早春时节,京师的垂柳才刚刚发出嫩芽,地上的黄沙也带着微微湿润,徐湘湘今日带着下人把家中上下洒扫一遍,一旁的沈持抱着阳哥儿跑来跑去,看这个样子,他是不想再回吴越府了。
沈持倒也乖觉,知道出来要靠哥嫂,以前的阴阳怪气少了许多,又每每受嫂子照拂,倒是比在吴兴要懂事多了。
“持哥儿,你把你侄儿带过来,咱们要吃饭了啊。”
阳哥儿在他叔叔怀里玩的高兴的很,看到徐湘湘就闹着要抱,她便把儿子接过来,又对持哥儿道:“你哥哥今儿去了吏部,怕是中午不回来,早上还问我说你是要留在京师的话,他就帮你去找书院,若是真心想从戎,他也帮你去问问。”
从戎?沈持惊喜道:“好嫂子,我哥哥真的这么说,他同意我学武参军了?”
徐湘湘拿他没办法:“那还有假。”其实这也是跟陆氏沟通过的,如若是以前陆氏肯定不肯,但是现在长子已经有了嫡子,次子读书也确实读不出什么明堂来,还不如听他自己的,他想学什么就学什么,说不准又有另一番天地。
一听说能够从戎,沈持的喜悦简直溢于言表,中午吃完饭之后,还耍了一套拳。
梅花悄悄的跟徐湘湘道:“小姐,二爷看起来是真高兴。”
“那是肯定啊,他于文上确实不太通,江南才子多,他要出头太难了,还不如另辟蹊径也不失为一件好事,再说了,朝廷羸弱,若是持哥儿真的能闯出一番天下来,也不失为一件好事。”
沈矜这些日子勤跑吏部就等着授官,说来也巧,那位沈矜救过的卢大人居然是本届主考官,不仅如此,卢大人还是吏部侍郎,于是沈矜跑吏部跑的很勤。
事实上沈矜拿到任职很快,卢大人特意还对他道:“翰林院纪大学士很是欣赏你,我也跟他说了,你放心,过去之后就好好干。”
沈矜是谢了又谢。
拿到官职了之后他松了一口气,终于可以让娘子放心了,翰林院历来是皇上撰写文书,非常亲密之人,不管怎么说这是他第一次做官,肯定会有更大的进步的。
上官睿同他一样都是点为翰林,但是上官睿只是普通进士,据说只是七品官,不如沈矜上!上来就是六品,而杨泽原本也是点为翰林,没曾想他要求到外地任职。
他说:“我等为官都是为了民,在翰林院恐怕是接触不到什么老百姓的,不如去外地做个父母官足矣。”
沈矜不免心动,但是他又好心提醒杨泽:“虽说我等也要为一方父母官员,主政一方,可是若是在皇上面前挂不上号,可能一辈子就在一个地方打转了。”
他好心提醒,杨泽也感激,他开玩笑道:“有你和上官兄替我美言我就不怕了。”
话是这么说没错,但是沈矜还是觉得可惜,上官睿也是这般想的,但杨泽主意已定,就根本管不了那些了。
不过要做七品县令,也不是这般容易就等到缺的,沈矜便提议杨泽在自家住下,杨泽却笑着摇头:“不必了,毛舜最近跟别人学打猎,挣了不少花销,我中了进士之后也收到不少礼钱,所以我们打算赁个屋子住,你放心,等我们安顿下来就来找你们。”
沈矜笑着点头:“那也好。”
至于上官睿这里就更不必担心,自从他中了进士之后,听说他爹已经从吴越府送了下人银钱过来,他的婚配虽然还未解决,但他眼高于顶,并不是别人不选他,上官睿这边沈矜一点都不担心。
杨泽举杯道:“日后我们三人也不知道还有没有时日再聚,现在就先饮酒庆祝。”
三人一同举杯,沈矜也喝了不少。
难得沈矜喝的这么醉,徐湘湘帮他脱鞋子:“你说你呀,今日也不知道怎么了,偏偏喝这么多酒,平日里最不喜欢喝酒的就是你。”
不过说完,她又蹲着看沈矜因为喝酒导致脸红的模样,一时竟然看痴了,他脸型原本就尖尖的,跟小狐狸一样,下巴也尖尖的,脸上微微红,跟桃花一样,真是一派风流。
就在沈矜授官当日,小相爷沈缜也知道这件事情了,他倒是没把沈矜放在眼里,只是想起徐庶,心中一哂,这个沈矜也不知道是不是头脑发热了,沈家子弟居然想推翻世家。
