容凌瞪大眼,难以置信地看着眼前发生的一切。
失去眼睛的张洹在地上翻滚着尖叫,而苏栩栩不为所动,冷冷道:“太吵了,给本宫将他拖出去。”
“是。”她手底下的侍卫遵命照办。
嘶吼声渐行渐远,转眼,便有人来将地上的血迹擦得干干净净,书房里安静得像是什么都没发生过。
“你……”容凌几乎是颤着嗓音,指尖止不住发凉,“你知不知道你在做什么?”
原本苏栩栩似乎已经忘记方才发生过的事般,继续神色自若地批折子,听见容凌的话,她才抬起头看过来。
见容凌拿着松烟墨的手轻轻发颤,苏栩栩将手中的玉毫搁置在笔架上,伸手握住容凌冰凉的柔荑:“你怕了?”
容凌不是怕,从妖界到仙界,再历经十世幻境,她见过各种各样的场面,都何曾胆怯过?
只是容凌万万没想到,做出这种事的人会是凤习徽。
凤族后裔,天宫人人称赞不绝的慈悲心肠,竟然会做出这种视人命为草芥的事情来。
即便现在苏栩栩并没有属于她的那些记忆,但在容凌心目中,她仍然应该是代表着正道化身的神尊才对。
对周文帝出手尚且情有可原,但对方才的文官而言,分明是无妄之灾。
她何时变成这般模样了?容凌愣然。
见容凌盯着自己不说话,苏栩栩以为自己猜中她的心思,瞬时轻叹了声:“怕什么,是他罪有应得,本宫今日若是不惩治一番,岂不是日后人人都可以肆意妄为?”
她说得名正言顺,容凌一颗心却沉到谷底,甩开苏栩栩的手:“便是肆意妄为,我也自会应对,用不着贵妃娘娘插手。”
容凌将不高兴明明白白地写在脸上,苏栩栩犯不着为了一个无足轻重的外人与她起了冲突。
她只得起身,到容凌跟前耐心去哄:“阿凌莫要生气,本宫只是一时有些冲动而已,你若是心中过意不去,稍后我便叫人去替他医治,再送以银钱赔罪……”
说话间,她的身躯便与容凌挨得越来越近。
书桌低矮,容凌为了磨墨方便,原本就是跪坐在软垫上,眼下苏栩栩一点点逼近,她无处可躲,反倒被她一把抓住了手腕。
也不知是因为苏栩栩的前倾,抑或是容凌向后仰,二人齐齐倒在厚重的缠枝莲纹地毯上。
苏栩栩顺势缓缓倾身上前,与容凌十指相扣,原本暖意十足的书房之中,温度更加陡然升高几分。
起初苏栩栩落在容凌眉心的吻还带着安抚的意味,慢慢却失去了自持。
容凌自是下意识排斥,奈何这些时日来二人床.笫间早已磨合得分外契合。
她细微的反抗,在苏栩栩手下,无非是更为助兴。
容凌迷迷糊糊失去神智的那一刻,仍是苏栩栩在耳边一声声轻唤着她的名字,以及她郑重其事的诺言:“阿凌放心,本宫所做的一切都是为了你好。”
容凌潜意识中分明是抗拒与怀疑,纤细的腰肢却难以抑制地朝苏栩栩的方向贴近。
她双眼紧闭,鼻息间发出轻哼,自然没有注意到苏栩栩眼底浓郁的沉色。
即便日夜相伴,唯有此刻,苏栩栩才会感到她是真真切切属于自己的,她的痛苦与欢愉,皆在自己掌控之中。
每每这样想着,苏栩栩便更加舍不得停住。
直到窗外天色渐黑,宫人一盏盏点亮廊下的灯,暖黄的光透过纸窗照进来,容凌脑海中晕晕沉沉地忘记事态为何会发展成这样,才放下一切求饶。
书房外偶有宫女和侍卫走动,她的泣音便压得极低,低得只有苏栩栩一人能听闻。
……
容凌执意没有要苏栩栩抱回寝殿,独自一人走出书房时,双腿几乎快要站不稳。
为了不让人察觉到异样,她走得极慢,绕过回廊,眼看着就要到寝殿,迎面却匆匆走过一位小宫女,埋着头撞上了容凌。
容凌冷不丁被她撞得后退小半步,那宫女忙跪在地上瑟瑟发抖地求饶:“娘娘恕罪,娘娘恕罪!”
“嗯。”容凌稳了稳身形,“起来吧。”
宫女这才道了声谢,起身离开。
容凌状若无事地继续往回走,等回到寝殿内,将宫人遣散,确认无人后,她才展开掌心方才被那宫女塞.入的纸条。
纸笺无色,上面的字迹苍劲有力,只有寥寥数字:“本月望夜,勿眠。”
望夜是每月十五,这个月的十五号,离现在只差七天。
就算是纸条上没有署名,容凌也能够轻而易举地猜出是谁的纸条。
她在这个世界既无父母,更无兄弟姐妹,也没有可以依仗的朋友,恐怕除了苏栩栩,唯一还惦记着自己的人,便只有荣青杉罢了。
也只有她有这个手段,能在密不透风的未央宫插.入眼线和暗探。
上次除夕的事过后,荣青杉回到皇城,即便是周文帝想迁怒于她,朝中也有一大批朝臣作保,她非但安然无恙,反而更是在群臣的拥簇下坐稳了左丞相的位子。
就连苏栩栩眼下在朝堂之间,似乎也不得不避让她几分。
容凌垂眸,将纸条放到灯上。
火焰蓦地蹿高,尔后又急速恢复原本的模样,那张纸便化作虚无。
容凌这才唤下人进来给自己洗漱,随后钻进被窝里。
她看似神色如常,脑海中却一直想着荣青杉的那张纸条。
以及……自己到底该不该走?
