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春宫与老皇帝的寝宫,离得不远,还没有等石氏想出个办法,那边圣驾就已经到了。
石氏带着自己宫内的太监宫内,呼啦啦跪了一地。老皇帝亲自扶了她起来,两人携手进屋,果真见到桌子上摆着一碟桃花酥,还有一碟子枣泥山药糕、一碟子双色玫瑰糯米糍,一碟子菱粉糕。
老皇帝一见这满桌子的吃食,顿时就笑了:“你这儿吃的倒是多,今儿江得福还夸你这里的桃花酥好吃,可替你说了不少的好话呢。”
石氏听了颇有些受宠若惊的感觉,惊讶地回头看了一眼江得福,柔声道:“难得江公公看得上眼,我每日都有做的多的,巧果去包一些,给江公公带着。今日刚得了些新鲜菱角,做了些菱角糕,虽然不像样子,也请江公公莫要嫌弃了。”
“哎呦,老奴这张嘴,今儿可是有口福了,多谢陛下和贵人的恩典。”
江得福表情夸张的道了谢,逗得老皇帝甚是开怀。又见着老皇帝和石氏相处融洽,自己悄悄退出门,在廊下寻了个地方坐下歇歇脚。
他刚坐下来,就见到石氏身边的宫女巧果,端着个盘子走了过来:“江公公,这是我们小主刚做好的,还热乎着呢,您尝尝。这菱粉糕配上白毫银针,滋味最是香甜,我能一气儿吃一锅呢。”
巧果年纪小,如今不过十岁,搁在别的宫里,也就是个扫地丫鬟的命。
可当初石氏被丽妃刁难,硬是让她大雪天在院子里跪了三个时辰,最后昏倒在地的时候,石氏自己身边侍候的人,没有一个敢出来的。只有当时小小的巧果,觉得心有不忍,悄悄的趁着无人,把石氏拖回屋去,这才保下了她的一条命。
所以后来石氏被谢氏看重,日子稍微好过些后,就暗地里使了劲儿,把巧果要过来服侍自己了。巧果这丫头心善又忠心,难得的是外表看着憨傻,其实性子格外灵透,颇能唬得住人。
故此,饶是在宫里摸爬滚打几十年的江得福,经历了这些日子的相处后,也觉得她就是个憨吃憨睡的性子,对着她那张小圆脸,便先松了两分警惕。
江得福见着她满脸堆笑,又看看四周无人,低声教导她道:“你这小丫头,整日这么吃法,脸都圆了一圈了。且你们小主每日只给你做点心不成,也没个规矩体统了,来日里被人发现了,倒是你的错处了。”
巧果顺手把盘子放下,摸了摸自己的脸,是胖了些。不过如今她年纪还小,石氏和谢氏都说如今胖点显得有福气,且这样的女孩子在后宫这种地方,不会引人注意,相对来说旁人的敌意也要少些。
“多谢公公提点,只是我吃的都是主子做的失败品,或是花样不好看,或是颜色不漂亮,反正是不能拿到贵人们面前的。再一个主子说我不胖,这样看着才喜庆呢。”巧果先是道了谢,随后也小心的四处张望了一下,这才鬼鬼祟祟的凑过来低声解释了一番。
江得福见她如此做派,当即就被逗得笑了出声:“哎呦,你可真是个活宝性子,怪不得你主子喜欢你。罢了罢了,傻人有傻福,况且你也不傻,好生跟着你主子,日后必定会有好日子过的。”
巧果憨憨一笑,把托盘往江得福那边推了推,再次推荐自己送来的点心:“瞧我,光顾着说话,点心都凉了。江公公快尝尝,味儿可好了。”
江得福整日在御前侍候着,素日里饮食十分讲究,甜咸酸辣各种吃食,稍微有些异味儿的沾都不沾,便是水都很少喝的,就怕御前失仪,坏了自己的差事。
今日情况特殊,是已在老皇帝和石氏面前,过了明路的,故此江得福拈了一块放进嘴里,细细品尝。果真是入口即化、绵软鲜香,甜而不腻,叫人吃了一块还想再吃一块。
其实他说的不错,石氏的点心做的确实不错,这可是她打小跟着她姨娘学的手艺,后来谢氏又派人特意教导过的,虽然比不上御膳房,可比后宫其他妃嫔做的,简直就是碾压式的厨艺了。
巧果在一旁眼巴巴的看着,不时的咽着口水。
江得福看着倒是有趣,这点心再是好吃,对他而言也不过是寻常,老皇帝身边的头号大太监,难不成还会稀罕这个?就像是江得福对老皇帝所说的那般,照着石氏如今的身价,还真拿不出什么好东西来收买贿赂他呢。
他略尝了一块后,又端起旁边的茶盏,抿了口茶水润润喉咙,这就停下了,对着眼前的胖姑娘道:“剩下的都给你了,替我谢过你们主子的好意,只是差事要紧,我却是不敢多吃的。”
巧果闻言喜出望外,当即便抓了一块放进自己嘴里,含糊不清的说道:“那真是可惜了,这么好的东西,不能浪费了。我记得公公您是初九的休沐?到时候我再给您送新的,保管让您满意。”
江得福可有可无的点了点头,并未放在心上,只一边看她吃的香甜,一边留意屋里的动静。
屋里石氏也在与老皇帝闲话,她正发愁该如何把话题引导太子身上,老皇帝就自动提起了话头儿:“爱妃这里清净,朕每每来了,就觉得舒适,平心静气。”
“陛下觉得好,就是臣妾的福分了。”石氏莞尔一笑,一双盈盈水眸,半开半合的看着老皇帝,眼中俱是脉脉深情。
老皇帝对于美人的真情表白,心底甚是受用,转而便将视线移到了案几的糕点上:“你这菱粉糕倒是新奇,如今已经到了菱角上贡的时节了吗?”
