秋老虎可真是晒人,只是去山脚下买了点乌骨鸡,衣裳都被晒的滚烫,徐湘湘抱怨道:“明明都快立冬了,怎么天气还这般**,真是让人受不了。”
梅花用手放额前挡着阳光,感叹道:“大姑娘,您还记得以前在京师时,世子知道您怕晒,还专门去内务府讨来工匠帮您做了一把遮阳的伞,那伞啊—”
“梅花,你胡说什么呢。”徐湘湘不悦的看了梅花一眼,这个姑娘什么都好,就是嘴上有些没把门的。
梅香也不赞同的看着梅花:“好好的你提旁人做什么,多少年的老黄历了,你这话要是让大爷听去了,姑娘以后怎么做人,你也这么大了,总该说话也要过过脑子。”
梅花这才知道后怕,讪讪道:“姑娘,梅香,我错了。”
徐湘湘倒也不会真的跟梅花生气,梅花对她有多忠心她心里很清楚,于是也没有再多说她。
她回来的时候,马三家的出来接乌骨鸡,一幅欲言又止的模样,徐湘湘心里清楚恐怕她走了之后,这里肯定发生了什么,但她相当沉的住气,没有急色立马叫马三家的过来,因为沈矜身体最重要。
所以,她只是嘱咐马三家的:“你看着乌骨鸡一定要多加些红枣和桂圆人参,这些才能补血养气,大爷晚上熬的辛苦,可一定得好好补补。”
“奴婢知道。”
“再有,大爷总喝不惯牛乳,这牛乳也没办法一直储存,最好是多做些牛乳糕出来,这样大爷才肯吃。”
马三家的连道:“奴婢都记下了。”
看她进去厨房忙活,徐湘湘才拿着手帕擦汗进去,没料到沈持却要跟着她进来,徐湘湘不悦道:“男女有别,即便你再混也得知道吧,哼。”
沈持原本想偷偷跟着进屋说几句好话,没想到徐氏这般奚落,他再混也只是个十几岁的孩子,脸瞬间通红。
她进来的时候,沈矜还在安睡,徐湘湘坐在床边欣赏了一下美人相公的绝世容颜,满足的用帕子擦了擦身体,又换了身衣裳,重新梳洗了一遍,这才出去和丫头们一起做冬衣。
沈家虽然不差钱,可是徐湘湘是曾经从高处跌落下来的人,真的要她挥霍,她做不出来,即便沈矜把银钱放在她手上,她也只是偷偷藏好,并不敢随意用,所以冬衣也准备自己做点放家中穿。
别看现在秋老虎厉害,可一冷起来,那也不是开玩笑的。
“家里穿的就一个要求那就是舒服,不讲什么好看不好看,所以要用软一点的布,什么修饰我看都不要用。”
梅香点头:“奴婢明白。”
梅花瞟了瞟门外,小声道:“姑娘,二爷在门外走来走去的,也不知道想做什么。”
徐湘湘不以为然:“他这个人啊,是个喜欢跟别人对着来的人,别人说东他偏喜欢往西,别人打狗他偏要撵鸡,所以不搭理是最好的。就看他这个样子,也没必要太把他当一回事,先礼后兵,要跟太太告状也随他而去。”
俩个丫头平时照顾沈持也受了不少气,她们对此深有同感,难得主子发话,这俩也装聋作哑。
一直到马三家的说可以开饭了,沈持才看到徐湘湘一面,徐湘湘才不管他,他盛了一碗乌骨鸡汤放在沈矜面前。
“相公,来,我专门找人买的,你多喝点汤吧。”
沈矜默默的接了过来,看到桌上没有牛乳松了一口气,他是最讨厌喝牛乳的,可是娘子每天都逼着他喝,还好现在午膳,娘子可能没想起来。
不过,随着徐湘湘说下一句话,沈矜便哀嚎起来。
徐湘湘道:“我知道你不爱喝牛乳,现在喝也来不及了,所以我让厨房做了牛乳糕,你去书院也能带着吃。”
沈矜一向勤奋,吃完饭便要去书院,这也是沈持知道的事情,他想他得趁着他哥哥还在这里,好好的跟徐氏说说,他倏地站了起来。
徐湘湘吓了一跳,心道,难道是因为自己忽视他做过了,所以他生气了。梅花攥着拳头,如果这个二爷要打姑娘,她第一个上。
没想到沈持走到他面前,说了一句:“对不起嫂子。”
