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究竟是何人?”司徒衍的神情依旧散漫, 但一双凤眸里, 眸色晦暗不明,已带了不可置信之意。
他的手挑起沈葭的面纱时,亦是有些发抖。
虽然心知那人或许远在容国,不太可能出现在他面前, 他仍然是抱了那么一丝希望。
见他快要将自己的面纱揭下, 沈葭心里更是担忧, 在他怀里颤抖得愈发厉害。
虽说她给自己的脸做出不少变化, 但这是在水里, 两人又是紧密相贴, 她不能确保, 他不会发现异常。
须臾, 沈葭将柔荑勾过司徒衍的脖颈, 隔着面纱, 在他的手背上轻呵了口气。
她拉长了尾音,媚声道:“奴婢当然是来侍奉陛下的呀。”
“那你为何不敢抬头?”
“因为……奴婢不敢。”
“不敢?”薄唇边扬起一丝淡笑,司徒衍贴近他的耳畔, 低醇的声音响起:“是吗?连看都不敢看朕, 你就敢下到朕的浴池里来了?”
沈葭低下头,似是赧然。
她轻轻地在他怀里呵了口气,娇滴滴道:“因为嬷嬷们吩咐过奴婢,要主动一些。”
“是吗?”司徒衍的手一动,已是将她的面纱扯下。
他抬指,伸到她的下巴上。
沈葭也顺势, 乖乖地抬起头。
而就在抬头的瞬间,她已是迅疾地印上了他的唇,丁香小舌灵活地探入,与他的唇舌相互纠缠。
她让司徒衍乱了心神,再是抱着他整个人,没入池水里。
温度颇高的池水里,她热烈地吻住对方,双腿亦是主动勾上,令他摆脱不得。
少女软绵绵的身子尽是贴着他,不离分毫。司徒衍的呼吸一窒,眸色暗沉了几分。
淡淡的奶香萦绕在鼻尖,那分熟悉感越来越强烈。
他几乎可以确定了。
但心情却是有些复杂。
司徒衍既是兴奋又是担忧,兴奋的是她到头来,还是愿意回到他的身边,担忧的是她回来后,必是危险重重。
他搂住她的腰,托着她,想要浮上水面,看清楚她的脸。
而这个时候,外头的宫人听到里面的动静,不由得在外面紧张地喊道:“陛下,是出事了吗?需要奴才带人进去吗?”
司徒衍听到声音,动作微顿。
沈葭趁此机会,忽然狠咬了一口他的舌尖。
司徒衍的眉心微拢,不由得松了手。
这咬人的力道都跟过去一样?司徒衍的心绪愈加不宁。
趁他分神之际,沈葭挣脱他的怀抱,从浴池里爬出,披了件他的外裳,已是匆匆忙忙地跑出去。
她掠过众人宫人,甩着**的长发,跌跌撞撞地往前跑,连头也不敢回。
守在浴殿门口的宫人们目瞪口呆地看着她远去的背影,心里疑惑,没想到竟然还有女人能活着从陛下的浴殿里出来。看她这衣裳不整的样子,应该是跟陛下经过激烈的酣战?
正疑惑之际,司徒衍着了一身宽袍,从浴殿里大步走出。
“她往哪边去了?”司徒衍的宽袍是被随意披上的,衣襟处还是微敞开。
他的长发披散在身边,唇角残留着血渍,凤眸里水光潋滟,甚是惑人。
宫人们有点迟钝,意识到这个“她”估计就是指方才从殿里跑出来的那位女子后,他们整齐划一地指向了她逃跑的方向。
司徒衍用手指揩过唇边的血渍,瞥见那嫣红的颜色时,眼中的笑意更甚,夹杂着危险的暗芒。
他二话不说,提步即是往沈葭逃跑的方向而去。
几名内侍紧跟在他身后,担心地问道:“陛下,那名女子是否行为是有异?要出动侍卫吗?”
司徒衍的面容上覆了一层寒霜,摆手道:“不必。朕自己去寻找就好。”
闹那么大动静,长孙氏那边肯定也会知道。如此一来,对沈葭并不利。
出了浴殿,往前走几步,越过一方竹林,再往右侧一拐,就是一条狭长的甬道。
司徒衍在甬道里行走着,步履匆忙。
皓月当空,甬道旁所悬挂的琉璃宫灯摇摇晃晃,明明灭灭,映着冰冷的红墙。
这里人少,因而,几声低语亦是会轻易传入他人的耳中。
司徒衍听到多余的声音后,在甬道的地面上看到人的倒影,身形一转,便是在拐角处看到两个人。
一名小内侍和一名小宫女坐在一处宫室的门槛上,说着悄悄话。
他们是对食关系。这夜,小宫女当值,小内侍偷偷带了点心来看她。
见到司徒衍出现,两人被吓得不轻,忙是叩首道:“参见陛下。”
司徒衍像是无视了这两人一般,目光向他们身后的宫室扫去。
“还不快给陛下让道。”跟在他身旁的内侍冲小宫女和小内侍喝道:“别妨碍陛下找人。”
小宫女和小内侍吓破了胆,刚要跑开,司徒衍却是道:“你们留下。”
他心道,既然沈葭还不愿意跟他坦白,他暂时还是少给她施加压力为好。
继而,司徒衍转头就走。
内侍一脸懵逼地跟上。
司徒衍边走边问:“今晚来浴殿的那位姑娘是从哪里来的?”
