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黛终于把主意打到了静竹楼旁的那些艾草上面,拉着宋舒予和蘅安提了小篮子过去摘了好些,回来之后仔细筛过一遍然后搁在廊下等着晒干。
说起来,正屋里的家具有两套,黄花梨雕花的一套和红酸枝木嵌白玉的一套,屋里的隔断便都是红酸枝木嵌白玉的了。
平日里另一套都放在西稍间连着的那个小耳房里放着,要用的时候会取出来,有时候也会取出来替换一下,这些都是意兰管理着的,她心细,一样样都打理的井井有条的,宋舒予也放心。
寒食开始,第一日还好,好歹还有暖壶里的存货,还能喝点儿热乎的,第二日开始就完完全全的是冷烫冷饭了,蘅安第一个就是不适应的,不过好在还有那些小点心小肉干安慰她,挺一挺也就过去了。
清明一过,彻底解放了,大厨房又忙活的热火朝天,四福晋换了一身橘红绣百蝶穿花的旗装,踩着高高的莲花盆底鞋,挽着个一把头,戴着红玉凤钗,打扮的光鲜亮丽底去参加福晋之间的宴会了。
回来的时候啧啧地感叹着,晚上请安说闲话的时候不免念叨了两句,这才知道是诚郡王即三阿哥的后院出了大乱子,诚郡王福晋被荣妃召进宫中训斥,整个人都瘦了一大圈儿了。
李氏听了,不屑地撇了撇嘴,说到底,还不是诚郡王福晋没本事,才成了如今这个样子。
晚间,胤禛留宿书房,正院的灯也大半都熄了,只剩下寝间还点着两盏,散发出暖洋洋的黄色光亮,巧儿和乌苏嬷嬷在两边伺候她卸了钗环容妆,四福晋握着红玉凤钗在手中把玩着,良久,轻轻叹了口气:“三嫂正可是在是削瘦了不少,站在光彩夺目的太子妃身边,已没有了当年的意气风发。”
乌苏嬷嬷轻轻一笑,道:“诚郡王后院出了乱子,折了一位没出娘胎的小阿哥和一个小格格,荣妃娘娘生气是正常的,何况也没罚什么,不过是让抄两卷经书罢了。”
“三嫂未出嫁前打马京城是何等的肆意张扬?董鄂家嫡出的格格身份何等尊贵?如今就为了两个庶出子女被惩罚,落了多大的面子,这哪里是惩罚轻重的问题?”四福晋摇了摇头,放下了手里的凤钗,幽幽道。
乌苏嬷嬷一愣,然后轻轻叹了口气,道:“董鄂家再尊贵还能尊贵过皇家吗?荣妃娘娘是万岁爷亲封的妃位,诞育子嗣有功,又是协理六宫的一宫主位,诚郡王福晋又是人的媳妇,荣妃娘娘罚她那是天经地义的,哪里有什么面子?这皇家,子嗣才是硬道理,爱新觉罗的面子才是真面子,这些个福晋们的面子哪里有人当回事?”
这话说的略重了些,四福晋抿了抿唇,张了张口,却终究没说什么,只是扶着巧儿的手站了起来,往垂了牡丹纱幔的架子床走了过去,一面摆了摆手,道:“嬷嬷早回去歇着吧,巧儿留着守夜便是了。”
“是。”乌苏嬷嬷一福身,仍旧是一副恭敬谨慎的样子。
四福晋一拳打到了棉花上,最终不过讪讪地张了张口,在巧儿的服侍下躺下了,四福晋信佛,衾枕之间也有淡淡的檀香气,她深深吸了口气,道:“明儿额娘过府来,记得让软轿在二门等着,莫让额娘劳累了。”
“是。”巧儿笑着答应了,一面将牡丹纱幔小心地捻好,又道:“奴才便在这儿守着,您有什么吩咐便出声。”
四福晋闭眼“嗯”了一声,把自己整个人埋在柔软的蚕丝被里,嗅着淡淡的檀香,七上八跳的心莫名地安稳了下来。
出宫开府了,请安的日子倒还和在宫里的时候一样,初一十五节日之外都是三日一次,故而乌拉那拉夫人扶着婢女的手下轿的时候,便见虽然是请安定省的时候,但却只有四福晋一人带着妆容得体的女婢和几个挽着发的嬷嬷在门口等着。
见乌拉那拉夫人来了,四福晋激动地上前两步,双膝一软便要行一个大礼,乌拉那拉夫人连忙伸手拦住了四福晋,乌拉那拉夫人眼神示意一下四周,四福晋恍然大悟,忙上前两步,对着乌拉那拉夫人稍稍欠身,然后又给乌拉那拉夫人行了个贴面抱腰礼,道:“女儿给额娘请安。”
这个乌拉那拉夫人倒是安心受了,她是宗女,品衔是多罗格格,按理来说和胤禛的贝勒平级,又占了个孝道,大礼受不得,这样亲近些的礼仪却是名正言顺心安理得的,旁人也挑不出毛病来。