怎么突然道歉?徐湘湘不解:“你怎么突然跟我说对不起,这不像你的作风啊。”
沈矜也跟着拱火:“是啊,今天你在外边还骂你嫂子和我,现在怎么这么快就说对不起,不会是有求于人吧。”
这俗话说的好,无事献殷勤非奸即盗,徐湘湘狐疑的看了沈持一眼。
沈持直挺挺的跪下了,徐湘湘捂了捂心口,忙对沈矜道:“快扶他起来,这是怎么了?对我行这般大礼?”徐湘湘可不认为自己能帮到他什么忙,他的态度转变这么多,真是让她愈发好奇了。
沈矜还真的扶起沈持:“男儿膝下有黄金,你跪下来做什么,如果你不是真的认为自己有错,到时候你嫂子如果真的帮了你,你不会认为是别人帮你,而是认为自己牺牲尊严。”
沈持真是服了,早知道还不如趁着他哥哥走了他再道歉,女人嘛,心总是会软点,他哥在这里拱火,搞的他不上不下。
徐湘湘则好奇:“难道他要我帮什么忙不成?”
看着徐氏在问,沈持忙蹿到她前边道:“是,需要嫂子帮忙,我们山长是嫂子祖父的门人,和徐家来往密切,若是能够让你进去,我哥哥他们就能进去查了。”
原来如此啊,这就是沈持对她从敌视到讨好的原因吧,可是她也不敢大包大揽啊,再说了,徐湘湘摸了摸下巴,她若是帮成了还好说,若是没帮成,以沈持的性子,肯定会怪她,甚至于责骂她,她的日子就更不好过了。
所以,徐湘湘笑道:“二弟,你也不必抬高我,你也是知道的,我们徐家没落十年了,谁还记得,我就是想帮也是无能为力。”
沈持一听她推辞,就知道她是有意的,不愿意帮忙,他又恳求:“嫂子,我——求求你,帮帮我吧。他们好多人都是无辜的,就这么死了,我心有不甘。是我惹嫂子生气,嫂子对我要打要骂我都认了,只希望嫂子能帮我。”
他第一次觉得自己面子尊严被人踩在地下,很难受,却又不得不做。
他抬眸看了看徐湘湘,还想要跪,徐湘湘却道:“你快别这样,其实你最该道歉的人是你哥哥,不是我。你看,你求我都能低下头,可你哥哥帮你跑了一大圈,不管有没有用,他是付出行动了,你却理所当然,甚至于他无能为力,你还讥讽他,你对我这个外人都知道什么叫做礼求于人,可是对你哥哥却这般。”
沈矜淡淡的看着沈持,沈持心中一震,他从小是在哥哥的光环下长大的,家里所有人都是偏爱哥哥,他怎么做都比不上哥哥,索性他不比了,现在来了个嫂子,也是帮着哥哥……
他“哇”的一声哭了起来,徐湘湘和沈矜对视一眼,不知所措。
沈矜蹲下身,递了一方帕子给他:“男儿有泪不轻弹,你嫂子一向心直口快,你这般哭,不知道的还以为我们欺负你了。”
“我…我…”沈持心中委屈,喉咙却好像被什么堵起来,说不出话来。
徐湘湘上前:“你快起来,好好的跟你哥哥道歉,我再看看能不能帮你,我们都是一家人,很多事情并不需要闹成这样了。”
一听说徐湘湘肯帮忙,沈持好似看到曙光一样站了起来,沈矜看到眼前这一幕,心想娘子还是老实心软。
慢慢的,沈持走到沈矜面前,低着头:“哥哥,是我不对,不该胡说。”
沈矜并不说原谅或者什么,只是“嗯”了一声。
徐湘湘看了沈持一眼:“你也别想着等我帮了你再说些恶心人的话,觉得自己聪明,我们是看着你是亲人才不会为难你,你若是不改正,别说是你哥哥寒心了,日后你身边的人都对你寒心,人总不会是一帆风顺的,若是再遇到什么问题,你孤立无援了,到时候就别怪别人都远离你。”
沈矜看了沈持一眼,沈持若有所思,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
夜深露重,杨泽特意在马车前跟徐湘湘道谢:“今次若是查出案情,还要多亏沈大奶奶了。”
