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有什么比跟喜欢的人在喜欢的地方吃着喜欢的饭更让人喜欢的事。
啊嘿。
她好像在说什么绕口令。
但是, 真的好开心哟。
比米黄色还要亮堂一点的灯光下,在深红色餐布与金边花纹的瓷盘边,她正和工藤同学在共进午餐哎。
海鲜小锅正咕嘟咕嘟得冒着泡, 咖喱牛肉的香气扑鼻而来,辛辣的口感简直让人叫绝,尤其是里面的土豆糯到一抿就化——芽衣同学幸福到脸颊都红扑扑的,都顾不得去挽从耳后跑出来的小碎发。
活像一只抱着玉米啃的仓鼠。
她拿着勺子根本停不下来。
工藤新一的额角都被辣到冒汗了,就连杯子里的凉开水都倒了三回。从来没有尝试过,吃这么辛辣重口食物的他,这回是真的体会到绫月同学的味觉失灵到底有多严重。
看来他回家得改一下饮食习惯才行。
不过辣味按道理来讲, 应该是痛觉吧。
绫月同学不仅是味觉失灵, 痛感神经说不定也有点麻痹了。
“工藤同学吃不了的话, 不用太勉强哦,我妈妈说我吃辣的程度可以称得上是全国第一呢!”
芽衣同学仰起脑袋来好像很骄傲的样子。
工藤新一:“看来绫月同学将来得胃病的概率也会是全国第一呢。”
绫月芽衣拍拍胸脯,“可是胃和嘴都是我的宝贝呀,我要是为了胃委屈了我的嘴, 那样它会难过的。”
工藤新一:“……”
什么歪七八遭的理论。
“你的胃要是知道你这么偏心你的嘴,它也会难过的。”
对面的少女揉揉肚子, 觉得好像也是这个理,才稍稍住了嘴。
但实际上,她盘里的超辣味咖喱牛肉盖饭也已经吃的差不多了。
等两个人吃饱喝足, 精神头正清爽着呢, 决定一起步行去看枫叶。
京都的建筑基本上都是唐风居多, 沿途走来,佛阁与神社数不胜数。即便不特意去观赏,也会止不住流连于某处,红色的枫火与红色的庙宇衬得青石板路愈发淡雅, 天边的旭日光霞也要沦作陪衬。
“工藤同学之前有没有去过特别喜欢的地方啊?那种去过一次还想去,怎么也忘不掉的?”
绫月芽衣实在忍不住想去拾捡地上的枫叶做书签。
每一片叶子乍一看相同,实际却各有曼妙。从晕染的程度,到叶锋的弧度,都不一样。
“如果说去过的地方要挑一个特别难忘的,那估计没有。只是有一个没去过的地方一直想去。”
他看着她在路上挑挑拣拣,身上又没有口袋,正准备看人怎么办的时候,就看见她把自己的帽子摘下来,当做盘子,把叶子放进去。
……某种程度上,他也是服了她了。
芽衣同学捧着自己的小帽子,叠了满满一沓漂亮的红枫叶,又跑回工藤同学的身边。
“什么地方啊?”
“那么有意思吗?”
她偏过头,“要不先让我猜猜?”
“是不是福尔摩斯的家啊?”
一猜就中。
工藤新一也不觉得意外,反正他喜欢福尔摩斯是众所皆知的事情。
“我总要找个时间抽空去的,伦敦贝克街221号,还有那条街上的老式电话亭,有机会的话,还要去莱辛巴赫瀑布,福尔摩斯就是在那里和莫里亚蒂教授同归于尽的……”
他开始滔滔不绝的讲起来,把旁边的少女听得一愣一愣的。
“工藤同学,你喜欢的类型,是福尔摩斯那种的吗?”
“当然啊,这个世界谁会不喜欢福尔摩斯啊,喜欢福尔摩斯的都不是坏人——”
绫月芽衣:“……”
这是唯粉吧唯粉。
能看到工藤同学这么不理智的一面,也算是值得了。
“咔嚓”一声,把工藤新一的思绪拉回现实。
”你在干嘛啊?”
