丝竹声声,渺渺动人,殿中的一群舞姬,身姿曼妙,舞姿翩然,外面虽是一片暑热,九洲清宴里却是清凉一片,很是惬意。
许念的位置与甄嬛相邻,这是两人自从许念罚过浣碧后,第一次见面,各自挂着礼貌的微笑,微微见礼,便各自安坐了。许念扫了眼,甄嬛今日只带了流朱。
今日是温宜公主的周岁宴,虽在圆明园,却依然办的十分隆重,可见皇上对后宫子嗣的看重,席间,最得意的,也莫过于温宜公主的生母曹琴默了,皇上更是在皇后下首,给她加了个座位,以示恩宠。
再有就是已有身孕的沈眉庄,连太后都特意让人从宫中赏赐了礼物,一支十分精致的金簪,簪首上细雕着和合二仙,有多子多福,如意双全之意。足见太后对沈眉庄的看中。自然她也是这席间风光无限的一位。
席间众妃嫔们言笑晏晏,一副你好我好大家好的和谐模样,心里却还不知怎样翻江倒海呢。
许念只管欣赏歌舞,享受美食,众人的唇枪机锋,她也只当是一味大餐了。身旁的甄嬛突然起身离席,流朱扶着她从小门离开。
却不知,甄嬛此去,遇上了她此生的劫,不知是幸还是不幸。
九洲清宴外的莲池边,甄嬛脱了鞋袜在那里戏水,被十七王爷清河王玄清看了个正着,清河王一眼就认出了甄嬛,正是除夕夜倚梅园中挂小像祈福的女子。
皇上抱得美人归,而他却鬼使神差的摘去了那张小像,并且一直随身带着。
甄嬛看着溪水清澈,如玉如碧,望之生凉,便起身想要下去踩水,却不料足下青苔滑腻,身子一斜,眼见就要掉入水中。流朱也来不及伸手拉她,惊惶的喊道:“小姐!”
一只大手从旁伸出,忽地身子一旋,甄嬛已被人拉住了手臂一把扯上了岸,还没回过神来,只听他笑嘻嘻道:“你怎么这样轻?”
虽然已在岸上,但是清河王却一直拉着甄嬛的胳膊,她一急,便一把推开了他,推得清河王一个趔趄,而他站定后,却洒脱的仰头喝了口酒,笑的舒朗开怀。
“你是谁?竟敢对我家莞贵人无理!”流朱挡在甄嬛身前,急色的斥问清河王。
甄嬛此时才看清眼前的清河王,只见他容貌俊逸,身着一件流水云纹白色绉纱袍,一支玉笛斜斜横在腰际,神情慵倦闲适。
清河王上下打量着甄嬛,最后目光停留在了她的双足上,嘴角浮起一抹笑容,“李后主曾有词赞佳人肤白为‘缥色玉柔擎’,所言果然不虚。只是我看不若用‘缥色玉纤纤’一句更妙。更见玉足的雪白纤细之妙。”
甄嬛连忙用裙摆盖住未着鞋袜的双足,白皙的双足踩在碧绿的草丛中,更显可爱。她羞恼的瞪了眼清河王,令流朱赶忙帮自己穿上鞋袜。
自古女子裸足最是矜贵,只有自己的夫君可见。如今竟被外男看见了,本就尴尬羞惭难当。又听他出言轻薄,不由得更加恼怒,她欠了欠身正色道:“王爷请自重。”
“小姐?”流朱看看甄嬛,又看看清河王。
“流朱,见过清河王。”流朱闻言,听话的见礼。
甄嬛此时心绪不平,草草的和清河王见了礼,便匆匆离去了,身后还传来清河王不羁的笑声。
回宴会的路上甄嬛不忘叮嘱流朱,“今日之事,万不可对人言,否则你我难逃一死。”
甄嬛匆匆入座,许念见她裙底微湿,神色还有几分仓皇,也只当不知。
曹琴默使计让甄嬛跳纯元皇后所作的《惊鸿舞》,本意是想让她出丑,却不料清河王的神来一笔笛音,反而成就了这一舞。
许念朝上首的玄凌看去,他也正好望过来,两人四目相对,勾唇一笑,一切尽在不言中。
看着甄嬛的《惊鸿舞》,他心里浮现的却是月光下那抹敦煌飞天倩影,心绪微动,端起桌上的酒杯一饮而尽。
甄嬛一舞毕,华妃突然大发感慨,自从她被削去协理六宫之权,便一直受皇上冷落。一首《楼东赋》,一句含泪而吟的“君情缱绻,深叙绸缪。誓山海而常在,似日月而无休。”成功的引起了皇上的怜惜,再加上宴席上几位王爷的鼎力相助。
华妃从之前的偏僻住所挪到了慎德堂,离皇上的住处更加近便,这也就意味着,丽嫔那件事彻底过去了。