徐湘湘听说山长是李淮,心里有了三分底,所以当机立断准备晚上去,她们打算让徐湘湘带着沈矜借着拜访山长的时候让沈矜进去书院查案,杨泽则去联系死者家属,上官睿则负责拿到搜查令再正式赶过去。
杨泽的谢,她哪里承担的起,徐湘湘笑道:“杨公子还请不要客气,这不是应该的吗?再说了,托家祖父的福罢了,若是凭我自己,也没那么大的面子。”
她说的是实话,徐老尚书人格魅力不是一般的大,她作为徐家大小姐,是见识过的,徐家的门从早到晚都没有关的时候,人来人往,从来没有一刻停歇的时候,到她爹这一代已经差的很远了,她弟弟徐广到时候可能都要走沈家的路子。
杨泽拱手:“不管怎么说这次多谢你了。”
徐湘湘笑了笑没接话,她上了马车后,从暗格里拿出一幅画递给沈矜:“当年李淮非常喜欢我祖父的画,我祖父却是个不喜给别人笔墨的人,因此我若递出这幅画来,他肯定会殷切招待我。”
说起来徐湘湘还有点舍不得,她祖父留下来的墨宝不算太多,二叔分了一部分过去,爹娘为了她的嫁妆又卖了一些,剩下的除非是紧急时刻,她真的不想拿出来。
沈矜觉得自己比较自私,不免道:“那就不要拿出来,直接上上门拜会便成了,真的,这是你祖父留给你的,你不要被道德绑架。”
他一贯觉得把杀人的事情不抓凶手,反而推给有良知的人身上,甚至道德绑架的人才是神经病,现在他依旧这么觉得,大多数人的人生就是永远被道德绑架,明明不想做,又非做不可。
徐湘湘摇头:“算了,若是我祖父在世,想必也会这般的,你不知道,我祖父是个急公好义之人,我父亲颇以祖父为傲,我家中即便是当女眷首饰也是一定要做布施的。”
虽然不赞同,但是这就像是一种信仰一样,徐湘湘改变不了她父亲的做法。
沈矜果然不同意:“我倒是认为人应该以自己为主,那些虚名其实也改变不了什么。”
“话是这么说,可是杨泽名声远在你之上,知府大人他们也是什么都第一个想到杨泽,我不是说耍手段,只是相公啊,你也需要名声啊。”名气大了,旁人就不敢搞鬼。
可是沈矜却摇头:“那是针对一般人,我可不想要这种名气,我知道你为我好,你觉得每次我和杨泽做的差不多,但是我的名声永远都被杨泽遮盖住,可这也不仅仅是我的问题,上官睿又哪点差了,也跟我是一样的情况。杨泽日后必定会成为清官,这种清官直官本朝需要,只有这样的人,走了九十九步对的路,让老百姓相信,那么说走一句错的路,才更好利于国家。”
细思极恐啊,徐湘湘看了沈矜一眼:“我知道你的意思了,但是我想你既然和我一起来了,又跟沈持出主意找我,想必你一开始就是打算让我出头的,我口才没那么好,若是不祭出点东西来,旁人怎么会接受。”
沈矜心中微微叹了一口气,不准备解释,他也不知道徐湘湘为人倒是正义的很,他原本跟沈持说那些话,不过就是想让沈持对徐湘湘态度好点罢了,可没想到这个傻娘子真的冲到前线了,这世上怎么会有这么傻的人?嘴上说几句沈持爱听的就行了,何必如此。
星夜兼程,黄山书院脚下颇为热闹,,仿佛什么事情也没有发生一样,马车颠簸了一夜,徐湘湘压根就没睡好,现在下了马车,头疼不说,肚子空空,沈矜倒是很贴心,很快就要了街边的馄饨,馄饨汤的黑胡椒味儿都觉得分外香。
沈矜递了帕子给她:“娘子,擦擦嘴。”
梅花偷偷的和梅香道:“有大爷在,咱们俩都不用做事了。”
徐湘湘倒觉得有几分不舒服,也许在外人眼中沈矜对她真的算非常好了,会处理婆媳关系,对她也很妥帖,几乎比世上大多数的男儿还要好,可是他同时又是冷酷无情的,他的怜悯之心可以说非常少,这样也不知道是好还是坏。
越了解一个人就会越觉得好像维持住当初美好的部分就行了,否则太过于清醒并非是一件好事,也难怪她祖父常说难得糊涂啊。
