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到家,沈驰又消失不见了。
这次消失得速度更快,连房门都没进,她刚下车,少年人影就不见了。
沈建安见她一人回来,连连叹着气:“小驰这孩子真是愁人,要是有我们黎黎一半听话就好了。”
沈建安:“他白天逃课了吗?”
这问题把云黎问住了,她想替沈驰隐瞒,又不忍心欺骗爷爷。
沈建安看到小姑娘的反应就明白了,气不打一处来:“我就知道又得逃课。”
“天天不学无术,就像他那个不成器的叔叔!”沈建安语气充满愠怒,“这孩子,没有一天让人省心的。”
“爷爷,别生气了,驰哥比较有自己的想法。”这个状况下,她只能用这样的话术安慰他。
沈驰跟周子毅他们跑到游戏厅打游戏去了,七八个少年把书包随便丢到学校,噼里啪啦对着游戏机一顿乱打。
沈驰实力一直都不错,玩了几把都赢了,周子毅被打得落花流水,嗷嗷嗷差点就哭了。
“还是驰哥牛逼。”
“哈哈哈哈兄弟们都得败给驰哥,天王老子来了都打不过!”
连赢其实也没意思,在峰顶看再多的风光也就那样,没一会儿沈驰就兴致缺缺,一只脚勾着一把椅子,身子靠在躺椅上假寐。
其他几人继续打着游戏,时不时因为激动发出几声怒骂,过了一会儿又哈哈大笑起来。
沈驰是被乔安吵醒的:“那个挑衅我的孙子就在井八路那边!回回游戏里使损招,老子真想弄死他!”
“刚才还说,他就站在路口等我呢,我要是不敢去就得喊他爷爷,妈的,老子怎么不敢去了!”
周子毅握紧了拳头,附和道:“草!那孙子挑衅我们也不是一次两次了,IP居然在井八路?!”
“兄弟们,赶紧上啊,今儿必须让他知道谁才是爷爷。”热血少年们的胜负欲很快被激了起来。
被人吵醒的滋味并不好受,沈驰揉了揉惺忪睡眼,眉头轻微皱起,还未完全清醒,已经被周子毅他们架着出去了。
快走到井八路的时候,几个少年步伐放慢了些,周子毅和乔安也不再像刚才屁话那么多了,两人你看我我看你,最终将目光共同投射到了插着口袋慢条斯理走路的沈驰身上,带了点卑微的讨好。
“驰哥。”
“……驰哥。”
沈驰薄唇抿成一条直跳,微抬眼皮看向几个不争气的兄弟身上:“叫老子干嘛?”
乔安:“我记得驰哥是前年的少年跆拳道散打双料冠军?”
“岂止是我国冠军,要不是沈老爷子不同意驰哥出国比赛,估计得打遍全世界了。”
“我驰哥还是世界摩托车越野锦标赛青少年组冠军。”
乔安:“哦豁,我驰哥怎么那么牛逼。”
这两人唱双簧似的,沈驰耐心耗尽:“有屁快放。”
周子毅:“驰哥,我跟安子战斗力不行,一会儿可全靠你了。”
沈驰:“……”
两秒钟后,沈驰慢悠悠道:“你俩吹就吹吧,扯摩托车比赛几个意思?”
周子毅:“会开摩托车,方便逃走。”
沈驰倒吸一口冷气:“我能跟你俩似的当那怂货?”
*
云黎收拾好书包,洗完了澡,九点半躺到了床上,她将头伸到窗前,小心翼翼地探出去,沈驰房间的灯光还未亮起。
她打小乖巧惯了,从小就是规规矩矩进家,除非特殊情况,晚上不会出门,哪里见过沈驰这般顽劣的人,逃学早退也就罢了,夜里都不带着家的。
她躺在软乎乎的床上翻来覆去,像是有心事似的,怎么都睡不着,到底又把台灯打开了。
云黎踩着拖鞋,打开门,犹豫几番,走到了沈驰的门前,敲了几下,果真没动静。
其实她没有管他的资格,退一万步讲,沈驰压根就不可能听她的话,她也只是莫名很担心他。
这么晚还没回来,不会是出什么事情了吧。
想了想,云黎打开q.q,给他发了条消息。
这联系方式还是昨天沈建安硬要他们加上的,说毕竟在同一个家庭,方便联系。
云黎:【驰哥,你怎么还不回来?】
好像有点逾距?云黎又发了条消息:【爷爷看放学我们没有一起回来,似乎有点生气,你还是早点回来吧,在外面待那么晚也不安全。】
两分钟过去了,依然没有动静。
沈驰手机不离身啊,而且q.q也一直处于在线状态,没理由不回复她,不会是被人揍了吧。
阮老师今天刚交代过,这附近一到晚上就不太安全,时常出现打架斗殴的现象,沈驰那几个朋友看起来也不像是老老实实的人。
云黎思绪乱飞,敲字:【你不会是被揍了吧。】
那边秒回:【……】
她没想到自己一手滑,这消息真发出去了。
云黎后来迷迷糊糊到底睡过去了,她卧室门没关紧,争吵声一阵高过一阵传来,她最初还以为自己身在梦魇,哪想到这争吵是真真切切发生在楼下。
沈爷爷拄着拐杖,拐杖摩擦着地面,发出刺耳的声音:“你给我站住!”
云黎握紧了手心,什么动静都不敢发出来,心跳的速度非常快。
明明暗暗的灯光下,沈驰个子太高,压迫性又强,几乎遮住了头顶的灯光,笼罩下一片阴影。
少年背对着她,衣领松松垮垮的,云黎看不清他的神色,却能听到他嗤笑一声。
“困了,想睡觉不行?”口气肆无忌惮。
沈建安用拐杖使劲敲击着地面,神色紧绷着,下颌抖动,怒气喷薄而出:“你倒是轻松,想玩就玩,想睡就睡,怎么就不知道让我省点心?!”
