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们当然不是恋人。
我们是比恋人更要深刻,更无法替代的存在。
*
舒诗瑶很早就觉得自己不是个正常人。
早在她能够记事的时候,家里就没有一天安宁的日子。妈妈像一个怪物,动辄就歇斯底里,将所有东西砸得稀碎。开始舒诗瑶还会吓得躲进衣柜里,后来麻木了,静静躲在一边看着。
舒诗瑶不喜欢妈妈。
虽然在妈妈清醒的时候,也会温柔地抱着她给她梳辫子讲故事,但那样的时刻太少,少到舒诗瑶已经记不清上一次这样是什么时候。舒诗瑶更喜欢爸爸。爸爸对她非常好,无论什么要求都会尽量答应她。可惜他不常在家,可每一次他在,舒诗瑶都会感到安心。
舒诗瑶还讨厌新来的阿姨。
因为妈妈时常发病,为了给她灌药,来家照顾的阿姨都生得五大三粗,说话也粗声粗气。她们对舒诗瑶挺好,或许是出于同情可怜,但舒诗瑶不喜欢她们,觉得她们长得丑,力气还大,打扫卫生总是磕磕绊绊,好几次不小心弄坏她的瓷娃娃。
舒诗瑶是从她们的闲聊间得知爸爸在外面还有一个家这件事。
她很难过,但就算是难过到几点她也不会学同龄孩子又哭又闹地撒泼,那样的行为不仅不优雅,还像极了她妈妈。不过她很快找到了发泄情绪的方法——晚上不盖被子,故意摔倒弄伤自己。小孩子身体弱,没几天她就感冒发烧。阿姨们找了大夫来看,大夫开了药,舒诗瑶躺在床榻上,长发披在肩头,因为发烧脸颊红润。她乖乖地说自己会好好吃药。
阿姨们放心她,看她吃药不如看她妈妈吃药那么严。舒诗瑶把药片藏在舌头下,一张嘴示意咽下去了,阿姨们一走,她再偷偷吐出来。
不吃药,久病不好,得了肺炎。
舒诗瑶真高兴啊,生病真是一件好事情,阿姨们为了不打扰她恢复不肯让妈妈接近她,爸爸也留在家里照顾她。甜头吃了一次就想有第二次。每当病好起来,没过几天又重蹈覆辙。次数一多,阿姨们起了疑心,小声议论说是不是这个家有什么不干净的东西,女主人得了疯病,男主人总待不久,小主人则难以痊愈。
舒诗瑶有几次撞见她们这样说,暗地里发笑,像是恶作剧得逞。可爸爸不是那么好骗的。他留下来陪她,没多久就发现她不喝药和故意生病的事。他头一次生了气,想打她又不忍心下手。舒诗瑶哭了,害怕失去爸爸,抽抽搭搭,保证自己再也不会这样做。哭着哭着她就睡着了。
梦里什么都没有。没有爸爸,没有妈妈,也没有这一群叽叽喳喳喜欢聊天的阿姨。
这是舒诗瑶六岁前记忆最深刻的一件事。
*
刚过完七岁生日没多久,一天早晨,妈妈起得很早,那是她少有正常的时候,她替舒诗瑶梳了辫子,两个羊角辫,扎着蝴蝶结。舒诗瑶坐在椅子上,觉得那两个蝴蝶结真丑,但她看着镜子里妈妈脸上久违的笑容,没敢这么说。
她很少会这么高兴。
高兴起来的妈妈终于有了些相册中旧照片的样子。她将自己清理得很干净,头发挽起,换了得体的套裙,像个“正常人”。她给舒诗瑶也换了裙子,白色裙子上有红色波点。她领着舒诗瑶下楼,阿姨们要跟她们一起出门,她笑着说不用,想要自己带着瑶瑶逛一逛。她很长一段时间没有犯过病,行为举止越来越脱离过去的疯癫,谁也不知道原因,但医生说是好兆头,可以多给她一些空间去回归到日常生活。所以阿姨们不敢阻拦,由着她们离开。