天才刚亮黄山书院便听到朗朗读书声,沈矜解释道:“这家书院正是以改造顽劣孩子有名的,不少家长都知道这里对孩子严格,可也愿意花大价钱把孩子送过来,就是想让孩子有更好的发展。”
刚走到书院门口,人便被拦下了,这里的看门人明显眼睛里带着一丝戒备,徐湘湘忙笑着上前:“是这样的,我和你们山长认识,正好我和我夫君探亲回来,路过此地,所以想登门拜访。”
看门人狐疑:“若是真的认识,可有拜帖?有拜帖我就让你进去。”
徐湘湘摇头:“我不过一时兴起来这里的,又哪里有什么拜帖,若不然这样吧,你就说徐老尚书的孙女过来了,若是山长不见我也没办法。”
看门人也不知道她是谁,但是看她的模样前呼后拥的,一看就是官家夫人,再有听到尚书这个官职,他显然不敢耽搁,立马就去了。
这个速度连徐湘湘都忍不住翻白眼:“真是宰相门前七品官。”
扯虎皮做大旗的事情本来她一直都很反感的,没想到自己现在倒是用上了,其实徐湘湘觉得自己也很奇怪,她也很佩服杨泽,心里更是还有些正义感,可是她又知道世故,知道自己不能太刚直,过刚易折的话听了无数遍了,也许她也是个懦弱的人。
沈矜哪里知道因为这件事情徐湘湘想那么多,他拉着徐湘湘到一旁,跟她开玩笑道:“这里有野花野草,我帮你编一个花环好不好?”
说话间,他手指灵活的摘了一些野草野花编织起来,有模有样的,徐湘湘闻了闻他手间的花:“你还有这一手呢,你怎么会做花环的呀?”
沈矜笑道:“小时候跟族里的兄弟们一起出去蹴鞠,我身子骨不是很好,所以他们蹴鞠我就在一旁玩,不知不觉的我就学会了这个,就这样他们说我跟娘们一样,所以我轻易不做花环的。”
他这么一说,徐湘湘光用想的就能想到沈矜小时候的处境,所以把沈矜微微利用她的那点子不快瞬间抛诸于脑后,拿着花环爱不释手。
“好看,真的好看。”
沈矜看她心情好了,自己也忍不住弯了弯嘴唇。
看门人很快就回来了,后面还跟着几个人,笑的很开怀,“徐小姐,我们山长和夫人请您进去。”
看来是已经确定了徐湘湘的身份了,徐湘湘拉着沈矜:“外子也仰慕山长许久,不如一起进去吧。”
看门人当然没有异议,总不能让人家夫妻分开吧。
上次李淮对他们戒备的很,今天却热情极了,沈矜暗暗吐槽李淮的脸上都快笑出一朵花来了,李夫人更是拉着徐湘湘的手不停的打量。
“徐大姑娘都已经成亲了啊,你父亲也没跟我来个信,要不是你来,我还真的不知道你嫁到吴兴来了。”
李夫人还是徐湘湘小的时候见过,那时候李夫人还挺年轻的,听说成亲后一直没有孩子,所以一脸愁苦,现在看起来倒是还好。
徐湘湘笑道:“若非是方大人做媒,我也没想到嫁到吴兴了,听我爹提过一次,正好经过这里,便过来看看。”
山长李淮摸了摸自己的山羊须,又看了看沈矜:“这位是你的夫君吗?这不是前几天过来的……”
沈矜立马道:“前几天是为了公事而来,今日是陪娘子前来,她是个十分念旧情的人,正好又经过这里,所以她要来。”
李淮看起来很高兴,让李夫人端几个熟菜来,生怕慢待了贵客,徐湘湘倒是习以为常,沈矜暗想,恐怕李淮对徐家感情不是一般的深,否则不会对徐湘湘一个小辈都看起来很是恭敬。
徐湘湘和他们寒暄了几句,本来想把画拿出来,却看到沈矜忽然站起来道:“山长,外边传的沸沸扬扬的,您也知道,很多事情压不下来了就会找替死鬼,徐家是我岳家,之所以没有跟官府的人一起过来,也是想来跟您提个醒。”
额?怎么跟之前商量的完全不一样,当初不是说好,她借故在李家住一晚上,沈矜利用这个空档去案发点查案的吗?
