梁氏的烦恼, 沈文晖自是不知, 过后只收到了一封来自陈婧姝的书信, 信上请求他帮忙打听一番关于郑渊这个人,只言说关乎她闺中密友之婚姻大事, 说得慎重,沈文晖便让来人捎个口信走了, 心里却是将这桩事情惦记着呢。
郑渊乃卫北侯府嫡长孙, 出身勋贵, 若不是他俩是同年,恐怕极少有可能同此人打上交道,沈文晖在家,一时之间也无法偶遇,幸而, 机会很快就来了,他指的, 便是琼林宴。
沈文晖穿着自家母亲好容易赶着缝制出来的新衣, 由方叔载着,去了琼林宴。
这自古以来便是新科进士小聚的宴会, 都是同年, 总不至于到了朝堂上谁都不认识谁吧?因着是在皇家林苑中举办的,曲水流觞,别是一番雅致,因而得了这个美称,发起人嘛, 自然便是皇帝了。
今年自然也不例外,不过,特殊之处便在于,皇帝的上头还有一座大山——太上皇呢,因而有不少因着新帝即位而胆战心惊的人家在暗戳戳地等着看笑话。
圣上再强硬又能如何?这可是在位近三十载的太上皇,瘦死的骆驼还比马大呢,更何况,单单是父子这层关系,便足以将他压制得死死的了。
崇光帝对底下这些人的想法一清二楚,即便是后头陆陆续续导向他的人,也急需要一颗定心丸,让他们觉得自己的选择没有错,也能去掉一直以来藏在心里头的或许会被太上皇清算的隐忧。
于是,沈文晖到的时候,柳卓言和程昱珉二人都来前面寻他,就听着柳卓言悄声道:“玉章兄,耀之,听说,今日太上皇和皇上都会到场呢!也不知道这城门失火,殃及的究竟是哪条池鱼了。”
程昱珉皱了皱眉道:“恪勉,小心祸从口出!以后什么话该说出口什么话就该藏在肚子里捂得严严实实的,都该心里头有个数。”
他是三人之中最年长的,也向来小心谨慎惯了,此刻不由得出言提醒这个在他眼里似乎一直未曾长大的“弟弟”。
柳卓言讪讪地笑了笑:“我知道的,这不是对着你俩吗?况且,我说话的声音又不大。”口中虽然辩驳着,可柳卓言知道好歹,自然明白对方是为了他好的。
沈文晖也不知他究竟有没有往心里去,只是饶是要规劝对方一番,此时此地却并非最好的时机,只得岔开话题道:“恪勉先前不是说有了心仪的姑娘吗?不知这亲事可是定下来了?”
一说起此事,柳卓言便不由得眉飞色舞起来:“那是自然,虽然名次没有耀之你靠前,但总算得了二甲进士出身,我爹娘都说是已经知足了。
这不,我娘前几日便跟姨母提了此事,两家知根知底的,姨母便答应了此事。我娘这两日正忙活着收拾东西向姨母家下聘呢。”
看着柳卓言这般神采飞扬的模样,程昱珉也是打心底里为他高兴,脸上带着笑容道:“那便恭喜恪勉求仁得仁了,待成亲之日,可定要下帖给我,我前去讨一杯喜酒喝,可好?”
“这还需玉章兄多言?届时我自然在家中就等着兄长上门了,只盼着兄长可要提早备好贺礼啊!耀之也是一样的!”
沈文晖眉头微挑,笑道:“俗话说礼尚往来,我给恪勉备什么样的贺礼,就要看你送的什么了,只怕我的婚期比你的要早些呢。”
程昱珉自是知道沈文晖结亲的乃是宁平侯府二房的嫡长女,虽说二房在朝堂上无人,可至少背靠大树好乘凉,有宁平侯府做靠山,对于沈家这样家境平平的来说,已然是很不错的选择了。
“听耀之这话的意思,同陈家姑娘的婚期定下来了?”程昱珉不由得问道。
不得不说,家世好的姑娘其实不仅仅可能会对仕途有利,另一方面,教养总归是要好上一筹的,有个贤内助也能让自己免除后顾之忧,因而,他问出的这话之中实则是带了几分艳羡的意味。
沈文晖点点头,笑道:“就在约摸一月后,届时我会把帖子送到你们府上,还望二位兄长赏光前来喝杯喜酒啊!”
程昱珉同柳卓言对视一眼,皆是笑道:“这是自然!”
“请问,是沈文晖沈公子吗?”身后传来这么一道声音,沈文晖回头一看,似是一张熟悉的面孔,慢慢地记忆复苏,这才想起来,此人正是当初他在贡院门口偶然帮过一把的卢明浩,也是此届科考的传胪。
沈文晖三人聊得开心,殊不知早已成为了众人眼中的焦点,柳、程二人也就罢了,可谁让三人里头还有一个今科的最大赢家——状元郎沈文晖呢!
