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章
决赛？
容凌侧头看向卧室窗外,花园里树木葱郁，蝉鸣不歇，一切都在昭示盛夏的最热点已经来临。
与外面的世界相反,卧室内冷气开得十足,容凌十分惬意地在天鹅绒被窝里打了个滚，对着手机打了两个字：“好啊。”
为什么不去？她当然会去了。
她要亲眼看着前世高位出道的宁暮雪如今只能在争议中勉强成团,之后就像自己曾经那样，一步一步走进低谷,永远都不得翻身。
况且除了宁暮雪之外，节目制作组的人也向容凌发出邀请,还有戚戈、罗雯雯……这些在比赛中认识的人都没有忘记她,一一拒绝未免也太过麻烦。
容凌挑了些紧要的消息回复后，随手打开自己快八百年没用过的微博。
上次退赛的那条微博还是经纪人代发,字里行间都是妥妥的公关口吻,不过评论里的粉丝和路人当然看不出来,光顾着心疼容凌和谴责丧心病狂的私生粉。
按照时间顺序翻下去，直到现在还有粉丝评论：“凌凌身体好些了吗？一定要平安快乐哟。”
“呜呜好想你，想在电视里看到姐姐。”
“想听容凌唱歌,就算不出道,你以后还可以当歌手的呀。”
这些评论一一翻下来,隔着屏幕也能感受到粉丝的思念和牵挂。
容凌想了想，打开相机，随手用前置摄像头拍了张自拍,发布到微博上并配文：“我回来了。”
这条微博刚发出不过半秒,底下便涌出评论：
“啊啊啊啊啊啊啊！”
“前排！”
“容凌你终于回来了，妈妈好想你！”
粉丝齐刷刷地宛如尖叫鸡成精，纷纷奔走相告,欢喜得如同过年一般，就差敲锣打鼓地庆祝。
不一会儿，#容凌发博#这个话题便上了热搜，这下不光是粉丝，就连路人也欣慰感叹：
“美女果然是美女，就连素颜都这么好看。”
“看起来状态好好，一想到这么有颜有实力的美少女被迫退赛，我都要骂一句私生biss！”
“没关系，未来的路还很长，看好容凌以后的发展。”
毕竟作为爆红选秀节目《发光吧，少女！》的选手，容凌无论实力还是热度都一骑绝尘，她遭遇的不幸让人心痛，因此她的动态也就格外牵动人心。
就连容凌自己都没想到，她居然还会有这么大的关注度。
不过容凌倒也不在乎这些昙花一现的热度，而是忙着打开电脑翻阅阿适给自己发来的工作信息。
尽管已经退赛，但她还有热度和粉丝在，仍然有不少合作找上门。
最多的就是各种的商务资源，除此之外还有综艺邀约，以及剧本邀请。
只是容凌仔细看了看，这些剧大多都是低成本小班底的网络剧，要不然就是配角。
容凌既不缺钱也不需要钱，再加上她本来对拍戏就没什么兴趣，更没必要削尖了脑袋往里面挤，因此她打算全部回绝。
正回复着给阿适的邮件，卧室门突然被敲响，外边响起唐云的声音：“凌凌，别忙活了，快下楼吃饭，不然菜都要凉了。”
“好。”容凌这才发现不知不觉夕阳垂落，金色光辉已经斜铺在地板上，她取下眼镜，捏了捏有些酸胀的鼻梁，起身出门。
一从楼梯上走下去，饭菜的香气便扑鼻而来，今天是容凌出院第一天，唐云虽然不会做饭，但也亲自指挥保姆张罗了一桌色香味俱全的饭菜：“饿了吧？你爸还忙着公司里的事，咱们不管他。”
“嗯。”容凌应了声，给自己舀了碗鲫鱼汤喝。
“对了凌凌。”唐云语气里止不住的笑意和好奇，“你跟顾老师，是真的吗？”
“咳咳……”容凌差点被汤呛到，“什么顾老师？”
“就节目里那个啊，上次你住院，他不是还来看望你了么？”唐云说起来都是喜滋滋的，“你这孩子，这么多年来连恋爱都没谈过，妈妈还担心你不喜欢男的呢，没想到原来是眼光高，那小顾我看也很不错，长得帅个子高，对你也还算关心，唯一不好就是个明星，女友粉太多……”
听着唐云连珠炮般一长串话，容凌不明所以：“妈，你怎么突然说起这个了？”
唐云啧了声：“都什么时候了，你还在妈妈面前装傻？人家网上都说得斩钉截铁，我看小顾可是真的只关心你一个人。”
“你别瞎说，我跟他什么关系都没有？”