现在他这么说不是打草惊蛇,徐湘湘忙对沈矜眨眼。
沈矜心道,这个傻姑娘怎么这么实在,这个李淮明显看起来对徐家人异常尊敬,这样的人何必再隐瞒,况且他也不想徐湘湘拿什么画出来。
李淮看着徐湘湘道:“侄女,他说的是真的吗?现在外边传的沸沸扬扬的?”
既然问到他了,徐湘湘就不免道:“我是听到了些许风声。”
沈矜更是道:“也不是小事了,什么断头人啊,什么四肢被卸,听的分明,您大可不必着急,若不是您做的,您根本不用害怕。”
李夫人却吓的脸色苍白,几欲作呕,徐湘湘连忙倒了一杯水递给她:“夫人这是身体不适吗?”
李夫人喝了几口水,勉强平息下来,她拉了李淮的袖子:“你就别瞒着她了,别人你不相信,老爷子的孙女你难道也不相信。”
其实,李淮也并非是真的掩埋真相,他叹了一口气:“我跟你们说吧,是厉鬼来索命了,跟人没有任何关系,就连我也是毫无办法,这种事情若是闹出轩然大波,别说是我们书院了,就是丽州都会让人诟病的。”
黄山书院名头很响,每一年向丽州衙门交的银钱最多,甚至丽州无数小商小贩都是围绕黄山书院附近做买卖的,养活了不少人,所以丽州知州不管也情有可原。
沈矜却不信邪:“不如这样,山长等我们吃完饭了带我去看看,您放心我嘴很紧,只是找证据,若是找到了凶手我也不会大肆渲染,若是找不到就此作罢。”
如此,李淮才答应下来。
吃完午饭,李夫人情绪平复了不少,还跟徐湘湘说:“你成婚我们也不知道,难得来我这里,我跟你添点妆,你可不要嫌弃。”
徐湘湘笑道:“看夫人说的,快别这么客气,我都已经成亲半年了,何必见外。”
“嗳,话不能这么说,若是我们不知道也就罢了,既然知道了,怎么能一点表示都没有,走,我带你去挑。”李夫人看起来很是热情。
李夫人的住处收拾的精巧,她让丫头开了锁之后,就拿了一个小木匣子递给徐湘湘,“你打开看看,喜不喜欢?”