她报了地点给司机。到了地方,她带着舒诗瑶下车,司机因为停车晚了一步,再下去找她们,已经没了人影。
她带着她逃走了。
起初舒诗瑶只是略微忐忑,不知道她想干什么,后来被她带进售票处买了火车票,舒诗瑶才发觉她是要离开。舒诗瑶不想走,哭起来,她打了她一巴掌,脸上早已没了上午那种沉浸在美梦之中的笑容,只有咬牙切齿的,冷冰冰的恨意。
“你想回去?你竟然想回去?”或许是太过生气的缘故,她的脸微微抽搐,“那里不是你的家,他不是你的爸爸,我带你去找你真正的爸爸。找到他,我们就能幸福了。”
舒诗瑶懵了,听不懂她的话。那是舒诗瑶第一次坐火车,没留下好印象,只觉得胃里翻天倒海地搅着,闻到泡面的味道更想吐了。妈妈没有功夫管她,她手托着脸注视着窗外,脸上又恢复了早晨岁月静好的温柔笑容。舒诗瑶不敢打扰她,就这么忍着,到站下车的第一秒钟,她终于忍不住了,哇的一声吐了出来。
……
舒诗瑶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要站在这里。
妈妈表面的平静只维持到房门打开的一瞬间。站在里面的阿姨穿着烟灰色的连衣裙,长相不算出众,气质却娴熟文雅。妈妈见到她就开始发了疯,一巴掌要打上去,被她尖叫着推开。一切都乱了套。很快形形色色的人冲上来,手忙脚乱将她架起分开。慌乱中没人再顾得上舒诗瑶,舒诗瑶就站在门口,进也不是退也不是。
就在这个时候她见到了他。小男孩站在楼梯上,穿戴整齐,满脸的懵懂无知,和舒诗瑶的麻木冷漠形成鲜明对比。舒诗瑶不知道他是谁,但却忽然之间充满了对他的恨意。她也许不是真的恨他,只是替发生的所有找一个替罪羊。她不明白为什么要坐了四个小时的火车到这种地方,她不明白为什么那个疯女人是她的妈妈,她不明白这个世界上为什么还能有像他一样幸福的人。
她好恨。
*
舅舅很快找来,并带走了他们。
妈妈又被送去了老地方,舒诗瑶则大病一场待在家里。等她病好后,舅舅把事情用一种很隐晦的说法告诉了她。太复杂的部分舒诗瑶没有听懂,只迷迷糊糊知道,她多了一个新爸爸。
舒诗瑶不喜欢这个新爸爸。
新爸爸的她爸爸是截然不同的两种人。新爸爸很拘谨,和她在一起时不知道该说什么,只能用一些小女孩间流行的玩具讨好她。可是舒诗瑶讨厌这些玩具。她想去找自己的爸爸,想要留下来,想要获得某种不会动摇她生活根基的保证。但爸爸不在家,他出差去了国外。舒诗瑶就被新爸爸重新带回了那个地方。
然后她多了一个“哥哥”。
他叫顾云川。
*
在过去的事情真相剥丝抽茧逐渐明了的过程中,舒诗瑶多了一个“受害者”的身份。
因为是受害者,新爸爸对她无限地包容退让;因为是受害者,“哥哥”负担起照顾她的责任;因为是受害者,气质贤淑的漂亮阿姨不得不忍受着让她和他们生活在一起。
生活仿佛又重新变得美好起来。她不用再和疯子一个屋檐下,她有两个疼爱她的爸爸。最重要的是,她有了哥哥。
他们身体里流着同样的血,本该承担一样的命运,但是顾云川和她一点也不一样,他轻而易举就得到了所有来自长辈的疼爱,他生活的环境安稳平和。不应该这样的。
他怎么能和她不一样呢。