“真没有？”唐云不信，“那他干什么就只在微博上关注你一个人？”
“什么时候的事？”容凌漫不经心地夹起一筷子白灼菜心，“我怎么不知道。”
“就今天下午，他还点赞你最新的照片来着，你不会没看手机吧。”
容凌动作一顿，唔了声敷衍过去：“那应该是节目组为了炒热度，总之都是假的，妈你别信就是了。”
“哦……”唐云不无遗憾地回答，小声嘀咕，“不会呀，我看那天小顾看你的眼神还挺真的。”
容凌没有做声，埋头吃饭。
等到吃完饭，同唐云坐在一起看了会儿电视，容凌才想起打开微博。
热搜榜上，#顾栾点赞容凌#和#顾栾关注容凌#两个热搜赫然在列。
点进话题，前排营销号早已开始发散：“顾栾从来没有点赞过什么，第一次点赞和关注居然都给了容凌，看来故城枯荣这对cp不会是真的吧？”
评论当然是顾栾粉丝拒绝三连：“抱走顾栾，不过是身为老师关心学生而已，请营销号不要误解。”
“顾栾人帅心善，可不代表粉丝就好欺负哦，请某位新人莫要倒贴导师，谢谢。”
这个某位新人，自然是在暗讽容凌。
容凌微微皱起眉头，先是给她送上戏约，现在又带来这么一波热度，顾栾究竟是什么意思？
身为她的经纪人，阿适在电话里当然是乐不可支：“啊啊啊啊容凌，这波热度，你可真是白赚！顾栾从来没关注过别的女明星，快点回关他。”
容凌忍不住笑了，没有照做。
她一个新人，可不敢倒贴导师。
更何况顾栾葫芦里到底卖的什么药，容凌一时间竟有些看不明白，她决定以不变应万变。
.
决赛的周五晚上很快就到来，容凌应约回到曾经自己挥洒过汗水的舞台。
没想到的是，现场居然还有很多观众举着为她应援的灯牌，显然是为她而来。
跟紧张不安的选手和粉丝相比，容凌反倒轻松得多，纯粹就像是来参加一场晚会，甚至在总决赛正式开场前，与好些同样来当嘉宾的观众合照。
找她拍照的人一波接一波，容凌几乎没独处过。
直到正和一个小女生拍完照，她听见身后响起一道熟悉而又平静的嗓音：“容凌。”
回过头去，是从不远处走过来的宁暮雪。
容凌下意识眯了眯眼。
今天的宁暮雪穿着比赛刚开始时的短裙制服，妆发却比第一次登台时精致许多。
半个月没见，她似乎跟以前看起来有些不同，只是容凌说不出来哪儿不一样，她也懒得多想，点点头应道：“嗯。”
在宁暮雪眼底，舞台周围的声音景象却都如同被虚化般，瞬间变得虚无缥缈。
她的眼里只能看见容凌。
今日她随意穿着件白色吊带裙，黑长直发搭在肩头，肩上若隐若现的肌肤白皙如玉，随着呼吸微微起伏。
许是因为这段时间在家里休养得太好，容凌看起来比之前多了几分慵懒，像一只懒洋洋的猫，连眉眼都多了几分柔意。
宁暮雪走过去牵住她的手，像是生怕她消失般，将容凌的手抓得牢牢的：“最近过得还好吗？”
容凌点点头：“挺好的。”
睡觉睡到自然醒，想吃什么就吃什么，也没人会管着自己，简直比真正当神仙的日子还要神仙。
她的坦率落在宁暮雪眼底，却成了故作倔强。
宁暮雪心头一窒，正欲张开说些什么，不远处策划却已经拿着大喇叭在喊：“选手，所有选手都快点过来了啊……”
“容凌……”宁暮雪张了张嘴，却不知说些什么。
容凌可不在乎她想说什么，柔弱无骨的手宛若一尾灵巧的鱼自她掌心游出：“去吧。”
掌心空空落落，宁暮雪微微抿唇，掩住自己的怅然所失：“好。”
说罢，便转身离开。
决赛直播快要开始，容凌左顾右盼寻找自己的座位，目光陡然却又同自后台走出来的顾栾陡然相撞。
对方目光暗沉，容凌别过眼，装作没看见。
不成想转眼的工夫，顾栾便走到她跟前：“容凌。”
“顾老师。”容凌脸上皮笑肉不笑，“麻烦让一让可以吗？你挡到我的路了。”
“为什么要拒绝我给你的戏约？”顾栾开门见山问道。
容凌没想到他专门堵住自己的路，为的就是这个，容凌回答得不假思索：“因为不喜欢。”
“不喜欢？”顾栾眉头微微一皱。
“既然顾老师执意要问，那我可就直说了。”容凌仰起头，精致妩媚的容颜不经意间晃了对方的眼。