打开来是一对栩栩如生的蝴蝶簪,蝶身有用点翠制成,中间用红珊瑚点缀,是一对难得的珍品,徐湘湘哪里能要,“伯母也太客气了,这可太贵重了。”
李夫人笑道:“你既然叫我一声伯母,我这个添妆就给定了,再者,你不也拿了好些礼过来了。你不知道吧,这还是当年你李伯伯高中后,你祖母带我去打的,我那时候什么都不懂,你祖母真是手把手教我的。”
这些渊源徐湘湘还真的不清楚,但是若李夫人说的是真的,徐湘湘也不意外,因为徐庶夫妻确实做了不少好事。
李夫人身子骨孱弱,说了一会话看起来就精神不济,徐湘湘便去了客房休息,不便打扰。
正好沈矜也过来了,徐湘湘不解:“不是说你跟山长去看案发地了吗?怎么这么快回来了。”
沈矜则道:“我是想去的,不过李淮看到你的那幅画就走不动道了,反正他也只是观赏一下,等过一会儿了我们再去喊他吧。”
这幅画送肯定是不会送的,但是可以送给他观赏一下,徐湘湘从给到借当然愿意,她把李夫人送给她的首饰拿出来给沈矜看。
“你看这是李夫人送给我的,哎,他们看起来倒还算是顾着旧情,我觉得那幅画就送给李山长算了吧。”
沈矜亲了亲她的额头:“好,你快些休息吧,昨晚赶了一晚上的路怕是很累了吧。”
“那你呢?”徐湘湘抱着他不想放手,总是想再亲密些。
沈矜摊手:“我还得去看看呀,总不能来了这里真的做客的吧。”
一听说他查案,徐湘湘就没什么兴趣了,那些什么断头断腿的事情听起来都骇人听闻,若非是因为她和李淮夫妻有几分交情,她都害怕过来。
不过沈矜这个愿望显然没有达成,因为李淮的右腿也被砍了,人和龚学政的死法一模一样。
第一个发现的是李夫人,她掩面哭道:“我家这个老头子,平日每天都要喝一碗黑豆汤,今日我刚刚推门,就发现他的惨状了……”
徐湘湘听着也觉得难过,明明方才一个活生生的人,就这样死了,简直就是骇人听闻。
她和沈矜几乎同时想到这个杀李淮的人必定是书院的人,且还是熟人作案,沈矜不由得向李夫人要求:“您能不能把下人全部召集过来,我要审问一遍,多半可能是熟人作案。”
李夫人哭的六神无主,说一切但凭沈矜做主。
沈矜几乎把把所有下人审问了一下午,每个人都有不在场的证据,沈矜又问李夫人:“您进来的时候门容易打开吗?”
“我不记得了,我端着黑豆汤,平日我家相公不喜人打扰,我便没让丫头们进来,我一推门进来,就看到了……”
她身后的丫头们忙道:“我们都是听了夫人的喊声才冲进来的。”
徐湘湘皱眉:“看来,这是个非常厉害的高手了。”
李夫人不由得道:“原本我相公准备明年就带我回乡的,我和他身体都不算好,他终日为黄山书院的学生忙碌,日日没有停歇,没想到现在居然出了这档子事情,徐大姑娘,我一个老妇人也没什么能力了,你们要查就查,只是我不想惹什么麻烦,只想带着他回去我们的家乡。”
“可是,夫人,这是个谋杀案,您怎么能就轻易放过呢?”
李夫人却害怕的看了看四周:“这是厉鬼索命来了,徐大姑娘,我只不过是个妇道人家,我惹不起啊。”
不知道是不是李夫人的态度,她周围的人开始都露出恐惧之色,沈矜却慢腾腾的在李淮附近,也不知道在看些什么。
无奈李夫人太过于害怕和伤心,徐湘湘只好陪着她,看她哭的昏过去,才准备离开,梅花看了看四周:“小姐,我们还是快些离开吧,这个地方—”
“别乱说,这世上哪里有什么鬼,都是有人装神弄鬼,你放心,大爷一定会查出来的。”
此时黄山书院群龙无首,没有人为首才更好查出真相来。
她们进来客房后,徐湘湘跟梅花和梅香道:“你们俩可别乱走。”
这俩丫头可从来没遇到这样的事情,当然也不会乱走,一向沉稳的梅香都不敢随意走动,晚饭是李夫人的丫头端过来的,这个时候还能照顾她这个客人,看来李夫人虽然伤心,但还颇有当家主母的样子。
李夫人的丫头叫小环,长着一对酒窝,爱笑,徐湘湘给了她半角银子的赏钱,她便说了不少话。
“我才伺候夫人没几年呢,夫人和我们山长很恩爱的,这次山长一死,夫人也伤心的很。”
徐湘湘问道:“我听说李夫人要离开这里,准备扶灵回乡,那你们是跟着回去,还是放你们自己走?”