舒诗瑶渐渐和顾云川变得熟悉,碍于上一辈的**,他们不方便对外坦诚布公真正的关系,所有人都当他们是青梅竹马。家里住得近,上同一所学校,参加同一个兴趣班。舒诗瑶尽责守则扮演着一个合格的“好妹妹”的形象,尽管那之下掩埋着,她也体察不到的幽微恨意。
舒诗瑶知道她和顾云川才是真正的共同体。
命运共同体。
小学时舒诗瑶无意中得知了那个女人儿子是谁。她仿佛天生就懂得怎么去伤害一个人,直接跳起来理直气壮地去指责对方打骂对方是下下策,因为那会把自己也置于不利之地,她小心谨慎地成为受害者。同龄人没有她在陈芝平手下的那些经历,单纯天真得可怕,他们还有一个致命的缺点,凡事非黑即白,只要叶司予成为不正义的一方,她就自然而然成为了相反的阵营。
舒诗瑶一面享受着对方惊弓之鸟的可怜姿态,一面收获了无数的同情怜悯。在小孩子的世界里,“她妈妈抢走了我爸爸”,是一句异常管用的咒语。
这场混战里唯一的例外是顾云川。他是知道真相的,却又只能站在乱局边上看着这一切,无能为力。
于是舒诗瑶更开心了。
*
顺风顺水上了初中,舒诗瑶开始谈恋爱。她对于喜欢人这件事本身没什么兴趣,但她喜欢在这段只属于两个人的关系中尽情扮演另一种人的感觉。甜美的笑容,天真的语态,男孩子们耍帅时崇拜的眼神,还有接受告白时害羞的神色。
可一旦在一起,一切重新又变得无趣。初中生的世界很单纯,就算“在一起”,也只是中午一起去食堂,晚上一起去自习。无趣之后紧接就是厌弃,再之后莫名其妙地疏远,最后是分手。因为舒诗瑶的随心所欲,小学时积攒的人缘变了味,青春期的孩子渐渐变得拥有独立意识,不再是指哪打哪的一杆枪,年级中划分出两个阵营,女生们多半讨厌她,男生们则多半喜欢她。
舒诗瑶对这些并不怎么在意。她从谈恋爱这件事里又挖掘出另一个乐趣。她不再直截了当地分手,而是喜欢将自己变成一个受害者,那样的话会得到更多的关注,“哥哥”也会为自己没有照顾到她多一份内疚。
这种感觉就像小时候她假装生病来获取爸爸的关心。
但时间一久,她的“哥哥”终于隐隐约约产生了不耐烦的情绪。或许是受够了安慰她,或许是受够了如出一辙的过程,又或许他终于发觉这只是一个骗局。
但是没有关系呢。
察觉到顾云川的懈怠,舒诗瑶安安分分消停了一段时间。她不再反复无常地谈恋爱,而是瞄准了自己的同桌。她当然知道对方喜欢自己,只需要一些小小的暗示和破绽就能让对方轻易地上钩。他们在一起,舒诗瑶又重回自己的老本行,尽心尽责扮演着一个陷入热恋的小姑娘,有时候逼真到自己也会被骗到。身边的朋友都为她感到可惜。男生其貌不扬家境一般成绩又糟糕,无论放在哪个层面去对比都只能得出“不般配”的结论。舒诗瑶也讨厌他,讨厌他爱随地吐痰的坏毛病,讨厌他总爱在空间上发一些装逼又矫情的说说。但他越是表现不佳,就越能衬托出舒诗瑶“痴情”。
中考前一个月,舒诗瑶提出了分手。
她什么都没说,就这么平平静静一直到中考结束。舒诗瑶如愿以偿“发挥失常”。她表面上一如往常,私下里却假装自杀,被顾云川“恰好碰到”。
顾云川一再追问,舒诗瑶才将一早准备好的说辞讲出来。她看到少年眼中逐渐熄灭的光,还有随后升起的愤怒、自责、愧疚、难过。
舒诗瑶哭着哭着没忍住,低头轻轻笑了一下。
他们是共同体,应该要承受一样的命运。
不是吗?
