虽然看不见路, 但是条野采菊表现得像是能够看见一样轻松踏出教学楼。他扯了扯脖子上的黑色项圈,上面还没有来得及挂上“狗牌”,因为时溯觉得应该由“主人”时深亲自来挂比较合适。后来看见时深真的喜欢这只目盲的猎犬, 一时恼了的时溯就把这件事情给忘了。
条野采菊穿过一群看热闹的小猫崽们, 继续往外走。
“真是神奇,我明明知道你对我做了什么,我自己现在正在做的事情是违背我本身意志的, 可是我却不想反抗。你的能力真阴险啊,小乌鸦。”条野采菊扭头精准地“看”向在五条悟来到医务室前, 便快人一步逃走的时溯。
“作为一只狗,有太多自己的想法就是不合格的狗狗, 小心被人宰了。”时溯抱胸摆着一张臭脸, 他可是已经手下留情过了, 不然条野采菊身体里的人格早就被消杀, 填写上合适的性格。然而再怎么编写都会带上一点, 他的个性,时溯可不想自己当狗。
“真是可怕的发言。”条野采菊保持着眉眼弯弯的笑脸, 看着分外亲和友善。紧接着他颇为诧异地“看”见时溯过来牵着他的手, 带他去找凡尔纳。
小乌鸦居然会有这么温情的动作, 世界应该没有被毁灭吧?!条野采菊挑了一下眉头。时溯比他想象中的还要重视时深。他现在被打上“时深豢养的猎犬”的标签, 作为横滨校的财产,自然是要好好对待。
“安分点。”时溯警告条野采菊,只是晃悠悠的两只手, 把那一份尖锐的冷意融化了不少, 像是沾上了几分孩子气的糖霜,“学校里有很多普通学生,禁不起你折腾。”系统内部操作了一番, 等过几天条野去考教师证,回来他就是横滨校的体育老师。
“我闻到了说谎的味道。”条野采菊弯下腰凑近了听时溯的心跳,凭借他的听觉和嗅觉他不需要做这个多余的动作,只是用身高压迫小孩子感觉蛮有意思的,“普通学生里有什么特别的人物吗。竟然让你这么期待看我出糗。”
时溯稍微退后了一步,不渝地皱了一下鼻子,“不要凑过来,我讨厌狗。”远远看见凡尔纳过来了,他马上就把条野的手甩开。
“啧,你那是什么表情?”时溯又继续往后退了一步。
“有点伤心。”条野采菊的脸上适宜地带上了一丝悲伤,时溯像是看见了什么病毒,退得更远了。
在被圈定成为己方阵营的所有物之后,不论是忍耐程度,还是亲近程度都到达了一个新的峰值。条野采菊自信自己听见的心跳声,出人意料的,时溯有善良的底线。这可是作为猎犬的自己都没有的美好品质。
“真是奇妙啊。”条野采菊重新出现和善的笑容,虽然大方向上他不能想不能做伤害时深的事情,但是不妨碍他对其他人做一点无伤大雅的恶作剧。
嗯,比如刚刚故意挑衅那个身高一米九的大个子。脾气真暴躁,一点就炸。
时溯把条野采菊丢给凡尔纳之后很快便消失不见了。
“你好。”条野采菊对着心情无奈的凡尔纳打招呼,无辜地歪头,他可是盲人,一点不清楚发生了什么。
谁来和他说明一下这个人该怎么处理啊,就只要安排教师宿舍吗?其他呢?滴一声,像是知道凡尔纳一头雾水的情况,凡尔纳的手机里收到了时溯的解释短信。
看短信上头一句话写着,不用对这只细犬太好,随便找个地方扔过去自生自灭。但是后面却是仔仔细细地写明了他的身份,特殊招聘,未来将以体育老师入职。
既然不是敌人,那么——
“欢迎来到横滨校,条野君。”凡尔纳为他们多了一个同伴由衷地感到欣喜。
而此刻小乌鸦飞速地逃离横滨。时溯是土生土长的横滨人,哪里的菜最好吃,怎么神不知鬼不觉地把伪光酒放到时深的手边,也能轻易做到。最聪明的那一拨人很快就会发现是他把伪光酒放到时深的手边,而时回不会在时深开口问前,吐露任何事情。
时溯虽然快人一步知道了伪光酒的存在,然而他并不知道事情的源头在哪里,更不知道是谁唤醒了沉睡中的远古的虫。
通过左眼和时暮共享的视线,时溯看见了他们将目光投向了诅咒师。
“不过,最近夏油杰被教辅缠住给小孩补习,他没空诶。”时溯发出了一声轻笑,不是夏油杰,又有一拨藏在暗处的势力。是无意,还是特意针对以夏油杰为首的诅咒师集团……或者干脆就是把夏油杰当作目标。
“他人缘可真不好。”时溯吐槽。
时溯喝了许多伪光酒企图和光脉产生共感,到现在他都感觉脚下软绵绵的,“再扔一点东西出来,干扰视线吧。”
因此当周末结束,半是解脱半是忧虑的夏油杰把黑白双子留在横滨校学习,独自一人踏上回家的路。回到盘星教的据点,他发现前几天收留的自称是虫师的乡下咒术师身边多了一个小女孩。
“这个是什么?”时翎好奇地拆银古背后的木箱,从里面捣腾出不少的东西。她指着一个暗红色的小木盒问。
“当人感染了一种名叫阿的虫之后,头上就会生出一种柔软的小角。”银古拿过那个木盒在时翎的面前打开,露出一对稍大一点的小角和另外一对比米粒大一点小角。
银古在活动室里靠近窗户的地方铺了一层绿色的布,把被时翎捣腾出来的瓶瓶罐罐像是摆地摊一样摆在布上面。
“当虫的世界和人的世界重合后,就需要虫师来分开他们。这些大部分是重合留下的副产物。”