小环面带苦涩:“我是个雇工,也不是夫人的陪嫁,又不是家生子,这次肯定是没办法了,我家里穷,继母对我又不好,本来夫人许诺说是日后送我到柴员外家里做工,现在看起来怕是也不能了。”
同为丫鬟的梅花梅香很能体会,徐湘湘便道:“你放心,你的事儿我替你跟李夫人说说,你也是可怜了。”
一听说徐湘湘要帮忙说项,小环高兴极了,“沈大奶奶您真是个好人,说真的,我们夫人真是个好人,只是命也真苦,还得自己扶灵回去。”
徐湘湘不解:“你们夫人没有孩子吗?”
提起这个小环也迷惑:“其实我也不太清楚,我干娘说夫人也是有过一个儿子的,当年还中过童生呢,只不过早早的就过世了,我干娘不让我们提起。”
小环是个很机灵的姑娘,她认的这个干娘正是在李夫人身边长期伺候的人。
“也是可怜人。”梅香也难得动容。
小环点头:“谁说不是呢。哎,黄山书院是我们山长一手办起来的,他对办学非常上心,旁的那些先生夫子都不及他,这次他一死,黄山书院多半也没什么出息了。”
徐湘湘好奇道:“我经常听说黄山书院无论是多顽劣的孩子都能教好,你知道到底是怎么教的吗?”
也许是因为徐湘湘赏了半角银子给她,又答应为她说项,小环倒是话多了起来:“那等顽劣不听话的,就先吊起来,吊在竹林里,或者是不给饭吃,还有最严厉的是鞭挞,不老实的打也打的老实了。”
这听起来还真是渗人,徐湘湘有些不忍:“他们的爹娘不会说吗?”
小环得意道:“他们怎么会说,这些人被驯化了,一个月后,他们的爹娘过来看到他们的转变那是欣喜异常呢。”
徐湘湘还欲问些什么,却看到有人过来喊小环,小环歉意一笑:“我干娘喊我了,怕是夫人那里有事,我得去忙了。”
小环走了,徐湘湘想了挺多的,但她到底不是什么办案高手也没什么思绪,只是晚上等沈矜回来,把自己从小环那里打听的一五一十的说了出来。
“你看小环说的那些惩罚人的招数说的跟喝水一样简单,我看保不准是因为被害人家属回来报仇了。”
沈矜皱眉:“龚学政以前也在黄山书院做过一段时日的先生,他和山长有共同点,可是董远呢?董远可是个听话的孩子,他连续几年都得了书院的资助,且热心助人,我问过他的同窗,就没有不喜欢他的人。”
徐湘湘摇头:“这我就不懂了,不过这下黄山书院的山长都死了,这个案子再盖也盖不住了,就是没人告,可无缘无故死了这么多人,地方官员肯定是要管的。”
闹大了就有人管了,这个道理沈矜也懂,可是凶手实在是太难找了。
“我现在就去查黄山书院的名册,时日拖的越久,我怕死的人就越多,明天杨泽他们也要过来,我估摸着上官睿也会过来,到时候找凶手就很简单了。”
可徐湘湘哪里舍得他,巴着他不放,沈矜好脾气的哄她:“我看着你睡着了再去,好不好?乖宝宝,要不要我唱摇篮曲哄你睡……”
徐湘湘“扑哧”笑出来:“我又不是小娃娃还要你哄我。”
“不管多大,在我这儿都是小宝宝。”
真肉麻,徐湘湘打趣:“看来你的女人缘很好,嘴这么甜,凭是什么女人都经受不住吧。”
沈矜挑眉:“那你就说错了,我在外边可是从来不会这般,对你那是自然而然的。好了,来,我抱着你,快睡吧。”
徐湘湘却总觉得自己害怕,白天人来人往还不觉得,晚上却觉得漆黑的愈发可怕,她用手搂着他的腰不肯放开:“矜哥哥,我陪你一起去看名册好不好?”
都喊矜哥哥了,还能不同意吗?沈矜无奈。
作者有话要说:矜哥哥……小奶狗还无奈呢,心里怕是爽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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