候,也鲜少说过什么重话。可小李探花越是轻声慢语,被他带在身边的南疆毒女便越是肆无忌惮,常常听了没几句就捂着耳朵要走,临出门还要对他瞪一瞪眼。

“不听不听,和尚念经!”

“……你啊。”

被迫“出家”的小李探花只能长叹。

他也不是没试过反击,偶尔玩心上来,就故作冷言冷语地想要扳回一城。

但沈素总是格外胸有成竹,仿佛一早就拿捏住了什么依仗,对上面无表情的李寻欢也半点不怵,他不说话她也不开口,居然很能沉得住气,了不起就一个人跑出去玩一圈。

等到沈素尽兴而归时,一回去,看见的就会是一个无可奈何给她留门儿的小李探花了。

“少爷也不能一直这么纵容。”

到了后来,连铁传甲都忍不住要劝:“沈姑娘年纪尚轻,又是初入中原,很多风俗人情都不甚了了。若她只是前来游历,早晚要回南疆也就罢了,可如果沈姑娘有意长留,总这么……活泼,于她自己也无益。”

一向耿直的忠仆不自在地找补着,希望沈素能入乡随俗,收敛一二也是好的。

这幅极力委婉的别扭样子,让小李探花也不禁笑叹。

“她天性无拘无束,行事虽让人出乎意料,却也一直是恩怨分明,从不恶意与人为难。”

说这话时,李寻欢分明是在叹息,唇边却微微带起一点笑容,温柔得全不自知:“她与我不同。从前是我误人误己,如今什么境遇都与人无尤。”

从他避居塞外开始,或者,早在他决定把两情相悦的表妹推给结义大哥起,李寻欢就知道,曾经意气风发的小李飞刀终究要自讨苦吃。

他曾痛失所爱,竟仿佛一夕苍老。

那些张扬的热烈的乃至于轻狂纵情的岁月,从此与李寻欢再无干系。他甚至自以为,无论被这世间怎样磋磨,都是他罪有应得。

但那个小姑娘不一样。

“她小小年纪,这样的有棱有角,恣意又快活,我便总想着……”

想着什么?

铁传甲听他突兀地断在那里,正有些不解,却看见李寻欢忽然站了起来,快步往外走,顺着他匆匆忙忙的身影看过去,是一步三跳着跑回来的沈素。

“探花郎!探花郎!”

小姑娘跑得快,李寻欢迎过去的速度也不慢,两个人刚打了个照面,她就一把拽上李寻欢的袖子,气势汹汹地要拖着人出门:“快跟我走!”

小李探花习惯性地跟着走了好一段,才突然反应过来似的,问道:“什么事这样着急?”

沈素语气断然:“打架去!你说急不急?”

“……”

尽管满头雾水,小李探花还是顺从着跳进了南疆毒女的乱局里。也不是什么大事,左不过是她又和哪家暗器高手别上苗头,拉着小李飞刀去做见证;或者是偶遇了什么用毒行医的行家,要与人分出个高低。

反正不会是为非作歹,打家劫舍。

李寻欢便任她去了。

——诚如铁传甲所说,在许多事情上,他确实对沈素极为纵容。

但这并不包括她对龙小云下毒。

相识以来,他们比试切磋过无数回合,那是李寻欢第一次与沈素动了真章。

看着她陡然冰冷的神色,李寻欢双唇紧抿,可他沉默一瞬,很快就低声道:“小云还是个孩子,他做错了什么,你尽管算在我身上。”

“……孩子?”

像是再三咀嚼过这两个字的含义,沈素眼也不抬:“不知从哪儿学了些毒术皮毛,尚且不成气候,就看中了我身上的毒蛊。我不乐意教更不愿意给,他明面上行不通,就敢暗地里给我下·药。”

“探花郎,你管这样的人叫孩子?”

小李探花眼底涩然。

他自然知道是龙小云做得不对。且不说这孩子一露面就明码标价,扬言要买走沈素所有的蛊毒,单就他被拒绝后竟买通了客栈伙计,在她的茶水中下·药,以沈素的性子就不可能放过他。

若不是外出会友的李寻欢提前回来了,已经反制住龙小云的沈素只怕更不会留手。

——她向来是有恩报恩,有仇报仇。

可是……

“沈素,我们之后再说可好?”

小李探花看着怀中面露黑气的龙小云,眼中透出了急切和不忍:“你先把解药给我,小云这情形拖不得。”

“……你知不知道他下的是什么东西?”