像是讲故事一样,银古将这些东西背后的来历告诉时翎。
“留下这些东西有什么用呢?”时翎摸了摸那对小角,肉肉的有点像是小鹿的角,但是看上去更像小牛的犄角。
“当然是卖给喜欢收藏的人。”银古露出一个有点小腹黑的笑。
哦,骗钱……啊不是,是把东西推荐给想要收藏的收藏家。时翎拿着小角在自己的额头上比划一下。
“看,我也长角了。”时翎笑嘻嘻地摆弄着小角,像是故事里生了角的小鬼。
虫师比较相信某种玄而又玄的感觉,这个孩子……让他有种亲近的感觉。
“如果你的头上长出了角,就用手把耳朵捂住,听心脏跳动和血液在血管里流动的声音。阿怕那种轰隆隆的声音。”银古和蔼可亲地摸摸时翎的脑袋,小家伙软乎乎的像是翻出肚皮的猫崽。
室内当然不止银古和时翎两个人,银古给小姑娘讲故事的时候,虽然那些诅咒师看不上见识少到把诅咒当成虫的乡下蹩脚的三流咒术师,但是身体却很诚实地把耳朵竖起来听他讲故事。
他讲故事的能力倒是不错。装作不在意的诅咒师想。
“太阳马上就要下山了,你怎么还不回家?”银古抬头看看天色,遇见这个孩子的时候,她差点就被人拐走,让她联系家人她也是摇摇头不说话。
他说了一句要不要暂时跟他走,结果小姑娘就跟过来了。
这谁家闺女,也太好拐了吧。银古无语地想。
银古盘腿坐着,胳膊支在腿上,看着玩得不亦乐乎的时翎,他拿出烟卷,接着又想到什么,最终还是没有点燃。
“听见我说什么了吗?小不点。”银古用食指点了一下时翎的额头,“再不回家,你妈妈要着急了。”不过,如果一开始就找不见了的话,孩子妈妈早就急疯了吧。这孩子不痛不痒的模样,怎么看怎么没心没肺了一点。
时翎捂住额头,眨了眨圆溜溜的眼睛,忽的笑起来,笑得像是含了蜂蜜的糖果,“我喜欢你,外公。”
直面如此之大的【惊喜】的银古不由自主地手滑了一下,下巴差点扭到,都忘记反驳时翎他年纪还没有大到有小孩叫他外公的时候。
“虽然有想过你是不是小深的孩子,结果你真的是,是不是太巧了一点。”经常被命运捉弄的银古叹气,他运气一向不太好来着。
“仔细看看你长得确实有几分像小深小时候的模样。”
银古点点头,顺手把手上驱虫的烟收起来,幸好刚刚没点。emmm,如果点了的话,他可能会更快看出来。
虫讨厌驱虫烟,对人无害,只不过既然是小深的孩子,这孩子也可能会受到一点影响。
幸好没点。
“你妈妈现在在哪里?”银古任劳任怨地收拾时翎不玩了的,散得一地的小东西。
“溯尼不让我带你去找妈妈。”时翎摇头,她看到了装着光酒的小瓶子。时溯说暂时不要让外公见到妈妈。如果她知道的爸爸真的不是爸爸,那溯尼恐怕说的是真的,大家都会有危险。
“谁?”
“溯尼。”
“谁是溯尼?”
“和我一样都是妈妈的孩子。”
银古眼神死,基本上时翎说了和没说一样。不过他知道了时深有了不只一个孩子。
“你不见了,小深难道不会来找你吗?她可不是对自己的幼崽采取放养模式的性格。”
时翎摇头并不细说,“回尼会给我打掩护。”
好家伙,三个了。银古捏着装着光酒的酒瓶子的手微微颤抖。他实在是难以想象小深对特定的人类表现出如此深的长情。
况且,他千叮咛万嘱咐过,虫与人的道路不可重合。人会受伤,她也会。
“你们长得……都不像是吗?”银古尽量委婉地问,得到了肯定的回答。
老父亲银古先是放下心来一阵,接着便深深郁卒。心情就好像是女儿跑出去玩,然后学坏了一样。
被老父亲担忧学坏了的时深:啊啾。
“孩子们好像都有自己的想法了。”时深收到安保队伍发过来的跑出学园岛范围的孩子们的名单,除了小时月,家里的孩子们都跑出去了,甚至有几个学生也跟着跑了。
狛枝打了申请晚归的单子,理由写的是社会实践。
五条悟抱着时月坐在校长室里等时深处理完公务,看上去有点贤惠。
“我好无聊哦,阿深,等一下我们也出去玩好了。”
五条悟戳着小时月像是糯米团子一样的脸颊,被时月逮住指头咬了一口。
“诶,阿深阿深你来看,小月亮长牙了。”五条悟像是发现新大陆一样举起时月,让他张嘴,光秃秃的牙床上终于冒出来两颗小小的白色乳牙。
“不要动阿月的牙,会长歪的,悟。”然而时深也没有忍住去洗把手然后观察时月长出的乳牙。
作者有话要说: 老父亲银古印象里的时之虫小深:活泼好动,偶尔还喜欢捉弄人类(特指他),没有偏爱的人类,但是依旧是听老父亲话的好孩子
现在的时深:宁静端庄(超冷漠),来自时间彼岸的神秘生灵(人类,臣服于我),友善的自我主义者(我不要你觉得,我要我觉得),扩大族群爱好者(孩子是我的帮手)
老父亲银古:上面的那是谁?!
虽然一直在埋汰自家闺女,但是我家闺女是最棒的·银古:哪个小兔崽子带坏了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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