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想到李程文,李陈氏就发愁,这孩子都20多了,眼下连个媳妇儿都没讨着。
但赵平安这孩子待她一片赤诚,李陈氏心里自然有本儿账,谁待她好谁待他不好,她都是记着的。
过了眼下这个年,又是新年伊始,正月十八,当今陛下颁下圣旨,册沈氏女为皇后,昭告天下。
圣旨有云:“朕惟道法乾坤、内治乃人伦之本。咨沈裕之嫡长女,毓秀名门……
允协母仪于中外,兹仰承太后慈命,以册宝立尔为皇后,弘开奕叶之祥。益赞朕躬、茂著雍和之治。
钦哉。”
随着一旨令下,满朝哗然,当今天子册立皇后,还是纳了镇北侯沈将军家的嫡长女。
自古皇后虽出自名门,却不敢从功勋卓越的武将家里选,防止皇后一族一家独大。
太后和皇帝不可能不知道这一点,此举不由得令人深思……
昭和九年十月,当今陛下嫡长子出生,沈将军自漠北返京,归还兵符,自称要解甲归田,告老还乡。
满朝文武百官“……”
这个结局倒是意外。
·
时间就像老太太说的那样过得飞快,转眼便到了昭和十年的月,赵平安也快十岁了。
赵平悦嫁进姜家九年,如今也有十七,姜鱼墨也快十五了,这个年龄也差不多到了俩人圆房的年纪。
一年前两人升入乙班,去年八月,姜鱼墨自乙班退学,跟着姜大爷姜爷学着做生意。
顺道一提,在做生意这方面,姜大爷说他比读书强。
而赵平安继续留在书院读书,同时也预备着明年初次下场考试。
姜鱼墨和赵平悦的圆房宴自是要补的,他人少时成婚,连交杯酒都没喝,姜鱼墨十五岁生辰刚过,如今终于到了能让大太太抱孙子的年龄了。
两人圆房宴是定在了月初的“龙抬头“这日,没请外人,一家人围坐一桌吃了顿饭,之后的时间就是属于他们小夫妻俩的。
回了寝室,两人补了杯交杯酒,姜鱼墨拉着赵平悦左瞧右瞧,怎么瞧怎么好看。
十七岁的赵平悦生的明眸皓齿,眉目清秀,身姿窈窕,一头青丝如如瀑布一般乖顺的披在身后,更显气质绝佳。
“媳妇儿你真好看”
“你也好看”
十五岁的姜鱼墨面容较成人还是稍显稚嫩,青葱少年,浓眉大眼,笑起来如花一般灿烂,让人心情大好。
他从随身带的荷包里拿出一只糯冰的翡翠飘花手镯,和一个装着寻常脂膏的小罐子。
撸起媳妇儿的左手,他一点一点在赵平悦手背上涂上脂膏,免得戴起镯子会疼。
边给他媳妇儿戴他还边讲:“这是近一年我跟着爹和叔做生意挣钱买的,本来想给你订个金镶宝石的手钏……嗯,就是太贵了,等以后我多挣钱了再给你买,这个翡翠镯子颜色轻不显年龄,媳妇儿你带着最好看了。”
姜鱼墨夸起自己媳妇儿简直不能更放肆。
赵平悦笑眯了眼:“无妨,你送的我都喜欢,巧了,我也有样东西要送你。”
“什么东西?”姜鱼墨问道,没想到他媳妇儿也有东西要给他,开心。
只见赵平悦从梳妆台的匣子里拿了支簪子并一对玉佩出来:“这白玉簪是给你束发用的,这玉佩的图形是我画好了叫工匠给雕的。
两块玉佩都出自自一块料子,一个雕的是一支玉竹笛,代表着乐器,通我名字中的“悦”字。另一个雕的是条攀缘玉笛的鱼,代表“缘木求鱼”,通你名字中的“鱼”,你戴哪个?”
“我要玉笛”姜鱼墨当机立断。
赵平悦点点头:“那缘木求鱼就归我了。”
姜鱼墨挠挠头,心有不解,想着跟他媳妇也没什么不能说的,便直言不讳:“对了,媳妇儿,带鱼的成语那么多,像是如鱼似水,鱼跃龙门,吞舟之鱼这些个词也挺好的,你怎么偏选了个缘木求鱼?”
“鱼代表你,那你猜这木头代表着谁?”
姜鱼墨心头一震,合着他媳妇儿在这等着他呢!等着他攀缘,不就是说他夫纲不振……
夫纲不振?
这还能忍?
他搂住自己媳妇儿的脖子,作势要去亲她,赵平悦也不躲,由着他凑过来……
衣物渐褪。
屋外云雾涌动。
临睡前,姜鱼墨想着,夫纲不振就不振吧!只要他媳妇儿在外人面前给他面子就行,他要求不高。
不同的是,自月初三开始,赵平悦便把头发盘了起来,少女发髻已是过去式了。
既圆了房,再敬一次公婆就不合适了,毕竟之前已经敬过了。
于是在早饭的厅堂上,她便给几位长辈们斟了茶。只不过,姜大爷看他儿子那副春风得意的样子一脸郁色,压根没眼看他。
众人都发觉到了,但没人去说什么,说到底,这不还是姜鱼墨那个臭小子干的蠢事吗!
