九班人不知道放假当天他们在教学楼“聚众自习”的事,不仅被顾戚发给了路言,还被去办公室拿资料的曾宏看了个正着。
在这个五校联考的关键时刻,每所学校明面上都是“只是摸一摸学生的底子,高三第一次考试,友好交流一下,点到为止”。
暗地里都卯足了劲,势必要打响这高三第一炮,挣个头彩。
之所以这么重视,除了考试难度和高考不相上下,成绩有参考价值外,还有一个很重要的原因。
这三、四年来,凡是在联考中拔得头筹的学校,那年的高考成绩也是头筹,有两次还刚好出了状元,就跟命里带的似的。
第一年大家觉得是凑巧,第二年就有人开起玩笑了,第三年又是这样。
这下,不仅是老师,就连各校领导心里都开始打鼓。
甚至在几所参加联考的省重点里头,还传出了什么“小高考”的传闻。
明面上大家都没说,可凡是在高考这种环境中过来的,心里基本是有底的。
高考说是全社会的一场考试也不夸张,当天很多事情都得给高考让道。
别的不说,就说什么旗袍旗开得胜、状元服金榜题名,都是怎么好听怎么来。
说多有用,不见得。
可往小了说,叫图彩头。
往大了说,“运”这个东西,也和很多东西相辅相成。
比如……这次五校联考。
所以当曾宏看到九班在硬挤出来的假期,还保持这种状态的时候,当场就拍了照。
还在高三教学楼做了一个巡回演讲会。
有比较,就有伤害。
于是,其他八个班在听到曾宏添油加醋,把林季他们学到11点回寝室硬生生扯成凌晨1点回寝室,说得上头,甚至忘了还有门禁这一限制条件后,整个高三段爆发出了前所未有的学习热情。
你学到一点,我就学到两点。
你学到两点,我就通宵。
可这种学习热情并没有持续太久。
因为体虚,有时候是在过度疲劳之后。
在各班老师发现学生上课注意力开始不集中之后,立刻喊了停,到点了就把人往寝室赶。
曾宏还跟宿管科打了招呼,让他们最近辛苦一下,多去走动走动,尤其是熄灯之后。
一时之间,宿舍楼就跟打游击战似的。
基本就是学生们“阿姨求求你让我学叭,我想上清华”,和宿管阿姨们“上什么清华,先上床”中反复拉扯。
尚清北在三天被收了两个小台灯之后,整个人都失去了色彩。
“小台灯只是放在阿姨那边,等过了这阵就回来了,别耷拉着脸了我的北。”林季摸了摸尚清北的脸蛋。
“哎哟我的小可怜,”朱瑞笑得没心没肺,“算了,哥哥帮你去向阿姨要回来。”
尚清北眼睛亮了一下。
林季伸出食指,轻轻摇了两下:“北北你朱哥哥跟你开玩笑的,他要不回来,你别信渣男的话。”
前排很快闹成一团。
路言刚在写题,现在才听到尚清北被没收了两个小台灯的事,问了一句:“寝室不能用台灯了?”
“就这段时间,”顾戚回道,“怕我们学晚了,调整不好状态,在考场上睡过去。”
可能是路言对考场和考试这种事,在观感上存在一些自己的偏差,因此很难想象还有人能在考场上睡过去。
前排适时传来一声感慨:“要不我们找两张报纸把顶头那两扇小窗户给贴了,这样阿姨也看不见光了。”
宿管科老师之所以能这么精准打击,主要就是依靠各宿舍木门上头那两扇小窗,台灯一开,从外头看就是锃亮一片。
“贴了被抓住就是三分。”林季提醒道。
而正和顾戚说话的路言,听到“小窗户”,笔停了下。
就在众人为怎么在阿姨眼皮子底下“顶风作案”,还不被发现的问题上绞尽脑汁的时候,后面突然传来一声:“可以去我那里。”
众人刚开始以为是幻听。
因为刚那句“可以去我那里”……听声音,好像是言哥说的。
所有人转过头。
路言和顾戚,一个低头看书,一个低头写卷子。
要不是他们确认了刚那的确是言哥的声音,看俩人现在这样,真会觉得是最近学上头,耳鸣幻听都给学出来了。
“言哥,你说去你那里是什么意思啊?”林季第一个出声,打破沉默。
路言抬眸,语气自然:“我那里没窗。”
林季他们猛地反应过来。
言哥那个寝室,在放假那十几天里,因为楼上重新装修导致寝室门侧的墙壁出了点问题,两扇矮窗直接给封上了。
所以没窗。
没窗,就代表透不出光了。
透不出光,也就代表着阿姨压根查不到!!!
