少年人的自尊心有时候格外的强烈。
就比如现在的严卿元, 双腿软得都在打摆子,还死倔地说自己是喝多了。秋昀作为男朋友,很体贴的没有拆穿, 扶着他慢慢下山。
回程的路上很安静,静得连彼此的呼吸声都清晰可闻。走了没一会儿,严卿元突然说:“这山上不会有野兽吧?”
“你现在说这个是不是已经迟了?”秋昀瞅了他一眼。
严卿元后知后觉地红了脸, 小声说:“我这不是太兴奋了么, 没考虑到那么多,不过……”
他回头望向寂静的山谷, 扭脸凑到秋昀的耳边, 低声说:“你不是也很激动么。”
“……”秋昀淡定地掐了下他的腰。他吸了口气, 嘴角一咧, 抬起手, 用大拇指和食指围成一个圆圈,臭不要脸地说:“比平时大了这么多。”
秋昀斜眼睨向他,凉凉地说:“能自己走了是吧?”
严卿元连忙捂着嘴,偷偷看向身边的人,透过清亮的月光,能清晰地看到对方的耳尖发红,旋即笑弯了眉。
俩人出了树林, 篝火宴还在继续。
升腾的火焰映红了小半边夜空, 围着篝火的年轻男女在酒精的催化下,敞开了胆子跳起了暧昧的舞。
秋昀在人群中搜寻了一下, 没看到乔迪和马小波。
又往原先的沙地瞧去, 那边已经空无一人,倒是意外地发现了两文兄弟跟几个姑娘挤在一起,有说有笑。
他轻笑了一声, 让严卿元等着,走过去问俩人要不要回去。
王博文对自己的酒量心里很有数,就没喝多少。
他看到走来的燕哥,起身迎上去,挤眉小声说:“我还以为你回去了,原来是跟你家元哥钻小树林去了。”
“……”秋昀没好气地敲了下他的脑门,瞥了眼陆文:“我们现在要回去了,你们俩呢?”
“我们再玩会儿。”王博文扭头看了下其中一个姑娘,凑近说:“也是咱榕城来的,哥们儿这趟能不能脱单,就看今晚能不能拿下了。”
“那你俩注意点。”秋昀点头,告别了王博文,跟严卿元回了民宿。
次日清晨,天还没亮,秋昀就被一阵锣鼓喧天声给惊醒的。
他打了个哈欠,起床走到窗边,挑起窗帘往外看了看,山里雾气浓,看不清楚,只听到不远处敲锣打鼓,唢呐震天响。
“怎么了?”严卿元睁开惺忪的睡眼问。
秋昀放下窗帘,屋子里的光线瞬间暗了下来,他转身回到床上,伸手把还没睡醒的严卿元搂在怀里:“时间还早,再睡会儿。”
刚眯着,一阵敲门声把他从半睡半醒中叫醒。
他皱了下眉,无奈地掀开被子,下床打开门,就见马小波一脸兴致勃勃地往里面探了一眼,看到床上的严卿元,轻啧了一声:“老实交代,昨晚你俩是不是干坏事去了?”
“你起这么早做什么?”秋昀略过这个话题,问:“只有你?乔迪呢?”
“他饿了,下楼找吃的去了,我是来跟你们说一下今天没安排,大家自由的玩。”
虽然昨晚几个人都喝了不少酒,尤其是马小波和乔迪,但意外的是马小波的情绪看起来很高涨。他说完后,意味深长的拍了下他的肩膀:“行了,我不打扰你俩了,回头手机联系。”
时间还早,迎亲也没那么快。
秋昀回去继续睡了个回笼觉,再次醒来时,锣鼓声已经到了楼下。
他跟严卿元匆匆起床洗漱,套上衣服下楼,楼门口放起了鞭炮,在鞭炮的炸响声中,一群着红色喜庆服饰的人敲锣打鼓地排成一条长龙,抬着花轿从门口经过。
秋昀眼尖地在人群中看到了架着相机的马小波,他挑了下眉,拉起严卿元窜过去,拍了拍马小波的肩膀,提高嗓门问:“怎么就你啊?其他人呢?”
马小波放下相机,也大声地回答道:“在后面呢。”
秋昀扭头往后看,后边都是人,一时看不清楚,就跟着马小波随着人流朝海边走去。
寨子距离海边有段距离。
走了起码半个小时,才看到码头。
早早等候在码头的人看到迎亲的队伍,点燃了鞭炮。
也是这个时候,秋昀才发现最前头的新郎着一袭新郎服,骑了匹高头大马,胸前还系着一朵红花。而码头边上,停了一艘游轮。
新郎骑着马直接上了游轮,抬轿的人也将花轿抬了上去。
他们这群看热闹的,有的跟着上了游轮,有的就留在原地。
马小波也跟去了,秋昀本来想去,但严卿元拉住了他,呲牙说:“咱们还是在这边等吧,我腿实在是走不动了。”
“怎么了?”秋昀问。
“你说呢。”他拉着秋昀寻了个没人的台阶坐下,边用手敲大腿边小声嘀咕:“昨晚都是我在动,现在就觉得大腿内侧酸得就像徒步跑了一天似的,那股酸劲儿,刚才走路的时候,差点没直接一屁股坐在地上。”
“说你虚,你还嘴硬。”秋昀伸手过来替他捏了着大腿内侧,看他满脸不服地鼓着腮帮子,连忙安慰道:“不过脐橙这姿势,确实耗费力气,也亏得你还咬牙忍着走了这么一段路。”
“这么喜庆的日子,我不想扫兴。”他说着,噙着笑意看向海面上的游轮,眼底倾泻出满满的羡慕。
国内没有同性婚姻法。
燕哥家又是那样的情况,他不确定以后能不能跟燕哥也有一场这样的婚礼。
秋昀见他久不说话,抬眼看到他溢于言表的艳羡,手微微一顿,说:“不过就是一场婚礼,你要是想要的话,等你毕业了,咱们也举办一场。”
“啊?”严卿元迟缓地扭过头,似是不敢相信望着他,张了张嘴,说:“可以吗?”
