仿佛正是为了验证容道远的判断,顾潇潇站起身来,先对着霍大哥按照大礼一拜到底,“还请霍大哥原谅我年少无知不知轻重。”
霍大哥颇有君子之风,本就不擅长恶语相向,面对男子还好点,面对姿态摆得极低的顾潇潇,哪怕顾潇潇是他妥妥的仇人,他心中满是恨意,仍旧沉默不语,大概在心里斟酌措辞。
容道远一直都很欣赏霍大哥的为人,此时肯定要为大哥出头,他也不叫顾潇潇起来,“你想要我大哥的命,不止一次通下狠手,我大哥命大,现在仍旧活蹦乱跳……但他没事,你觉得只要跪地求饶这事儿就能翻篇儿吗?”
顾潇潇没有抬头,语气分外诚恳,“不能。”
容道远拉着霍大哥坐了下来,“行,就冲你这态度,你说,我们听。”
顾潇潇自行站起身来,坐回尤氏身边,“冬狩之前,我只想帮着太子搬开二皇子这块绊脚石,顺便在围场里使点上不得台面的小手段,令霍大哥重伤或者……我好顺理成章解除婚约。”说到这里她苦笑起来,“谁能想到围场一天,仿佛世间十年,二皇子这绊脚石是没了,太子处境反而更糟糕了。”
尤氏轻轻拍了拍顾潇潇的手臂,“说说皇帝。”
顾潇潇客气一笑,“皇帝……弄巧成拙,骑虎难下,说实话我还挺高兴的。他……活该。”
容道远和霍大哥相视一笑,“不提我们兄弟跟你的恩怨,最后一句话我很喜欢。”
顾潇潇听得明白,这是在提醒她别绕圈子,赶紧说清楚这恩怨怎么了结。
她来之前跟太子密谈过好久,认为霍家兄弟一个有势一个有才,难打交道也难说服是必然的,但这哥俩值得许下大量好处,折节下士。
于是顾潇潇坦然相告,“出门前,太子跟我说,霍五世家出身,文武双全,自是心高气傲。咱们也不指望他去刺杀谁,只求带在身边保住咱俩性命。我当时心想前阵子还想着要人家哥哥的小命,如今局势骤变,居然要指望人家反过来保命……真是越琢磨越觉得讽刺,真可谓造化弄人。”
接着她便郑重许下好处:霍大老爷和虞氏她和太子会直接送走,不再让这夫妻俩让兄弟俩费神。南大人入阁板上钉钉,于是太子许诺事成南大人的嫡长子会接班。至于兄弟俩,太子愿意提前指定一个内阁阁老和一个异姓王。
太子等于许了两个内阁阁老的位置:二流世家想晋身一流,家里必须要出个阁老。
而异姓王……大周对于爵位的赏赐相对“吝啬”,因为有爵位必有封地,所以异姓王完全是土皇帝的代名词,用心经营些年头,自成一家问题不大,而大
容道远跟霍大哥交换了下眼神,悠悠道,“听着似乎不错,可都是以后怎么怎么样,那现在呢?”
尤氏嫣然一笑,“姐姐别试探了,霍家兄弟不吃画大饼这一套。”
顾潇潇也笑了起来,“东宫右卫率可还使得?五郎跟南家妹妹一见倾心,我说不定能帮点小忙。”
东宫卫率可以简单粗暴地理解为太子的亲兵,满额三万人。
东宫左右卫率就是官名了,而大周也是以左为尊,所以左右卫率分别对应亲兵统领和亲兵副统领。
如果答应下来,立时就摇身一变,从薄有功名的平平无奇世家子化身为带兵约一万的正牌武官——当然,能不能真指挥得动手底下这一万人是另一回事。
总而言之,送出东宫右卫率,太子不能说毫无诚意。
实际上容道远也的确想接下来,四品五官加麾下一万人,他并不看重,真正在意的是有了这个身份,他能够自如出入宫禁,十分方便他吃瓜看戏搞事情。
不过他心里应下,面上不会表现得很痛快很情愿。
他轻飘飘地绕过这个话题,“顾大姑娘有心了,只是你斩断太子与南家姑娘的姻缘,太子知道吗?”
顾潇潇半点都不心虚,“南家妹妹若是真倾心太子,我绝不会说上面那番话,还会成全她。”
尤氏忽地轻笑一声,“好个端庄宽容大夫人!”
顾潇潇抬手戳了下尤氏脸上的酒窝,“你还有脸说我?权势,男人你选哪个?”
