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人的疑问从“他还真会”陡然变成了“原来这题是他出的”,一时间,二人心中五味杂陈、五颜六色、五谷丰登、五体投地……
老帝师神色幽幽的看了一眼钱智,而钱智也是恨铁不成钢的看了一眼赵平安,两人心中都有自己说不清道不明的小算盘。
赵平安倒是没关心这么多,也没看懂他们二人的眼神交流,帝师既然问了这个问题,他自然是要做答,当下又抽了一大张纸出来,拿着炭笔在上头写写画画,边写边为他们二人讲解。
先是给这些瓶子都编了号,才又说明了原理,以阿拉伯数字去讲解他们不一定理解,但说用木棍和圆圈来表示一和零大抵也能够说得通。
好在老帝师和钱智都是一点就透的聪明人,对于赵平安所说的“二进制”解法虽然一开始也不大能理解,但听着听着就觉得……似乎真有那么点儿意思,便也沉浸在了其中,有哪处不明白的也都会及时指出。
若是有旁人在此,必会因此时的情形而振动。
场上这两人,一位是陛下的老师,另一位是陛下眼前的红人,二人身份本就贵重,也都是文学界的泰斗,此时却在听一个小童讲解算数,真是时也、命也……
不过这小童也不一般就是了。
等到这原理讲解了清楚,答案也清晰可见,只听赵平安不急不缓的得出结论:“假设第一只、第二只、第五只、第七只还有第十只老鼠死亡,那么它的二进制则是1100001001,就说明第八百零九号瓶子有毒。”
“原来如此。”
“竟然是这样……”
二人恍然大悟。
赵平安面上有些自得,不过很快便被他掩饰了下去,他心里寻思着,都这样了,他这次拜师总该能成吧!不曾想,老帝师却看了一眼钱智,又对着赵平安说自己还需要再考虑一番。
赵平安还不知自己到底是何处说的错了,亦或是今日风头出的太过……但老帝师既然这么说,他也不好再强求。
可惜,倒是辜负了他师傅的一番美意,还不知道回去之后他师傅要怎么拿此事编排他。
来之前还夸下海口说自己能行,结果呢?
有句话说的没错,不要轻易立fg,容易被打脸,瞧,这事儿就这么在他身上应验了。
啧啧,人生处处是转折,还真就是不服不行。
而对于老帝师而言,做出这个决定时他内心也十分纠结,可再纠结也比让他白白的耽误了这孩子要强的多,免得再误人子弟,跟着他学迂腐了也不是什么好事……
嗯!陛下自己收的徒弟,还是让他自己拿决定吧!
……
到底,赵平安还是被带了回去。
两人在马车里时,钱智一度还一脸幽怨的看着他,赵平安觉得他这眼神好像自己欠了他几千两银子似的,委屈的很,不过说起这事来他还觉得委屈呢!
想着钱智毕竟是跟老帝师到偏房说过两回话,兴许知道些什么,还一脸无辜的看着他,问道:“我不是把那题解了吗?为何帝师不收我?”
钱智“……”
难道非要他把这小子夸一通,说他才高八斗,才吓得老帝师不敢收,怕误人子弟才算?刚有此想法,马上就被钱智否决了去。
不成不成,这话一说,这小子定要飘了,还得叫他收敛些,好好反思。
钱智歪着脑袋不看他,也不接话,反倒是赵平安自言自语一般,摸着下巴,煞有其事的又问了一句:“你说是不是我今日风头出的太过?所以才惹的老帝师不高兴了……”
钱智抿紧了唇,点点头,诚实回道:“嗯,对,过了,的确是太过。”
兴许答错两题人家就收了……
世事弄人这种事情总是说不好的。
将赵平安送回了姜鱼林那处,马车才又驶动,朝着皇宫的方向前进,今日的事情总得跟陛下汇报一番。
前朝事忙,回到宫里时,李爷又在批阅奏折。
或者说,此时该称陛下。
两叠子奏章摞得高高的,都是经过下头筛选才呈上来,就这还很不少,刚从鹿鸣郡回来,这些个奏章都是积了两日的,总得处理上一段时日。
老话常说,打江山易,守江山难,陛下批阅奏章时向来是无人敢去打扰,作为一个帝王,他所做的每一个决策都关系着下头的生死。
对于一个明君来说,温香软玉在怀,红袖添香之事本就不合常理,即使是钱智也不敢随意上前惊扰,只能等着陛下歇了或是主动唤人上前才好说话。
等到临近午时,魏庭澧才终于抬起了头,直觉肩颈酸疼,便拧了拧脖子,钱智心思活络的上前替圣上捏揉了起来,手法很是娴熟,显然不是第一次了。
魏庭澧不用睁眼看他,也知是钱智回来了,随口问了句:“事情办的怎么样?”