容凌浑然不觉，扳起手指细数自己不喜欢的理由来：“第一，这种仙侠剧，实在是太幼稚了，哪里会有神仙整天什么事都不做光顾着你爱来我爱去？真是吃饱了撑的。”
“再说，我看不出女主有什么魅力，她一路走来，靠的不是自己师尊，就是师兄，反正离不开男人对她的帮助和牺牲，算什么大女主，分明是莬丝花差不多。”
“还有，表面上女主是个凡人，结果到了最后，才发现原来她的血脉是上古女娲后人，这算什么凡人？”
容凌一气呵成，末了，站在高处的她微微俯身凑近顾栾耳边：“顾老师，王侯将相，宁有种乎？”
这好像是她自从回到这个世界上头一次说这么多的话，感受到顾栾的身躯似乎变得僵硬几分，容凌觉得畅快至极。
说完，不等看顾栾什么脸色，她便径自走开。
刚在自己的位置上坐好，比赛便要开始了。
到了决赛剩下的最后二十一名练习生出场，伴随着熟悉的主题曲音乐，容凌一只腿翘在另一条腿上，单手撑着头，饶有兴致地看着她们发表自己的感想。
怪不得那么多人喜欢在台下当观众，看着每个选手刻意掩饰紧张，号召粉丝投票，就宛如在斗兽场之上围观场内的厮杀，足够刺激新鲜。更重要的是，血还不会溅到自己身上。
正这般想着，便轮到宁暮雪抒发感想。
为先前选手喝彩的掌声正好落幕，整个表演厅都分外安静，只能听见宁暮雪清泠的嗓音被音响无限放大：“感谢今天到场的每一个人，如果不是你，我不会站在这里……”
容凌隐约觉得，不知是不是她自作多情，宁暮雪看似对着正前方说话，目光却从始至终都扫过坐在嘉宾席的自己。
就好像宁暮雪是为了她，才会站在这个舞台上一般。
直到单人舞台正式开始，容凌才发现这并非自己的错觉。
因为前奏响起，宁暮雪表演的歌曲，居然是容凌初舞台时唱的那首，惊艳全场的《燃烧》。
这下不仅容凌，底下的粉丝还有正在看直播的观众也愣住了。
直播弹幕更是瞬间炸开了锅：“宁暮雪怎么想的，她跟容凌的唱功一个地下一个天上，这不是自取其辱么？”
“呜呜呜，凌霜傲雪复婚了。”
“嗑到了嗑到了，没想到宁暮雪居然这么痴情。”
“不会吧，宁暮雪这种霸凌咖这么快就洗白了？！”
“镜头居然还给容凌一个特写哈哈哈哈，看容凌一脸震惊，也是毫不知情吧？”
“笑死，头一次看见容凌脸上也会有表情。”
然而很快，等到宁暮雪开嗓之时，震惊的就不止是容凌。
原以为她肯定会出洋相的观众发现，即便唱功远远不及容凌，宁暮雪投入的感情却难以忽视。
若说当初容凌的出场是磅礴澎湃，带着彻底的决裂，那么此刻宁暮雪便是春风化雨，宛若苦求恋人回心转意的伤心女子。
这与她往日的元气少女的形象完全不符，却又莫名贴合。
微微颤抖的嗓音，来不及换气的哑音，明明应该是车祸现场，却被宁暮雪活生生唱出几分别样的滋味。
而直到此刻，容凌才发现宁暮雪为什么会看起来跟以前不同。
模样没有变，五官也没有变，变了的，是她的眼神。
即便在前世，容凌也从未在宁暮雪眼中看到过那么复杂的情绪，像是隐忍，又像是放肆。
这是为什么？
容凌忍不住食指指腹轻敲自己的太阳穴，思考原因。
可惜还不等容凌想出结果，宁暮雪的表演已经结束，随后她深吸了口气，出声道：“今天站在这里，不仅是为了我自己，也是为了我的……朋友容凌，我知道她对舞台的热爱，也希望能够借自己的力量，替她表达出这份爱。”
容凌轻吁了口气，心情有些复杂。
曾经的她的确是一丝不苟地爱着舞台，然而现在对容凌而言，这些不过是虚无缥缈的东西，没有任何意义。
倒难为宁暮雪还记得这么清楚。
台下已经响起雷鸣般的掌声，弹幕也跟着感慨：“呜呜，宁暮雪跟容凌的感情是真的很好吧？”
“凌霜傲雪是真的。”
“funpee！凌霜傲雪已经走了八年了，没看见开场前容凌跟顾栾在角落里有说有笑吗？故城枯荣世界第一！”
“前面的没事扯顾栾干什么，你马不想要了？”
“张口就是人身攻击，顾栾粉丝就这素质，啧啧。”
