尽管邓秀宁也十分讨厌憎恶吴德鑫, 甚至因此还有点同情吴二妮,她见过不少像她那样被骗了的傻女人。
可是那又怎么样?那一点同情,根本抵消不了邓秀宁对吴二妮的讨厌和鄙夷。
真想要在外面好好闯荡, 就不要想着靠别人,靠自己才是最实在的。
邓秀宁的质问,让吴二妮哑口无言, 而朱前进也默默地上前,将吴二妮拉到了一边,别挡在路上了。
邓秀宁等人继续朝前走,没有一个人生出一点要给吴二妮钱的想法,就吴二妮对邓秀宁,以及其他人做过的一些事,就让大家生不出同情的心来。
就连不太了解几个人之间恩怨历史的黄奇胜,也没有吭声。
没想到,吴二妮看到朱前进, 立马就抓着朱前进说:“朱前进!你应该有钱吧?借点钱给我!”
朱前进默然不语,看向吴二妮的眼神有点挣扎。
吴二妮感觉像是看到了希望, 立马放软了声音哀求说:“你想我一个女孩子在外面, 没有一点钱和粮票之类的傍身, 多不安全啊?看在咱们曾是多年的老邻居, 又是同学的份上, 行不?”
没想到这时候,金威回头喊了一嗓子:“朱前进!你赶紧跟上啊!”
朱前进看了金威一眼, 想都没想,就直接甩开了吴二妮的手,赶紧跟上队伍。
吴二妮见朱前进竟然这样跑了,顿时急了起来, 追了几步说:“朱前进!你要是不给我钱!我就把你的事情都抖出去了!”
朱前进却只小跑着跟上了前面的几个人,牙根没有要理会她的意思。
吴二妮气急:“我真的说了!”
金威听了一耳朵,忍不住压低声音问:“她说的是什么事啊?”
朱前进摇摇头。
就在这时,吴二妮突然拔高了声音,扯着嗓子喊:“邓秀宁你给我听着!几年前你后妈坐你的椅子,差点摔难产的事情,是朱前进听了我的话去做的!他是喜欢我的!”
邓秀宁听了,忍不住揉了揉耳朵,金丽儿有些担忧地扭头看了看,又回头看向邓秀宁说:“这怎么办啊?”
邓秀宁淡淡地说:“什么怎么办?朱前进已经道过歉了,他爸也打过他了,而且他现在也全都改了,他该承担的责任都承担了,难道还要追究他吗?他现在是咱们的革命伙伴。”
想想也是,自从参加大串联来,朱前进就一直充当着保护者的角色,每次有什么危险,或者可疑的人之类的,朱前进都会假借身高和体型优势,挡在几个女孩的前面。
就他这一路的表现来说,都可以抵消掉几年前那桩因为调皮不懂事而犯的错了。
金丽儿觉得不平衡,于是扯着嗓子回道:“邓秀宁已经原谅他了!你别挑拨离间了!”
吴二妮听了脸色一变,忍不住喃喃道:“不可能的,不可能的,邓秀宁怎么可能会轻易原谅他?那么大的仇……”
可是看着那七个人一边说笑一边远去的背影,她心里有个绝望的声音告诉她:金丽儿说的是真的。
七个人一路到了火车站,按照计划上了那趟开往东北的火车。
大家都显得比较兴奋,尤其是金丽儿,实在是期待看到东北那一米多深的雪,如果有机会,能去雪地里捡捡野兔子,抓抓狍子之类的就更好了。
众人都在兴奋地聊着天,金威注意到朱前进更沉默了,便搂住他的肩膀说:“你怎么了?一脸不高兴的样子?”
众人的注意力,都转到了朱前进的身上,朱前进的头忍不住低得更深了:“对不起。”
他低声地说。
金威凑到了他身边听了听,然后把这句话转给了大家,大家又看向邓秀宁,这话明显是和邓秀宁说的。
朱前进这句对不起,比当年被他爸压着去道歉的时候说的对不起,要真挚多了,他真真切切地觉得自己是错了。
邓秀宁说:“我说了我早就原谅你了,你以为我哄吴二妮的呢?”