尤氏掩面道:“我?我都要啊。”
两个美貌姑娘嘻嘻哈哈一通,整个包间的气氛都变得欢快了一点。
等两个姑娘笑够了,尤氏表示她要先行告退,当着兄弟俩的面儿把仿皮面具糊在了脸上,又略略整理了下衣衫,站起身来往外走的时候神情和身姿都有了不小变化。
这些小变化叠在一起,不仅容貌上看不出这是尤氏,连她此时有孕在身都难察觉出来。
目送尤氏走出包间,顾潇潇笑道,“她是个人物,可惜命苦。”
容道远不置可否。
此时顾潇潇把该说的都说了,也没强求兄弟俩当场给个结果。
容道远感觉时间差不多,便和霍大哥一起起身告辞。
哥俩离开酒楼,坐上马车,只走出一个街区就被人拦下了——来拦车的正是尤氏。
小巷子里没有路人,易过容的尤氏容貌素淡,袅袅婷婷,但语气坚定无比,“我现在只想要皇帝的性命。两位哥哥不知道,我父兄乃是奉命通敌,皇帝那些年少说也得了百万两银子,却毫不犹豫卸磨杀驴……为了报仇我什么都能做,两位哥哥若是有什么不方便的脏活累活,尽可以找我来,我这边价钱素来公道。”
容道远看了尤氏好一会儿,“你变化蛮大。”
尤氏笑出声来,“你说我之前有点傻吧?哎呀,我还得谢谢二皇子教了我好多。”
容道远点到为止,“有需要的时候,一定找你。”
尤氏要的就是这句话,她冲着霍家兄弟挥了挥手,转身上了马车。
容道远看着载着尤氏的马车不紧不慢地顺着小巷子远去,袖子忽然被便宜大哥一扯,他转过头顺着霍大哥的示意看过去:南瑾平就站在路口神情……怎么看着有点委屈呢?
容道远快步走了过去,柔声问,“怎么了?”
南瑾平脱口而出,“刚才你在跟谁说话?是不是尤氏?”
容道远赞许道:“是她。你眼神儿可真棒。”
南瑾平攥了攥自己的衣角,小声问,“她找你说什么?你可千万别信她的花言巧语!我听说当初是她主动找上二皇子的……”
容道远就盯着南瑾平看,南瑾平本就底气不足,在他的目光下她越说声音越小,最终好比蚊子叮。
容道远笑了起来,“她是来拉客户的,说是脏活累活她都能接,价钱公道。虽然她蛮可怜,但我对她可是一点好感都没有。”
南瑾平直接松了口气,“那就好。你在围场接连救下那么多人,包括太子和皇帝,你现在是头一号香饽饽,你……”
容道远再次柔声打断南瑾平,“什么样的美人往上扑,不论男女,我都能把持得住,万一躲不开,不是还能抽出去?”
想起围场上挥舞长鞭的英姿,南瑾平的小脸唰地红了,“哦……”
容道远忽然很想逗逗她,“太子要拉拢世家,说不定要上门求娶你。”
南瑾平皱起眉头,“他不是有顾潇潇了吗?两个人情投意合心心相印,容不下第三个。”然后斩钉截铁道,“反正我不嫁他。”
“刚才大哥跟我不仅见到了尤氏,还和顾家大姑娘聊了一会儿,她问我需不需要帮你做媒。”
南瑾平小脸更红了,这次可不是害羞而是纯纯气的,“放……我用得着她多管闲事?!”
容道远紧接着道:“她问我用不用帮你我做媒。”
南瑾平:……
她捂住小脸,避开容道远的目光,不言语了。
容道远哈哈大笑。
南瑾平更是羞恼,抬手一巴掌就拍在了容道远的小臂上——没受伤的那只胳膊,看着势大力沉,实则轻轻放下,“还笑!逗我很好玩儿吗!”
容道远正色道:“不好玩。你真的好可爱。”
南瑾平小脸仿佛在火烧,她又捶了容道远一下,力度跟小猫咪想要爪爪在上差不多,“我爹要见你。”
容道远痛快应下,“什么时候?”
捡日不如撞日,南瑾平就问,“不如现在?”
容道远回头看了眼五步之遥的霍大哥,才问南瑾平,“管饭吗?”
那必须是管的呀。
到了南家,容道远和霍大哥先吃了值得回味的饭菜,才跟着南大人前往书房。
目前皇帝和太子的矛盾已经摆上台面,父子俩不可能调和,而父子俩又同时都不敢轻举妄动,因为世家态度未明。
父子俩谁都不能在内斗之际,被其他世家趁虚而入,导致大周亡在他们手里。
而南家的态度也比较明确,如果只在皇帝和太子之间选一个的话,答案只能是太子。
实际上大多数世家都和南家差不多,毕竟太子看着还算正常。
南大人叫容道远来,自然不是问计于他,“你想娶我女儿?”
霍大哥正喝茶,一听这话被呛了个正着。
容道远也乐了,“我算知道南姑娘率真是随谁了……南世叔您家真是一脉相承。”
南大人也笑了,“你是个聪明孩子,我跟你绕什么圈子?大周将来如何我都不好说,有你护着她,我总能多睡几个安稳觉。你要是答应,你俩不妨先订下婚事。”
容道远也不犹豫,“好啊。”他话音刚落,窗边便传来了阵阵脚步声。
南大人不以为意,“这孩子,怎么这么容易害羞。”
作者有话要说:晚上还有!
争取这两天内搞完这个小故事,就差个逼宫了。
PS,别嫌我啰嗦哈,感觉前面剧情连不上的相好们从第14或是15章看呀~~~~~我这两天不算V章更了小两万字的呀~~~~~:,,.请牢记收藏:,.. 最新最快无防盗免费阅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