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为精神海产生的共鸣,阮软共享了今朝的五感,和他一起进入了幻境之中。
在最初得知他们精神海还有这样奇特的共鸣的时候,阮软吃惊不小。
她不知道别人会不会这样,只是这种情况大概不会是普遍存在的。
她和今朝第一次进阶的时候没少一起吸收晶核,那时就没有这样的情况出现,也不知是何时逐渐产生了这种联系。
精神海是异能者力量的源泉,是他们和心脏一样重要且脆弱的东西,也是十分私密的东西,精神共鸣,五感共享,心意相通,每一样都需要全身心的信任才能达到。
末世之中,尔虞我诈、勾心斗角、阴谋诡计数不胜数,夫妻反目、情侣成仇、兄弟插.刀、众叛亲离不计其数,愿意把性命交付且亲密无间的同伴,寻觅一生也未必能等到一个。
为了确认共鸣时会不会对人体产生损害,他们反复尝试了很多次,发现无论是一方吸收晶核还是双方同时吸收晶核,都不会感到身体有丝毫不适,反而会感到修炼变得轻松了。
精神共鸣之后,他们不光五感共享,连修炼效果都得到了大幅度的提高,共鸣状态下只要一方在进行修炼,另一方也会主动吸收晶核,效率事半功倍,难度也降低了。
这样互惠互利一石二鸟的好处,阮软不禁发散思维地想到了传说中的双修……阴阳协调增进功法……
这个念头刚冒出来,瞬间就被她掐掉了。
因为这个突然冒出的难以启齿的邪恶念头,那之后阮软都没有提过共鸣修炼的事。
直到今朝进阶,她才主动提了出来。
一开始自然是被今朝否决的,但他没有坚持太久,阮软的解释最终让他妥协了。
共鸣能分担一方三成的痛苦,进阶的人只需要承担七成的风险,大大提高了进阶成功的几率,而分担的那方只是精神海共享了痛苦,现实中不会出事,这样别人求都求不来的好事为什么不用?
“我进阶的时候,你会选择共鸣吗?”
“自然会。”
“那,你要替我受苦,为什么我不能?同甘共苦是相互的啊。我不想做一无是处的菟丝花,我想和你同舟共济。”
同甘共苦,风雨同舟,这就是共鸣存在的意义之一。
……
阮软紧紧跟着今朝,对他们身处的环境既惊奇又害怕,忍不住左顾右盼地看起来。
这是一处长窄又脏乱的小巷,巷子两侧是一排排矮小破旧的房子,可见的贫穷破败。
小巷中出入来往的人,他们皆衣衫褴褛,粗糙的麻衣上十几处补丁,男男女女面上都不见喜悦,只有被生活的重压逼迫得愁云惨淡的憔悴和死气沉沉。
只有不识生活艰苦的几个垂髫偶尔会在巷间嬉笑打闹,一不小心撞倒了物品,没得惹来了父母长辈的责骂,挨完了骂,一个个又嘻嘻哈哈地跑开了。
这天真犹存的嬉笑声,是这里唯一的存在生气的色彩。
他们身上穿着现代的服装,和这里格格不入,过往的人却没有对此产生好奇的。
今朝牵着阮软轻车熟路地往巷子深处走,似乎对这里很熟悉,他们越往里走,周围的环境越差,连人都逐渐变少了。
突然一个顽童横冲直撞地跑来,眼见着就要撞到阮软身上,今朝忙把她拉进怀里躲开。
而那个顽童在跑到她旁边时突然一个跌跤,径直摔了一个狗啃泥,小孩抬起头,一颗乳牙嗑了出来,他哇的一声哭了出来。
小孩的哭声引来了大人,他的母亲急忙放下手中的针线活从屋里跑出来,一把将孩子抱起来,满脸慈爱和焦急的询问自己孩子伤势。
小孩捂着嗑掉的门牙,控诉地指向站在旁边的今朝和阮软,一把鼻涕一把泪口齿不清地述说着,竟是污蔑成了是他们推倒的他。
妇人爱子心切,不辩是非黑白,径直冲着他们就大骂出口,难听的词汇,辱秽粗俗的言语,没有缘由地劈头盖脸而来。
阮软听得心里一阵难受,想要辩驳回去,今朝却轻轻捂住了她的嘴。
那妇人一通臭骂之后,仍然还不解恨,她看见旁边一根木棍,伸手捡了起来,手臂扬起,似乎是要朝他们挥打过来。
阮软下意识回身抱住今朝,似乎是想要为他挨打。
今朝一手握住了妇人挥来的棍子,牢牢接住,随之一扯,棍子就到了他手中,然后挥手一甩,棍子飞舞出去,砸向地面,两指粗的棍子断成了两截。
妇人一愣,猛地抬头看向今朝,登时对上了他阴冷的眼神,盘踞着狰狞刀疤的侧脸凶悍十足,浑身外溢着渗人的匪气。
妇人原本以为大体不过是同巷子的那些人,哪曾想会是这般长相的外来人,一时被吓得怔住了。
直到她怀里小孩突然更大声的哭起来,她才如梦初醒,连忙抱起孩子慌慌张张离开了。
这一处巷角终于只剩他们两人。
阮软抱着今朝,感受到心中逐渐升起的难受和难言的痛苦,这不是她的情感,是来自今朝内心深处的共鸣。
“你怎么了?”