朱前进抬起头,似乎有点不敢相信。
蔡解放说:“那事儿虽然让人受了好大一场惊吓,但好在没有什么严重的后果,再加上你们这一路以来互相扶持的感情,秀宁觉得,那件事没必要计较了,所以早就原谅你了。现在把你当成朋友和值得信赖的同志。”
邓秀宁赞同地点头,蔡解放说的全是她的心声。
朱前进忙看了看其他人,手也有些无措地搓来搓去,见大家露出笑容,便知道自己没听错,便也露出了几分笑容来。
邓秀宁靠在椅背上,像是自言自语似得说:“都那么就之前的事儿了,吴二妮倒是记得清楚。这不是让我往她身上再记一笔账吗?”
金丽儿说:“她就是想挑拨离间!咱们别理她!这次要不是因为她,吴德鑫还不一定会注意到咱们呢!”
吃了这么一个亏,还不就是因为遇到了吴德鑫那样的人?
李晓红表示强烈赞同:“吴二妮真是越来越可怕了。”
明明以前还只是一个成绩好的女同学而已。
这一路,大家总结经验,吸取教训,为后面阶段的情况做准备。
蔡解放也说:“这次你们露了财,估计是因为打电话那事儿,往家里打电话,还打那么长时间,别人都会怀疑的。”
这么一说黄奇胜也认同:“第二次打电话的时候,那姓金的两个人就跟着咱们吧?我恍惚听到一句,打电话太费钱了。”
这让金丽儿兄妹有点不好意思,毕竟这钱都是邓秀宁在承担的。
李晓红也说:“第一次打完电话出来,咱们还在门口碰到吴德鑫呢!那个时候他应该就有了歹心了。”
现在回忆起来,那些事情并不是都没有苗头的。、
好在大家这次没有特别大的损失,只能说是不幸中的万幸了。
到了东北,这边的天气越发的寒冷,用金丽儿的话说:“我觉得我的骨头,就像那冻脆了的铁似得,再硬也能掰折了。”
饶是如此,大家也没猫在室内,而是常找机会出去玩。
而邓秀宁和蔡解放两个人,还有另外一个目的。
这一天,外头已经冷的刺骨,地上的冰也是厚厚的一层疙瘩,天上却挂着明晃晃的阳光,可那太阳却像个装饰物似得,一点温暖的感觉都没传递出来。
邓秀宁和蔡解放出了门,来到了这家苏联式的餐厅,见一个人。
外头都是冻得缩手缩脚的,裹得像熊一样的行人,这餐厅里,却都是衣着鲜亮,仿若置身春天的客人——餐厅内的暖气太充足了。
两个人只要了水,坐了一会儿后,等的人就来了。
“嗨呀!秀宁啊!伯伯可没想到你会跑到这边来啊!从你家到这儿,可是穿过了整个中国吧?你可真能跑!”金振汉离几个人还几米远的时候,就笑着说。
邓秀宁问好说:“金伯伯好,这是蔡解放你还记得吧?”
“记得!怎么会不记得?你们两怎么现在还凑一块儿呢?”金振汉有些好奇地问。
邓奎先调去了南边,而蔡政委开始往军区调动了,蔡解放也应该在军区的大院里,两个人也难凑一块儿去才是啊。
邓秀宁说:“您别管这些事儿,我们爱凑一块儿凑一块儿。”
金振汉一点也不生气,直接哈哈笑起来,一边笑还一边用手指点着邓秀宁:“你呀你呀,还是那么牙尖嘴利。你爹没愁这个事儿?”
恰好服务员过来递餐单,这个话题就被打断了。
点餐时,金振汉还给两个人推荐了一下食物。
点完后,等上餐时,金振汉又问起了邓奎先的情况,邓秀宁说:“您也是部队内的肯定也知道,你们打仗的那些事儿,我们家属肯定一点都没法知道的。我只知道我爹去越南了,至于他在哪个战场哪个阵地,打了几场赢仗,我是一点都不知道的。”
金振汉点头:“你说得对,是我白问了。唉……你爹那小子真是好运气……我还以为这边会先有情况呢,没想到那边倒是先有了机会。”
邓秀宁抿了抿嘴,没说什么不希望自己爹去打仗之类的话,他们这些军人,大概是不乐意听的,一一个都恨不得身先士卒,为祖国为理想去前线拼杀呢!
“我爹这仗还有得打呢!至于这边,看着情形,也不大太平,你们做好准备就是了,说不定老毛子什么时候就忍不住了。”
自家爹那仗要打好些年,而这东北,也会和老毛子那边起冲突,邓秀宁只有一点模糊的印象了。
金振汉听了倒是眼睛一亮,说:“之前做邻居的时候,你爹就和我说过,你在这种事情上挺敏锐的,你这话,我信了!哈哈……”
他们日夜操练,可不就是为了那么一天么?