这下连尚清北都睁大了眼睛。
林季又是第一个反应过来,因为满脑子都是去路言寝室学习的问题,一时也忘了别的,直接说了一句:“言哥,我们过去的话,会不会打扰到你们啊?”
说着,还下意识瞄了顾戚一眼。
路言没看见林季的小动作。
只听到了“们”这个字。
他放下笔:“?”
陈蹊和孙雨濛也抬起头来:“……们?”
紧接着,路言身旁坐着的,这个“你们”中的“们”本们,回答了这个问题。
“晚上回去的时候,去一楼那边搬几张桌椅上来,动静小点。”
路言低头,抿着嘴。
不是很想接这个“们”的话。
路言寝室原先就是做阅览室用的,比一般寝室要稍大一些,他自己东西也不多,因此七八张桌子往里头一摆,也没有特别拥挤。
林季他们怎么也没想到,有一天,他们会一群人挤在言哥的寝室,点着台灯学习。
为了配上言哥的档次。
他们都是特地洗了澡、换了衣服才过来的。
用林季的话说,就是只差沐浴焚香了。
路言和顾戚两人则是坐在床上看书,把位置留给了他们。
也是在这时候,五楼除顾戚寝室的三个人之外,其他寝室的人,才从真正意义上了解到,为什么那个时候,林季问的第一个问题是“会不会打扰你们”。
可谁能告诉他们,为什么戚哥要在言哥的衣柜里拿他自己的睡衣?
为什么言哥的衣柜里,会有戚哥的睡衣?
为什么戚哥靠在床上的动作这么熟练?
朱瑞他们感觉灵魂都受到了冲击。
视线来回扫了好多遍,最终被林季见怪不怪的眼神稳住。
“言哥和戚哥关系好,又不是不知道,基操勿问,”林季压着声音说道,“眼下最要紧的事,就是考试。”
朱瑞有点不信:“那考完试呢,考完试是不是就可以问了?”
林季看着现在的朱瑞,忽然就觉得好像看见了以前抓心挠肝的自己。
不知怎的,突然生出一种媳妇熬成婆的沧桑感。
于是老神在在说了一句:“见机行事。”
林季本来是想说完就不再理会,可谁知,下一秒,朱瑞就开了口。
朱瑞:“见机行事……哪个‘ji’?”
“是两个男生的那个基吗?”
林季:“……………”
转移阵地后,这场和宿管阿姨的游击战,最终获得了胜利。
时间转眼到了周四,五校联考正式开考。
在刚发下联考通知的时候,各班班主任就都说过,这次考试规模不小,一切依照高考流程来。
那时林季他们并没有什么实感,直到周三下午,准考证分发的时候,看着那跟以往都不一样,光摸着就厚上几层的证件,所有人才意识到,真不是闹着玩的。
平日哪怕考试都闹腾的走廊,今日安静了很多。
连背书的声音都没怎么听到。
这次考试一共二十多个考场,加上一二楼的自习室,数量够了,因此七、八、九三个班没做考场。
离开考还有一个半小时的时候,九班人便陆陆续续到了教室。
领完早读没多久,底下就有些坐不住了。
“我突然有点紧张,怎么回事?”林季坐在位置上,一会儿转转笔,一会儿翻翻书,就是静不下心来。
“我甚至都在害怕我会不会涂卡涂串行。”
“涂串行就完了!”