“我在拍落日啊。”
“可是你的相机对准的是我哎。”
少女被落日照得粉红色的脸颊从相机那头侧出来,“因为工藤同学刚好就在落日下面嘛,而且真的很好看啊——”
不管是你还是落日。
她把相机递给他看,逆着光的少年无论从哪个角度看,都是绝佳。
工藤新一接过相机,又走远几步对准绫月同学的脸,从镜头里面看她,一切的微表情都清清楚楚。
她漂亮的浅金色头发正对着落日余晖,连带着整个人都像会发光一样。
……
他忽然间不舍得按下快门键,但终究还是按下了。
“现在勉强算扯平了吧。”
“工藤同学这样太小气了啦。”
“那你的意思是要我多拍几张吗?”
“不是你多拍几张,而是我多拍几张!”
她伸手要去拿相机,但少年的手又忽而伸高起来,人又后退了好几步——跟逗猫似的。
“再跑远一点,绫月同学你的帽子就要被别人捡走咯。”
“啊!我的帽子!”
绫月芽衣这才想起她为了拍工藤同学,把帽子放在路边的花坛旁还忘记拿了。
“真是的,工藤同学你要早一点提醒我啦!”
少女背过身去小跑着找回她的帽子,少年则趁机用相机拍下她的背影。
她还真是个冒失鬼哎。
要是不看紧一点,自己都丢了怎么办。
*
本来走到佑斋庭的路程只需要十几分钟。
但他们一路打打闹闹起码花了一十几分钟才到。
“稍等一下噢,我打个电话让人接我们进去。”
芽衣同学翻起了电话簿,拨通编辑大大的电话。
通话大约三分钟,又很快,一个戴着墨镜身材高挑的男人从庭院出来,招呼他们进去。
男人看着很眼熟,两个人对着他上下偷偷打量一番,才发现他居然是这部戏里的男主角——及川光?!
“是、及川先生吗?长泽小姐怎么会叫你来接我们啊?”
绫月芽衣看着摘下墨镜,面容硬朗帅气,身材又堪比男模般优越的男人,恍惚间看见她笔下的迪西先生走了出来。
妈妈呀——
这也太贴脸了。
“直美姐说在剧组别的人她都不放心,只好让我来照顾你啊。”
“噢,她就是你口中的长泽小姐,也是我堂姐来着。”
及川光看见微微愣住的少女,皱着眉解释一句,“不过这个角色可是我凭自己本事拿到的,和她无关啊。”
绫月芽衣:“嗯……我知道。”
她当然非常清楚,毕竟他可是她当初海选了无数演员的照片,挑花眼才挑出来的少数几人。
肯定和长泽小姐无关。
“不过,你不是男主角吗?怎么会有空招呼我们?现在应该忙着看剧本或者是拍戏吧?”
芽衣同学作为这部剧的背后作者,是绝不允许有人糟践她的IP的。要是及川先生对工作态度不佳,就算他是长泽小姐的亲儿子也必须要换人。
男人耸耸肩,“没办法,咖位小呗。人家大腕要急着赶场先拍呢,我的戏份只能往后挪了。”
绫月芽衣:“谁啊?”
谁这么大胆啊。
工藤新一一直插着兜跟在两人后面,这时才说了句,“是那位男一号,须藤先生吧?”
“哟,这位小哥倒是很懂嘛。”
及川光也上下打量少年一番,挑挑眉,”怎么?有兴趣来混演艺圈啊?
“不好意思,对贵圈不感兴趣。”
工藤新一笑笑,“我的现职业是一名侦探,不出意外的话,未来也是。”
呃。
绫月芽衣挠挠脸颊,他们的“现职业”,应该是高中生吧?