*
上了高中,果然和舒诗瑶想的一样,顾云川再也不会想着要“摆脱她”。即便舒诗瑶谈恋爱,他也处处留意着,生怕重蹈覆辙。舒诗瑶享受着兄长独一无二的关注、男生们的欣赏爱慕,女生们的嫉妒不满,甘之如饴。她和顾云川不在一个班。她知道一班有个女生叫迟昭,长得很漂亮,但是性格古怪,不喜欢参加集体活动,即便是运动会也拿着本练习册两耳不闻窗外事。有时她抱着书册从二班门前匆匆走过,总有几个男生挤在窗户前看。
顾云川和她是同桌。
一开始舒诗瑶并没有觉得有什么不同。顾云川是大众情人,初中时喜欢他的女生就多得数不胜数,像迟昭这样条件好的也不是没有,甚至说比她更加优秀。但顾云川从来没上过心,这曾一度导致有人怀疑他喜欢的人是舒诗瑶。
但渐渐的舒诗瑶发觉不对劲了。已然成熟到喜怒不形于色的少年在无意中提到那个人名字会稍稍露出笑意,他提到她的次数也越来越多,“迟昭又旷了值周”“迟昭又迟到了”“迟昭这次考得不错”。
舒诗瑶心头敲响了警钟。一种从未有过的,害怕失去的情绪迅速裹挟她周身。她终于不再只顾着自己谈恋爱,而是多一些时间与顾云川相处。她故意表现得与顾云川很亲近,尤其在迟昭面前,但是女生从来不置一言,甚至连多余的情绪都没有,这一度让舒诗瑶觉得很讨厌。
更让舒诗瑶讨厌的人来了。
叶司予。
那个小学被她欺负到毫无还手之力的小男孩长大了。舒诗瑶知道中考前她妈去他家闹过一次,他姥姥气死了。当时舒诗瑶偷偷去看过他,现在还记得他绝望崩溃的模样,这难得令她心生出一点点的怜悯来。她以为这就是结局了,他会永远消失在她的世界中,没想到时隔一年他竟然出现在附中,主动报考了她所在的学校。
他变化真大。如果不是模样还在,舒诗瑶简直认不出他会是小学那个腼腆害羞有些微口吃的男孩子。
舒诗瑶其实从来没有恨过他,她从头至尾只见他当做是打发时间的消遣,谁会对一个比自己弱小的人抱持恨意呢?但现在不一样了。他变得出乎意料地优秀,性格冷漠不近人情,偏偏正是这样更让人想要靠近他。
舒诗瑶还发现,他和迟昭的关系不错。
两个她讨厌的人拥有共同的特点,孤僻,界限分明,从来不在意外界的评价评断。
一个不在意外界的人,相当于没有弱点。
舒诗瑶的魔法失效了,她再也不能像小学一样蛊惑人心,就算将他身世的流言传播出去他也无动于衷。
但最让舒诗瑶忍受不了的一点是叶司予对她的无视。他肯定还记得她是谁,也肯定还记得小学发生了什么,却完全视她为空气,偶尔在一些场合碰到,也都是一副熟视无睹的模样。
真的,太讨厌了。
*
舒诗瑶的高中生活开始没那么顺风顺水,叶司予的存在就像一颗不健康的牙齿,想不起来相安无事,一想起就隐隐作痛。她控制不住地去观察他,仿佛只有看到他不幸福的讯息才能拯救她少得可怜的那点快感。她多希望叶司予能够变成另一个她。至少不要像现在一样无动于衷。
越是看,越能找到一些细节。比如他不是个爱说话的人,却总能与同样不善言辞的迟昭找到话题;比如竞赛老师明明已经说过他来不来都可以,性格散漫的他却是每堂课必到;比如顾云川和迟昭讨论题目,他略显别扭与不耐烦的神情。
不难看得出,无论那种感情是不是喜欢,迟昭对他来说都是特殊的。
但迟昭却不知道这些。
发现这一端倪的舒诗瑶头一次从心底涌现出某种陌生的情绪。她和迟昭无冤无仇,交往算不上多,同她的了解全在顾云川的只言片语中得来。在她看来迟昭除了脸长得漂亮可以说是一无是处。典型的工科女个性,沉默寡言,没有什么生活情.趣,性情孤僻怪异,进校这么久了仍是独来独往,连一个相对要好些的朋友都没有。
为什么会喜欢她呢?如果去掉外表的加成,她也不过是一个每天只知道刷题背题的书呆子而已。甚至连基本的人情世故都不懂。
所以,为什么会是她?
这个问题直到最后舒诗瑶都没有想通。
*
顾云川对迟昭的关注度直线上升,越来越脱离舒诗瑶最初的预设。
这种失控的滋味不好受,和初中时渐行渐远不一样。那个时候她是有把握的,明白无论如何顾云川都不会离开,他承担着她的人生,她清楚怎么样最能刺穿对方的软肋。但这次不是。封闭内卷的世界加入了第三种力量,一种不受控制的无法估计的力量。舒诗瑶很难想象顾云川和迟昭在一起会怎么样,但她清楚这件事一定不能发生。
顾云川再提到迟昭时,舒诗瑶装作漫不经心地问他迟昭到底是个什么样的人,顾云川怔愣了几秒,难得没有直截了当地做出回答。
舒诗瑶只好引导着问:“她外向吗?”
