编本医书,上面只有肺结核的诊断、治疗和后续调养办法,怎么说都很假。
容道远闲着也是闲着,就在脑子里翻了翻,找了几个不错的治疗肺炎和哮喘的方子。但这点内容依旧凑不够一本现成的医书,他想了想,既然都做假做旧了,那不就就炮制半本“典籍”出来,也就是做出“记载了若干精妙方子的医书被扯没了一半”的模样。
他只要再写半个治疗风寒的方子,再描述下肺气肿症状就差不多了。
他在考场一气呵成编完医书内容,接着就琢磨做旧纸张。
其实最逼真的做旧方法就是暴晒,让纸张在紫外线下加速老化。只不过达到他想要的效果,至少得晒个十天半个月,还得保证这十天半个月里都是艳阳高照好天气。
他不想等这么久,那么就考虑暴晒加茶水染色双管齐下。
只是晋国产茶区大多经历了十四王之乱,元气未曾恢复,而随着十四王之乱告一段落,士族们无论是已经返回的还是决定定居南方的,依旧戒不掉饮茶的习惯,导致昔日好茶一度贵过黄金:一两金买不到一两好茶——这里的好茶指的可不是先帝在位时的贡茶。
原主手里这点银子也就够买点茶叶……碎。
院试结束,容道远等收卷完就麻利儿地离开考场——晋国的院试和乡试都在贡院举办,他拎着考篮,走出贡院大门就见到原主那浓眉大眼的大哥翘首以盼等在街对面。
原主大哥成大见到他便满面喜色,快步穿过大街,上前一把拿过容道远手中考篮道,“小弟你感觉怎么样?”
说起来原主运气也蛮玄学。
这是原主第三次参加院试。前两次一次拉肚子,一次风寒发烧,他没能答完题就被送出来……自然也提不上什么成绩。
要不是原主成绩在学堂里始终名列前茅,举人老师又言之凿凿原主通过院试轻而易举,原主一家子也不会狠心卖地,更拿女儿的彩礼出来,铁了心供原主读书科举。
而他要是不来,原主还得“吸血”自家至少四年。
想到这里,容道远看向大哥成大,嘴角上挑,“事不过三,我总不能一直那么倒霉。”
成大憨厚一笑:实际心里想的是,小弟这回稳了!
他早就坚信小弟只要顺顺当当考完,一定能中秀才。他顿了顿又问:“咱们是先回客栈,还是再逛逛?大哥这儿还有点银子。”
容道远立即答道:“先回去。”
他急着回住处弄出那半本医书,迅速变现。
再说,如果他再在贡院门口站一会儿,茶意十足的女主任玲珑就该现身,来安抚失魂落魄的原主,而任玲珑身后不远处则缀着个醋海生涛的男主。
按照剧情,原主最后也没能送出金钗,而是把身上全部的银钱都送给了女主……
成大一概听弟弟的。
哥俩一路快走,回到了暂住的客栈。
容道远换掉全新的袍子,身着一身家常衣裳去敲楼下同科的房门。
这次参加院试的人数较多,一个贡院装不下,学政大人便征用了城南一处大宅院,在简单修整后充作考场。
原主这位同科就被分到了南边的考场。又因为南边考场距离客栈更近,肯定比他更早归来。
果然他连敲了三下,房门便应声而开。
这位同科出身商贾,于是他顺利从同科那儿骨折价搞到一小包红茶碎,回到自己房间捣鼓起来。
成大不知道弟弟在做什么,但他知道那一小包灰褐色的碎末是茶叶,他也不问,而是一如既往任劳任怨跟老妈子似的照顾弟弟。
容道远忙活自己手里的事儿,不耽误他冷眼观察原主的大哥,“三个世界了,同父异母的大哥都尤其靠谱。万万没想到有一天我能有兄弟缘分。”
是的,成大跟原主也是同父异母的兄弟。
原主一家子原本是成家村里出名的富户,原主爷爷在世时有良田三百亩。
衣食无忧自然就想更进一步,改换门庭,可惜原主爷爷和原主亲爹以及原主的叔叔们一概没赶上好时候,先是八王之乱再接十四王之乱,科举都停了,原主爷爷他们只能“望洋兴叹”和“天不佑我”。
到了原主这一辈长成,正好当今圣上彻底平定诸王之乱,天下太平,科举再开,原主老爹成父改换门庭的心思也再次活泛起来:他不惜一切也要供出个读书人出来。
可惜成父跟原配妻子所生的大儿子成大不是读书的料儿,倒是续娶妻子生的小儿子自小聪明,送入学堂后成绩堪称一骑绝尘,举人老师赞不绝口。
于是成父这些年间断断续续把自父亲那儿继承而来的将近两百亩良田卖到只剩五十亩……全为供小儿子读书科举。
这五十亩地成父轻易不会再卖,因为再卖全家口粮都要出问题,这才有小光提醒“这次不中秀才,原主爹娘就要考虑让原主小妹出嫁,换得彩礼供原主读书”。
原主小妹可是原主同父同母的妹妹。
在用女儿换彩礼供小儿子读书这件事儿上。成父夫妇可是一视同仁。
话说成父原配育有二女一儿,续娶的妻子则生了一儿一女。
原主亲娘成母固然偏心自己生的孩子,也精于算计,但对继子继女面上很过得去。
容道远观察便宜哥哥成大足足三天,都没看出成大忙前忙后哪里有什么不满和怨言。
他觉得时候差不多,便主动问,“大哥,你不好奇我忙活什么呢?”说完他还指了指浸了茶汤晒在阳光下的纸张。
成大再次憨厚一笑,“你总有你的道理就是。”
容道远也笑了,把自己的计划大致说了一下,最后点明自己的动机,“是时候搞点钱了。”
成大面露惊讶之色,“这……那方子靠谱吗?”
