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要救也要有条不紊的救, 不然就是害了他,想明白了这些事情,赵平安也强逼着自己镇定下来。
把时瑞放平了以后,他又朝着周围人大声道:“让开, 都让开, 薛祁你去找大夫。”
薛祁知道此时的情形严峻, 由不得他迟疑,也是按他说的来,应了一声“好!”之后,便跑去叫了大夫。
赵平安知道,专业的事情得专业的人来做, 若是此时大夫在身前, 他自然不敢乱动, 但若是没有,也少不得他要出马。
先是挥开了众人, 确保周围的氧气足够,薛祁脚程快, 便叫他去找大夫, 以时瑞此时的状况,如果随意乱动,极有可能会发生意外, 好在书院就有待命的大夫,但过去还是需要花费一定的时间, 在这一点上就全看薛祁了。
等这些都安排完,剩下的便就得靠他了。
赵平安从前是学地质的,工作也是与其息息相关,经常会涉及到外出考察, 所以他也接受过一定的急救课程。
只见他跪在时瑞身体一侧,而后放低了身子,歪着头,一只耳朵听着时瑞的呼吸,眼睛也在观察他的胸口是否有起伏,确定是心脏骤停后才将他的衣服剥离。
等到时瑞身上肌肤突然接触到冷空气时还激起了一片鸡皮疙瘩,但赵平安也不闲着,手心对着手背,两手交叉而握,摆好手势后便从他左右乳中间选取了一个合适的位置开始按压。
看着眼前那片毫无波动的胸膛,赵平安深吸了一口气,沉声道:“就是这里了。”
两只胳膊用力,他在心底数着:“一、二、三、四……二十八、二十九、三十。”
众人看着他这奇怪的动作,心中虽有疑惑,不知这法子到底有没有用,但在这种紧要关头,他们也没有别的更好的措施,只能干看着他去做这些奇奇怪怪的事情。
众人皆知赵平安和时瑞关系好,想来不会害他,兴许这还是什么救命的法子。
对,一定是这样!
他们心底一开始是这么想的,直到他们看见赵平安捏紧了时瑞的鼻子对着他的口亲了下去。
众人“……”
嘴对这嘴,没有一丝空隙,的确是亲了,真亲了!
啊这!
众人目瞪口呆!
如若不是因为此时正是紧要关头,恐怕他们早已议论纷纷,但即便是放到现在,众人也是呼声一片,不怪乎别的,实在是大庭广众之下,这举动很难不让人遐思。
尤其他们二人还是传过绯闻的……
但赵平安根本没有时间去管这么多,只是默默的数着数目,三十次按压为一组,而后便是两次人工呼吸,紧接着又继续按压,重复这个流程……
这法子有用,但也需要持续,并非一组两组就能把人救过来,但众人并不知晓,见时瑞仍旧像一个死人一般躺在那里,他们也有些迷茫。
尤其他这举动放在蒋教官眼中就更不寻常了,他擅长逃生,自然也学过一定的急救方法,但却从未听说过救人会用这法子。
一早就考虑到可能会有意外发生,所以才提前调了大夫在书院里驻扎,薛祁也去叫了人,相信很快就会过来,所以眼下任由这小子胡作非为并不合适,他自然要进行阻拦。
蒋教官是总教官,就算是还有两个负责监察的也得看他的脸色做事,毕竟那两人并非书院的夫子,先不说蒋教官的背景如何,这特训都是由他来全权负责,旁人自然是无法置喙。
只见他先是踱步到赵平安跟前,厉喝道:“赵平安,你在做什么?给老子起来!”
蒋教官虽是口吐芬芳,但赵平安并没有理他,他没这个时间,多耽误一秒都是在拿时瑞的性命开玩笑,所以依旧是继续捏着时瑞的鼻子往他嘴里吹气。
“胡作非为,真是胡作非为!”
对于时瑞的倒下,蒋教官做的无疑是不够妥当,先不提他这次为何倒下,首先他作为一个总教官就没有做到及时救治的职责,时瑞此时情况不好,他自然也容不得赵平安在这里“胡作非为”。
尤其是赵平安的这举动自然再一次惹恼了蒋教官,有前车之鉴在前,赵平安在他心里可没什么好印象。
尤其是此时李程文和薛祁并不在,没人能替这小子撑腰,一想到这一层,蒋教官不仅是口头上骂骂咧咧,还把赵平安拎到了一边,不叫他过去。
这也就是发生在一瞬之间的事情,赵平安也是刚反应过来,心里头着急,加之他也没想着掩饰,于是瞪了一眼蒋教官便又往前撞去。
蒋教官哪能容他?自然是多方阻拦。
赵平安瞪着他,只是恶狠狠的说了一句:“让开,别耽误我在救人!”