凭容凌手上的百叶莲和灵力,她若是想离开,根本用不着任何人帮忙。
可自己若是走了,这个幻境的百叶莲又该怎么办呢?那她先前的隐忍和委曲求全,岂不是皆付诸东流?
但她若是不走,难不成就任由苏栩栩这般将自己视若掌中之物肆意玩弄,当一只被囚在笼中的金丝雀?
容凌左思右想,也没有得到一个合适的答案。
这一夜,她难得失眠了,翻来覆去地在床榻睡不着。
好在苏栩栩白日里政务堆积如山,没来得及处理,夜里仍留宿书房,没有回寝殿之中,自然不知容凌的异样。
容凌每犹豫一刻,离荣青杉所定下的十五夜晚便更近一刻。
百灵日夜伺候在她跟前,敏锐地察觉到娘娘近来似乎心事重重。
她左思右想,为了让容凌更高兴些,便拿出了自己看家的手艺——做风筝。
正值阳春三月,东风渐起,沉睡了一整个冬的京城也随之苏醒过来,宫外的人可以赏花出游,共赴宴席,宫里的妃子婢女们出不去,却也想出自己消遣的法子。
若是往年,这个时候宫中的天空上早已漂浮起大大小小的风筝。
只是今年圣上病重,哪还有人敢玩乐。
百灵想着娘娘不能出去,在自己宫中偷偷玩玩倒也好,便花了半日的工夫糊出一只纸鸢,拿到容凌面前讨巧道:“娘娘,您看,这是奴婢专门给您做的。”
她手艺灵巧,做出来的风筝更是活灵活现。
容凌见她眼巴巴盯着自己,也不忍心拒绝,索性放下烦心事,接过来走到花园中。
微风轻扬,拿着纸鸢的百灵一撒手,用不着拿线的容凌跑起来,纸鸢便顺着风高高飞到空中。
百灵当即捧场:“娘娘好厉害!”
那风筝借力越飞越高,越过高高的宫墙,在蓝天之下,飞得比大殿屋顶上的琉璃瓦还要高。
容凌仰头看着,心情也不由得跟着变得轻松欢快,唇角不禁上扬。
苏栩栩来到时,见到的便是这一幕,明媚的阳光洒在容凌的眉眼间,她一脸憧憬地看向宫墙外的天空。
与主仆二人的欢快不同,苏栩栩的面色阴沉下来,却并未走近,一直静静看着这幅自己不应该去打破的画面。
到了晚膳时候,容凌因为白日兴致高昂,连鱼汤都多了两碗。
直到休憩梳洗时,她才终于发现不对劲:“对了,百灵呢?怎么今夜不曾见着她?”
替她梳洗的宫女支支吾吾了半天也没说出半个字来,最后只得扑通跪倒在地。
容凌敛眸,这才发现这宫人脸生得很:“你不会说话?”
那宫女忙点点头。
容凌虽平日对身旁伺候的人不熟悉,但她也记得未央宫中是没有这号人的。
再联想到百灵突然消失,她瞬间面色沉下来,对着外边道:“来人,本宫有话要问。”
“阿凌要问什么?”出现在寝殿之中的人却是刚好回屋的苏栩栩,她神色淡淡道,“直接问本宫便是了。”
容凌抬眸看向她:“你把百灵怎么了?”
“阿凌放心,百灵这丫头不守规矩,原本应该送到掖庭去的。”苏栩栩回答时面不改色,“只是本宫念着你与她的主仆情谊,将她送到紫宸殿,伺候尚在生病的圣上。”
她说得云淡风轻,容凌却不禁后退了小半步,直到后背抵上梳妆桌。
苏栩栩这分明是把百灵往死路上逼,容凌抓紧身后梳妆桌的边沿:“你究竟想干什么?”
她眼中的戒备让苏栩栩瞬间不悦地眉心微皱:“你对她笑得很开心,本宫不喜欢,阿凌,为什么你没有那样对着我笑过?”
容凌冷冷笑道:“是吗?”
还不等苏栩栩回答,她又一脸无所谓道:“那大概是因为,你比她恶心得多吧。”
容凌神色中是前所未有的淡漠。
即便是往日她再生气,苏栩栩也从未见过她这般脸色,她不由得有些慌了神,走上前一把抓住容凌的手腕:“阿凌,我只是想你能够多看看我……”
多看一看她,不要将目光落到旁人身上,难道这样的想法也有错吗?
苏栩栩想不明白,她垂眸见容凌唇角勾起一抹嘲弄的笑,猜到她约莫又要说什么自己不想听的话,当即不假思索地堵住容凌的唇。
“唔……”容凌不得不仰着头,被迫承受。
她的肢体是抗拒的,却终究抵不过苏栩栩的执拗。
况且容凌差点忘了,苏栩栩为了困住她,连下药让自己没有反抗之力这种手段都早已用上,眼下她又有什么力气推拒?
从始至终,苏栩栩都在容凌耳边重复诉说同一件事。
她所做的一切都是为了她们能够永远在一起,她只是太喜欢自己而已。
容凌发现自己先前想要与苏栩栩想要和平共处的想法实在是太天真,眼下的苏栩栩已经偏执到听不见看不清任何东西,只想着如何将她彻底占有。
只可惜容凌并非一样物品,而是活生生的人。
就算是苏栩栩将所有的稀世珍宝捧到她面前来,但容凌不开心,就是不开心。
为了百叶莲,容凌忍耐到现在已是极致,眼下她不想再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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