阮软抬起头,小心翼翼地询问他。
今朝猛地闭上眼。
记忆深处的一幕幕走马观花地从脑海中掠过,激起他隐藏在心中多年的恐惧。
曾经,在他还只是一个四五岁孩提的时候,在这个地方,发生过同样的事件。
那时他急着回家,小孩横冲直撞而来,将他撞倒在地,嗑断了门牙,哭喊声叫来了妇人,小孩将过错推到他身上,
妇人用尽恶言恶语辱骂他,最后拾起地上木棍,狠狠地在他身上抽了几十下,直到木棍被抽断,妇人带着小孩走了,而他浑身淤青红肿,肋骨差点被打断,疼得一动不能动,蜷缩着在地上躺了一夜……
那时候,他差点以为自己会直接死掉。
那是他幼时记忆中最不愿想起的一段记忆之一。
幼年的阴影,伴随他半生,没有因为他长大而遗忘掉,如今重回那时的场景,他仿佛又忆起了那晚折磨他一夜的疼痛,恐惧不断在心头放大,额头不住地冒起冷汗。
“今朝!今朝!”
阮软急切的声音响起在耳畔,那如影随形的疼痛俶尔远离,他缓缓睁开眼睛,挣脱了幻境给他制造的二重幻境。
“我没事。”他哑声回道。
阮软蹙眉,担忧地问:“你刚刚怎么了?是不是想起了什么不好的事情?”
“嗯,想起了特别不好的事。”
他没有隐瞒。
五感共享后,连说谎都会更容易被对方察觉到,所以没必要说谎。
阮软回手抱紧他的腰,哄小孩一样拍着他后背,声音软软糯糯的:“不怕不怕,都过去了,有我在。”
虽然不知道是什么,但她能感受到,是十分糟糕且痛苦的经历。
画风有点逆转,难得被软软安慰了一次,今朝心中好笑不已,不过也认真承了她的好意。
他牵起她的手,继续往小巷深处走,随着眼前的场景越发熟悉,他知道,这场幻境真正的较量来了。
眼前是一座孤零零的破房子,一路下来,没有比这间房子还要破旧的。
家徒四壁不过如此。
今朝停在屋前,迟迟没有其他动作,阮软疑惑地抬头去看他,他面色依旧沉静,眼睛却覆上了复杂之意。
阮软低头按住比方才还要复杂和悲痛的心口,没有再说话。
这里大概是对他来说很重要的地方。
他们在外面站了好久,直到幻境中的日暮西沉,凉风渐起,安静的房子里传出了响动,缓慢而沉重的脚步声一点点靠近门口,伴随一声长过一声迟暮老人的喘.息……
“朝儿……朝儿回来了吗?”
破木板门从里面打开了,一位白发苍苍躬身驼背的老婆婆从里面摸索着走了出来,她走得很艰难,每走一步都要停下来喘好长一声,她的眼睛已经看不清事物,耳朵也不再灵光,出气多进气少,已到了快油尽灯枯的时候。
老婆婆扶着门板,努力睁着眼睛辨认起站在屋前的他们,她缓缓发问:“侬看见我的孙子了吗?五岁,只有这么高,小小的,他叫今朝,他已经出去一天啦……”
阮软震惊地抬头看向今朝。
也叫今朝!
是他吗?