“完不了,”杨旭之拍了拍他,“是用铅笔涂的,又不是水笔,串了不能擦还是怎么?”
“老杨,你别说他,我都有些紧张。”郑意也叹了一口气,最终把手上的讲义放下。
顾戚看了郑意一眼,随即把视线偏到路言身上。
“紧张吗?”顾戚开口。
路言摇了摇头。
其实昨晚他也以为自己可能会睡不着,或者,不会睡得太好。
可当他再睁开眼睛,看到的不是以前那种伸手不见五指的黑,而是轻轻柔柔打在窗台上的阳光的时候,才真正意识到,真的已经过去了。
无论是浮在表面的,还是藏在潜意识里的,都过去了。
“那抱一下。”顾戚轻声开口。
路言看着他:“……这个跟你问我紧不紧张,有什么关联吗?”
顾戚:“因为我紧张。”
路言:“……”
刚走过来的林季:“……”
我的哥,你可要点脸吧。
顾戚浅笑了下,倾身靠近路言。
“抱一下?”
同样的话,可这次顾戚的声音却又轻又缓。
说着,一伸手,轻轻抱了抱。
“考试前抱抱状元,沾点喜气。”顾戚在路言耳边说道。
路言抿了抿嘴,最终笑了下。
“靠!戚哥和言哥怎么还抱上了!我也要抱!”朱瑞立刻跑过来。
林季:“你要抱谁?”
“照理来说,考前应该抱戚哥的!可是戚哥刚抱了抱言哥,那抱谁都一样了!”朱瑞作势就要张开手。
林季第一个挺身,捍卫言哥的清白。
“你想得还挺美,还抱谁都一样。”
被朱瑞和林季这么一闹,紧张的气氛顿时散了个干净。
可这话题一开,直到开考前,路言桌边的人都没有少过。
“言哥加油,就一次考试而已,五校不五校的不重要!”
“对,没什么好紧张的。”
“考完就解放,言哥走,这次我们请客!”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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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中开学考往往都挑在周四、周五的时间,周末两天,学生休息,老师改卷、统分、出成绩。
可这次是例外。
周末一过,周一没出成绩,周二还没出成绩。
而且各科老师还都破天荒地没有讲试卷、没有分析题目,统一口径说等成绩下来再说。
老师不提,学生们就更不想提了。
虽然想知道成绩是真的,可害怕知道成绩也是真的。
直到周三课间操时间,当“成绩出来了”的消息传出来的时候,所有人心头都咯噔了一声。
九班一群人正坐在位置上一边做自己的事,一边等老周拿着成绩单进来宣判,忽地听到前门“砰——”的一声巨响。
所有人被吓了一跳。
还以为是成绩问题把老周都惹急眼了。
一看是林季,心落了点下去。
可紧接着,他们就听到一句“这次考试我们班前五占了俩,你们敢信吗?!”
林季几乎是用撞的力道推开了门,又在门开的瞬间,立刻开口。
林季话音都没落下,底下聊天的、写作业的、看书的,全都放下了手头上的东西。
“真的?!”
林季满脸通红:“真的!千真万确,而且好像还是前两名,老曾一直在拍老周的肩膀,说太争气了,还让他一定要好好奖励一下我们。”
“我们这仗打赢了!真的打赢了!我从来都没见老曾笑成那样过!”
九班人正忙着听林季说话,一时之间,也没有注意到在林季走进来不久,跟着从前门跑过来的朱瑞。
“老曾都说要奖励了,肯定考得很好啊!”
“前两名!意思就是戚哥之后还有一个!是谁啊?班长蹊姐还是北北?我靠绝了绝了绝了!总共九个班,第一第二都在我们班,我都想好怎么吹了!”徐乐天用力喊。
“林季!”朱瑞冲上讲台,一把扯住林季的肩膀,“你是不是没听完老曾他们接下来的话?是不是!”