一直到吃的东西上来,差不多十分钟的时间里,金振汉一直在不停地聊打仗的事儿,根本没想过别的东西,连他新娶得媳妇提都没提。估计在他心里面,这些东西都不怎么占位置。
于是。邓秀宁主动提起了金建国兄弟两,说:“我们在北京的时候,遇到金建国和金援朝了,还在同一个院子里住了一段时间。”
金振汉丝毫没有意外的样子,还一边吃一边说:“是嘛?我只知道他们两去搞大串联去了,去哪里了就不知道了。两个臭小子,出了门,也不惦记着给老子来个信什么的,真是白养了两个崽子了。”
看他的样子,估计是一点都不知道,兄弟两对于他这个父亲的憎恨和厌恶,还只当是孩子调皮,越长大越不好管了。
“能够从你这儿听到他们的消息,知道他们都平安着,都好着,我这心里也安心一点了。”说这话的时候,金振汉一点都没有虚情假意的意思,显然他是说的真心话。
邓秀宁突然发现,其实在对这段父子感情的看法和想法上,双方的感受和想法差别十分巨大。
“是的,他们两和我是在长城上遇见的,后来就一直跟着我,也参加了一些活动之类的……”邓秀宁越说,就越觉得有些说不出口,有些不忍心伤害或者刺激到,金振汉这个还有些浑然不觉父子裂痕有多大的长辈。
见邓秀宁似乎有些说不出口了,蔡解放干脆帮着她,把事情说了出来:“他们兄弟两,联合外人,差点把秀宁和她同伴们都给坑害了。”
金振汉愣了愣,问:“什么?怎么回事?”
蔡解放看了邓秀宁一眼,然后把金建国兄弟两和吴德鑫一起,给邓秀宁几个人下了迷药,差点害得她们女孩受辱,集体失财的事情说了一遍。
蔡解放说的时候,金振汉死死地盯着他,紧紧抿着嘴,双手也握紧了手里的刀叉,青筋毕露,好似随时都要取了蔡解放的命似得。
“真没想到,他们竟然会做出那种事。”金振汉听完,视线转移到了别处,对蔡解放的话也丝毫没有怀疑,就直接相信了。
因为他知道,蔡解放和邓秀宁都不是那种会编排别人的人,也不至于为了告个状,特地跑到这东北来找他。
邓秀宁和蔡解放都沉默着,这话可不好接。
金振汉咬牙切齿了好一会儿,才叹了口气,转过头对邓秀宁说:“这件事,是他们兄弟对不起你,伯伯先跟你道个歉。等以后有机会了,一定会压着他们两个跟你道歉的。”
邓秀宁都怀疑,金建国兄弟两还会不会回来找他们爸,不过人家都这么说了,她也就识趣地点头答应了。
“另外,我还给你们一些赔偿吧,当做是我的歉意,也算作是我的心意,随你们怎么看待。”说着,他就去掏口袋,将身上带着的钱和粮票之类的都掏了出来。
“伯伯,他们没得手,所以也没偷走什么东西。”邓秀宁说。
金振汉直接把钱放在她面前,说:“嗨呀,跟我客气什么?怎么说你爹也是我兄弟,我侄女儿大老远来看我,难道不该意思意思吗?你只收下,在外头吃好喝好,平平安安不要生病,就是最好的了。”
这大概,也是他这个做父亲的,对自己在外面的儿子的最大期望了。
邓秀宁沉默地将钱都收了起来。
看到邓秀宁收起了钱,金振汉还有点松了口气的意思。
接下来他又给邓秀宁道歉说:“他们做出那样的事情,也是我这个当爹的没管教好,是我的责任呐!等他们回来,我一定要……要好好教训教训他们。”
邓秀宁也看得出金振汉有些底气不足,估计他平时也没少教训他们两,可是两个人也是油盐不进,一路就这么歪了长了。
其实换个角度想想,自己爹和金振汉差别也没多大,即便是还没上战场的时候,也是早出晚归,和几个孩子都相处时间不长,妞妞和弟弟小虎都是学会了喊奶奶以后,才学会喊爸的,也是因为亲爹和他们相处的时间不够。
越是这样对比,就越发觉得林琳这个当妈的,做的实在是不错。
一直聊这个,也显得有些尴尬,邓秀宁问起了他的新家庭之类的,金振汉还有点惭愧的意思:“本是想家里有个女人,很多事情就有人来帮忙打理了,没想到弄成了现在这样……”
他可能觉得邓秀宁有点怪他,只顾着新家,没顾上前头留下来的孩子。
这场会面,以激动开场,以略微尴尬的聊天结束。
双方在饭店门口分别,邓秀宁和蔡解放站在原地,看着金振汉慢慢走远的身影。
邓秀宁轻叹一口气,说:“都不容易。”
当了军人,就意味着大半的时间和精力献给了国家,身后的家庭、亲人,都会被疏忽许多。
蔡解放明白她的意思,说:“所以,当军属是件很不容易的事情。我早就知道了。”
“是从娄阿姨身上看到的吧?”邓秀宁问。
蔡解放拉起她的手,带着她慢慢的朝着住所走去,说:“是啊,她不仅要照顾家里,还要兼顾工作,都没什么属于自己的时间。”
邓秀宁说:“但是她自己挺乐在其中的吧?”
