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一十七章
既然章和帝决心立赵佑泽为储君,那么他的妻子,就很有可能是来日的中宫之后。
所以章和帝为他挑选婚事时,比以往每一次都要谨慎。
京城世家贵女,经过从小的熏陶,模样教养当然都是不差的。但赵佑泽若当了太子,他的婚事,自然不可避免地要掺杂政治因素。因此,模样好教养好,也单单不能够。
考虑的方面一旦多了,决心往往就不那么容易下。
听到庄妃这样问,章和帝似是出神,过了一会儿,他才道:“朕还没个完全的主意。”
“宁平郡王的长女,或是泾阳姑母的孙女,都是极为不错的人选。”章和帝道,“朕也想听听元康自己的意见。”
宁平郡王袁家乃是功臣之后,祖籍河西,自前朝起就是名门,早年又跟着太/祖皇帝一起东征西讨,是那时所保留下为数不多的功臣之一。其家族子弟有在营中从军、也有在各地外放为父母官或是于京中经营的。
袁家是真正的世家大族,资历甚至胜于皇室。
至于章和帝所说的泾阳姑母,则是先帝唯一的嫡姐,身份非常尊贵,在大长公主里排在第一位。
而且,泾阳大长公主为人忠厚公正,在宗室里极有威信。其夫婿和子女,章和帝一直对他们屡有加恩。
泾阳大长公主的孙女,庄妃也是见过的,是个恭孝而大方的品行。
这两方皆是非常不错的姻亲,不仅各个家世显赫,而且都能给赵佑泽带来实际的帮助。
即便庄妃和鲁王妃已有默契在先,可这两个女孩儿一样让庄妃眼热不已。
庄妃略一凝神,试探性地看了眼章和帝,她低声说:“四殿下果然得陛下厚爱。”
章和帝微微一笑,没有再应声,也不继续讨论这个话题。
他看了庄妃一眼,转而和颜悦色地说:“惠安的事儿朕也一直放在心上。”
说着,章和帝似乎是记起了淑娴,淑娴自成婚起,便一直与忠义伯世子钟毓不合。二人只在淑娴小产之事发生后,有过短暂的夫妻相得。
别的时候,见面好如仇人。
真正造就了一对怨偶。
淑娴和惠安是亲姐妹,要为惠安指婚,章和帝难免就会想到淑娴。
淑娴原本一直被圈禁在府里,是赵佑成自鲁地巡回以后,庄妃方请旨,求了章和帝把她给放出来。
现如今,淑娴虽然没有被接着软禁在公主府了,可是章和帝也明显厌弃了这个女儿。不过是看在庄妃和赵佑成的面子,才没有夺她的食邑。
想起淑娴,章和帝面上不禁带了些冷硬之意,他慢慢道:“惠安的性子还算娴静,朕会为她选一门好亲事。”
“也愿她是个懂得惜福之人,”章和帝的目光缓缓地放在了庄妃身上,话里似有若无地带了几分警告,“莫要学她的皇姐才好。”
庄妃面皮一紧,强笑着回了句:“是。”
这一夜,章和帝就宿在了庄妃的承乾宫里。翌日,章和帝起了个早去上朝,庄妃伺候他穿上龙袍以后,也没再继续歇着了。
她一边对着镜子描眉,一边接过宫婢端上的茶水饮了口。
茶香掩盖住了她的面色,也让庄妃的心绪逐渐平静了下来。
她缓了一缓后,将茶碗轻轻掷在桌上,微阖着眼睛说:“本宫也许久没见到怀庆了。”
“着人去鲁王府吩咐一声,让王妃下午把县主抱进宫来。”庄妃沉声道。
宫婢应“是”。
庄妃抬起头,目光先是穿过宫门口的地砖,而后一直延续到了火辣的日头上。此时,秋日的阳光正好,只是门口枝丫光秃的梧桐树显得有些凄凉,晓风一吹,落叶就那样无声地被打落在地。
连一声轻响都听不到。
——
赵佑泽要被立为东宫太子的事儿,章和帝除了当夜来承乾宫给庄妃透了个风外,便没再与其余人说过。
