初岚重回主峰时, 其余十一峰峰主已经走了,广场上新弟子熙熙攘攘,正分成一批批前往不同峰门。
而高台之下, 众人隔出一片圆形空地, 两个人正对峙。
左边那个,初岚认识,正是齐君。
右边是个佩剑男修, 她也认识,就是刚才想让她半年元婴, 三年分神的双灵根练气男修。
好家伙,你直接出局!
初岚再一打量齐君, 乌发垂垂, 身无长物, 唯有脊梁挺拔。
连个匕首都没有, 听说还没引气入体。
这怎么打?
初岚摇摇头,下一瞬, 她心中又升起疑惑。
为何齐君看上去如此淡定, 仿佛下一秒就能掏出什么绝世法器, 啪啪打炮灰的脸。
初岚警惕起来, 齐君看起来就像点家男主, 他是不是真如传闻那样, 丹田破裂,手筋断裂?
这点她要弄清楚。
她收徒收的是可怜美人,不是龙傲天。
万一齐君在扮猪吃老虎,这剧情就是废柴流的开头, 蠢毒炮灰挑衅男主, 反被扮猪吃老虎的男主揍?
千万条思绪在脑海中一瞬间闪过。
初岚笑了, 这套路她最爱看,又无脑又爽。
她甚至残忍地掏出一盒地瓜条,坐在高台上,就等齐君打脸了。
旁边负责登记的弟子急了:“真,真人!他们都要打起来了!”
初岚:“冲!”
“???”
弟子:“您就不阻止一下?”
初岚摆手,两个练气期打架算什么?她金丹真人,眨眼间就能把两人按在地上,要是出事的话,那也太小看她了。
此时,佩剑男修抬头,见清岚真人高坐台上,手中捧着一盒……地瓜条。
他微微一笑,抱拳道:“晚辈元洲云家云嘉。真人或许是第一次见晚辈,晚辈却已仰慕真人已久。”
初岚:“?”
不过结丹大典有很多人来,或许他就是其中之一。
初岚又取出瓜子,端起高人风范,颔首道:“嗯。”
云嘉笑容加深,取出一只黑缎面掐金丝小盒:“我随父亲出海,亲自从南海寻来了千年蚌精流光珠,希望真人能喜欢。”
他一开盒,那流光珠并不简简单单是珠子,而是被打成一对耳环,莹莹璀璨。
在场一片哗然。
“云家,那不是元洲八大世家之一?难怪这么有钱。”
“世家子,还亲自寻来……”
初岚愣了,现在年轻人怎么都不讲武德?说好的她看他们互殴呢?
云嘉一笑,眉间尽是风流轻狂,侧目睨着齐君。
“晚辈不明白,他究竟有什么好,让真人偏偏选了他。他是有天资,还是有身家?”
齐君也侧目瞥着云嘉,任风穿过发梢衣袂,却依然不动。
“我生得比你美。”
初岚:“???”
男修:“???”
可他说得太自然,仿佛在冷静叙述一件客观事实,让人挑不出毛病。
初岚地瓜条都掉地上了。
你们是来互殴的,不是来比美的,好吗?
云嘉捧上流光珠耳环:“真人。”
齐君不言不语,取出一枚玉牌,刻着“清尘”二字。
清尘真君是清岚真人的师父。
顿时,围观群众的眼睛一亮,全都移到初岚身上,走都不想走了。
恰瓜了恰瓜了,赶紧的。
初岚:“???”
负责登记的弟子笑得荡漾,在她耳边说:“真人,不如两个都收了?云嘉做亲传,齐君做记名,岂不是两全其美?”
初岚:“??”
小同志你这话说得好生奇怪。
初岚咳了咳,正色道:“云嘉,多谢你一片好心,但幽峰才是最适合你的地方,齐君他不能修炼,再加上一些前事,我才让他来清峰做记名弟子。”
说完,云嘉脸色渐渐沉了下去,片刻,他猛地扭头,瞪着齐君:“你等着!”
齐君睨着他:“不等。”
“。”
云嘉咬牙,“你等着,我一定会比你美!”
齐君:“……不一定。”
云嘉气得一撅,拔出长剑:“你这个小白脸!”
他猛地劈向齐君!
练气中期的身法比凡人更快,眨眼间就冲到齐君眼下。
齐君回身,与他擦肩而过,右手四两拨千斤,竟将长剑夺了过来!
众人见云嘉武器被抢,皆发出惊呼声。
初岚睁大眼,齐君这剑术她领教过,若去做剑修,那当真是天下无双。
云嘉一愣,急速撤退,展开灵气屏障,以防齐君攻击。
却听啪嗒一声,清脆响亮。
——长剑掉在了地上。
一时间,场内静寂无声。
齐君怔怔看着右手,手背有一块狰狞的伤疤。
半个月前,一柄利剑刺穿他的手掌,拔.出.来后,他就再也不能使剑了。
他垂下眼,让袖摆滑落,遮住了那个印记。
云嘉恍然明白了什么,嗤笑一声,凝出三根金针刺向齐君!
——嘭!
初岚一拍桌子,灵气呼啸,打翻金针,将二人推向两边。
“门派弟子间比试,点到为止。”
云嘉盯着齐君,咬牙切齿。
点到是什么意思,他明白,无非就是清岚真君可怜齐君。
……他好酸啊!!
