薛祁不知他心里的想法,也不管这些,只是看着他,从始至终也没有离开他那双眼睛。
“海盗劫持,你我生死之交;国子监内,你我同窗之谊;北疆战场,你我并肩作战。赵平安,你待我如何,我待你又如何?在这一点上,我不信你是瞎子。”
说着,薛祁往前行进一步,紧紧盯着他,接着道:“若非是对你有情,这些年怎会书信不断?若非是对你有情,你的一举一动我又怎会叫人时时关注?若非是对你有情,我又何必凭空捏造一个莫须有的表妹出来?”
说到这里,薛祁痴痴的笑了,似乎也觉得自己从前所作的太过明显,也只有赵平安这个傻子才被蒙在鼓里。
就这,她这般派人盯着,这小兔崽子还有机会跟别的女子油嘴滑舌,哄别的女人开心。
她怎能不气?
但在这场追逐的游戏中,赵平安听着薛祁一句一句的真情吐露,不知为何,有点震撼,还有点……感动。
就是感动。
赵平安老脸一红,一手抬起,不禁挠了挠头。
原来,这世上还有人在他不知道的时候对他这般上心……还怪……怪叫人不好意思的。
嗯!不对,他这想法有些歪曲,这个时候想这个是不是有点不对劲。
苍天可鉴,今日这番局面属实不是他想看到的。
赵平安心里挣扎的不行,仿佛在薛祁口中,负了他的人是他赵平安一般。
他是真冤枉!
赵平安不禁告诉自己,这是不对的,他就算没谈过恋爱,但起码知道自己是个直男,笔直笔直的直男。
好吧!这件事他从前不知道,但他现在知道了。
所以越想赵平安就越觉得不对劲,明明是他被骗,被骗的对一个莫须有的薛小姐动了心,如今突然告诉他压根儿没有什么薛小姐,他难道不该委屈?
娶了个男媳妇儿,明明吃亏的是他,马上要沦为笑柄的也是他,这会儿薛祁在抱怨什么?
赵平安回过神来,扯了扯嘴角,抬了抬眼皮,心道:对啊!错的人又不是他,薛祁凭什么委屈?
在赵平安看来,被诓了办婚礼的是他,在这件事情中,最应该委屈的……难道不该是他吗?
思及此,赵平安微抬起头,直直的盯着她道:“薛祁,你是不是忘了,就这件事而言,似乎我才是最委屈的那个,从头到尾,你把我当个傻子似的放在掌心里玩弄,可有想过我愿不愿意?”
“所以啊!我在算计你,我在图谋你。”对此,薛祁直言不讳,就好像这件事与她无关一般。
“你还好意思说。”赵平安气道:“你当我是陷阱里的野猪,被瞄准的猎物,还是待宰的牛羊?兄弟你搞清楚,我是个人,我是个人啊!你就不怕……就不怕咱们俩的兄弟情谊会因为你所做的这件事就此断绝吗?”
薛祁:“其实,做不成兄弟也可以做夫妻,我是不介意的。”
赵平安“……”
夫妻个鬼啊!两个男人,这算是夫妻吗?一男一女,这是夫夫好不好?
万幸他这会儿没有喝水,不然真的会被薛祁这句话气的喷出来。
不过更气的还在后头。
只见薛祁切了他一眼,浑然不觉的道:“机会从来都是留给有准备的人,我从未当你是待宰的猪牛羊,但目前看来,你们的下场似乎的确有些相似。”
赵平安“……”你特么也知道自己干了什么。
“我谢谢你啊!”赵平安故意损她道。
“不用客气。”薛祁点头:“应该做的。”
赵平安白了她一眼,亏她还有脸说。
还有,不客气个鬼啊!他刚刚是那意思吗?真假话听不出来啊!
薛祁却没想这么多:“总之,你愿意也好,不愿意也好,甚至你嫌我下作也行,这都不妨碍我算计你。你只需要知道,不是谁都值得我倾心相待?但你值得……”
只有他,唯有他。
“说起来,我薛祁长这么大,头一回对一个人这般上心。”说到这里,薛祁看着他,幽幽道:“你觉得,我会让你从我手边溜走?”
赵平安“……”
这人是个崽种啊!
越想,越听,赵平安就越觉得不安和后怕。
薛祁这个崽种,到底是从多久以前就开始算计他的?
口口声声说不拿他当陷阱里的野猪,被瞄准的猎物,待宰的牛羊,但他干出来的事跟那些猎人屠户又有什么区别?
到头来,被剥光了皮吞吃下肚的还不都是他吗?
赵平安逃了,慌慌张张地逃出了屋子,他不知道对于这个人还能用什么办法。
似乎摆在他面前的只有接受和跑路这两条路。
所以,他选择逃跑,起码先找个人商量商量,稳定一下自己的情绪,但思来想去,赵平安也只想到一个人。
姜鱼林自然是不合适的,沈煜也不成,只有时瑞。
从快散席的人群中揪走了一个时瑞,对于路上遇到的各路人马的恭喜,赵平安一直黑了脸,默默的表示接受,除此之外,他好像没有别的办法,总不能将这事儿挑明了说。
等到了一处无人之地,远远的,赵平安就吩咐了府上的下人,不许人过来。
揪着时瑞在一处墙角蹲下,赵平安缓了许久,到头来还是时瑞先开的口。
“出什么事了?”