自李寻欢从她手中抢过龙小云起,沈素便一直没有与他对视。直到这时,她终于缓缓抬起眼帘,暗沉如夜的双眸不带一点波动,直直地看向李寻欢。

“是迷仙散。”

李寻欢手中突然一紧。

沈素却只是拿起桌上的茶杯,那加了料的碧螺春依然清香袭人,乍一闻根本闻不出什么异样。她把杯子往外递了递,让李寻欢看得更清楚些。

“这东西无色无味,号称神仙入口也无解,所以叫做‘迷仙散’,是当今天下最厉害的迷·药。不仅能让人意识模糊,浑身无力,更能让人谷·欠火焚身,非阴·阳·交·合不可,否则必然会爆·体·而亡。”

“你让我给你解药。”

小姑娘扯起一个完全没有笑意的笑容:“探花郎,你不妨先问问你的好侄儿,好外甥,若我喝了这杯茶,他是准备让谁来做我的解药?”

“沈素!我……”

昔年殿试也好,闯荡江湖也罢,在李寻欢一生中,再没有过这般哑口无言的时刻。他似乎有一万句话想要告诉沈素,却偏偏一个字也说不出来,连下意识唤出她名字的声音都有些沙哑。

“南疆毒女”从不是什么好听的名号,多少人骂她下作卑鄙,以毒杀人最是胜之不武。可李寻欢很明白,沈素的毒术暗器都不曾用来恃强凌弱,别人欺负到她头上,她会毫不犹豫地反击,但不触及底线的时候,她绝不会轻易反杀。

他知道沈素是什么样的人。

也正是因为了解她,李寻欢才更加明白:别说龙小云竟敢用迷仙散对付沈素,就算不是用在她身上,而是换了别的人,只要被沈素撞见了,她也一样不会轻易放过。

——既然有人能将女子身躯踩在脚下,不屑一顾,那就不要怪她这个女子不留情面。

“小小年纪就如此阴毒,可真是个好苗子。”

沈素把茶杯里的水倒回茶壶,又把茶壶里的水倒给靠窗的盆景。

“我心眼小,最忌讳别人比我出色。若是让他长大了,江湖上哪还有我这个‘毒女’的容身之地?”

仿佛是为了应和她的话,龙小云面上黑气更甚,从脸部一路迅速向下蔓延,四肢不停抽搐着,口中不断发出的呻·吟显示出他有多煎熬。

李寻欢原本想要为他运功逼毒,可输进去的内力直如泥牛入海,不仅不能让龙小云好受些,甚至如同催生着野火的狂风般助长着毒素扩散,逼得李寻欢不得不立刻收手。

“……”

龙小云在他怀中每挣扎一下,李寻欢眼底的光便暗上一分,等到那光芒彻底熄灭了,他终于狠狠一闭眼。再睁开时,他急促的呼吸明明已经平复下来,却仿佛在开口的瞬间就有血腥味弥漫到空气里。

他说:“沈素,我求你。”

沈素摆弄盆景的手僵住了。

南疆毒女涉足中原不久就遇上了李寻欢,从此就一直留在他身边。他们两个再加上一个铁传甲,三个人经历过多少风雨,又曾几度在生死间徘徊,而即便是最山穷水尽的时候,李寻欢的脊梁也没有弯曲过。

他憔悴,他病重,但看似清瘦枯槁的身躯里永远撑着一副傲骨,让小李探花咳一声,笑一下,再饮一壶酒,就能把空荡荡的酒壶和生死一起随手抛开。

沈素从没有见过他求饶。

但也就是这样的李寻欢,现在只为一个龙小云,就对沈素说了一声“求你”。

而龙小云甚至刚刚对她下了狠手。

“……他之所以用迷仙散,而不是什么见血封喉的剧·毒,想来并不是对我手下留情,只是看中了我的本事,想要把我扣在手上,逼着我把毕生所学教给他。”

沈素慢慢地转过身,声音平静得让人心底发寒。

“就算如此,你也要求我放过他么?”

