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到第二日的时候,魏庭澧那里也收到了赵平安叫人拿来的搅搅糖和信件,另外还有几块石头,猛一瞧着很是让人一头雾水,等到看了这信之后他才明白过来,他这小徒弟又干了件大事。
东西都送来了,魏庭澧想着也不耗时间,便道:“钱智,你去叫人端盆水来。”
钱智不知道这信上写的什么,也不去问,只听从吩咐叫个小太监端水送来,趁着这个功夫,魏庭澧还拿起了两根竹签子对着那盆里的糖试探地戳了戳,试试手感,而后才按着信上的方法用两根竹签子在里头搅了搅。
只不过他这毕竟是第一次弄,弄了半天也只是弄了个七扭八歪不像样的出来,连棍子上都沾上了黏糖,魏庭澧倒是不在意,对着钱智又道:“这个,赏你了。”
而后才拿湿帕子擦了擦手
钱智只管接过,虽然不知这是做什么,却还是躬身谢道:“臣多谢陛下赏赐。”
等他谢完起身之后,就见陛下一脸期待地看着他,钱智还以为是什么事,紧接着,只听陛下催促:“你快尝尝这糖是什么味儿?”
钱智还想问这是糖?但陛下都这么说了他也不再犹豫,直接就塞到了嘴里品尝了起来。
“味道如何?”陛下看着他,有些期待的问。
钱智如实回道:“很是甜蜜,似乎还带了股,嗯……怎么说呢?”
他想了半天,也没有想出来这是什么味道,还是陛下笑眯眯的接了一句:“是麦香,对吧?”
钱智福至心灵,乐颠颠儿的接了一句:“对对对,是麦香。”
陛下只是笑笑,手上也不闲着,紧接着又替他自己也做了一个,一回生二回熟,这一次他做的还不错,毫不犹豫便塞到了自己口中也跟着品尝,秉着食不言的规矩,二人没有说话。
两个大男人就这么一个坐一个站的吃起了糖。
等那端着水的小太监过来的时候,余光中看见陛下和钱大人这样子,怎么看怎么觉得诡异,于是放下水盆又退下了。
等要的东西拿来,没等糖吃完,魏庭澧直接拿起了那几块石头丢进了盆里,带着钱智边吃糖边看,等到那盆里的水开始结成冰花,二人嘴里的糖也吃的差不多了。
那东西看着的却是冰,但像冰的东西也有不少,魏庭澧摸了摸盆里的温度,点了点头,道:“果然是冰。”
而唯一一个全程观看下来的钱智此时已被惊得说不出话来了,好半天才问:“这制冰的法子是谁想出来的?”
陛下有些自豪,不禁昂着头道:“除了我那好徒弟还能是谁?对了,你刚刚吃的糖也是他制的,嗯……用小麦制的。”
钱智惊道:“小麦?”
难怪有股小麦的味儿,可这糖怎么能用小麦制出来?其实这个道理陛下也不甚明白,但作为一个帝王而言,这种小事情他不需要明白,只要结果就够了。
只可惜这东西产量不高,太耗粮食……
赵平安在信中早已把这麦芽糖的优缺点都说明了出来,也进行了汇总,魏庭澧跟他打了这么久的交道,自然信他,但这也不能掩盖赵平安的功劳。
南边儿毕竟也不太平,早做准备也好,有个备用的做糖法子总是好的,但此事如何安排还得深思熟虑,与朝臣们讨论一番。他虽是皇帝,但也有考虑不周到的地方,所做的每一个决策都影响着民生。
简而言之,便是不可不进,也不可冒进。
陛下终究还是欣慰的:“嗯,这小子脑瓜子里的鬼点子就是比旁人多,一下子搞了两样儿,一个制冰,一个制糖,果然,把他送到老师那里是对的……”
得,又得给这小子记上一功。
只可惜,平安这孩子年纪还是小了些,他就算是想给他些封赏也不成,以他如今的年纪也只能赏些个金银物什,但他瞧着这小子也不差钱,对钱财看的不重,也只能把他这几样功劳都记上,日后等他入朝为官再慢慢给他反哺回去。
至于钱智,他还沉浸在刚刚那糖是小麦制的,紧接着又听说是赵平安搞出来的,眼睛瞪得老大,惊呼:“这小子还有这本事呢?”