她永远都记得,当王家人为了王梅,要来砸自家门的时候,娄主任站在那群人面前,以一人的力量,阻挡那些来势汹汹的凶恶之徒的情形,那时候,邓秀宁就觉得她非常了不起,就是自己心中的英雄和榜样。
而娄主任自己,好像也挺乐于把时间贡献到这样的事情中去一样。
“这你都看出来了?”蔡解放惊讶地问。
邓秀宁说:“那是当然,娄阿姨就是我的榜样。能够像她那样,实现自己的价值,找到自己的位置,就是我的目标,而且这样的事情对我们女性来说,很不容易。”
尽管“妇女能顶半边天”的口号响彻了全国,但是又有多少人依旧戴着旧思想的枷锁,并且固执地传了下去呢?上一世的她,就是受害者,对其中的滋味,感触太深了。
蔡解放不由得捏了捏她的手,说:“我觉得你肯定可以的。”
邓秀宁毫不犹豫地点头:“那是当然!很高兴咱们达成了一致。”
对于和金建国兄弟的爹见面的事情,邓秀宁没和几个伙伴多说,他们在东北待了也有半个多月了,眼看着就要到十二月的下旬了。
邓秀宁说:“咱们出来,也有两个月的时间了,接下来你们有什么打算吗?”
金丽儿问:“你是问我们想去哪里吗?”
邓秀宁说:“差不多吧,大家自由发表意见。”
“反正你去哪里,我就去哪里。“李晓红说。
因为走丢过一次,她对单独行动的事情十分惶恐。
邓秀宁直接说:”我之前和你们提过,我阿姨想让我去外婆家过年,主要是替她看看家里的老人,了解一下他们的生活状况,顺便缓解一下他们对女儿的思念之情。我计划着,如果没别的想去的地方的话,我就直接南下,去他们那儿了。“
过年也大概还有一个月左右,时间倒是不急。
众人听完,都沉默了,邓秀宁一直是这个小群体的领头羊,大家都跟着她的,如果她走了,大家就会有种群龙无首的感觉;可是,他们也不好拦着邓秀宁去外婆家。
邓秀宁愿意过去,除了是帮林琳看看林振轩和葛翠成两个老人,还想回老家看看,特别是堂弟石头和堂妹小云。自从她们家搬去了南边,之后也只回去看过一次。
现在趁着蔡解放还有假,她想让他陪着去老家看看弟弟妹妹。若是她一个人回去,指不定会遇到什么事情。
邓秀宁估计大家伙儿也是一时半会没想好,便说:“这个你们先考虑,无论去哪里,我都可以先给你们做好换乘火车的计划,到时候你们也不用担心会迷路之类的。”
金丽儿却忍不住一把抱住了邓秀宁,说:“我舍不得和你分开!”
在这两个月日夜相处的时间里,大家一起经历了许多,面对了许多,因此感情也是突飞猛进。金丽儿也不再把邓秀宁当成她的竞争对手了,反而成了最亲密的朋友。
“可是,你哥的婚礼已经推到了明年春天了,再推的话,人家姑娘家里会怎么想?外人会怎么看?”邓秀宁想的更多。
金丽儿噘着嘴,满脸不开心。
金威也一脸为难,他不习惯拒绝自己的妹妹,但是另一边是他自己的婚事,确实是不应该再拖了。
之前他就像金丽儿说的,对邓秀宁很有好感,不过在和家里看好的姑娘接触了几次后,他觉得和那个姑娘结婚也不错,心中对未来也是有些向往和期待的。
蔡解放提议说:“要不这样吧,秀宁你联系一下葛主任和林教授,看看他们能不能接待大家去他们那儿过年。如果可以,大家想去的,能去的,就可以过去,不能去的就算了。等到过完年,金威再赶回去结婚也不迟,到时候咱们还能去参加个婚礼之类的。”
邓秀宁有些惊喜地问:“你还能去参加婚礼啊?”