沈文晖在京中声名不显,最多也就只有跟他一道考过乡试的人才能大概忆起,是榜上名次比较靠前的一位,除此以外,旁的便是再也不了解了,不知道状元郎性情好不好打交道。
现下新科进士之中,还有谁人不知,圣上对状元、榜眼、探花郎三人的看重?出身富贵的艳羡那份体面,出身普通的艳羡那份丰厚的赏赐。
只是,既然自己注定得不到了,眼看着状元郎怕是要被圣上重用,还不赶紧打好关系?最起码混个脸熟也行啊。
可是呢,因着对其不大了解,暗中意动想要上前的人不少,可真正敢过来做第一个吃螃蟹的人还真没有,没成想,状元郎竟是这般亲和之人,随意两人过去便能搭上话吗?
尤其是柳卓言、程昱珉皆是二甲进士出身,旁人并不知晓他们之间的同窗之谊,只以为这二人是刻意上前去套交情的,看三人谈笑风生的模样,只恨方才为什么没有抢先一步,却被那二人占了先机!
还不待他们更加懊悔的时候,便见着传胪卢明浩也上前去了,这下便是更加追悔莫及了,只是他们不知晓的则是,卢明浩同沈文晖的缘分,早在会试结束那天便已经结下了。
看到印象中的面容,卢明浩这才敢确定下来,也不怪他如此迟疑,只因着沈文晖会试结束当天,在贡院中呆了足足九天,这形象还能好到哪里去呢?说是依旧风度翩翩,不过是在他眼中刻意美化了些罢了,实际如何,心中却都是有数的。
而今日的沈文晖呢,着一身新衣,整个人且不说因着中状元而显出有多么神采奕奕,单是那股风姿气度,便同那天初见之时大相径庭了。
卢明浩上前微微躬身,拱手行礼道:“沈公子!在下卢明浩,京城人氏,公子或许忘记了,在会试结束当天,贡院门口我们曾有过一面之缘,过后明浩想要言谢,却是遍寻不得,今日得以再见,特地来感谢公子当日相助!”
柳卓言和程昱珉虽然当日也在贡院考试,只是一出来便被家人接走了,并不知晓在门口发生的那样一出闹剧,因而听闻此语,顿时一头雾水的模样,看着沈文晖。
按理来说,两人是同年,虽说沈文晖已经被正式授官,而卢明浩还需经过一场考试才能成为庶吉士进入翰林院,但沈文晖现下还未正式当职,自是无须互相行礼的。
由此便可见,卢明浩这个礼足够诚心诚意了,沈文晖自然也不敢托大,那么多双眼睛看着呢,就算他俩有旧,旁人不知道啊,若是他这么大大咧咧地受了,只怕改日便会传出来“新科状元恃才傲物”的风声了。
只见他赶忙上前扶住对方,笑道:“卢兄不必如此,实在是折煞小弟了,唤我耀之便可,当初此举不过是随手而为,能够真切帮到卢兄乃是幸事。”
卢明浩似是这才意识到,这番举动有些不合时宜,或许会给沈文晖带来些不必要的麻烦,便顺势起身道:“耀之有所不知,或许对你而言只是随手而为,对我而言却是莫大的恩情,大恩不言谢,若有机会,明浩必定报答。”
沈文晖笑了笑,这话也不大好接,程昱珉赶忙解围道:“说起来,也不知是怎样的机缘巧合,才让卢兄和耀之有了交集,我同恪勉走得早,倒是无缘早早结识卢兄这般风姿的人物了。”
这话一出口沈文晖便知道要遭,只是也怪不得程昱珉,任谁也会下意识地将话头引到这个地方上来的,就希望卢明浩莫要介怀吧。
只见卢明浩笑了笑,面上似乎没有丝毫不快的样子,道:“家父乃正五品御史,只是家母却是妾室,身为庶长子,我在嫡母身边长到十岁,便被送回到生母身边了。
嫡弟与我年纪相仿,也是一道考会试的,搜查时被查出来身上有夹带,我刚从贡院出来,便被嫡母指责说有意加害,幸而耀之站出来仗义执言,助我洗清冤屈。”
卢明浩这番话说得不咸不淡,似是在诉说旁人的故事一般,程昱珉和柳卓言却是听得憋屈,他们都是家中的嫡子,也并没有庶弟,但这并不妨碍他们感受到卢明浩所传递过来的那种庶子在嫡母手底下讨生活的艰辛。
当下便听着柳卓言关切地问:“那后来呢?恰巧在贡院门口上演了这么一出,定然会影响主考官对你的印象吧?不知伯父后来回府可有说些什么?”
柳卓言问出这话的时候自然想不到,卢大人当时正在现场看着这么一出闹剧的发生呢,他只是觉得,怎么说,庶子虽然不是嫡母的亲生骨肉,但好歹也同嫡子一般,都是卢大人的血脉,怎么说儿子受了这般委屈,卢夫人也得多少给个说法吧!网,网,大家记得收藏或牢记, ...:647377658请牢记收藏:,.. 最新最快无防盗免费阅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