“听说是太子妃庄子里出的,如今这是头一茬的。昨儿太子妃送了些进宫,各处都分到了,连长杨宫内的太妃们都得了几篓子。”
老皇帝闻言面色不变,只沉声说道:“哦,她倒是有心了,想的周全妥帖。太子如今也长进了,前段时日为他母后跪经,据说膝盖都跪的青紫了,传出去倒要叫人说朕不慈了。”
“陛下怎会这样想?那是太子殿下心诚,故此才虔诚为先皇后娘娘和陛下您祷告的。”石氏惊讶极了,一双美目微微睁开,显露出无辜而疑惑的神色来。
“这样的事情,在民间倒是极常见的,就像臣妾的姨娘,因着身份的缘故,自从入了缮国公府就再未见过父母亲人了。后来姨娘的母亲去世,她心中悲戚,却不得出府祭奠,也无法在府里设置祭礼,只能日日跪经祈福,以求生母来时平安顺遂,福寿康健。”
石氏说着,拿起手帕微微拭了拭眼泪:“子欲养而亲不待,奴婢虽然未曾见过太子殿下,可世间从不缺乏羊羔跪乳之情。先皇后娘娘据说是极宽厚慈和的,太子殿下幼时失了母亲照拂,感念先皇后娘娘的恩德,也是应有之意。”
老皇帝闻言没有多说,只叹息道:“梓潼自然是极好的,朕与她少年夫妻,奈何不得白头偕老。”
“陛下与娘娘伉俪情深,只是莫要为此伤了身子,否则即便娘娘在天上,也会心疼的。”石氏伸手抚了抚老皇帝蹙起的眉头,语中满是深情怜惜,只叫人闻之动容。
老皇帝其实早就忘了先皇后的音容笑貌,如今不过是偶然喟叹一声罢了,既然每日劝慰,当即就借此转了话头:“说来太子也是孝心可嘉,太子妃也素来稳妥,难得的周全人。朕素日里忙于国事,倒是未曾好生关心他们小夫妻两个,江得福!”
廊下的江得福听得里间喊人,当即就应了一声,快步进了屋子,垂首回道:“奴才在呢。”
“你去开了朕的私库,挑些好的首饰给太子妃送过去,还有太子那边,也挑些古玩器具。再有上次茜茜国送来的翡翠棋盘,甚是新巧,我见石贵人如今正在学下棋,一并带了来给石贵人赏玩吧。”
江得福多余的话,一句也不说不问,当即便应道:“奴才这就去。”
倒是石氏不防还有自己的份儿,闻言盈盈下拜道:“臣妾写过陛下恩赐,只是臣妾从前在闺中时候,从未学过下棋,技艺粗陋不堪,倒是糟蹋了那样好的东西了。”
老皇帝不在意的摆摆手,拉住她的双手细细摩挲着,眼中是清晰可见的爱不释手:“爱妃这双纤纤玉手,只那翡翠棋盘勉强配得上一二,若用了这寻常物件儿,倒是可惜了。”
石氏只觉得一阵鸡皮疙瘩从后背冒出来,可想想府中的姨娘,还有从前在宫里那些备受欺凌的日子,也只能撑起一脸浅笑,故作羞涩的低下头去,只漏出一段洁白的颈项来。
而另一旁的谢氏,也只是抱着试一试的心态,给石氏传了个消息,至于能不能成,她自己心底是没有底的。
不过谢氏和司徒曜对此,也并未太过担心,只因他们二人,并不是只有石氏这一个后手。这两个月的时间,不仅仅是石氏一路扶摇直上,谢氏也在后宫挑了好几个不起眼的低位嫔妃,暗暗教导扶持着。如今已经有两个入了老皇帝的法眼,虽然恩宠暂时比不得石氏,但是偶尔吹吹枕头风还是没有问题的。。
而前朝的司徒曜,就更是一天也没有闲着。如今除了张老太傅和贾代善外,其他六部官员,有一大半都被司徒曜或是威逼利诱,或是动之情理,俱都收拢过来,为他所用了。
作者有话要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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