蔡解放说:“应该没问题。”
如今军校那边,也受了这样的活动的影响,上头发了文件,要进行一些文化改革之类的。蔡解放不太耐烦那些文书的事情,也讨厌一些口号车轱辘似得来回喊,所以他找学校请了假,在规定的时间内返校报到,参与到训练中就行。
邓秀宁转头问其他人:“你们呢?觉得怎么样?”
金威和金丽儿觉得没问题,李晓红只想跟着邓秀宁,朱前进也是如此,只剩下黄奇胜了。
黄奇胜推了推眼镜说:“我应该不会跟你们去了,我还是要回家过年的。”
大家露出遗憾的神情,这个半路加入的人,大家也把他当成是一伙的了。
邓秀宁说:“那行,到时候,我给你做个换乘计划,你按照上头的回去就行。”
“谢谢。”
金丽儿立马提议说:“明天咱们去照相馆照个相,留个纪念吧!之前在北京,虽然咱们都在□□前照了相,可是蔡解放不在,这次人算是齐了,得抓住这个机会啊!”
这个提议大家都说好。
于是,第二天,大家都特地收拾了一番,还特地用雪把脸搓红了一些,才去照相馆照相。
三个姑娘在前头,四个男孩在后头,拍下了这样一张合照,洗了七份,每个人都可以留一份珍藏。
邓秀宁找了地方,给林家去了电话,询问了能不能接待自己的几个同伴的情况,葛翠成没多犹豫就答应了:“今年你林大舅家也回不来,所以你阿姨才叫你过来陪我们过年的。如果能多来几个人,更热闹当然更好了。”
邓秀宁顿时高兴极了:“那可太好了!谢谢外婆!”
“不要客气!早些来啊!我们都等着你呢!”葛翠成略带一些笑意说。
“好的!我们会尽快的!”
打完电话,邓秀宁可高兴极了,忙把事情和大家说了,几人都很高兴。
在东北买了些红肠大列巴之类的,带着去了林家。
林振轩去过苏联留学和交流,林琳也去过,两个人应该对这两样东西比较有感情。
到了北京后,就到了和黄奇胜分开的时候了,接下来要乘坐的车次不一样。
大家和他交换了地址,还叮嘱一定要互相写信,保持联系,才依依不舍地将他送上火车。
黄奇胜是个识趣的人,这期间又贡献过一些不错的主意和巧思,所以大家就舍不得他了。
送走黄奇胜,六个人继续南下,邓秀宁坐在火车上,看着逐渐远去的北京站站牌,问蔡解放说:“你来过北京两趟,却都没有好好玩一玩,会不会觉得很遗憾啊?”
蔡解放说:“那有什么?我又不是没来过,而且又不是以后没机会来了。说不定以后,我能开着战斗机,飞过北京的上空呢!”
能够在北京上空开战斗机的,只有参加国庆大阅兵的时候了,其他的时候都不可能。
不过邓秀宁就喜欢他这份自信。
换乘了几趟车以后,终于故地重游了。
下了火车,邓秀宁忍不住深吸了一口气,说:“是熟悉的感觉。”
她在这儿生活了五六年,也感受到了这座城市与别处不一样的地方。
一出站,就看到了穿着朴素了许多的林振轩。
“林外公?你怎么来了?”邓秀宁惊喜地说。
林振轩看到邓秀宁,也露出笑容,说:“当然是来接你们了!我要是在家待着,又帮不上你外婆什么忙,她就得唠叨我,我干脆就出来了。”
邓秀宁被逗乐了,说:“那你就不怕我回去告你的状啊?”