圆明园御苑里多是百年古木藤萝,花木扶疏,假山嶙峋,浓荫翠华欲滴,放眼望去,满目苍翠,让人心旷神怡。许念不禁想起刚才席间的一出出,这该是华妃为了复宠,和曹琴默合力演的一出戏。
曹琴默是华妃一手扶持起来的,现在眼见华妃失势,她又孕育了温宜公主,便想要摆脱华妃的掌控,可是这一切,又岂是那么容易的。
华妃知道皇上喜爱孩子,便将温宜公主抱到自己身边抚养,每每孩子哭闹,便着人去请皇上,这一招屡试不爽。可孩子是曹琴默的,看着刚满周岁的女儿哭的声音嘶哑,真是哭在儿身,疼在娘心,曹琴默心里真是怨恨死了华妃。
日子闲下来了,许念也将早已丢在脑后的琴棋书画,针凿女工捡了起来,技多不压身嘛,而且现在时间这么多,用来打发时间,磨练心性也不错。
“宝鹃、宝鹊,还有你们几个站好了。”许念铺好宣纸,用两方青玉镇纸压好边,朱砂,石青,藤黄等颜料放在白瓷浅盏中,一切准备就绪。
“贵人,您是主子,奴婢们怎配让您为奴等作画,不若您还是画画这园中的美景吧?”宝鸳几人都战战兢兢的。
“是啊主子!”
“是啊!”
……
最后,许念也只好作罢,不过她还是想到了一招,她命人搬来一方半身镜,看着镜中的样子,细细的描画自己。镜中人一身象牙色精致裙装,梳着软翅头,翅尾簪着两只流苏珠花,发间簪一朵鎏金点翠蝴蝶头饰,唇角微弯,眉眼含笑。
“在画什么呢?”玄凌进来,看到许念正在认真作画,走到他身旁站定,看了眼画笑着说道:“原来朕的馨儿如此自恋,竟画的是自己。”
“皇上吉祥!”许念虚虚一礼,“皇上就会笑话臣妾。”
“我本是要画宝鹃她们,可是她们个个都不肯,我无人施为,只好画自己了。”许念说着看向旁边的玄凌,笑的狡黠,“现在皇上来了就不同了,臣妾可以画您啊。”
玄凌躺靠在窗边的软榻上,胳膊倚着大引枕,神情放松,双眼微眯,右腿随意的弯曲着,看上去好不舒懒。
他看上去挺累的,许念打发了屋里侍奉的众人,也没去打扰他静思,只专心于自己笔下的这幅肖像画。
屋子里静悄悄的,许念轻轻的走到玄凌身旁,坐在榻尾,离他稍远些,生怕吵醒了他,轻轻的帮他扇着风。
闭着双眼的玄凌,眼尾更显细长,浓密的睫毛轻伏在下眼睑,鼻梁高挺,薄唇微抿,只是唇色有些淡,该是气血不畅所致。
许念正在欣赏眼前的俊颜,一脸的满足。玄凌突然睁眼看向她,神色温柔,朝她伸出手,许念借力倚在他怀里,只听他大言不惭的问道:“就这么喜欢朕?”
“嗯,很喜欢!”许念也没说谎,确实是喜欢,但却不是爱。
男人和女人一样,对于美好的事物,都难免欣赏欢喜,这无关性别。
玄凌听到许念的回答,胸腔震动,笑的很是得意。“走,让朕看看你作的画。”
两人来到书桌前,许念画的正是玄凌在榻上闭眼假寐的慵懒模样,很是传神。“不想馨儿还有一双妙笔生花之手。”
“皇上又取笑臣妾,臣妾怎当得妙笔生花一词,况这些只是小道。我自幼随母亲学刺绣,临摹的花样不计其数,日子久了,画画的技艺也便这样练成了。”许念简单的解释了一下,玄凌是位帝王,帝王多疑,总是不免多思多想,“琵琶是与府中的萧姨娘学的,跳舞是我的自己的小爱好,自己照着书胡乱学的,也不费银钱。”
“馨儿果然聪慧。”玄凌听了许念的解释,很快便岔开了话题,抽出刚才许念的自画像,两人相拥静静欣赏。最后,玄凌握着许念的手,在画像的留白处题了一句:曾经沧海难为水,除却巫山不是云。临走时,还让苏培盛带走了这幅画。
曾经沧海难为水,除却巫山不是云。经历过无比深广的沧海的人,别处的水便再难以吸引他;除了云蒸霞蔚的巫山之云,别处的云都黯然失色。类比来说,除了聪慧可爱的你以外,别的女人都是浮云。
可见,皇上这种生物,说起情话来,真是直白的让人心动。请牢记收藏:,.. 最新最快无防盗免费阅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