“看到顾栾跟容凌有说有笑，她急了她急了她急了……”
弹幕里的插科打诨，节目中的人当然看不见，到了最后宣布票数排名的时刻，容凌在众人期冀的目光中，也不得不走上台，与宁暮雪并肩站立。
垂在身侧的手，也被宁暮雪握住。
一时间，弹幕上齐刷刷打出鲜红的“囍”。
容凌手微微动了动，却发现自己的力气根本大不过宁暮雪，众目睽睽之下，只得任由她这样紧握。
成团一共五人，主持人的名次宣读从倒数第五开始。
和前世的结果一样，第五名项黎，她虽然长相甜美，但比起选手人气还是差些，好在粉丝死忠鸡血，硬生生将她打投出道。
第四名马筱雅，她原本就是某大型女团的成员，出道在所有人的意料之中。
接下来就是第三名的宣读了。
容凌感受到宁暮雪握着自己的手紧了紧，掌心似乎有些湿润。
自从容凌退赛后，第一便顺理成章地成了罗雯雯，而戚戈后来居上，也坐稳了第二的位置，如果第三名不是宁暮雪的话，那就意味着她很有可能出局。
而宁暮雪以往总是在第五的位置徘徊，眼下的情况，似乎很悬。
就连弹幕也不看好：
“宁暮雪不会唱又不会跳，出道干什么呢？”
“就是，反正她家那么有钱，还不如把位置让给别的需要这个机会的妹妹。”
“不会吧？不会真的还有人给宁暮雪投票吧？”
“我就投了怎么滴，宁暮雪值得！”
“容凌粉丝弱弱说一句，自从容凌退赛后，我就把所有的票投给宁暮雪了，希望她能载着容凌的愿望一起出道。”
“第三名——”主持人似乎刻意要调动大家的情绪，放缓了声音。
宁暮雪低下头，看向身边的人：“容凌。”
“嗯？”
“如果我没有出道的话……”
“第三名宁暮雪，恭喜！”主持人陡然出声，激情高昂。
尖叫声瞬间快要掀翻整个演播厅，甚至将宁暮雪的声音淹没，容凌只能看见她的嘴型，却听不清她说了些什么。
台下的宁暮雪粉丝热泪满面，大多数都泣不成声。
这一路走来，她们实在是经历过太多大起大落，只得咬着牙硬抗，面对冷嘲热讽，不蒸馒头争口气，只要将宁暮雪送出道，一切都是值得的。
就连宁暮雪自己也是一愣，随后一把将容凌抱住，眼泪汪汪地却没有掉下一颗泪：“容凌，我出道了。”
“嗯。”容凌做戏成习惯，伸手轻轻抚了抚她的头发，像是夸奖小狗般，“很棒。”
宁暮雪一言不发，鼻尖轻轻在她脸颊上蹭了蹭。
之后的第一第二毫无悬念，正是罗雯雯和戚戈。
一场总决赛，磨磨蹭蹭，又是赞助商又是各种软广，从晚上八点直到凌晨才结束。
等到离场时，早已习惯养老作息的容凌几乎困得不行。
偏偏宁暮雪还将她堵在无人的后台化妆间，一副欲言又止的模样。
“容凌。”她垂眸，双眼泪汪汪地看着她，像是无比委屈，“你还喜欢他是吗？”
“谁？”容凌一头雾水。
“你还喜欢他。”宁暮雪又补充道，“你还喜欢顾栾是不是？”
怎么一个两个都这样想，容凌几乎是哭笑不得：“我不喜欢他。”
“不，你喜欢。”宁暮雪依旧执拗地道，“决赛开始前，你和他说了好久的话。”
容凌这才想起当时自己与顾栾的对话，应当被许多人看见而且误会了。
她不禁笑了笑，伸手将宁暮雪的长发顺到耳后。
随后，在她的脸颊处落下轻描淡写的一个吻。
宛如蜻蜓点水般，只是轻轻一触，便又退回。
“怎么？”容凌看着目瞪口呆的宁暮雪问道，“还觉得我喜欢他吗？”
旋即下一秒，宁暮雪的反应便让容凌后悔自己的举动。
宁暮雪握住她的手腕，双眸瞬间变亮，如同疾风骤雨般贴过来，将容凌抵在逼仄的角落，覆盖住她肖想已久的红唇，放纵自己的奢念。
容凌如同溺水般，几乎快要喘不过气来，只能顺着宁暮雪的节奏，仰头被迫迎合。
作者有话要说：其实宁暮雪要说的是：“容凌，如果我没有出道的话，我就去偷电瓶车养你”（彩蛋而已，大家不要当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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