不过,工藤同学想这么说那就这么说吧。
及川光倒无所谓的继续领着他们往前走,他才不想跟这两个高中生小鬼多纠缠什么职业问题。
“喏,那边的石阶小道你们暂时是不能去的,现在还在拍摄。阁楼露台趁现在可以去看看。”
“其实要我说,也没什么好看的。一块装满水的石板,再挂着几张彩色的布,和果子又甜得要死——”
绫月芽衣嘴角直抽搐,这个人除了外型和她的迪西先生符合之外,其他地方好像一点都不像。
现在只期待他的演技能精湛一点,别把人物演砸了。
“及川先生,非常感谢你的带路。我想我们可以留个联系方式,之后几天还要多麻烦你。接下来我们自己会逛的,会注意不打扰你们拍摄,也会尽量不打扰你休息。”
少女一连串言语打断他的话,又拿出手机来打算把人电话号码记下,男人最后也没有拒绝她。
其实及川光本不想搭理直美姐给他的这个差事,打算领个路就算了。但没想到这小同学还挺懂礼貌的,这才愿意把联系方式给她。
“对了,友情提醒,如果你是那位须藤先生的粉丝,最好离他远一点,不然可不会有什么好事发生。”
他脸上带着怀有深意的笑,“长得太帅的男人,大多也不是什么好人。”
绫月芽衣:“……”
她直接半月眼。
“我倒觉得不一定。”
工藤同学也很帅啊,他就是好人啊。
除了人格分裂以外,没别的毛病。
及川光见小姑娘劝不住,又收起笑意戴起墨镜,“行吧,没事别找我,有事能自己解决也别找我,谢谢。”
然后转身就走,只留下一个潇洒背影。
……
绫月芽衣:“他这个样子混演艺圈,会被打的吧。”
而且感觉还在中一期哎,真的没问题吗?
工藤新一在旁边看完全程,虽然没表态,但很难不认同。
他们正待在露台上,其实也正如及川光所说,五彩斑斓的绚烂颜色倒映在水镜之中,和果子也很甜,彩绸在空中飘荡,虽然很美,但看完拍完,好像也就差不多了。
从这个地方眺望,正好可以看见拍摄现场。
“那个金色头发的,应该就是须藤先生了。”
芽衣同学也是头一回看到自己的小说在现场被演绎出来,实在是很难不去关注。
她的这部小说中,只有两个金发。
一个是迪西先生,一个是迪西先生的弟弟,卡麦尔先生。
如果说迪西是自由遨游蓝天的飞鸟,卡麦尔就是严格恪守一切准则的怀表。
所以迪西先生的金发是放纵不羁的,而卡麦尔先生的金发则光滑条顺。那位须藤先生从外型上来看,也很符合卡麦尔的人物特点。
不过,好像有点太符合了点?
即便他们已经隔了有一段距离,也能隐约听见拍摄现场男人的怒喊声。
“都说了一切要按照剧本里的来!这个地方的落日应该在我的正后方偏上一点才对,你们现在拖时间,弄得光线都不对了,还怎么拍?!”
“而且,我的台词不要随便改动,哪怕就是一个字也不准去变!”
唔。
有那味儿了。
虽然方式有点粗暴,但看样子还是很尊重原著的?
绫月芽衣暂时没觉出什么很不好的地方,但工藤新一却留了心去关注剧组的其他人。
须藤先生身边的那个女助理,有点奇怪。
虽然天气转凉,但也有一十几度呢,居然把围巾都戴起来了,未免也太怕冷了吧。
此时落日已经要全部沉下去了,与之遥遥相对的,月亮也从西方升了起来。剧组好像要转移场地,到阁楼这边来拍夜戏了。
工藤新一:“要去别的地方看看吗?还是直接回酒店?”
绫月芽衣想了想,还是希望多逛一会儿。毕竟,能多和他待久一点是一点。
“要不在附近随便走走吧,可以吗?”
