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零七章
嘉善刚把全身力气都耗尽,眼下正是产后最虚弱的时候。听了稳婆的话,心里虽然高兴,却只能无力地笑了下。
那头的展岳早已得了消息进来,他先扑到床边,见嘉善脸色苍白,他心绪复杂地握住了她的手。
展岳定定地看了嘉善一会儿,摸着她的脸,哑声问:“痛不痛?”
嘉善本想说一句“不要紧”,可转念一想,都这个时候了,何必还硬撑着逞强。
她遂睁着一双黑曜石般的眼睛,张开略显干裂的唇,低声说:“确实挺疼的。”
展岳伸出右手,温柔抚摸着她光滑的脸蛋,与她额间相抵着:“那我们只生这一个。”
他适才在门外,虽然没有亲眼看到嘉善的整个生产过程。但是她痛时实在无法抑制的嘶叫,早已一声声地直往他心里钻。
听到他这样讲,嘉善忍不住笑道:“你还没看过是男是女。不是前些时候才说,以后还要给他添个弟弟,或者妹妹吗?”
“男孩儿女孩儿都好。”展岳有了孩子,满心欢喜都来不及,怎会去计较这些。
他低低地道:“看你这样痛,我又改主意了。”
“你还没见过他呢,”嘉善笑着说,“快去抱一抱吧。”
稳婆一干人等都守在产房里还没有走,只是看到展岳与嘉善在温存,一个两个都不好意思过来。
听到嘉善说要把小公子给展岳抱抱,稳婆忙抱着孩子上前,笑着道:“驸马您瞧,是位小公子,生下来有七斤七两,真是很难得啊!”
小婴孩被裹在一个红色包被里,除了脸蛋以外,只有一双小手露在外头。
七斤七两的重量,自然会让孩子看起来比较胖,他的脸蛋十分圆润丰盈,面颊透着股苹果般的红润。
稳婆把他递过去时,小婴孩儿正好睁开了眼睛。
他的眼珠极黑,瞳仁又圆又大,睫毛微卷,一瞬不瞬地盯着展岳瞧。
展岳顿觉纳罕,内心柔软地不行,他稳稳地把孩子从稳婆手里接了过来,和嘉善说:“瑄哥儿,他就是瑄哥儿。”
过一会儿,展岳又稀奇道:“他生得好胖!”
“是呀,”嘉善从被窝里伸出手去抓孩子的小手,“不然怎么会有七斤七两。”
展岳抱着抱着,就有些舍不得撒手了,对凑过来看孩子的裴夫人几个说:“你们看,他是在看我吗?”
裴夫人笑着与他道:“是在看你。”
“生下来就睁眼睛的孩子少见得很,咱们瑄哥儿,来日必当非同一般。”宋氏道。
听到别人夸自己儿子,展岳霎时笑得合不拢嘴。
平常那么英武的一个人,这时候却像一个得了稀奇宝物的孩子般,里外都透着股傻气。
宋氏还好,她也算是从小看着展岳长大的,知道他原本不是这样冷冽的性子,裴夫人与顾珺仪却是真的第一次见到他这个模样,不禁又觉惊奇又觉有趣。
更别说一边的稳婆和龚必行了。
龚必行是常在御前行走的人,听说过这位爷冷面肃杀的风评,几时见过展岳这么孩子性的时候。
他按下神情上的震惊,先笑了句:“恭喜公主,恭喜驸马,臣也要去御前向陛下报喜了。”
龚必行是被章和帝亲自派来给嘉善安胎的,如今嘉善顺利生子,龚必行理当要去回禀章和帝。
嘉善对他点了下头,展岳道:“辛苦龚院判。”
龚必行忙说:“不敢。”
临走前,刘琦不忘给了龚必行一道赏钱。虽然说龚必行是职责所在,但这是喜事儿,按规矩是一定要打赏的。
龚必行没有客气,接过那一袋子沉甸甸的银子后,方才入了宫。
龚必行走以后,孩子便哭了起来,稳婆从展岳手里接过孩子,抱着他去了一旁的耳房让乳母喂奶。
裴夫人和宋氏也以让嘉善好好休息为理由,先后退出了产房。
产房里顷刻间就只剩下展岳和嘉善两个人。
嘉善虽然生得不算艰辛,但也扎扎实实花了好几个时辰的劲,还是伤了神的。
展岳便在一边守着她,拿着巾帕给她擦头上的冷汗。
他与嘉善双手交握,墨黑的眼底有温情的光泽在闪动,他淡淡笑了下,与嘉善说:“你给了我一个家。”
看到那样娇小的婴儿时,展岳几乎不敢相信——
这真的是他儿子?
他曾不止一次地以为,他今生都不会有孩子了。今日这样有妻有子的画面,是他多少次在梦里都不敢梦到的。
展岳盯着嘉善瞧,目光落在她脸上不曾移开。
嘉善的神情平静而温和,她虚弱地伸手,替他抚平了眉宇,轻声纠正道:“傻瓜,是我们组成了一个家。”
展岳握住她的手,送到唇边去亲了亲。
仿佛还嫌不够,他注视她双眸,慢吞吞俯下身去,小心翼翼地吻着嘉善的额头。
他微弯着身,嘉善则半侧着首,露出了半张瓷白如玉的脸颊。
两个人凑在一起时,岁月静好得就像一副完美精致的壁画。
嘉善不知道自己是何时阖上眼的,醒来的时候,她身后出了点虚汗。产后易发汗,这些龚必行都叮嘱过,所以嘉善倒也没太担心。
侧身时,正好看到孩子睡在了她身边。刚出生的婴孩,即便比旁的小孩要重一点,也还是手小脚小脸蛋小。
此时,小婴孩儿正双目紧闭,安详地缩在包被里睡觉。
这是她与砚清的第一个孩子啊!