李寻欢感受着龙小云剧烈颤抖的身躯,眼前浮现的却是当年林诗音悲切含泪的一双眼,让他暗中缓过几次呼吸,才能不闪不避地迎上沈素的目光。

“是。”

他一字一顿道:“今日之事,我会给你个交代,往后也会好生管束小云,请你救他。”

李寻欢不能对龙小云的安危置之不理,他不能让表妹和结义大哥唯一的孩子死在自己面前。

这是他从前造下的业债,到如今终于结出了苦果。

这是他亏欠别人的。

作为引发一切的罪魁祸首,李寻欢赔上所有也要偿还。

他眼底黯淡,却还是寸步不让地看向沈素。对峙胶着的视线交锋里,却见小姑娘竟突然莞尔,那一点笑意像是乍然破碎的银瓶,从眉眼至唇角的冷意被瞬间冲淡,只剩下她天生而来的艳色,盛开在那张美人面上,秾丽得让人不敢直视。

这分明该是美到极处的笑容。

李寻欢却突然气息一窒。

他看见的是沈素藏起了所有外露的情绪,落在他身上的眼神再不见一点暖光。

“你千万看紧了他,也让你的好大哥好表妹管住他们的儿子。”

素白的掌心送出解药,沈素站在与李寻欢极近的距离里,竟仿佛是隔开了海角天涯,两人之间山水横阻,再不能靠近咫尺。

她却只是笑音轻缓:“再有下次,我便亲自教教这位兴云庄小公子,什么才叫用毒。”

李寻欢无言地接过。

沈素往外走,恰好收拾完马车的铁传甲也正要进门,两个人擦肩而过时,她还能点点头,算是回应他那一声迟疑的“沈姑娘”。

“啊,对了……”

小姑娘脚步不停:“你若是信不过我的解药,大可先找人验过。”

铁传甲看着屋子里的一片狼藉,再看看沈素头也不回的背影,粗犷面容上露出了明显的为难之色,半晌也不知道要怎么开口,更不知道自己该不该开口。

他只能默默站到小李探花的身边,李寻欢低垂着头,看不清脸上神情,可他正要给龙小云喂药的手一顿,骨节分明的手指突然收紧了力道,铁传甲甚至怕他不小心把解药捏碎了。

“公子。”

以飞刀绝技扬名的小李探花如同乍然惊醒般,立刻卸下力气,把姑且完好的解药喂给龙小云。

他知道沈素不会在这里动手脚。

——放过了就是放过了,她既然答应李寻欢,就不会反悔。

沈素只是突然行踪成谜。

明明还住在李寻欢的邻间,可整座客栈好像根本没有她这个客人,谁也说不准她有没有回来过,又是何时回来何时出去的。李寻欢把龙小云送回兴云庄后,一连等了好多天,终于在一个深夜捕捉到邻间的声响。

暗夜独坐的小李探花匆匆起身。

他敲响邻间房门的时候很是有些踌躇,却压不过心里的忧虑——沈素从没有不声不响地消失过这么久,他枯坐数个日夜,好不容易她回来了,总要亲眼看过才能放心。

李寻欢连自己房间的灯都没有点,怕小姑娘见他房中亮着,知道他没有睡,便更不肯回来了。

——沈素心里正窝火,万一这些天在外头打架生事了,李寻欢担心她吃了亏,受了伤。

隔着房门,小姑娘应了一声“进来”,声音意外得平和,听不出一点怒火和波澜。

思绪纷乱的李寻欢推门而入。

小李探花以为自己等回来的,是正在和他冷战的沈素。龙小云的事本就是李寻欢的错,他想着,无论沈素要如何,他都站在那里任她处置。

可他从没有想过,自己等来的,竟还有南疆毒女的生死同心蛊。

“我答应过我娘亲,若是有了中意的男人,绝不可能轻易放过他,不会重蹈我娘亲的覆辙。”

面对李寻欢不可置信的目光,多日未见的小姑娘显得格外从容,还有余力反问:“你救龙小云,是因为林诗音?”

或许是震惊太过,也或许是近来食不知味睡不安枕,总之,李寻欢竟一时无言,没有回答。

好在沈素早就对他的答案心知肚明。

“我去了兴云庄,亲眼看过她,林诗音确实很美,大家闺秀,惹人怜爱。”

提到“情敌”,小姑娘却毫不吝啬赞美之词。

“我与她全不相同,你若是只喜欢这样的女子,想来就不会喜欢我了,没办法,我只好先下手为强。”

她攥紧了李寻欢的左手腕,清晰浮现的“月老红”色如鲜血。

小李探花满目怔然。

关于南疆毒女的江湖传言,他听了太多,可偌大一个中原武林,也再没有人能像他一样亲近沈素。在李寻欢眼里,所谓“毒女”是一个有些骄纵,有些任性,说到底只是稚气未脱的小姑娘。

他对这个小姑娘推心置腹,也从不觉得她会伤害自己。

事实上,沈素也确实没有伤害他。

她只是把红线绑在他的左手,告诉他:“李寻欢,你逃不掉了。”

“我原本还不确定是不是喜欢你,暗自琢磨了好些日子。可那一天,你那样欺负我,逼迫我,我气过了,还是眼巴巴跑去兴云庄看你的心上人……”

小姑娘甚至是用着恍然大悟的语气:“我就懂得了。”

懂得了什么?