“薛祁……”
时瑞凉凉的道:“怎么?他扮成我媳妇儿嫁给你了?”
赵平安一听这话,一脸惊慌的扭过头,看着他似乎在说,你怎么知道?
时瑞只看他这脸色就知道他猜测的果然不错:“早就告诉过你,薛祁这个人对你没安好心,你偏不信,这下好了,他直接登堂入室,看你怎么办?”
赵平安捂着脑袋,苦着脸,整个人都快要哭了:“我知道我之前是脑子短路了才信了他的邪,不过事情都闹到这份上了,你就别讽刺我了。”
“现在知道后悔了?”
“现在知道有什么用?刚才他跟我说了那么一堆,你不知道,薛祁这个魔鬼,他一直在算计我,我一想到有人算计我算计了那么久就觉得此生无望,时瑞,他真的好可怕啊!”
听到这话,时瑞偏过头,由衷地看了他一眼,似乎也觉得赵平安此时的处境有些可怜,便伸出一条胳膊轻轻,拍了拍他,安慰道:“你还好,直到如今才知道,我可是两年前就发觉了,所以这两年我是如何殚精竭虑你明白了吧!”
“那还真是苦了你了。”赵平安可怜道。
“没你苦,毕竟你才是受害者。”两相对比,时瑞还是觉得他更可怜。
赵平安“……”
这么一说,他忽然觉得自己更惨了怎么办?
“谁知道他这么恐怖,婚姻大事也敢拿来开玩笑,我现在纠结都快死了,时瑞,我该怎么办啊?”
“要不……休妻?”时瑞望着他,试探道。
“刚过门儿就休妻?不合适吧!”赵平安很是纠结。
“那就不休。”
“不休?他一个男的,我也是男的,总不能真让我娶了他。”
“那还是休吧!”时瑞道。
“以七出里的什么罪名?”赵平安有些为难。
“还罪名?他一个男的这么设计你,你还好意思问罪名?没叫他身败名裂已经是好的了。”
时瑞推己及人,换了个人这么设计他,他只怕会做的更狠,也就赵平安犹豫不决?
难怪被坑的这么惨。
难道这就是所谓的:百因必有果,你的报应就是我?
赵平安的确没那么狠心,即便知道薛祁算计他,他也不想叫两人闹的太僵:“总要顾及从前的情分。”
“凡事不可两全,既然你要顾及情分,那怎么不直接陪他睡一觉,兴许他睡完了觉得不是那么一回事就后悔了呢!”时瑞两手环臂,凉凉说道。
不过,一听这话,赵平安顿时黑了脸:“狗时瑞,这种话你也说得出口,怎么不是你陪他睡?”
“那是你媳妇儿,又不是我媳妇儿……”时瑞小声哼哼。
他上次倒是自荐过,奈何人家薛将军一心向着平安,声称是看不上他,不同意……
一想到这,时瑞就恨得牙痒痒,觉得很没面子。
“反正如今就两条路,要么休妻,要么你回去□□,别想着有什么好办法,真要有什么好办法你也不至于出来找我问,你自己刚才在屋里就能解决了。”
赵平安想想,这话说的倒也是。
但一想到刚刚与薛祁的对话,听着他那些个真情实感,再配上那么张天仙似的面容,他是真怕自己把持不住……
“要不,你陪我过去。”赵平安道。
时瑞摇摇头,别的事倒也罢了,但这件事他可不敢答应:“不是我不想陪你,只是薛祁那身手你也知道,别说咱俩,就算带上你府上所有家丁恐怕都打不过,就别祸害我了。”
赵平安虽然知道他说的是对的,但还是忍不住白了他一眼:“说好的同甘共苦,好你个时瑞,这种话你也说得出口。”
“起码他只会馋你身子,不会对你动手,但我身子弱,不抗揍”,说到这里,时瑞抿着唇,大义凛然的道:“所以啊!平安,今晚就委屈你以身饲虎了。”
“你是真不怕我出事儿。”赵平安幽幽道。
时瑞拍拍胸脯:“放心,我带人在外头守着,有事儿就闯进去,不过我不能离的太近,否则容易被发现。”
“倒也是。”
“所以到时候真有情况你记得砸碎个瓶子,弄点动静出来,我才好带人进去。”
“知道了。”
等到赵平安战战兢兢的回了新房,薛祁正已经卸了头上的钗环。
抛开那精致的面容不谈,此时,她一头乌黑的长发正柔顺的披散在身后,又因着之前被盘起,还一绺一绺的打着卷,看得赵平安又是一愣,仿佛回到了前世一般。
他忽然想起从前网上有人问,想找个什么样的女朋友,有人答说,要大波浪长头发的。
嗯!大波浪长头发,他清楚的记得,这是三个条件。
大波、浪、长头发……
想到这,赵平安就又是叹了口气,若非眼前坐着的是个男子,他一准儿高兴的乐开了花。
可即便是男子,薛祁眼下这造型也是深深勾动了赵平安的心弦。
不对!这个想法有点弯。
思及此,赵平安一拍脑门,自言自语的小声嘟囔:“都怪今晚喝了太多酒,不然不能晕头至此。”
说这话时,他倒是忘了自己刚才是怎么从人群中精准的找到时瑞,又是如何精准的带他去找个无人之地商讨的。
而这会儿,坐在桌子持着杯子喝茶的薛祁听见门帘撩起,赵平安走进,连眼皮都没抬一下,只是凉凉问了一句:“回来了?”