嘉善越看不由就越喜爱,牢牢抓紧了孩子的手后,方才又入睡。
待她再醒来时,便是第二日的事情了。
章和帝给孩子起的名字,以及一应封赏全都在翌日由陈功颁了过来。
章和帝给孩子赐名为展襄明。
包容克刚曰襄,皎皎照也为明。两个都是极好的字,其中,“襄”的意义似乎有更为不同一些。
除了包容,“襄”还有助理、辅佐之意,要辅佐谁呢?恐怕有心人又需要细细掂量了。
不仅是赐名,章和帝还不出所料地赐了爵位下来。
不算公主嫡长子份例内的赏赐,他额外赐了一个正三品的一等轻车都尉的爵位,以及长陵卫的指挥佥事。
君恩如此浩荡,展岳与嘉善自是要谢恩的。
嘉善虽然还在坐月子,但也强撑着下床接旨叩了头。陈功忙命人把嘉善扶起,嘴里笑道:“公主好生休养,陛下已发了话下来,待公主能走动了,再在宫里做一次洗三礼。”
洗三是在孩子生下来后第三天举办的一个仪式,展岳已经把瑄哥儿洗三礼的东西全都准备好了,该发的帖子也都散了出去,只待明日等人来。
不想陈功居然说,章和帝打算在宫里再举办一次。
嘉善不由与展岳对视了一眼,笑说:“这怕是于理不合。”
“理外还有人情,”陈功巧言道,“公主不必太拘谨了,毕竟是陛下的头个外孙。陛下已经令静妃娘娘着手做准备了。若不是怕公主的身子不方便动弹,只怕陛下明日就想叫公主抱着小公子进宫呢。”
陈功如此言之凿凿,嘉善只好不再推却,顺着他的话应了声:“那只能如此了。”
陈功满面都是喜色:“不知道奴婢能否有这个荣幸,看小公子一眼?回宫以后也好给陛下回报。”
展岳说:“自然。”
“这就让乳母抱来。”
奶娘本来是在喂奶的,得了展岳的吩咐以后,随即就从旁边的耳房中将瑄哥儿抱了来。
瑄哥儿吃奶吃到一半,肚子还未完全填饱,他孩子心性,一下就哇哇地哭出了声,小手小脚还在用力地蹬。
陈功赶忙凑过去看,讨巧地说:“小公子长得真好,哭声也厉害!”
“奴婢给公主驸马贺喜了!”陈功连连道。
嘉善到底还是忧心孩子在哭,陈功看完以后,就让奶娘抱着继续去喂奶。她笑说:“生下来后,会吃又会睡,都说是有福的。”
“可见是真的有福气,”陈功道,“奴婢看他的眉眼,似乎还有陛下当年的风采。”
嘉善知道陈功是成心地说好话恭维自己,遂弯起唇笑了笑。
倒是展岳,把陈功这句话当成了个正经事儿在听。
陈功走了以后,他又去一旁仔细瞧了眼孩子,而后似乎带了点不满的与嘉善说:“我瞧,瑄哥儿的眉眼好像是比较像我。”
“陈伴伴怎么说像父皇。”展岳喃喃道。
嘉善不由觉得好笑,戳着他的脸颊说:“出息呢!”
她笑道:“孩子还那样小,哪里能看得出像谁呀。”
“生下来的时候,顾表嫂还说,怎么皱皱巴巴地,模样像个小老头,”嘉善道,“待来日他长开了,再说像谁吧。”
展岳不以为然,笑盈盈地和她道:“我瞧我们的瑄哥儿,比一般的孩子都要生得漂亮。眼珠子大,睫毛也卷卷长长,连鼻子都比别人挺。”
“虽然现在脸蛋还挺红,但是稳婆与龚必行都说了,生下来越红的孩子,未来会变得越白。”展岳看嘉善一眼,轻声道,“他爹娘都模样俊美,瑄哥儿以后必定也俊秀。”
嘉善笑他说:“我可没你这么厚的脸皮,自己夸自己美。”
展岳神情柔和,又与她坐了一会儿后,便去一边看瑄哥儿了。
自瑄哥儿出世,展岳整个人好像都逐渐平和下来。之前闻老太君去世时,笼罩在他身上的阴霾,慢慢地也有了消退的意识。
嘉善歪在塌上的大团枕上,懒懒地看着他们父子二人,真觉得时光都慢了下来。
大公主生子,宫里又是赐名又是赐爵的好大阵仗。旁的人也不得不顺着上意,到公主府前讨巧。
听说嘉善生的是个儿子,张氏哪怕再不高兴,依旧做出了一副样子。她现在在外头走动,可是真正代表安国公府的脸面了,哪怕她不愿意,展泰也得逼她来。
因此,张氏只好拉上齐氏,去了公主府里头添彩。
谁知进了公主府的大门,她压根没见到嘉善的人。绿衣一句“公主身体抱恙”就把张氏请了出来,自然,贺礼是没忘记收下的。
张氏只好皮笑肉不笑地带着齐氏又离开了公主府。
后来,听说公主的婶婶秦王妃也得到了与自己一样的遭遇时,张氏心里才消了些气。
嘉善其实本来不打算让秦王妃也吃闭门羹,只是看到小小的瑄哥儿,她总无法克制地想起元康的小时候。
一时脾气上来,这才实在不愿隐忍了。
令嘉善没有想到的是,在公主府给瑄哥儿做完洗三后。过得几日,鲁王妃李氏,居然会拉着淑娴,来到公主府内,正式对她进行慰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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