早饭散去后,姜鱼墨还在私底下跟他媳妇讲:“我爹待我是真好啊!”
赵平悦不明所以,明明她公公今日脸色并不太好……尤其是对姜鱼墨,怎么还会说好?便问他:“怎么了?”
姜鱼墨摇摇头,感叹道:“没怎么,只是突然想起前两年爹娘为了让我分房还揍了我一顿,结果你也知道,不仅我分了房了还让爹娘也分了房,虽然他俩只是走个过场分了几个月……但也是委屈爹了。
唉!只揍我一顿还是轻的,换了我孩子这样,我非得拿刀砍死他不可。”
如今通人事的姜鱼墨自然明白这意味着什么,所以不免觉得有些对不起他爹娘。
当然,他说这话当然是开个玩笑,不过还是给他媳妇儿乐的呵呵直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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同年九月,嫡长子的周岁宴上,陛下替嫡长皇长子取名魏铎,同时册立嫡长子魏铎为太子
奉天承运,皇帝诏曰:
嫡长子魏铎,为宗室首嗣,兹恪遵初诏,谨告天地,宗庙,社稷,授以册宝,立为皇太子,正位东宫,以重万年之统,以繁四海之心。
布告天下,咸使闻知。
昭和十年三月
除了下诏册立太子之外,陛下还替太子广纳人才,明年科考庶吉士增三人,进士增五人,同进士增十人。
消息一出,一些预备科考以及那些在科考路上走过大半人生的举子们如同久旱逢甘霖一般,忍不住拜倒在地,感念皇恩。
“太好了,若是你中了进士,咱们姜家必能更上一层,鱼林,明年春闱,你或可一试”,姜爷朝自家儿子开口道。
姜鱼林翻着书,任他爹如何唠叨,他自稳如泰山,并不太当回事。
“爹,今朝秋闱能否中举都很难说,更别说春闱了。”
姜爷没好气的回了句:“中举也是光宗耀祖,你若是真中了举,哪怕以后考不上进士,爹也挣钱给你开所书院,就像咱们县里的书院一样。”
姜爷在脑中臆想着,像是他儿子中举,板上钉钉。
姜鱼林摇摇头,不再说话,事在人为,他只管努力,至于结果如何,自有天意。
十多年寒窗苦读,今朝八月秋闱,若能上榜,自然是好的,若是不能,也是他学问不到家,怪不得谁。
·
三月底,是李家庄蚕茧正式收获的一月,桑苗经过三年的生长,枝叶变得更加茂密,蚕种经过三年的繁育数量更加可观。
这几年间,李桐带来的张寡妇在赵平安拿出的足够金钱的诱惑下将繁育蚕种,处理蚕茧,缫丝等技术教给了李家庄的一众庄民们。
过程不可谓不艰难。
为了简化人力,赵平安又苦思冥想做了一番改进,举个例子,比方说抽丝时用到的滑轮便是他后来设计的,几个滑轮在一起,省了不少功夫,在此之前都是用的最笨最老的方法一点一点的缠,眼下好了,有了这滑轮,流程会更加简单。
面包会有的,牛奶也会有的,功夫不负有心人,上苍偶尔也是会公平的。
不光要缠蚕丝,还要做被褥,只不过被褥的制作流程与抽丝还是有挺大的区别。
所以,四月,李家庄的庄农们注定要忙翻了头。
先是要挑选优质的蚕茧入水煮透晾凉,用指甲剥开蚕茧取出蚕蛹,再取一根竹弓,不要太大,把蚕茧拉成丝绵片,撑开套在手上叠至5-6层取下便成了个棉兜子,甩干用线串起来。
四个人把绵兜用力拉开到被子大小,一层层重叠起来做成桑蚕丝的被胎,剩下的蚕茧可用来缫丝,像麻布一样用织布机织成绸布。
他们商人不能穿绸,可没说过不能盖蚕丝被,似是家里有钱的人家,偶尔也会买些绸布回去给孩子做个被面枕套之类的,显露出来也就罢了。
若是问这世界上谁的钱最好赚,赵平安一定会回答,女人和孩子的钱最好赚。
四月底,李家庄产的蚕丝被正式在鹤溪县的布庄上纲上线,主打的就是给孩子盖的。
马上快夏天了,麻布毯子又闷又热又扎的慌,孩子皮肤娇嫩,别再扎着孩子。
自家蚕丝制品直接出手,还没有中间商赚差价,蚕丝被的价格自然定的比市场价要低,却也比正常被子价格高出不少了。
不过小孩子体型小,一件孩子盖的蚕丝薄被花不了几个钱,宣扬了一番蚕丝被的好处,还引起了县上一股蚕丝制品的热潮,倒是有不少大人也来两姐弟这里预定了蚕丝。