成大不是读书的料儿,可也识字明理。
且成大这反应,明显对弟弟十分信任。容道远小声说:“大哥你还记得前些年我总爱揣着银子买些闲书吗?”
成大自觉一点就透,“诸王之乱……”他嗟叹道,“嘿!那时候书籍算什么,能有粮米金银要紧?”
既然大哥知道了真相,也没有异议,容道远就放心使唤大哥帮他打下手。
因为院试放榜需要六七天,在这期间偶尔有同科到访,容道远就故意用剩下的红茶碎来泡茶,招待同科们。
一转眼就过去了六天,容道远看他提前写上字迹的纸张,感觉差不多,他特地换了全新的绳子把书册装订了一下,期间造成了不少纸张破损和皴裂……跟直面上不均匀的昏黄做旧更为相配也更为逼真。
他欣赏了下自己的手工杰作,叫上大哥,直奔那贴告示征集名医和秘方的大商户家去了。
大户姓温。姑且称呼他为温老爷。
温老爷不是只有一个儿子,而是只有一个儿子活到了成婚的年纪,这个儿子又十分出挑,饶是温老爷见过大世面也挑不出宝贝儿子的毛病,偏偏这个被他寄予厚望的儿子年纪轻轻得了肺痨……
他真是宁愿替了他儿子。
痨病难治是公认的,他也请了擅长调理心肺的太医过来瞧过,可惜太医也只能略微缓解儿子的痛苦。
到了这份儿上,他也就疾病乱投医,相信重赏之下必有勇夫。
结果这小半个月骗子接踵而至,真正的神医良方一个没见着。
温老爷难免在书房里唉声叹气,而相濡以沫的老妻就捏着帕子无声落泪。
容道远和便宜大哥就是在这个时候上门的。
温家的管事心明眼亮,一瞧容道远衣着整洁器宇轩昂,便知道这是个读书人,至于略微落后半步的浓眉大眼高大汉子……八成是读书人的亲哥哥。
于是管事命小厮先去向老爷禀报的时候着重提及“读书人”三个字。
因此容道远和成大踏进温老爷书房,温老爷和温夫人努力扯了个笑容出来。
容道远也知道老夫妻俩无心寒暄客套,直接拿出他做旧的册子递了过去,“这半本医书我偶然得之,上面方子真假我亦不知,但以我推敲了一下,觉得温老爷可以勉强一试。”
温老爷闻言赶紧小心地翻动这本一瞧就有些年头且失于保养,以至于脆弱的册子,只翻了几页他便愣住了……
俗话说久病成医,家里有个得了痨病的儿子,温老爷也算是半个大夫了。若是症状和方子驴唇不对马嘴,他就是不立即翻脸也会端茶送客。
容道远不等温老爷开口,便直言道,“温老爷不如现将这本医书上的东西抄下来。”
温老爷当即回过神,叠声叫师爷进来抄书,同时让管事照着书上的方子预备药材。
温夫人一刻也等不得,对容道远兄弟俩勉强一笑,便跟预备药材熬药的管事一起走了。
容道远目送温夫人快步走远,再等温老爷的师爷抄完那半本医书,也起身主动告辞。
温老爷连忙招呼另一位管事去预备谢礼,容道远一摆手,“无功不受禄。”
温老爷是个妙人,双手捧着半本医书,“那等犬子见好,上门道谢?”
容道远笑着收回,“好。”
温老爷特地把容道远兄弟送出门,回到书房便听掌管情报的师爷说:前来送药方的,正是他侄儿媳妇的弟弟……而他那个侄儿最近折腾得越发欢实。
偏生人家自始至终不卑不亢,也提都不提跟侄儿的关系。
温老爷这回笑得一点都不勉强:有点意思。
紧接着师爷又告诉他:这位俊美书生似乎很得学政大人偏爱。
温老爷顿时来了兴趣,“明天就该放榜了?到时候咱们再看。”
却说容道远和便宜哥哥出了温家大门,走在大街上,冷不丁让个小丫头拦住了去路。
容道远心有所感,抬头看去,果然瞥见头上二楼年轻女子探出半张脸,正笑靥如花。
小光笑道:“这就是女主任玲珑!”
容道远无奈道:“我其实想等我女朋友过来再一起会会她。只是几天前考完我如愿避开了她,现在……所以汇聚在我身上的些许气运,能让我如愿,却又不让我完全如愿。”
作者有话要说:早上六点多做完,下午五点多看到结果,真是越来越麻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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