“我知道你是好孩子,不会挑起家庭战争的。”
玩笑过后,邓秀宁给伙伴们和林振轩互相介绍了一下。
之前大家就都知道了,林振轩是大学的教授,而葛翠成也是中学的主任,两个人都是教育系统的。在这个时候,肯定会受到红*卫兵的一些冲击的,因此也都长了点心。
寒暄后,林振轩领着几个人往外走,说:“之前还能弄个小车来接你们,现在不行了,咱们只能坐公共汽车回去了。”
“没事儿,我们都坐习惯了。”邓秀宁说。
到了林家,邓秀宁就能感觉家里萧索冷清了许多。
往年来的时候,总能看到客厅里坐着好几个人在高谈阔论,楼上楼下有孩子跑来跑去,着实是个热闹的家庭。
而现在,那些人没了不说,墙上许多具有苏联风格的装饰也被去掉了,显得家里好像破败了一些。
葛翠成听到动静,就从厨房出来了,看到邓秀宁几个,张开手臂就一把把邓秀宁抱在怀里:“哎哟,秀宁啊,让我盼了好多天了。”
邓秀宁叫了外婆,注意到她本来乌青的头发里,已经夹杂了一些白发了,隔着距离再看,头发似乎也有些花白了。
估计也是被当下的形势给愁的。
放开邓秀宁,葛翠成热情地说:“都快进屋!烤火去!今年已经下了好几场雪了,比往年都冷一些。”
几个人听了就都笑,金丽儿是最憋不住话的,说:“葛奶奶,我们是从东北过来的,到这儿反而觉得暖和了呢!”
葛翠成听了也笑,说:“我倒是忘了这茬了。好了,都快进来吧!你们一来啊,我们这房子就多了许多活气,热闹起来了。”
说着,又去拿吃的又是倒水的,还指挥者林振轩帮他们放行李,显得格外热情,也让几个人放松了不少。
葛翠成对蔡解放还有印象,说:“蔡解放,你就是小时候常和秀宁玩到一起的那个小男孩吧?听说那时候,秀宁来我家住,你都不乐意她来呢!”
提起小时候的事情,蔡解放难得露出一丝羞赧:“葛奶奶,您快别提这茬了,让人怪不好意思的。”
大家伙儿都哄笑起来了,金丽儿还不嫌事大地说:“原来你小小年纪就开始打邓秀宁的主意了啊!”
蔡解放一脸得意:“那只能说明我有先见之明!”
众人又是一通笑,这屋子里真的是活过来了似得。
休息后吃饭,吃完饭就去各自的房间里。
邓秀宁住的是林琳以前的房间,林敏一家的房间得留着,所以金丽儿和李晓红住一间,朱前进和金威住一间,蔡解放也有幸住了单独一间,这房子顿时好像就被塞满了似得。
林振轩关心他们在外面看到的情况,邓秀宁和蔡解放一起和他聊了聊。
“你觉得这样的形势,会持续多久?”林振轩眉宇间有些抹不去的忧虑之色,不仅因为他们大学就有老师被学生针对和批*斗了,还因为林敏一家,为了避开这一场灾难,直接申请劳动去了,因为高中已经不开课了。
邓秀宁知道,大串联不会坚持很久了,但是这场革命还要持续一段时间,便说:“恐怕不会如您所期待的那样,很快就结束了。”
林振轩叹息了一声,说:“虽然生产没有被破坏,但是教育和文化工作受到了极大的影响,这样下去,咱们国内的人才怕是会遭遇极大地断层啊!”
“有您这样的教授在,应该不会的。”蔡解放安慰他说。
林振轩摇头:“独木难支!独木难支!我身边有些学术十分不错的同事,已经被迫停止进行研究了,我时刻担心,什么时候会轮到我自己,我吃苦受累倒是不怕,怕的是手头的工作和心血就半途而废了呀!”
邓秀宁和蔡解放看了彼此一眼,都看到了对方的无奈和无力。
“我们会尽力帮您的。”邓秀宁说。
林振轩说:“你们怎么帮我啊?”
邓秀宁咬着唇想了想,说:“我们也是红*卫兵,也有进行革命的资格,虽然怎么帮您我还没想到,但是我相信会有办法的。”
林振轩不置可否,但显然不太信邓秀宁能帮到他什么。
邓秀宁也拿不出能说服他的方法,只能走一步看一步了。
来到这儿,蔡解放也去了他姐姐家,蔡芳本来是十分高兴看到弟弟的,以为他是要回军校去上课了,待听说是跟着邓秀宁来的,蔡芳忍不住说:“你怎么对那小姑娘那么上心呢?”
蔡解放依旧像小时候一样耍无赖:“我就喜欢!”