懂的是李寻欢之所以能从她手中拿到解药,不是因为别的,只是因为沈素对他和对旁人不同——换成别人,别说只是轻飘飘一句求饶,就是给她磕响头磕上三千个,南疆毒女也未必会高抬贵手。

沈素目光定定地凝视着他:“探花郎,你自己也该清楚。”

他到底是用什么逼退了她,经此一事,李寻欢自己不可能毫无所觉。

小李探花仿佛被滚油泼中了一般,突然从沈素手中挣脱。

他不是未经情场的毛头小子。

早些年金榜题名的时候,同科士子接连摆宴欢庆,其中不乏与他交好投缘者,李寻欢便也去了。有的士子家财丰厚,请了美貌淸倌儿到家中伴宴,有的便更直接些,索性把宴席摆去了青楼。

那时的李寻欢尚且年少,因未能如父兄所愿高中状元,心下郁郁,他也曾酒醉抚琴,乘兴题诗,身边是翩翩起舞的花魁娘子,眼波流转间都是对他这个探花郎的脉脉情意。

他知道何为风情万种,也在林诗音那里尝尽了两情相悦的甜蜜,受够了挚爱分离的苦楚。

但这些通通不能按在沈素身上。

李寻欢自认与她忘年相交,她这样年轻,这样鲜活,衬得他这个伤病交加的小李飞刀愈发灰败,也愈发让人舍不得磨损她的棱角。李寻欢竭尽全力地教导沈素,带着她,扶着她,是希望能帮沈素走得更平顺些,希望她在注定风光无限的前路上能少些坎坷,少些磨难。

更何况沈素陪着他同生共死,情义本就非同一般。不管小姑娘如何玩闹,如何靠近,即便是不着调到“爹”啊“女儿”啊地乱喊一通,李寻欢也只觉无奈,起不了一点抗拒的念头。

若非沈素突然坦露心声,他甚至意识不到自己与沈素已经有多亲密。

他更加不知道,如沈素这样的姑娘,不动情则已,一旦认准了一个人,便是至死不悔,绝不回头。

“……小李飞刀。”

金钱帮内,高坐主位的上官金虹似乎神情无异,他看着李寻欢,半晌,竟是赞扬道:“你用了一步好棋。”

李寻欢皱起眉头。

上官金虹轻轻抚过自己的子母龙凤环,他本该与李寻欢决一死战,却始终坐着不动:“我早知南疆毒术奥妙,所以她说是替母报恩,欠我一命,我虽然看她年纪小小,来日未必能派上什么用场,却还是向她要了一个承诺,以备不时之需。”

李寻欢突然明白他说的是谁。

“沈素来过?”

面临决战都丝毫不惧的小李飞刀突然变了脸色,下意识环顾四周却没有发现小姑娘的影子,他的眼眸只一瞬便沉如千钧:“她如何了?”

明明他已经想办法逼走了沈素。

李寻欢对她一向温和。

哪怕是在沈素种下红线蛊的时候,他都没有当真对她发火,反而是主动避让了好些天,不再见她,直到强压下满心的混乱,这才能深吸一口气,在沈素似笑非笑的目光下走出房门。

李寻欢甚至是苦笑着劝说过,说自己比她年长,除了不值一钱的虚名,就只有一身的沧桑和疲倦,想来寿数不久,到底有什么地方值得她喜欢?

但沈素才不管这些。

先说出口的人明明是她,可率先抛之脑后的人好像也是她,沈素从此绝口不提这件事,反倒让李寻欢越发无所适从。

躲着她不对,若无其事继续相处也不对,说出来不对,隐而不发就此揭过也不对……

总之哪里都不对。

李寻欢鲜少有这样手足无措的时刻。

铁传甲在旁边看着,始终欲言又止,后来实在是按捺不住了:“公子何必自欺欺人?若是当真无意,借此分道扬镳就是了,怎么会如此苦恼?若是有意,公子就应当……”

“不要说了。”