“好像是太后娘娘送过来的人。”内侍回道:“太后娘娘见陛下连着两晚都宠幸了那名医女,所以,将她派到浴殿去服侍你。”
“原来她就是每晚来朕寝殿的那名医女?”司徒衍若有所思地念道,眸色顿沉。
连着两晚,他都感觉在睡梦之中,有人给他喂了药。
而他也没有再做噩梦了。
他以为,是错觉让他以为,她已经回来了。
可照如今看来,这竟不是梦。
内侍以为他生气了,赶忙说道:“陛下若是不喜欢,奴才这就吩咐下去,让她晚上不要再去养心殿了。”
“不必,一切照常便可。”司徒衍的面色逐渐沉下,眸里却是带了澹澹的笑意,“平日里,你们多去给她送点吃的用的,并让人多注意一下她的安全。”
这厢,沈葭缩在那小宫女所看守的宫室内,等司徒衍离开后,她趁小宫女和小内侍不注意,才偷偷摸摸地出来,跑回了自己所住的别苑。
“你怎么回来了?”留在别苑的李公公甚是诧异。
“陛下他……”沈葭仿佛很为难地别过头。
她看上去,犹豫了半天,像是说不出话来,只能侧过脸,支支吾吾道:“我身体不舒服。”
李公公看到她脸上的疤,以为她把新帝吓到了。看来,这女人只有在晚上,熄了灯的时候能行。真见了光,新帝就没办法接受她。
“行了,今晚你就甭去了。先在这里歇着,以后记得将面纱时刻戴着,不要再吓到陛下。”李公公无奈地甩甩衣袖。
沈葭状似小心翼翼地进去,熄了灯。
翌日,她是被人叫醒的。
太后派过来的宫女已是来到她的房中。
“姑娘,太后娘娘要见你。你准备一下,就跟奴婢过去。”
沈葭心里头一惊。
她不确定长孙氏会不会认出自己,有点担心。
“好,这位姑姑,你等我一下。”沈葭笑着应下。
她一边去梳洗更衣,一边寻思着避开长孙氏的方法。
不多时,她已是随着那名宫女走到半路。
途径一处林子时,她见到两个熟悉的人影。
一个是张国公府的张轻筠,一个是李相府的李青澜。
两人最近每天都被长孙氏叫来宫里。长孙氏想着给她们多制造一些与司徒衍相处的机会,以便顺利入宫。但基本上,她们每天都见不着司徒衍。
此刻,两人并排走着,各怀心事,宫人们跟在她们的身后。
张轻筠身着浅蓝色的襦裙,姿态端庄,淡若幽兰,很有大家闺秀的风范。但她的神情上,没有流露出半分喜悦之色。
与她相比,她身边的李青澜着了色彩出挑的襦裙,脸上也一直洋溢着笑容。
看了看身边的张轻筠,李青澜打趣道:“张小姐,为何你每日进宫,都是一副不情不愿的样子?”
张轻筠轻叹一声:“难道我们每天过来没有意义吗?陛下根本不愿意见我们。”
“那又如何?”李青澜的一举一动中,皆是世家贵女该有自信,根本不将新帝的冷待放在心上,“陛下只是跟太后闹了点别扭,暂时没有想通,或许,用不了几天,他就会迎我们入宫了。”
张轻筠捏紧手心的绣帕,眉间的愁绪更重,低声道:“我只是觉得,既然陛下不愿娶我们,我们不该强求。”
李青澜则对张轻筠的说法,表示不屑。
“张小姐,帝王之家哪有什么强求不强求的事。我们入宫也不过是为了家族利益着想,而不是拘泥于小儿女心思。你现在该思考的是,将来入宫以后该如何表现。”
“我听说,如今连一个其貌不扬的普通女子都是颇有心机,懂得争取,能连获几日圣宠。你这般瞻前顾后,将来入了宫,怕也是要被其他女人分去恩宠的。”
两人正说着,李青澜口中的心机女子就出现在她们面前。
李青澜是听身边宫人说了,才知道眼前女子就是那连获几日圣宠的人。
她一下恍了神。
这女子蒙着面纱,身段窈窕婀娜,一双盈盈妙目里流转着春水,气质出尘绝俗,着实不像个其貌不扬的普通女子。
若是没听人说过那面纱下有一道丑陋的疤痕,她也愿意相信这是位倾国倾城的美人。
沈葭表现出一个妖艳贱货该有的样子。
她轻蔑地瞥了李青澜一眼,然后,高傲地从李青澜身边走过去,仿佛丝毫不将张轻筠和李青澜放在眼里。
知道这是谁后,李青澜心里溢出冷讽之意。
一个要貌没貌,要家世没家世的生育工具罢了,竟然还如此嚣张。
可事实虽是如此,李青澜也意识到,今日若就将这么个低贱的女人骑在自己上头,就算她日后入主后宫,她的威严又何在?
无论如何,她都要先敲打一下这个女人。
“姑娘,你且留步。”李青澜来到沈葭的面前,说话的语气虽然算客气,但态度却是居高临下。
“姑娘怕是第一次入宫,不太懂宫里的规矩。这宫里不比你们寻常人家,见了贵人,礼数是不能少的。”
沈葭似是讶然,“我只知道今日要去见太后娘娘,但真不懂见了其他贵人,要懂礼数。我还以为,除了陛下和太后,其他人都算不得贵人呢。”
区区一粗俗的女子,竟然敢跟她堂堂相府千金摆谱?李青澜到底是冒出了些火气,觉得自己该把话说的更明白些,好打压这女人的气焰。
却见沈葭的身子往旁侧一倾,似是崴了脚般,往地上倒去。
而这时,从未出现在她眼里的司徒衍,竟然路过了此处。
那女子好巧不巧,偏生撞到了司徒衍的怀里。
沈葭只是想找个由头,摆脱长孙氏的召见,没料到司徒衍会出现。
但既然倒在了司徒衍怀中,她也顺势抓住司徒衍的前襟,娇弱不堪地嘟囔道:“陛下,我怕。”
作者有话要说: 陛下:嘿嘿嘿,媳妇好热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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