“算了算了,我管不了你,但我能告诉爸妈,让他们管你!”
说着,蔡芳真就直接拿起电话,给她妈打了电话。
那边娄主任听到是蔡芳,没多问就直接说:“我这边工作忙,我先挂了啊!”
“喂!妈你等等!你知道蔡解放上我这儿来了吗?”
娄主任歪着头夹着电话听筒,说:“我知道啊!他和我说了,怎么了?”
蔡芳看了毫不担心地蔡解放,继续说:“他是跟着人家邓秀宁来的,要不是邓秀宁要去她外婆家过年,人家蔡解放可不稀得来我这儿呢!”
娄主任一听就笑了:“怨气还不小呢!是不是还惦记着以前给他洗尿布的事儿?我知道他是跟着邓秀宁去的,跟着那小姑娘,我反而放心。要是他去北京不是为了找人家,我和你爸还不会松这个口呢!”
蔡芳惊讶得不行:“什么?妈你给我说清楚,什么意思啊!”
娄主任说:“有什么事,你问蔡解放自己个儿啊!我要挂了,手头事情多的很!下次有重要的事情再打给我,这种鸡毛蒜皮的事儿,就别来占我时间了。”
说完,她就啪地挂了电话。
蔡芳听到听筒里传来嘟嘟嘟的声音,还不敢置信的看向蔡解放:“咱妈什么意思?什么叫如果不是找邓秀宁,还不会松口让你去?”
蔡解放翘着二郎腿,一脸得意地笑容:“你才知道啊?这些事儿我都是跟爸妈请示过的,他们都答应我了!”
娄主任和蔡政委都没多少时间碰头,所以有事还要分头说一次。
“你不会是用你小时候那招,先跟爸说妈答应了,再跟妈说爸答应了,这样糊弄他们吧?”蔡解放总觉得亲弟最会蒙人。
蔡解放觉得冤枉死了:“怎么可能啊姐!我这么高风亮节一青年学生,我能做那种事吗?我把事情一说,他们就答应了,还说让我尽快去,保护好人家。”
说完,他还得意地挑了挑眉。
“不是吧蔡解放?你这是……这是搞对象了?”
虽然大弟弟蔡成英已经结了婚,二弟也有眉目了,可是小弟才多大?还没去军校读书呢!就搞对象?
“没呐!哪有那么快?人家才十四呢!”
说到这儿,蔡解放想起来,邓秀宁十四岁生日快了,得准备个礼物才行。
“合着……合着你这就打上主意了?”蔡芳是怎么也没想到,自家这个不怎么着调的小弟,竟然盘算那么深!
蔡解放摸了摸后脑勺,说:“嗐,姐你就安心照顾小侄子吧,我的事儿你别操心了哈!今年我也不回去过年了,你要是能的话,带上小侄子和姐夫回去看看爸妈,我先走了啊!”
说着,直接脚底抹油溜了,他主要是为了来说这最后几句话的。
蔡芳真是要被他气得跳起来了。
这小弟怎么越长大越不靠谱,好不容易考进了军校,拿到了参加飞行员训练的资格,竟然又请了假。
而这时,邓秀宁也和葛翠成林振轩商量着说:“这过年还有大半个月的时间,我想着回乡下老家看看我堂弟堂妹她们,我奶奶几年没回来了,挺惦记他们的,我难得来一趟,正好顺路去走走。”
其实也离了几百公里远,也没那么顺路,只是比远在南边的朱凤英要方便许多。
葛翠成和林振轩知道她会回来过年,也就不担心什么了,只说:“听说乡下条件不大好,你早去早回就是。要买什么东西带过去吗?小孩的衣服,过年的糖之类的?”
邓秀宁说:“衣服我准备好了,另外能带点合适的糖就行。”
葛翠成立马去给她收拾了一些。
邓秀宁本打算只让蔡解放陪自己去的,结果金丽儿几个也要去,无奈人数又变多了。
看着几个人远去的背影,葛翠成还有些不舍地说:“才住了没两天,就走了。”
林振轩说:“过几天就回来了,你就别这么难过了。”
葛翠成点了点头,转身去给几个人收拾房间,却发现他们的房间都整整齐齐干干净净的,忍不住嘀咕:“这些孩子……真不让人操心。”
坐上车后,金丽儿好奇地问邓秀宁:“你和你后妈关系那么好,再看你和她娘家人关系也很好的样子,为什么不直接改口叫她妈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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