他问的事情自然是他徒儿赵平安的事,二人心照不宣。
钱智手上一边替他捏肩一边小心答着:“帝师没收他,说是怕误人子弟,还说,圣上不如直接给平安少爷找个官儿做,科举于他而言……可有可无。”
钱智这一番回答说的叫人一头雾水,什么叫误人子弟?什么叫直接找个官儿做?一听就知道今日又有事儿发生。
对于自己徒弟这个惹事的能力,魏庭澧自然是服气的,也不觉得意外,当下便问:“什么意思?”
钱智早早就准备好了要说的话,手上的动作不停,心神一动,把今日两位喇嘛前来所论的“何谓天堂地狱?”以及“风动旗动”的题都说了出来,顺道还将赵平安的答案一一说明。
若是赵平安在的话,定会感叹:钱智说的话与他当时所言,一字不差。
没点功夫在身上的人怎好在陛下跟前当差?过目不忘,过耳不忘,这便是陛下看中他的原因。
而听闻今日之事,魏庭澧亦是觉得惊奇,他不是不知道他这徒弟能说会道,但不曾想在佛法上这小子竟也有如此造诣,但光是这一件事情,恐怕还不至于让老帝师觉得“误人子弟”,便要他接着往下说。
而说到那首论史诗,陛下也有些按捺不住的笑了起来,有些得意,也有些无奈,得意自然是为他这徒弟的才智,至于无奈,也是觉着老帝师有些冤枉。
他是帝师一把手教起来的人,对于帝师的学问比谁都要清楚,他这小徒弟也就这几个强项,“歪理”比谁都多,偏偏就是被挑中这强项,运道也是没谁了。
不过也是。
魏庭澧细想了想,他这小徒弟运道的确不错,一路走来,遇到的这些人哪个不是别人需要仰视的存在,当初他定姜鱼林做了探花郎也未必没有因为这小子的原因。
“不过是这点子事,你就没与帝师说清楚?”陛下开口询问道。
钱智早料到了会有这一出,便把老帝师最后问到的老鼠和毒药的问题也说了出来,还顺道拿出了赵平安随手写的那全是棍棍和圈圈的纸,这是他趁着赵平安不注意找老帝师顺来的,就是为了拿给陛下看。
听说这题还是他这小徒弟出的,陛下也有些无言以对,对于今日老帝师的遭遇深表歉意和同情……
不过也怪不得他,只能说帝师是赶上了。
难怪老帝师担心自己误人子弟,难怪要他直接给这小子封个官儿做,若是如此,他倒不觉得奇怪。
听完了今日的这一出,魏庭澧心中隐隐还有股自豪,既是对自己的慧眼识珠,也是对赵平安的赞赏,不枉他多番维护这小子,越想心里就越是高兴。
圣上忍不住道:“你说这小子,脑瓜子怎么就这么好使?一出接着一出。”
钱智附和道:“都是您教的好。”
“非也,主要这小子也争气,不过今日,帝师倒是给朕出了个难题。”
魏庭澧心中也这么觉得,但嘴上却不能这么说,老帝师让他给赵平安封个官儿做,说实话,他也想拍板钉钉就这么办了,但思来想去还是觉得不妥,只有官位没有功名,少不得要受那些文人的指责。
左不过是两年罢了,他等得起。
“回头你再带他去一趟帝师府上,让帝师别觉得为难,心思活泛不代表课程就能跟得上,做学问还得有人带着,这小子还得拜托他调—教两年,朕就不跟着插手了。”
两年,十六岁,想来也够了。
钱智直接应了下来,只道:“是,等服侍陛下用了膳下官便去办,您这两日去鹿鸣郡又是一番奔波,好在十八月之期已满,从今以后便不必再去了。”
魏庭澧点点头,心思流转,缓缓说道:“钦天监的那帮人,想来也该满意了。”
当年,晏王造反,被沈将军手下的人追击,逃窜至鹿鸣郡,身死于此,正好就是他小徒弟名下的那座山。
只是消息闭锁,无人得知,朝廷也并未张扬。
近些年来,各地灾害频出,钦天监上书是晏王鬼魂作乱,需以真龙之气镇压,给出的法子便是让陛下在此山坐镇,每月都要过去,为期十八个月。
他过去时,刚好是晏王毙命的第十年。
一开始自然也有人质疑,但抱着宁可信其有不可信其无的想法,为了堵钦天监那帮人的嘴,也为了让自己耳根子清净,魏庭澧去了。
说来倒是奇怪,自从他过去,前朝的确安定不少,他不好说什么,朝堂的人也不好说什么,便一直持续至今。
这件事一直是秘密进行,无人敢外传,如今,十八个月已至,他也算能安生一些。请牢记收藏:,.. 最新最快无防盗免费阅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