但蒋教官哪里会信他?只觉得这孩子是瞎逞能,保不齐还会害了时瑞,也害了他……
今日的事情蒋教官知道自己有一定的原因,但这种情形下也不是不能解释,只不过是需要动用一些关系罢了。
但人若是死了,那这事儿可就大了。
周遭的人也不知该帮哪个,都感觉自己像多余的一般,做什么都不合适,所以也只能眼看着他们一个闯,一个拦,赵平安原本也没有指望过他们能够给自己帮什么忙,不来添乱就不错了。
这心肺复苏的法子本就不是这一世该有的,他的同窗们不清楚他的里子,两相对比起来也不知道该向着谁?
但他一个半大的小子和从军营里摸爬滚打出来的蒋教官两相对比,相形见绌,既然蒋教官出手要拦他,自然没有让它过去的道理。
看着躺在眼前这狗屁教官身后的时瑞,赵平安急得面目都有些扭曲,蒋教官甚至能看见他双眼中的目眦欲裂,就好像一只被围堵到绝境的困兽。
但下一秒,就见赵平安嘴皮一动,随即吐出一个:“滚!”
蒋教官“???”
他没有听错吧?赵平安竟然敢让他滚,他以为自己是谁?天王老子?还是天王老子的徒弟?还真是好胆!
蒋教官眯起了眼睛,正色道:“你再说一遍!”
众人都看得出,若是赵平安再说一句,那蒋教官一定不会放过他!
但赵平安虽是怒火中烧,却毫不露怯,一步也没有退,尤其他那眼神和面色,都与平常不同,也不是说有多么可怖,但给人的感觉上终归是不一样了,就好像再看一只蝼蚁!
分明蒋教官要高出他好几个头,但众人也不知为何会有这样的感觉!
事实上,在他们眼中,赵平安虽是调皮了些,但一直给人的感觉都是温文尔雅,何曾像今日一般。
尤其是在此时,他们原以为会忍下这口气的赵平安一字一顿的骂道:“操尼玛!给我滚!”
众人冷汗直冒:这小子疯了!
蒋教官哪里受得了这个气?从前在军营里,就算他们将士们之间口吐芬芳,整日把祖宗十八代挂在嘴边也算是常事,但这并不代表说他能忍受一个毛头小子这般辱他。
他咧着嘴,咬牙切齿的说道:“赵平安,你会为自己的自大付出代价!”
好在赵平安还没有全然失去理智,就在蒋教官再一次要对他动手时,也不知他从何处摸出一把匕首,朝着蒋教官就刺了过去。
见他带了刀来,众人心里直突突……
蒋教官没有防备,哪怕有薛祁的前车之鉴,他也想象不到赵平安竟会随身带着匕首,一时不察,当即就被从胳膊肘到手心划了一条长长的口子。
“嘶——”
不得不说,赵平安下手实在是狠,这伤口实在太长,足有一尺多,也不知他那刀是什么材质,竟如此锋利,这一刀下去血止不住的往下流,蒋教官就是想捂都捂不住。
但蒋教官不怒反笑,只是那笑容有些残忍,连一旁围观的学子们都觉得有些怕人,不敢上前,那鲜血滴落的速度极快,很快就在地上形成了一摊。
眼下只能够看到这伤口的长度,深度并不清楚,但瞧着这血流不止的样子恐怕也浅不到哪里去,蒋教官尚且不知自己这条小臂能否保得下来,但他们这些上过战场的将士都有一颗杀心。
他亦是上过战场,也杀过人,也流过血,所以这血更激起了他的暴怒。
赵平安看着他暴虐的眼神,就像看到了从前的海盗一般,比之更甚,他在赌,赌蒋教官会怕,他今日若是不过去,丧命的恐怕就是时瑞,若是过得去,伤的不过是一个蒋教官,于公于私,他都会从时瑞的出发点去考虑。
有些事情不能用权衡利弊来解释,时瑞今日会出事,不敢说其中没有他的原因,虽然这件事情是李程文闹出来的,但根儿还在他身上,他赵平安从来不是一个没有胆气的人。
但很显然,他赌错了。
这是赵平安被打得最狠的一次,尽管蒋教官只剩一只手,但依旧不是没练过武的赵平安能敌不过的。
捂着肋条,赵平安咬紧了牙,蒋教官是真的毒,不往人脸上招呼,打人专挑那又疼又不会真正伤人的地儿,很显然,他是打算把这一次再加上前两次的事情一并清算。
看这力度,蒋教官压根儿就没打算放过他,但他不担心自己,他担心时瑞撑不住,只要蒋教官还在乎他的的名誉就不会把他怎样,顶多是个皮外伤。
赵平安被打的实在是惨,班上的同窗终究还是忍不住上前求了情:“教官这胳膊上的血渗的越来越多了,还是赶紧去包扎,免得再严重了。”
他们这话本意是替赵平安求情,但放到了蒋教官身上反倒是提醒了他这伤是谁送他的,便朝着他们呲着牙道:“都给老子滚,都一边儿站着去,谁来老子揍谁?”