“我听到了,老曾说让老周好好奖励一下我们。”林季道。
“还有后面呢!”朱瑞刚刚那一下跑得上气不接下气,跟林季说话的时候,还一只手抵在腰上,嘴巴张张合合,兴奋地直打哆嗦。
林季根本没懂朱瑞的意思,底下的人更是一头雾水。
朱瑞深吸一口气,组织不好语言,可心里又实在着急,直接一掌重重拍在讲台上。
他完全没控制力度,直接结果就是右上角的粉笔盒没吃住力,猛地震起,然后直直坠在地上。
五彩的粉笔滚了满地,断的断,裂的裂。
粉尘飞扬,扑了刚挤到前排的徐乐天他们一脸。
前排所有人:“……”
徐乐天他们从没见过朱瑞这个样子,哪怕是路言转到他们学校的时候,都没这么激动过。
要是换了以往,被这粉尘一扑,早就把人按讲台上了,可这次愣是停了好几秒,才反应过来。
“靠!老朱!你别跟我说,那个考第二的是你?!”
“艹!真的吗!”
朱瑞手指继续哆嗦,却用力戳了戳徐乐天的肩膀:“把你刚刚的话,重复一遍。”
徐乐天:“考第二的是你……”
“不是,上一句。”
徐乐天想了一会儿:“想好怎么吹了。”
“不、不是,再上面。”
徐乐天:“第一第二都在我们班?”
朱瑞用力点头:“快了,再上一句!再倒一句!”
“打什么哑谜呢,”徐乐天龇了龇牙,可还是顺着朱瑞的话往回倒,“第一第二都在我们班,总共九个……”
“不是九个班!”朱瑞把他那在讲台上拍红的手摊开来。
“是五所学校。”
“新才、隔壁附中、江宁二高、南一高,以及我们,五所。”
这下,就连一贯最淡定的陈蹊,都直接从位置上站了起来,不敢置信地看着朱瑞。
“阿瑞你是说,五校联考前五名,我们班占了两个?”
“你确定是我们班占了两个,不是我们学校占了两个?”
朱瑞连连点头。
“还是第一第二?!”
朱瑞头都点累了。
“搞错了吧!”
刚听到前五名他们班占了两个的时候,几乎所有人都下意识以为,是校内排名。
因为哪怕这样,都已经很撞运了。
根本就没人敢往联考排名上想。
如果是五校联考前五名他们班占了两个,就意味着就算接下来分得很平均,一个学校一个,也必定会有一个学校落空。
也就是说其中一所学校的第一名,都没能进入前五名。
更难想象的是,他们班占了前两名。
在这种差距甚微的前列省重点间,一个学校、一个班级拿下前两名,几乎是没可能的事。
“所以如果按照那什么‘小高考’的传言算,前三甲我们班就、就占了俩?状元和榜眼?”
“前三甲占了俩”这个事实冲击力巨大,所有人一时都在发懵,直到陈蹊再度开口,问“一个是戚哥,还有一个是谁”,众人视线才再度向朱瑞射过去。
可这次,朱瑞却迟迟没有说话。
欲言又止、止言又欲。
最后憋出一句:“我不知道有没有听岔。”
林季:“就是听岔了你今天也得先说出来!”
朱瑞正要咬牙开口,一抬头,刚好看到从后门走进来的一个人。
他眼睛一睁,指节一绷,直接往后一指。
众人循着他手指着的方向看过去。
那边只有一个人。
“言哥?你指言哥干嘛?”
徐乐天没什么耐性地拍了拍讲台桌。
可朱瑞还是直直看着路言。
对脸懵逼中,尚清北第一个开了口:“还有一个是言哥,对不对?”
所有人呼吸都滞了一下。
可这次回答他的,不是朱瑞,也不是路言。
而是隔着一道墙的八班。
“靠!假的吧!路言!!!”
“路言?!”
声音穿墙过,透门出,在整个走廊荡着。
紧接着,对面的七班和六班也齐齐爆发出拍桌子的声音。
朱瑞现在很清楚了。
他没有听岔。
“是言哥啊!”
朱瑞深吸一口气,终于大喊出声。
“是言哥!我们班!前三甲占了俩!言哥和戚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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