“你跟你那个叔叔有什么区别!这个世界就没你在乎的人了吗?”
“以前觉得你小,叛逆、使劲作我也不管你,但是你现在已经十八岁了!我们沈家那么大一个公司还得指望你,就你这个顽劣的天性,我怎么放心把公司交给你?”
沈驰勾了勾唇,嘲讽地笑起来:“说来说去还是想让我接管公司吧。”
“做个傀儡。”
沈建安哪里有这层意思,他当然希望孙儿能健康快乐地长大,同时也希望沈家不出纨绔子弟,毕竟他不希望悲剧重演了。
老人家叹口气:“就算你不为着我们沈家的家业考虑,你也得想想你妈妈。”
沈驰听得无聊,本来闭上了眼睛,准备将就着听完,哪想到沈建安提到了那个人。
顷刻间怒从心起,沈驰转过身,脸色很沉,嘴唇紧紧抿起来,嗓音低得吓人:“别提她。”
他这副冰冷到极致的模样令沈建安的心颤抖,想到他毕竟十二岁就没了母亲,父亲忙于工作也不闻不问。
说起来,他也是对不起他的,因此放软了语气:“好,爷爷不提了,我知道她在你心底的地位,你现在这么颓废,对得起她吗?”
少年很平淡的声音响了起来:“我没什么对不起她的。”
“小驰,爷爷最近总是做梦,梦到你小时候,你智商高,从小就争气,参加多少竞赛都是全国总冠军,哪个老师不夸你是可造之材,怎么现在堕落成这副懒散模样了?”
“有空你多学学人家黎黎,你们差不多大,看看人家多乖巧听话!”
云黎的膝盖中了一剑。
“……”
云黎房间的门仍旧开着条缝,她支棱着耳朵,安安静静听完了全程,楼下终于没了动静。
一老一少争执了半天,也没争出来个结果,沈驰那态度也很明白了——冷淡,漠视,左耳朵进右耳朵出,他是不可能懂事的。
云黎站在门后,也不知道该不该下去劝劝他,沈爷爷实在是太可怜了。
可真让她劝,她又不知道说什么好,犹豫间,楼下突然传来一道略带嘲讽的声音:“偷听上瘾了?”
云黎心尖一怂,胸口扑通扑通跳着,脸颊登时热起来,她一直躲在门后,这都能被发现?
她按兵不动,下边没动静了几秒钟,沈驰冷冷道:“从第一次见我就偷听,这坏毛病还没改掉。”
“装得好玩吗?云黎。”少年一字一顿地叫她名字,吊儿郎当地笑着。
可这笑声对云黎来说格外有压力。
躲也躲不住,她耳尖慢慢地变红了,按耐住怦怦跳的心脏,抚着胸口,到底往楼下去了。
也是这时候,云黎才发现沈驰其实受了伤。
怪不得沈爷爷那么生气,原来沈驰打架去了。且不说晚归让人生气吧,就说哪个长辈能容忍自己的孩子打架闹事?
“喜欢偷听?”
“没,就是巧了,我想出去来着,没想到碰到你被爷爷……”
沈驰:“?”
云黎硬着头皮说了下去:“碰到你被爷爷骂。”
沈驰怒极反笑:“从网上说我被揍,见面了又说我被骂,没句好话是吧?”
云黎:“……”
沈驰:“怎么还没睡?”
云黎的视线定格在他手上,破了层皮,皮开肉绽,不过好在血已经干了,就露着个狰狞的伤口。
刀伤更整齐,不像刀割,更像是在地上扭打,被石头之类的钝器不小心擦到的。
“你受伤了。”
沈驰不耐烦道:“别管老子。”
这伤越看越可怕,云黎心惊肉跳,她眨了眨眼:“疼不疼?”
口气中不乏关心。
沈驰的注意力这会儿到了云黎身上,小姑娘微微垂着头,清秀的眉头紧蹙着,一双圆润可爱的眼睛紧紧地盯着他的伤口。
这会儿她穿着粉红色泡泡袖睡衣,长头发有点散乱,皮肤白得却像是泼了层牛奶,忽明忽暗的光晕打下来,整个人显得软乎乎的。
沈驰忽地笑起来,起了捉弄她的心思:“疼。”
顿了顿,沈驰:“快疼死了。”
“啊,这伤口凝固了,有这么疼吗?”
沈驰脸色一沉:“不信我?”
云黎想想也是,这种事情没必要骗人。
她考虑几秒钟,忽然站了起来:“你等我几分钟。”
大概过了三分钟,云黎又从楼上下来了,她手上拿着药膏,还有一卷印着卡通图案的绷带。
沈驰脸一黑。
看出他眼底的不悦,云黎抿了抿唇,只好劝他:“上次我看了,沈爷爷的医药箱没有绷带,这个是我从家里带来的,凑合凑合用吧。”
沈驰嫌弃得要命:“不用。”
云黎:“你受伤了。”
沈驰懒洋洋道:“我又不疼了。”
云黎已经把药膏挤出来了,黄澄澄的药膏呈长条状,安稳立在她的指尖。原本想着仔仔细细给他上个药,哪里想过他会如此不正经,顷刻间仿佛泄了气的气球,整个人都没心力了。
人家自己都不担心自己的伤,她乱管闲事干什么?
压根就没必要。
沈驰看出小姑娘的反应,心头鬼使神差地紧了紧,可他口气仍然是傲慢的:“这伤口不大,用个创可贴也成。”
“医药箱最下层有创可贴,辛苦乖巧又听话的云黎跑一趟,不过分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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