快钱只好挣一波,多了就不太好了,趁着这个机会,赵家姐弟俩还跟县上的几家布庄谈好了价格,日后处理完的蚕丝布或是被子也可以交由他们来卖,不至于打破县上行商的规矩。
而另一边,这柴胡经过两年的繁育,也差不多有了规模,也到了可以出售的时候。
不光是柴胡,在此期间,赵平悦还带了个大夫去了李家庄的山上,让大夫帮着看看这山上有没有其他的药材。
她觉得这山上既然能长柴胡,应该也能长别的,结果又在此地发现了,枸杞,猪苓,车前草……
但赵平悦毕竟是女孩儿,不好抛头露面的,于是,这售卖柴胡的活儿便交给了这两年刚跟着学做生意的姜鱼墨。
之所以交给姜鱼墨,还有另外一层原因,因为他的同窗好友罗有财也开始接手家里的生意了。
而罗有财他家,刚好做的也是药材生意,所以他们两人可以进行联动,省了一番大功夫。
但眼下这药材又不可以直接出手,在出手之前还需要经过一番炮制。
柴胡以根入药,光是炮制方法便有九种,分醋炙鳖血制酒制炒制,炭制,蜜制,酒麸制,蜜麸制,胆汁制。
最常见的便是炒制和醋制,用料都是最贱,炒制顾名思义在锅中干炒就行。而醋制则是取柴胡片,加醋拌匀,闷透,置锅内,用文火炒干,取出,放凉,比例大概是五斤柴胡一斤醋。
但是这炮制虽是简单,但九种方法中的每一种所对应的作用也会有细微的差别。
比方说这酒制柴胡,便会在普通柴胡中添加了些活血理气的作用。
而那鳖血柴胡又加了些退热止痛逐寒的作用。
退热逐寒,这是如今大众最认可的效用,罗姜两人原本一时间不知道哪里去找鳖血,后来姜鱼墨突然想到他小舅子的舅舅不就养了一只鳖吗?
他还准备着花些钱去给他买过来。
结果刚把这事儿提出口,李程文整个人都愣了,他娘也愣了,在旁边儿逗猴子的赵平安虽是楞了会儿神,待反应过来时赶忙让他快跑。
话一出口,紧接着便见李程文拿了根大棍子,要把他打出去。
后来姜鱼墨还一脸愤愤不平的给他抱怨:“你那舅舅太不讲理,不卖就不卖,还拿大棒子赶人……”
赵平安一脸的无奈,谁知道他能提这事儿:“你不知道我小舅那两只龟是他的好兄弟吗?你还敢跟他提拿这鳖血去制柴胡,他这还是看在我的面子上,只是把你打出去已经算是可以了。”
不过,李程文也只是吓唬吓唬他,没敢真的打他,不过他当时的那股疯劲儿还是吓到了姜鱼墨。
当天晚上,李程文便把他的两个好兄弟从赵平安给他修的龟池里搬回了他自己的屋子。
没有鳖血,他们便可以用酒制炒制醋制,基本上都是这三种法子,太多的也没有。他们问过罗大财主和镇上的大夫,这三种方式算是比较常用的了。
但一个县才有多少销量,少不得他们要出趟远门去隔壁的临县谈生意,若是谈妥了,之后的几年他们都不用再发愁这柴胡的销售。
这也是当他第一次的历练,此前他做的一直都是家里自个儿的生意,旁人都会看在他爷爷爹爹和叔叔的面子上照应着他。所以这回帮他媳妇儿做事儿,没有外援,这对姜鱼墨来讲还是很重要的一次历练。
毕竟是姜鱼墨第一次出远门,东西自然是由他媳妇儿给收拾,趁着他媳妇儿收拾衣服的空儿,姜鱼墨还跑过去抱着他媳妇儿的腰。
他现在身高已经比他媳妇儿要高出半个头,所以很轻易的便把下巴搁在他媳妇儿肩膀上。
赵平悦也习惯了,任他动作,手上收拾衣服也没停过,只是态度和缓些,问他:“怎么了?”
姜鱼墨闷声闷气地说道:“头一次出远门,有些紧张……”
赵平悦扑哧一笑:“紧张是正常的,我第一次嫁到姜家来也紧张。”
姜鱼墨很是惊讶:“媳妇儿,你嫁我的时候当时很紧张吗?”
“当然紧张,虽然跟你和娘都是熟了的,但想到日后都要在这里过活,能不紧张吗?”
姜鱼墨一本正经的回道:“我以后一定好好待你,媳妇儿,你别收拾了,等会儿会更紧张,嘿嘿!”
赵平悦作势要打他,被他抓住手腕子,顺势亲下去……
刚圆房的小夫妻俩,蜜里调油。
作者有话要说:这章算是起到一个承上启下的作用,需要交代的比较多,之后,平安就要开始他的科举路程了。请牢记收藏:,.. 最新最快无防盗免费阅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