今朝直直看着眼前这个迟暮老人,他嘴角微勾,露出了一抹自嘲来,一滴泪却从他眼角缓缓滴落。
他喉间哽塞,很想开口叫她一声婆婆,可是他不能。
他的婆婆,在前世,在他五岁的那年,在他被人打得动弹不得躺在地上不能回家的那晚,站在门口等她孙子回家的时候就在夜里彻底离开人世了。
他是被人抛弃在山里的弃婴,是婆婆砍柴时把他捡回了家。
那年大国倾覆,昭阳刚自立国门,连年战火,百姓生活困苦,婆婆先死了丈夫后死了儿子儿媳,连年幼的孙子也夭折了。
所有人都说这么小的婴儿在山里冻了一天,救不活了,婆婆却坚持救他,变卖了家里的所有物品,只余一间破房子可容身,换来半碗羊奶,喂他喝下。
小儿命硬,愣是救活了过来,他慢慢长大,同婆婆相依为命,转眼数年,婆婆花了眼背了耳,一次病倒之后就再没恢复过来。
四岁小儿东奔西走,用稚嫩的肩膀抗下生活的重担,他试图赚钱给婆婆治病,拼了命地努力做活,却还是在一年后失去了他没有血缘却养育了他的唯一亲人……
等他缓了一夜终于从地上爬起来回家时,家里只有婆婆僵硬冰冷的身躯了……
年仅五岁的他,承受了别人的恶意,失去了唯一的亲人,至此独自承担了烽火动荡年间所有的苦与难。
无尽的悲伤漫上心头,今朝的心境通过共感传达给了阮软,她没忍住,鼻子一酸,眼泪也跟着噼里啪啦掉了下来,她回身再次紧紧地抱住了他。
好难过啊……
他的大手落在阮软的头顶,无声地等待着夜幕降临。
婆婆没有等来他们的回答,只好站在门口,伸长脖子,一直看着她孙儿回家会经过的巷道。
时间一分一秒的过去,夜幕挂,寒风起,老婆婆依旧颤巍巍地站在门口,等待着她未归的孙子。
终于,老婆婆倒了下去,失去知觉陷入了昏迷。
阮软心中一惊,想要过去扶起她,只是被今朝紧紧扣在怀里,也锁住了他自己的步伐。
“不要去。”
他哑着声,声音中悲痛和决绝交织在一起。
明知道会发生什么,也知道这些都是幻境呈现给他看的,那无尽的恐惧之情依旧会缠绕着他,而他又不得不咬着牙,眼睁睁看着事情发生不得干涉。
如果他动摇了,大概就会被永远留在这里了。
阮软也意识到他们还在幻境里,这一切都只是对今朝的考验罢了,他们只能看着忍着受着生生煎熬着……
她默默靠着他胸口,和他一起看着老婆婆逐渐失去气息,失去温度,躯体僵硬,按照既定的事实发展着。
待天边露出一片鱼肚白,艰难的一夜终于尘埃落定,他们动了动站得僵硬麻木的手脚,周边的场景开始逐渐崩坏,幻境结束了……
他摸着她的头发,说:“我们回家。”
曾经我的家在这个小巷里,后来我的家在有你的地方。
幻境留不住我,因为我心中有更重要的你。
……
一夜的暴雨雷鸣之后,西子镇陷入了一片狼藉中,窗外小雨不断,地上一片积水,屋顶下水管道流淌下未排完积水……
床上对立而坐的两人缓缓睁开了眼,他们无言地对视,须臾,阮软扑到今朝怀里,眼睛蹭着他的衣服,蹭掉了眼泪。
今朝无声叹气,一点点抱紧这傻姑娘。
……
“妈耶,昨晚那么大的雷声,差点吓死老子。”
胖子打着哈欠,和包子走在积水的路面上,小雨淅沥,他们头顶都顶着一个草帽。
“嗯。”
包子淡淡地回应。
“你最近啷个啦?怎么气色看起来越来越差?”
“没什么,没睡好。”
“哟,想女朋友想的吧?”
包子只是笑笑不说话。
胖子得了个没趣,嘴里继续嘟囔着小心淌过宛如水漫金山的街道:“哎哟,老子好不容易找到的合脚的阿迪,就给老子整没了。”
“后天就要出发去海市了,也不知道老大他们要怎么安排。”
他们现在是要去充当了会议室的体育馆集合,听从后天的动员安排。
“不知道。”包子依旧淡淡地。
“我发现,你最近是真的有点冷淡,都快冻到了我。”
胖子假装害怕地抱了抱胖胖的自己。
包子闻言嘴角一弯,在他看不到的地方露出一个诡异的笑容来。
作者有话要说:【改字抓虫!】
来了,伪装的二更……
你们不是很喜欢看回忆,我之前也在评论里说了暂时不写的,可是还是没忍住写了(搓脸)
不知道放在幻境里出现这种情景你们还成不……实在不成以后再有这种情况我就直接一笔带过了(笑哭)
哎,控止不住我寄己……
之前撒糖多了,今天发点小刀片吧,让软软心疼疼朝哥(狗头)
明天大概就要写我最不擅长的大场面了,可能会写崩,所以可能也会来不及更了,修文比码字累/抽烟
【小剧场】
软软:抱抱,就不难受了~
今朝:亲一下会更好。
二袖:滚,不要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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