“有什么不可以的?”秋昀收回手,搭在他的肩膀上,把人揽到怀里,平静地说:“不管是西式的,还是中式的,你想举办几次都行。如果你还想要结婚证,咱国内没有,到时候咱去国外登记。”
严卿元无意识抬起头,对方突然冲他一笑。
白瓷似的肌肤在日光下发着柔和的光,褐色的瞳孔好似缀满了星辰,闪亮得让人炫目。
他听到了心脏在砰砰砰的跳,唇角抑制不住地往上扬,满心的欢喜更是无处安放,脑海里什么杂念都没有,只有一个念头:“燕哥,你怎么能这么好?”
秋昀扬起眉,抬手捧起他的脸,凑过去碰了碰他的唇角:“你是我的人,我不对你好,对谁好?”
这句话不霸道,还很温柔。
却深深地穿进他的心里,心霎时跳得很快。
不受控制的跳,巨大的情感随着跳动都满溢了出来,把心塞的鼓鼓囊囊的,热烈且浓郁,叫他情难自禁地啄了啄他的燕哥的唇,弯着眉说:“燕哥,咱今晚爬山,去山顶看日出吧。”
他没什么可给燕哥的。
能给的,只有他的爱和他自己。
全部送给燕哥,倾尽所有的去满足燕哥。
秋昀屈指敲了下他的脑门,没好气地说:“还爬山,腿不想要了?”
“不要了。”他笑颜如花地说:“等会咱们去共享一顿喜酒,然后带上帐篷,去山顶洞房。”
“……”秋昀直接笑出了声:“只听说过共享物品,没听说婚席还能共享的。”
“现在不就有了。”他贴着燕哥的额头,垂眼找到燕哥的手,五指扣了过去,甜蜜地说:“咱们再带上酒,以天为媒,以地为证,喝了交杯酒,你就彻底属于我严卿元,我严卿元也属于你燕寻。”
秋昀笑了笑,也不知他到底哪来这么多鬼主意。
下午迎亲的游轮回来了。
新郎一脸喜色地骑在白马上,轿夫抬着新娘,敲敲打打一路回到寨子里的喜堂,在司仪的主持下,一对新人交拜了天地。
送完新人进洞房,大堂里备上了酒席。
新人家里还为游客们专门准备了两桌,秋昀几人不好白吃白喝,找老板娘要了红包,各自随了份红包。
酒席过半,严卿元真的拉着他溜出了酒席,回到民宿,租了帐篷,带上需要的物品,趁着大家都在寨子里喝酒,爬上了山顶。
到达顶峰时,天已经暗下来了。
山上温度不高。
却丝毫不减严卿元的兴致。
他寻了块僻静的地方,从背包里取出帐篷,又取出一块野餐垫,麻利地铺在地上,然后拿过帐篷,抖了几下,搭建在野餐垫上。
都不用秋昀搭把手,严卿元自己就搞定了。
今天山顶没人,估计都在下面参加婚礼喝酒。
严卿元从背包里取出吃食,又拿出酒和酒杯,双双盘腿坐在野餐垫上,添满了酒。
此时,夕阳西沉,最后一抹余晖也消失殆尽。
黑夜侵袭而来,漆黑的旷野中,点点星光在头顶闪烁,微凉的山风从四面八方吹来,拂过俩人的面颊。
俩人举起酒杯,夜色阻挡不了二人的视线。
彼此的视线相接,手挽手,肘挽肘,默契地饮下了半杯酒,随之相视一笑。
“老攻。”严卿元放下杯子,直接扑倒在他怀中,低声说:“这里没人打扰,我躺平任由你为所欲为。”
“不。”秋昀搭着他的腰,眯着眼说:“我觉得你昨晚的活不错,还是你来。”
“那我就不跟你客气了?”严卿元说着,把人推进了帐篷里,搂着脖子亲了过去。
昏暗的帐篷里,俩人呼吸交错。
紧贴的彼此,都漏不出一点空隙,秋昀能感觉到严卿元比昨晚熟练了不少,坐下来的时候却仍旧能感觉到他的颤抖。
他分神地想,除了昨晚留下来的后遗症,估计也有因激动而无法控制的情绪。
帐篷外风声呼啸,吹得帐篷摇摇晃晃。
隐约间,好似有啜泣般的鼻音飘进风声里,破碎中夹裹着无法控制的难耐,听得人头发都要竖起来了。
秋昀的指腹抹过他的眼角,触到一滴泪珠,突然他又想起了《小王子》里的狐狸说过这样一句话:如果你驯服了我,那我的生命就充满了阳光,其他人的脚步声会让我迅速躲到地底下,而你的脚步声则会像音乐一样,把我召唤出洞穴。
从小狐狸,思绪飘到了当初严卿元为他画的那副画——
严卿元说,那是一副还没完成的画,因为‘他’的身边还没有‘小狐狸’,而小狐狸什么时候画上去,将由他来纸笔。
他突然弯起了唇,沙哑着声音艰难地说:“小王子的身边应该要有小狐狸的陪伴了。”
也不知是这句话感动了严卿元还是戳到了他哪个点,一声不知所措的哭泣声骤然响起,酥得人骨头都软了——
风有点大,将呜咽的哭泣声送出帐篷,在空旷的山顶不断盘旋回荡。 w ,请牢记:,请牢记收藏:,.. 最新最快无防盗免费阅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