母女二人相携往里边走了,按道理,客人来了自然要在正堂接待,然后再按照远近亲疏选择不动地方还是往里头迎,只是乌拉那拉夫人是四福晋的生母,自然不必讲究这些,拉着手就往西暖阁去了。
四福晋院里几个照看四福晋言行举止的嬷嬷也没在这上面多纠结,毕竟母女两个许久没见,这也没什么大不了的,规矩是规矩,但这些规矩也都是人定的,法理之外还有人情,何况是这样无关小节的事情。
进了西暖阁,四福晋请乌拉那拉夫人在左边尊位上坐了,又吩咐婢女沏了德贵妃赐下的贡茶来,乌拉那拉夫人忙推辞:“这样好的茶叶福晋还是留着与四爷享用吧,平常茶水便好。”
她出身宗室,爱新觉罗氏,红带子,本该是尊贵不凡的出身,奈何少年时父亲犯事儿被夺了爵位,家里也没落了,她的多罗格格爵位还是当年的皇太后、后来的太皇太后可怜她额娘这个表侄女,又觉着一个多罗格格的爵位没什么,这才留下的。
只是自此以后一家人也就只能指着勉强留下的些许从前产业和她这个多罗格格的爵位过日子了,后来到了出嫁的时候,又想法子攀上了乌拉那拉家的费扬古这种权臣,家里的日子才渐渐好过了起来。
若不是因为家里没落了,一个多罗格格哪里会嫁给一个鳏夫做继室,那些年京里的风言风语可着实不少,不过如今可好,都挺过来了,膝下唯一的女儿也嫁给了宠冠六宫的德贵妃的长子,以后风光无限,如今提起这位乌拉那拉家的爱新觉罗氏,哪一个不是又看不起又羡慕的呢?
只是纵然如此,她也得处处思考着规矩制度,这时听了是贡茶,哪里敢入口的呢?
四福晋也知道到额娘的秉性,当下笑道:“娘娘还惦记着要给额娘送些的,女儿推说额娘不爱这些,才让娘娘熄了心思,如今额娘就在女儿这喝点,也算女儿的赔罪了。”
“你做得很好。”乌拉那拉夫人满意地点了点头,道:“如今你嫁进了皇家,自然要万事小心,须知有时风头太盛也不是什么好事,这贡茶的赏赐,推脱了也好。”
“额娘。”四福晋笑了,又招了招手唤来了侍女,道:“想来额娘这个时候过来,还没用过早膳吧?女儿这吩咐厨房进了膳食过来,陪您用个早膳。”
乌拉那拉氏忙推脱了:“不必了,出门之前已经用过了,不必劳动府上,若是福晋还没用,那便陪着四福晋用些也好。”
四福晋心知肚明,乌拉那拉氏说的陪是真的陪,当下也摇了摇头,又道:“那就让人上些额娘爱吃的精巧点心来,再让人兑一碗热热的油茶,这个您是一定要尝尝的,是前儿个四爷亲自带回来给女儿的,味道好极了。”
“那便尝尝吧。”乌拉那拉夫人心知不可再推脱了,当下也笑着点了点头,又对着巧儿微微颔了颔首,颇为温和地道:“劳烦姑娘了。”
“不敢当。”巧儿忙侧身让了,然后恭恭敬敬地退下。
乌拉那拉夫人又拉着四福晋的手道:“当年你陪嫁的两个都放出去成婚了,如今宫里调配的伺候的可还当用?也怪我,这半年家里事多,我竟也没有进宫一趟去看看你。”
四福晋微微一笑:“都极好的,如今女儿身边的巧儿和荟儿都是冷眼看了许久,觉着不错才提拔上来的,伺候的也尽心,额娘不必十分担忧。”
“这就好。”乌拉那拉夫人松了口气,转眸看了看四周,略带疑惑地说道:“乌苏嬷嬷呢?”
四福晋一愣,然后笑了,道:“乌苏嬷嬷身子不适,歇着呢。”
乌拉那拉夫人当下就心道不好,微微蹙眉,想要开口劝两句,却不知从哪里说起,只能道:“乌苏嬷嬷年龄不小了,还在福晋身边伺候着不过是因为忠心罢了,福晋好歹担待着些,好歹是为了你好的。”
“我知道。”四福晋点了点头,但一看表情就是没放在心上的,乌拉那拉夫人心中郁郁,想起前些日子诚郡王府里的事儿,总觉着不太放心,但是再想想,都是嫁了人生了子的了,又贵为皇室贝勒嫡福晋,说的太多也不好,只能轻轻用话带了过去。请牢记收藏:,.. 最新最快无防盗免费阅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