-
初岚骑着松鼠,飞过清峰上空。
与此同时,吞天瓶正藏在树荫里,恶狠狠盯着初岚。
瓶瓶才不会追岚火葬场。
忽然,天空中的松鼠一停,迅速下降。
吞天瓶:“!!!”
初岚蹿到它面前:“原来你在这儿,你好久都没出现了。”
吞天瓶警惕地看着她,什么意思,难道她不恨自己吗?明明知道它接近是别有企图。
初岚:“我还有点担心你。”
吞天瓶一怔,瓶口哗啦啦流出水。
这些天它风餐露宿,藏在林中被松鼠们欺负,小围脖旧了,受尽了苦楚,没想到女人居然担心它……
初岚:“担心你被魔修抓走,攻打太虚宗,我就不能每天在清峰咸鱼瘫了。”
吞天瓶:“混蛋!你滚啊!”
初岚哈哈大笑:“说实在的,你堂堂仙器,怎么就混成这样了?”
“……”吞天瓶好委屈,“这事还要从十八年前说起,那时我还是仙界里——”
初岚挑眉:“哦,太长了不想听。”
吞天瓶要被气死了:“我十八年前跟着主人下凡,那时候太虚宗清峰有条特别肥的灵脉,特别香,我就想吃一口,就一口,结果我没忍住嘛,吞掉了整条清峰灵脉,给主人沾了奇怪的因果,他从此不见了,一定是不要瓶瓶了。”
“??”初岚笑了,“渣瓶,害了人还说别人不要你。”
吞天瓶:“臭女人!等我找到主人,我让他狠狠收拾你!”
初岚挑眉:“你主人是谁?打得过我吗,他收拾我,我收拾他,还不一定呢。”
吞天瓶一提到主人,非常骄傲:“我主人可是仙界的仙尊,名讳岂是你这种无知凡人知晓的?他自鸿蒙分化,天地诞生起,就司掌秩序与律法,小心他把你的嘴削下来!”
初岚杠它:“不会吧不会吧,原来是法官而不是战神啊,我还以为多厉害,我能日两个呢。”
吞天瓶辩不过她,气得跳起来,打初岚膝盖。
“无知的凡人!”
初岚笑死,好爽,骑着松鼠上天,飞向清峰主峰正殿,把骂骂咧咧的吞天瓶丢在身后。
她不打算在洞府接见齐君,“把人送来洞府”这句话听着有点奇怪,好像女妖精要吃唐僧肉一样。
-
近日来清峰其他三人都在闭关,唯独初岚每天在外面晃。因此大殿里,四面空荡荡,正中就摆着一个座,初岚坐在上面。
齐君站着,旁有侍从提壶进来,按理来说拜师都要斟茶,初岚第一次见清尘真君时,没来得及倒茶,后来伤势好转,也是亲手奉了茶的。
虽然是记名弟子,但茶绝不能少。
齐君以左手提壶,满上杯,奉上去,递到初岚面前。
她一低眼,就看见他手上的伤疤。
在凡间时,齐君也给她斟过一盏茶,不过那时要随意很多。
他估计从来没想过,那个半夜上他房梁,来报恩的松鼠女妖精会变成他师尊。
——太刺激了。
初岚盯着茶,却没有接,一抬眼,对上齐君的视线。
“在收你之前,我要问个问题。”初岚缓缓道,“你为何答应入我门下。”
齐君敛目,声音平静:“真人明知故问,除了清峰,在下别无可去。”
初岚挑眉:“你在凡间过得不舒服吗?宁愿丹田破裂,从此再无法执剑,也要踏入修真一途?”
齐君垂着眼:“嗯。”
一十八年,每天夜里,他都能听见声音,从遥远的地方传来。若是初岚没有在皇宫大闹一场,引动天道,他或许永远不会想起下凡历劫的事。
前尘若大梦一场,他本该降生在修真界,而不是凡间。
初岚静静盯着他一会儿,总觉得面前这个齐君,和凡间那个少年将军,有哪里不一样了。但想到他被亲生父亲毁去丹田,废了手,也明白逢此大难,谁不会变态?
“手伸出来。”
齐君抬起右手,手腕忽的被一只纤细柔软的手捉住,随即,清凉的气息涌过来,从手臂攀上心脏,绕着他的神识转了一圈,又下沉到丹田。
“……”齐君看着初岚。
初岚丝毫没觉得,用神识查看自己徒弟的身体有什么不妥。
她叹道:“手还能治,丹田的确废了,天材地宝都救不回的那种废。”
初岚松开齐君的手,饮下一口茶,算正式收了齐君作徒弟。
但她放下茶盏,猛地觉着,这场景有点熟悉。
女师男徒故事的开端,师父收了徒弟,保护他照顾他,然后下一个情节就是,徒弟对师父感激不尽……
就在此时,齐君缓缓道:“感谢师父费心。”
初岚倒吸一口凉气!
完了完了,没想到她避开了那么多坑,还是栽坑里了!
但她迅速冷静下来,没关系,这才刚刚开始,她完全有能力让事情往奇怪的地方发展。
徒弟会因为感激师父,对师父的温柔产生依赖,那她不温柔,让齐君认为她是个性格古怪的人,不就好了?
初岚看着齐君,露出迷之微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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