小李探花却没有听完,低垂的眉眼间,是忠仆也看不懂的黯然失色。

他和沈素如同身陷一场拉锯战,谁也不肯退,却又谁也不能进,僵持在一个似远似近的界点,看着对方堡垒坚固,不知道要如何才能彻底攻破。

直到李寻欢定下与上官金虹的约战。

他以为自己把这件事藏得很好——至少是瞒住了沈素,他一切如旧,只是突然和沈素比试了一场。

两个人都全力以赴。

小李飞刀对决素手摘星,赶在兵器谱第二和第三的决战之前,倒是让她这个排在第六的抢先一步。

赢的人自然还是李寻欢。

可他没有一点胜利者的喜色,只是看着将小李飞刀融会贯通的小姑娘,再看着她终于自成一派的暗器功夫,良久,无声地松了一口长气。

——沈素已经突破瓶颈,假以时日,她自己就能走出一条通天大道,超越前人只是时间长短的问题。

李寻欢确认自己教无可教了。

当晚,酗酒成性的小李探花照旧酩酊大醉。

酒意最浓时,他闭着眼握住沈素伸过来的手,喃喃唤了她一声“诗音”。

李寻欢清楚地感受到,正要搀扶他回房的那双手突然冷了下去。

等到第二日,一向与他相邻的房间里再不见了沈素。

连铁传甲都对此忧心不已,可李寻欢却坐在桌边,稳着手给自己倒了一杯解酒茶,香气清苦,依然是沈素亲手配置的味道。

小李探花自以为安排好了一切。

他知道自己不是上官金虹的对手,在定下约战的同时,也就定下了要逼走沈素的计划——九死一生的局面,小姑娘不会抛下他,可李寻欢绝不能带着她一起冒险。

她该遇见更好的人,有一个更好的后半生。

可现在上官金虹在说什么?

沈素又瞒着他做了什么!

“她来得比你快。”

像是从李寻欢眼中看出了什么,上官金虹一愣,突然放声大笑:“那丫头厉害得很。我让她履行承诺,若是我败在你手下,她便要替我杀了你。可她竟然不愿,明目张胆地回来见我,说要接我三招。”

“我从不知自己的龙凤环是这样杀而不死的兵器,三招过后她竟还能行动。”

说着,他向李寻欢摊开手掌,只见上官金虹掌心有一处米粒大小的伤口,已经结了痂。

“她不止还了我一条命,还送了我一道蛊,不致命,当初逼毒却费了我不少内力。”

上官金虹朗笑道:“小李飞刀,你不妨猜猜,她是为了谁?”

——自然是为了下一个即将与子母龙凤环决战的人。

沈素前来中原就是为了报恩,如今不能答应上官金虹的要求,便是她率先违约,一命还一命,沈素转身就把她自己赔了进去。

上官金虹是何等的高手,从她回来与他相见的那一刻,沈素就没有想过给自己留一点活路!

所以李寻欢再没有找到她。

上官金虹最终还是死于小李飞刀,可他临死前看着李寻欢的目光,却仿佛是在嘲笑他这个活下来的人,嘲笑他自以为安排妥当,却处处被一个小姑娘占尽先机,乃至于错失一颗拳拳真心,寻遍人间也再不可得。

如此憾恨,让李寻欢痛彻心扉了一个前世尚且不够,竟纠纠缠缠到今生,用每一夜的幻梦逼迫他回望所有,催促着他去等待,去寻找。

他还曾以为,这一辈子,也要在鬓发生灰的年纪才能再见到那个小姑娘。

李寻欢甚至一早就把自己的年少时光束之高阁,默不作声等着自己老去。

可那一日,仍自年少的探花郎纵马南疆,在正道门人摩拳擦掌的围攻里,看到了一个衣角绣着蝴蝶花的小姑娘。

生死一线之际,他等到了重逢。

……但是……

瘴气林,坡洞内,依靠山壁的李寻欢双目殷红,前世未尽的话语凝聚在他的眼眸,几欲化作无人可见处的泪水。

这一次,他与诗音表妹之间清楚明白,没有种种爱恨纠葛。

李寻欢拼尽全力,想要保护这两个姑娘一起逃出生天。等到了安全的地方,他会走到沈素的身边去,问她一声,愿不愿意去中原,一起鲜衣怒马,闯荡江湖。

她眼前的这个小李探花,不曾伤病,不算苍老,姑且只比她年长几岁,干干净净的手腕上只缺一道红线蛊。

他想问问沈素,嫌不嫌弃?

李寻欢什么都没有来得及说。

沈素却再一次丢下了他。

他的目光定定地落在洞口,只觉满目昏暗,再不见一点天光。

“原来是在这儿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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