黄氏服侍他脱下衣裳,不免道:“女儿的事情你也帮忙操心,那个卢修喝花酒都出名了,人人都知道,这样的花花公子如何配的上我们的掌上明珠。”
提起三女儿沈缜便有些!头疼:“要我说她就是想的太多了,也被你宠坏了,男人逢场作戏倒也不算什么大不了的事情,我观那卢修文采不错,年纪轻轻便是特科头名,他父亲近日也要升户部尚书了,嫁给卢修了又有什么不好。”
说起来卢家还是世家,和他们沈家门当户对。
黄氏撇撇嘴,自知女儿的婚事她也没什么太大的权利去主导,只能降低自己的期待值了,好歹那个卢修相貌还成,也算得上才学出众,家世斐然,比太多人都好了。
看黄氏不说话了,沈缜便道:“你也不用恼,我说的句句都是实情。”
三房的沈绰虽然是个银样镴枪头,中看不中用之人,但是因为有陆氏经营,每年送的银钱极为丰富,但是今年除了沈矜送的见面礼外,实在是不够看。
沈缜拍了拍袖口:“你还担心这点钱不成,北郊那块地不是都圈下来了,日后便都是咱们的,想要多少都成。”
真是不当家不知道财米油盐贵啊,宫里的贵妃要钱跟玩似的,儿子们一个个的附庸风雅,这些都是真金白银堆出来的,还得做善事,养请客,那可真是忙的不得了。
“可现下你说咱们三姑娘成婚的事情,这嫁妆至少一百五十台,那可怎么办?”
想到三房送的三瓜两枣,她又想起一桩事来,“对了,我听说沈矜对徐庶颇为推崇,我真是有点怕。”那时徐庶几乎把她们这些世家逼上绝路了,还好,他死了,现在沈矜却公开提起徐庶,让她想起那个时候。
沈缜则笑:“他在纪岫手底下做事,还以为是一件好事呢,年轻人总要受些挫折,才知道什么叫做不撞南墙不回头。”
纪岫?黄氏一听也笑了。
因为沈矜头一天上衙,徐湘湘把早点准备的很是丰盛,沈矜笑道:“等我休沐了,带你们娘俩出去逛逛,阳哥儿这小模样一天天的就想往外跑,看的都心疼。”
“好,你呀就先!把早膳吃完再走,也别急。”
沈矜点头。
旋即徐湘湘又叹了一口气:“你都可以上衙了,杨泽还未等到缺,毛舜跟我说她们的日子不太好过,我偷偷塞了十两银子给了毛舜。”
说起来她也同情毛舜,就这么不明不白的一直跟着杨泽,也是难为她了。
看着穿着仙鹤补服的沈矜,徐湘湘忍不住道:“我相公真是太俊了,这身衣裳穿上都与众不同。”
“好了,别说假话了。”虽然这么说,但吃完饭他还是高高兴兴的在铜镜前看了又看。
徐湘湘笑:“我说什么假话了,我可不是个爱撒谎的人啊。”
送沈矜出门之后,徐湘湘才伸了个懒腰:“睡个回笼觉最好了。”
章京公主?徐湘湘皱眉,难不成是来跟她抢丈夫的。
但是人家是大人物,徐湘湘哪里敢不见,她立马换了身衣服出去,还没见着人,便先行礼,章京公主是头一回见徐湘湘,还挺客气的:“沈夫人,快快请起。”
说完,徐湘湘忙请公主到内室喝茶,公主左右看了看:“沈翰林人呢?”
徐湘湘心里一突,却见章京公主忙摆手:“沈夫人你别误会,我是找她办一件事情。”
“他此时已经去上衙了,公主若有事跟我说也是一样的。”
章京公主颇有几分犹豫,但是看到徐湘湘,她想起自己打探来的结果,说这徐氏和沈矜十分恩爱,沈矜无论走到哪里都要带着,再观其说话也是磊落大方,不卑不亢,她心里已经生出三分好感,难得出来一趟,她便咬咬牙,屏退了众人。
“沈夫人,是这样的,我想让沈翰林帮我查驸马的死因,我听汪公公说沈翰林是个断案能手,且铁面无私,所以我才找来的。”
徐湘湘还以为自己听错了,心道,这个汪直一张嘴跟裤腰带似的,到处没个把门的,不就是沈矜帮你转圜了一下,你倒是给他出这种难题,查皇家的人,牵扯那么多阴私,还要命不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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