听到这话,魏庭澧有些不大高兴,还反问了一句:“他若是没有本事,怎么当朕的徒弟?钱智,你下次待他恭敬些。”
常言道伴君如伴虎,尽管陛下并分暴君,但听到这,钱智头上依旧是冷汗直冒。
“臣失言了。”
……
而这几日,就在王大人生辰之前,赵平安也去瞧了姜鱼林排演的《窦娥冤》,这是他之前与一个戏班子谈成了合作,让他们帮忙出演,编排,前提就是得按着他们的要求来。
赵平安这一去,一开始还叫这些人有些慌乱,就怕这些不懂戏剧的富家公子指手画脚。
排练了这么久,他们对《窦娥冤》这个话本子也是心生喜爱,临到验收表演,有所担心也属正常。
好在赵平安有一定的分寸,并没有对整部戏剧做多大的改变,即使是有不满也只能压着,在这关头不好大改,不过这些人倒也上心就是了。
他做的无非是动了些场景,比方说把“六月飞雪”那个场景中原先用纸片做的雪花改成了用棉花来做,更显轻飘,亦或是给他们添了些东西,或是加了动作,都是最简单的,稍稍改变一点就是。
等到觉得差不多了,几日后,王大人生辰前夕,赵平安还跟王夫人商量,提前派了人进去布置戏台,人都请来了,总不能只唱一出,那多没意思。
做完了这些准备,第二日便与姜鱼林一同,早早去了老帝师府上请人。
他们是提前过去的,到的时候老帝师正提笔描画着一幅丹青,已经画了一半了,是幅花鸟图,两人见了礼之后便候在一旁,等着他完工。
画画这种事情催不得,尤其老帝师此时正画得入神,每一个笔触都带着灵动,花也好,鸟也好,赵平安只觉得牛掰,而姜鱼林却是看得入迷。
等到这画完成,老帝师收笔,还让赵平安等着话干了便收起来,就当做是今日送给王大人的贺礼,紧接着才去了里屋,换了身衣服。
赵平安自是从命。
官员之间各种宴会都有一定规矩,互相送礼也不可超过一定的价值,便是为了避免贪污受贿之事,老帝师用自己的画作当做礼物自然是没有问题。
他们虽是来的早,但这么一耽搁时间也过去了不少,赵平安还说得让马车行快一点,老帝师却说不必,今日虽说是跟着赵平安而去,但以他的身份,来的晚些却也无妨,只等那些人都落座了他们再登场。
说白了就是压轴,老帝师有这个底气。
这一朝讲究尊卑的,早到晚到都有讲头儿,跟他上辈子讲究的时间观念可不同,想明白其中的关窍,赵平安也不急了。
到了王大人的府门前,外头已是停了不少马车,由奢入简各有不同,赵平安还是头一回参加这种规模的宴会,他瞧着这情形,大概就跟前世电视上看到的豪门世家子弟出席宴会时,酒店门口停的豪车一个道理。
不过,今日来参加宴会的的确是豪门世家子弟,且官宦云集,毕竟今日休沐,大家都有时间,所以来的官员也多。
赵平安和姜鱼林是王大人府上的熟面孔,即便是带了老帝师前来也没有门房敢说什么,问什么。
等入了门,还没过院子,赵平安想着还有些事情要提前交代,便让姜鱼林帮忙搀着老帝师进去,他自己得先去后头找那些戏班子的人。
这都是小事,老帝师和姜鱼林自然是无有不应,两人便按着老帝师的步调慢慢行进,他们来的晚,路上也没遇到什么相熟的官员,有这个时间,姜鱼林也陪着老帝师说说话。
宾客们都在里头,戏台子自然也在一处,还得走上许久。
赵平安脚程快,便提前过去,其实也没什么大事,无非就是交代临时加个道具,没有旁的。
他过去的时候戏已经开始唱起来了,不过只是预热,还没到正经唱《窦娥冤》的时候,早的很,等交代完了之后,他便在里头等着帝师和姜鱼林过来,这里头的许多官员,他也不认识,贸然上去打招呼总是不好。
但他不想出风头不代表说有人就能让他如愿。
“呦,这是谁呀?好生眼熟”,赵平安听着声音离他很近,便扭过头去看,却只听那人调笑着,接着道:“这不是我们国子监的小秀才赵平安吗?”
正是国子监教授术数的夫子,姓崔,这位可是老熟人了。
众人都看着,赵平安也不好什么也不做,起码装装样子,便问候了一句:“崔夫子好!”
只见崔夫子摆了摆手,嘟囔道:“老夫可担不起你这声夫子,如今你已不在国子监念书,还是莫要唤老夫夫子了。”
“哦!”赵平安兴致缺缺。
他如今可算是领略到“哦”这个字的精髓了,说完这一个字,赵平安便扭过了头去,不再看他,只当这位崔夫子是空气。
人家给他甩左脸子,他可不把右脸子也送上去,这是傻子才干的事儿。
崔夫子哪里受的过这气?尤其是在这么多官员面前……
见这小子离开了国子监之后还如此嚣张,对他这个态度就更是不满,于是黑着脸训了一句:“好歹从前我也教过你,你便是这个态度。”
赵平安装作十分讶异的样子,很是无辜的挠挠头:“不是夫子不叫学生唤您吗?”
崔夫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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