赵平安摸摸鼻子,站立难当的回了声:“嗯”,紧接着,薛祁就不说话了。
两人相顾无言。
还是赵平安开的口:“咱们就真的不能回到从前?”
薛祁瞥了他一眼,讥讽道:“回到哪个从前?难道是那个你还能当我是好兄弟,我还当你是好战友的从前?”
开什么玩笑?
赵平安刚要“嗯”,就听薛祁“啪”一声摔了杯子,满面怒容的看着他,冷冷道:“好容易在你毫无防备的时候算计了你,你觉得我会傻到让你对我有了防备还能成功算计你一回?我可没自大到把你这个状元郎当傻子的程度。”
赵平安“……”
不能就不能,凶什么凶?
不过这话里的意思太明显,连他自己都不好告诉自己还有戏,但没等他来了赵平安开口说话,时瑞带人撞了门就进来了。
“平安,没事吧!”时瑞急着道。
刚才他带了人在外头不远处守着,提前说好了有事摔东西,这会儿听了动静自然要进闯来。
原先还想着屋里头是不是正在发生一场“强人索男”的大战,而他就是那个阻止恶人的正义之士,结果一进来,就见两人剑弩拔张的站着。
赵平安一脸懵逼,而薛祁的那张脸,就好像要吃了他一般。
好俊俏的女子……呸!是男子,不过就像赵平安说的那样,真的……好可怕。
时瑞咬咬牙,为了兄弟,他豁出去了。
赵平安看着时瑞急吼吼的一张脸,再看看冷脸盯着他的薛祁,顿感不安,总觉得薛祁会暴起伤人一般,对此,他只能连忙招呼时瑞叫他出去。
刚才薛祁那杯子摔的出乎意料,才叫他忘了这事儿,如今时瑞进来他才想起来这一出,但当着薛祁的面,他也只能叮嘱时瑞,让他先回去。
等到时瑞带着人出了门,不知为何,他总觉得这场面比刚才更显得尴尬。
赵平安试探的提了一句:“其实……强扭的瓜不甜。”
薛祁侧着头,不以为意,一边解下耳上的坠子,一边道:“甜不甜我不知道,但只要把瓜扭下来,我就高兴。”
说着,她还朝赵平安勾唇一笑。
赵平安看着她那张勾人的脸,不禁咽了口唾沫,目光又忍不住看向她耳朵上正流血的耳洞,心想这就是旁人口中所谓的:临上轿扎耳眼子。
流血的耳朵有多疼他不知道,但对于薛祁要进他们赵家门儿的心,却不再有丝毫的怀疑。
如今这个世界,除了北边那些个外族,哪有男子扎耳洞的?
薛祁这个崽种,是真不怕旁人日后把他误会成女子。
“你就没考虑过瓜的想法?万一它不愿意让你吃呢?”
“我只知道,我看上的瓜,即便我吃不到嘴,旁人也别想吃到嘴。”
赵平安“……”
他以瓜来比喻自己,却没想到偷瓜的人这般霸道。
这一局,是他完败。
赵平安叹了口气:“你应该知道,我不是瓜,我也不是什么东西。”
他是个人!一个堂堂正正的人!即便是没了选择,即便是一直独身,也不至于委身于一个男子。
薛祁放下手中的耳坠,顺着他的话接着道:“我知道你不是你不是什么东西,也没把你当成什么东西……”
说完这句,薛祁蹙起了眉,总觉得哪里不对。
不光是她,赵平安也觉得不对劲。
刚不是还在说瓜吗,怎么又扯到了他是什么东西,但仔细想想,这话好像还是他先说的。
失策。
赵平安尴尬的摸摸鼻子,不过看着薛祁也有点懵,顿时就觉得有些好笑。
他向前几步,走到薛祁跟前,掏了块帕子出来,轻轻替她拭去耳上的耳珠,薛祁动也没动,直等着他的动作。
赵平安不知薛祁会不会疼,也没去问,因为他知道,经历过沙场的人不会受不住这点子疼。
附在她耳边,赵平安轻声道:“为了我做这种事,值得吗?”
薛祁嘴皮翻动之间,话已说出了口。
“只要是你,就值得。”
不过下一秒,她就觉得上半身的某处被一滚烫的大手覆盖,紧接着,赵平安的第二个问题也跟着被问了出来。
“为了扮女人,在胸口塞馒头也值得?”请牢记收藏:,.. 最新最快无防盗免费阅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