“她不爱说话。”
“她朋友多吗?”
“她没什么朋友。”
“她非常优秀吗?”
“她学习成绩挺优秀。”
“那就是说其他方面一般咯。”
顾云川没有说话,舒诗瑶当他是默认。
“那也就是一个长得漂亮些的普通女孩子嘛”。舒诗瑶笑吟吟地做出了总结。
顾云川皱了下眉,似乎想要反驳,但最终什么都没说。
“老实讲我也没觉得她漂亮到哪里去。”理智告诉舒诗瑶不该讲这些,可现实却停不下来,“那种程度,艺术班会化妆的女生随随便便就赶上了,她又不爱打扮,等上大学,慢慢就会泯然众人矣。根本上来说,也不是一个多厉害的人。”
顾云川抬眸看向她。
舒诗瑶笑了:“我讲的有什么问题吗?”
顾云川未置可否,只是有些奇怪:“你今天怎么对她这么感兴趣?”
“你提起来,就随便聊一聊呗。”舒诗瑶道,“我们班男生也挺多喜欢她的。”
顾云川哦了一声,不以为意。
“走了走了,和你聊天真没意思。”舒诗瑶背过身,用一如往常的调侃语气才压抑着微微的颤抖。
顾云川没有看出她的异样,打过招呼后就先回去了。
舒诗瑶却没有回班,她靠在走廊的窗户前,明明四月份的天气,却好像倒回到十二月,冷得通体发寒。
她也不知道为什么,只是隐隐约约有一种感觉。
她可能真的要失去了。
*
舒诗瑶没有想到顾云川会接受学校唯一一个保送名额。
他们在接受最优质的教育资源的同时,付出的代价就是必须要走一条既定的路。顾阿姨从一早寄予厚望,想让顾云川能去国外读大学。顾云川成绩优异,需要准备的考试早就通过了,材料也在高考前几个月寄了出去。高考成绩有影响,但是没那么多,只做参考。出国可以说是板上钉钉的事。
舒诗瑶在看到通知的第一时间去找了顾云川,得到的答复却很简单,他说他和家里商量过来了决定在国内留四年才出去。
舒诗瑶笑不动了,表情有些僵:“真的商量好了?阿姨同意吗?”
“她同意了。”
“……为什么突然这么决定,你要读的专业国外才是Top1,干吗要浪费时间……”
“以后还是要回来工作的,在国内多一些人脉也不错。而且有交换生的名额,大三再出去也不迟。”
“但是……”
舒诗瑶绞尽脑汁还想说什么,但这一次却被顾云川温和地打断了:“况且是我自己想要留下来。”
舒诗瑶一时语塞,半晌才挤出一句:“原因呢?只是你说的那些吗?”
顾云川摇了下头,又点了下头:“除去那些也没有什么特殊的原因,硬要说的话,或许是我想要自己做一次决定吧。”
舒诗瑶被这句话钉在了原地。
自己做一次决定。
而不是再被他人的意志左右。
他想要摆脱她,摆脱他们了。
舒诗瑶笑起来,伸手砸了他一拳:“讲得这么傻,好像每次决定都是阿姨逼着你做的一样。”
顾云川也笑了笑。
但是,不可以呢。
舒诗瑶一面笑着一面想。
她的命运共同体。
她的“哥哥”。
她既然仍旧深陷泥潭,又怎么会允许他拥有自己的美好人生呢?
不可以。
*
最后,舒诗瑶如愿以偿地将顾云川带到了美国。
*
曾经。
“你们在一起了吗?”相熟的女伴小心翼翼地发问。
舒诗瑶笑出了声,声音甜甜的,语气略带了点埋怨和撒娇:“你们怎么会这么想。”
“那是吗?”
“不是哦。”舒诗瑶信誓旦旦地给出了最终回答,“我们只是朋友啦。”
他们当然不是恋人。
他们是比恋人更要深刻,更无法替代的存在。
作者有话要说:感觉像一个鬼故事==
大学番外不想写了,我想想要不要写叶司予的前世番外。
就这样,大家晚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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