“走吧。”
于是借着最后的一点零星晖火,工藤新一和绫月芽衣出了佑斋庭的院落,刚好与剧组的工作人员擦肩错过。
“哎?那个金发的女孩,是新来的演员吗?怎么没收到通知?”
有化妆师小声向旁边的人打听。
“不是吧,哪里还需要金发的演员啊——说不定又是一个混进来想偷拍的啦。”
这话又恰被须藤听见,他冷笑道:“现在的人真是越来越不懂规矩了,这个剧组的安保工作做得也真差劲!”
*
那些闲言碎语被往回吹的风,留在了两人的身后,半句也没让他们听见。
他们正穿过京都的木制式老屋,行走在由石灯照映的小巷之中。
来路时所见的,再冶艳的枫火,也被沉沉夜幕压了下去。途经一座不知名的神社时,瞧见那一层叠一层的灯笼幕,绫月芽衣止住了脚步。
淡淡的光辉如流水般泄下来,系得高高的,两排连着的红布条牵出了一条别样的小径。
“哇。”
“好好看。”
她忍不住想去触碰那些布条,但走近了看又失了那份美感。
两个人干脆静默的,漫步在这条路上,就连心境也随之平和下来。
明明有很多想说的话。
不管是他,还是她。
可是,要在什么样的时机说出口——
要以什么样的方式说出口——
要如何向对方传递真实的心意,毫无保留的说出口——
是个目前,还无解的难题。
“真希望,有机会的话还能和工藤同学再到这个地方来看看。”
她真正想说的是:希望能在告白之后,同工藤同学换一种关系,以更亲密的距离,到这个地方来看。
毕竟就现在,她也只能同他的肩头保持礼貌的距离。
15厘米。
不能逾矩。
“等下次放假了,也可以再来啊。或者你想的话,也可以和我一起去别的地方看看。”
他想表达的意思是:不只是这个地方,只要一直在一起,未来还有很多地方,都可以去。
但就现在,他也只能和她保持着关系良好的同学关系,想要再往上走一走,得经过她的首肯才行。
走到道路尽头的时候,绫月芽衣看到后天他们将要乘船渡过的保津川。
水面是岸上的叠影,叠影又被凉风吹散。涟漪的波纹揉碎星光与灯火,模糊世界面目的同时,也模糊了她差点因着冲动,想要呼出于口的心意。
再等等、
再等一等。
*
回到虹夕诺雅的酒店,两人在走廊处道了晚安,各自进了房门。
藏放在行李箱内的礼物,都被不约而同的拿了出来,但也都没有在这一天送出去。
还要再酝酿一下勇气才行。
绫月芽衣在她的小本子上勾勾画画,总之,今天的行程安排,除了在列车上有一点小插曲,其他都算完美。
明天,明天也要按照今天这么顺利进行下去。
她习惯性地看向床头,却忘记了这里并不是家里,她也没把老爸的照片带出来。
……
啊。
怎么忘记了最重要的这件事。
要不是老爸的保佑,她说不定就找不到工藤同学了。
现在临近告白前夕,万一老爸忘记在天上看护她怎么办。
心情有些焦躁的少女,不自觉咬着笔头,总觉得,有种不好的预感——
“叮咚、叮咚、叮咚。”
三声叮咚,是她设置的特别铃声。
是工藤同学发来的消息!
她赶紧打开手机,竟然发现他黑白的福尔摩斯头像换了。
新头像好眼熟。
也是像素式的模糊风格——亮澄澄的,金红色的半弧光辉,中间还有一个更浅一点的小小的光影轮廓,但她看不出来是什么。
不过,肯定不是他曾经拍过的落日。
那么,是今天新拍的吗?
什么时候?
还没等她想出答案,对面又发来一条消息。
「相机的内存卡我先取出来了,里面有一些照片我很喜欢。」
「等明天还给你。」
又是三声“叮咚”。
「早点睡,明天见。」
少女回想半天,也没发现今天拍照的时候,工藤同学有对她拍的哪张照片特别钟意。
好吧。
她也敲了敲键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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