即便是赵佑泽本人也不知道,何况嘉善。
嘉善于是笑话展岳“说他猜错了上意”。
展岳倒不太以为意,不管怎样,赵佑泽此次立功而归是事实,可章和帝至今,也并没赐多的封赏下来。
章和帝不是一位赏罚不明的君王,按照展岳的判断,东宫之衔不是不到,只是时候未至罢了。
所以他十分气定神闲,坦然地和嘉善道:“我又不是活神仙,当然会有猜错的时候。”
“不过,元康如此争气,”展岳打了个哈欠说,“太子之位定是十拿九稳。”
“是吗?”嘉善笑睨他一眼,道,“那我要看看,你这次说得准不准了。”
章和帝最终为赵佑泽选了宁平郡王的女儿为正妃。
赐婚消息下来的时候,正好轮到安国公做五十大寿。闻老太君故去以后,展岳就几乎完全搬到了公主府上去住,可安国公到底还担着他父亲的名头,哪怕是一个完全不称职的父亲。
安国公做寿,为了不给御史说闲话的机会,展岳和嘉善也得去安国公府一趟。
展岳还未下衙,嘉善便先带上瑄哥儿去了安国公府,和齐氏以及展阿鲤的母亲余氏说话。
齐氏和鲁王妃是前后脚有的身孕,也是一前一后产的子。
偏偏不巧得很,鲁王妃苦苦求子却只得一女,倒是齐氏,无心栽柳柳成荫,顺利产下了一个儿子。
这是张氏的头个孙子,即便展少瑛对这孩子的反应平平,张氏也断然不会委屈了他,展泰也亲自为孙子取名为展一弘。
原本张氏是打算把弘哥儿抱在自己膝下来养的,然而,深知她品行的齐氏,又怎么肯。
齐氏去请了自己娘家的兄嫂,由齐乐候府的世子和世子夫人出面,将弘哥儿保住,陪在了齐氏身边。
除了晨昏定省外,弘哥儿便没有和张氏深入接触的机会了。
所以今日,趁着安国公做大寿,张氏早早就来到了齐氏房里瞧弘哥儿。见嘉善和余氏也在,张氏竟少见地没说什么,只是抱了弘哥儿在怀中,逗弄他玩。
弘哥儿和怀庆是一般大的年纪,都比瑄哥儿小一岁半左右。
两个都是还在牙牙学语的小孩子,大人间的龌龊本就与他们无关。嘉善也不想早早地让瑄哥儿去沾染这些世间上的污秽之事,所以放任了瑄哥儿与弘哥儿一道玩。
瑄哥儿常年待在公主府中,虽有父母和奶娘陪着,同龄的玩伴却是少见,因而他待弘哥儿也很亲热。
本来弘哥儿和瑄哥儿正在一起玩瑄哥儿带来的孔明锁和七巧板,已经十多岁的展阿鲤则在旁边温书。
张氏进来之后,第一眼便捕捉到了弘哥儿所在之处,径直从床榻上抱起弘哥儿,咯咯咯地想要逗他笑。
看到张氏,瑄哥儿不过瞥了一眼她。因为平常见面见得少,也不知该如何称呼,他还以为张氏是安国公府中的管家婆子。
弘哥儿虽然认得祖母,可他小孩子心性,正满心扑在瑄哥儿手中的玩具上。猛然被张氏抱起,弘哥儿脸上一丝喜色没有,还往瑄哥儿的方向直扑腾,一副想要继续和这个小哥哥玩的模样。
亲孙儿这样不给自己面子,张氏的神情不由就有点儿不大好看了。
原本张氏就对齐氏私自抱着孩子养十分不满,见弘哥儿如今看到自己了,不仅不会招呼一声“祖母安好”,还哭哭啼啼地不想让她抱。
张氏便恶狠狠地往齐氏的方向剜了一眼。
齐氏和嘉善以及余氏聊时下流行的发簪聊得正开心,自然没有接收到这份恶意。
弘哥儿却仍然在张氏的怀中挣扎,弘哥儿年纪小,性子也急,发现自己无论如何都扑腾不出去,忽然开始断断续续地抽泣了起来,嘴里还叫嚷着:“我,玩……”
因为被张氏大力地梏着,所以弘哥儿音量不大,离得最近的张氏自然是听清了。瑄哥儿也听到了,可他专心玩着七巧板,因此连头都没有抬。