一群人看着这血淋淋的场面也有些害怕,他们一个个的都是出身优渥,哪里见过这般惨烈的情形?心里是同情,但身体上却迟迟不敢上前,但这情谊赵平安还是领了。
原本,这事儿跟他们就没有关系,为他出头是情分,不为他出头是本分,这一点,他分的清!
看着蒋教官得暴虐的眼神,赵平安除了疼也只能挂念着薛祁能够早日赶来。
他这心思实在太明显,见惯了人心的蒋教官自然也看得出来,随即也是一脸狰狞的打破他所有的幻想,一边朝赵平安走来,一边骂道:“死小子,落在我手里,今日可没人能护着你!”
不过下一秒他就觉得眼前一片漆黑,赵平安看着他那张狰狞的脸上突然被一只猴子所笼罩,一脸惊讶的道:“小金?”
猴子的战斗力怎样赵平安心里是清楚的,听着小金“吱吱”的叫声,两只爪子也不闲着,可劲儿往他脸上刨,压根没打算留手,毕竟小金也是要报酬的。
全场只听得见蒋教官吃痛的怒吼:“天杀的死猴子,老子弄死你!”
不过没等他要出手,小金就从他头上蹦了下来,蹿的比谁都快,赢了一把就收手说的就是它了!
赵平安知道,小金来了就代表李程文也到了,果然再转过头时,他小舅也阴沉着一张脸朝着蒋教官走了过去,来的时候还看了一眼赵平安身上的伤,很是心疼。
显然,这一次两人定会大打一架。
好了,他小舅来了就代表着唯一的阻力也被铲除,他自然也可以放心的去救时瑞,忍着身上的疼,赵平安跌跌撞撞的朝时瑞走过去,又开始了刚才的动作。
一组,两组,三组……
每做完五组赵平安就观察一下时瑞是否有意识波动,等到十几组过去之后才发现时瑞瞳孔开始缩小,紧接着他又继续。
在二十组做完之后,终于,有学子惊呼:“动了,人动了!”
“手指动了……”
“……”
知道他整个人气息恢复,生命特征也开始慢慢正常,赵平安才又松了口气。
等到薛祁带着大夫赶来的时候,赵平安也算是功成身退,把主场都留给了大夫,他只会急救,其他的还得是专业的大夫出马。
大夫观了一眼时瑞的情况,别的没有细问,只是宽慰了一句:“处理的很好,放心,后续交给我!”
“那就麻烦大夫了!”
听大夫这么说,他们才放了心!
不过眼前这场面太过混乱,薛祁自然也问起了刚才的情况,刚才离得老远他就看见蒋教官躺在地上,浑身是血。不光是他,就连李程文和赵平安也被沾染了上,旁人倒是无所谓,关键是赵平安。
事实上,哪怕浑身是血的蒋教官躺在地上他也毫不关心,虽然李程文身上的血也并不少,但他第一个问的仍是赵平安。
直到此时赵平安才发觉自己身上沾了血,这血自然不是他的,也不是他小舅的,都是从被他划伤的蒋教官胳膊上流出。
想到这,他还瞥了一眼在地上苟延残喘的蒋教官,当然,赵平安心里生不起一丝同情,甚至还有些讥讽,蒋教官本就打不过他小舅,如今又被他伤了一条手臂,能在他小舅手上走过三招就算不错的了。
若不是李程文赶来及时,今日时瑞险些就救不回来了。
不过趁着这会儿,赵平安也把他走过之后所发生的事情一桩桩,一件件都与他说了起来。
而听闻赵平安被打,薛祁瞳孔猛地一扩大,揪起一张俊脸焦急的问他:“那渣滓伤了你哪儿?”
说着,他又朝赵平安身上摸去,这贴心的举动让赵平安还有些别扭,当即歪着头,不好意思的道:“就是肋条伤了,我这都是小伤,蒋教官伤的比我重多了。”
胳膊上那么长一道伤口,若是划着筋,兴许还会残了,他不亏!
不过说到这,薛祁反应比他还大,一脸厌弃:“你与他怎么能一样?他一个武人,皮糙肉厚的,这点小伤罢了,他死不了。”
赵平安嘴硬道:“我也死不了!”
“你闭嘴,让我瞧瞧……”
赵平安觉得这感觉有些怪异,从前他怕自己对薛祁有兴趣,如今他怎么觉得两人有种双向奔赴的意思……
一定是哪里有问题!他可是直的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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