张氏却是真心疼爱这个孙儿的,见弘哥儿的视线恋恋不舍地放在瑄哥儿跟前的玩具上,张氏忽然笑了一笑,随手抓起瑄哥儿手边的孔明锁,放在弘哥儿手上,示意他握紧。
“想要这个是不是?”张氏慈爱地望向弘哥儿,温和地说,“祖母陪你玩。”
拿到了孔明锁,弘哥儿的表情便好看了些许,只是他依旧不想和张氏玩,想要回到瑄哥儿旁边。可他年纪小,胆子也不如何大,所以不敢开口。
只好抱着孔明锁,看看张氏,又看一会儿瑄哥儿。
张氏见弘哥儿终于没再哭闹,眼神便愈发温柔起来,把弘哥儿抱在怀里摇来摇去的轻哄。
事情好像悄无声息地告了一段落。
然而,瑄哥儿在家就是个小霸王的性子,见自己的东西被张氏突地抢走,瑄哥儿小嘴一扁,顿时不高兴起来。
敦实的小身子直接从床榻上弹起,瑄哥儿一扭一扭地走到张氏与弘哥儿身边,大声地向张氏斥道:“大胆!”
他们这里之前不过都是小打小闹,又有乳娘陪着看护,所以嘉善几人虽然听到有断续的哭声,却皆没放在心上。
可瑄哥儿的这声“大胆”不同,他吼得极为洪亮,隐隐地,竟也有天家气度在其中,嘉善她们不由侧目去看。
只见瑄哥儿小小的身子站得笔直,他不客气地从弘哥儿手上夺回孔明锁,正插着腰对张氏放狠话:“我的东西,不许抢。”
“否则告诉阿爹,让他打。”
“明白吗?”瑄哥儿抬起头来,不惧不怕地与张氏对视。
他虽只有张氏的大腿高,可并未因个头小而失了气势,冷厉的眸光好如利剑,与他父亲当年的气焰如出一辙。
天生带着股凛然之气。
竟让张氏忽然失了神,情不自禁地往后退让了几分。
发现自己竟然在怕一个才满三岁的孩子,张氏微微有些怔楞,片刻后,她方挺直了腰板,好像是要为自己找回场子一般。
她笑着想要把孔明锁从瑄哥儿手里拿回来。可惜,瑄哥儿几日前就开始跟着展岳学拉弓,力道大得很,不管张氏怎么掰也掰不动。
瑄哥儿还在她手背上抓了几道血印子。
以免继续遭受皮肉之苦,张氏只好松开,不死心地继续和瑄哥儿说:“瑄哥儿怎么说都是做长辈的,即便只是虚长弘哥儿几岁,也该有个长辈的风度。怎么对一个孔明锁如此小气。”
“看来,你娘亲平日里是太溺爱你了。”张氏不着痕迹地瞟了眼走过来的嘉善,轻笑着道。
嘉善皱起眉头,已经走到瑄哥儿旁边去,牵起他。
瑄哥儿自小和嘉善一起长大,是最不容许别人歪曲他娘的。张氏前半段话讲得快,他听不懂,可后半段有关嘉善的,他却听明白了。
瑄哥儿顿时露出非常生气的神情来。
他扯开嘉善牵住他的手,走到张氏旁边,理直气壮地说:“从小,阿娘就教我,不告而拿是为偷。”
“你不仅是小偷,还污蔑我阿娘,真不知羞。”瑄哥儿仰着小脑袋,奶声奶气地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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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一周一直在忙活那件事情,加上我老公最近情绪很低落,多少影响到了我o(╥﹏╥)o今天应该会努力再更一章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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