席家两兄妹饭后很快就告别了,江父送他们到别墅大门。
而言惊溯则在舒女士的同意下被江南带去了她的房间稍作参观。
“这是我的房间,但是长大以后除了睡觉基本没什么其他作用。”
江南没做任何提前准备就把人领到自己闺房,言语之前颇不见外,以至于她在看到床上几件白嫩嫩的小内衣时愣是没反应过来。
“为什么这个会出现在我的床上?”
江南手指头指着两件小玩意,头脑发懵,也不知道在问谁。
言惊溯在眼角瞟到东西的一瞬间立刻转身,做完这个动作后他也难得有些窘迫,不过在听到江南心虚气短的那一问时他又感到十分好笑。
原来这个小笨蛋不是不懂,是压根没往这方面想过。
“先收起来,我不看。”
言惊溯没好气地吩咐说。
于是江南才反应过来似的,立刻把这两件让她丢脸至极的小玩意儿卷吧成一团塞到枕头下,然后想想又不保险,把那一团东西又拿出来扔进柜子里。
“……我,好了。”江南期期艾艾的语气里满满都是懊恼,没什么羞窘剩下。
言惊溯转身后,气氛一时有些尴尬。
江南默默伸手拨拢了两下脸侧的细发,思考了两下难得记起要拿捏几分主人翁的气度来。
便开口,“你随便看看啊,反正我的房间里应该每天都会有人打扫一遍,所以,几乎和之前的没什么两样。”
“不过,你可在这张懒人沙发上坐一坐,我往常有些事情想不明白的时候,只要在上面倒立一会时间,就可以得到一些灵感。”
江南自豪地拍一拍沙发脊,颇有些炫耀的口吻说着这番话。
然后,为了显示她话中的真实性,她不仅当场示范了一下独特的坐姿,还用学术性的话接着解释了一遍,“生物学上说,倒立可以加速下肢静脉回流,促进脑部血液循环,不过医学上说倒立时间一次性上不能超过一分钟,不过嘛……”
江南的语气又增添了三分自得,“我都是不超过半分钟,就可以起作用了的,这说明,大概我的脑部供血能力十分强大,哼哼。”
一双较常人而言更添圆润可爱的桃花眼里满是调皮的笑意,一张莹润的小脸比平时抬高许多,仿佛等候着人夸奖。
在言惊溯眼里称得上是活色生香的一面,又怎么把持得住,于是他伸手在江南的两颊腮掐了一下。
等反应过来自己行为的是有唐突嫌疑,他又不经意间补充了一句,“嗯嗯,我也认为你的脑部结构不同于常人。”
闻言,江南连忙把她的一张小脸扬得更加高。
这志得意满的小模样简直逗乐了注意力一直在江南身上的言惊溯。
没有人不会喜欢听赞美的话,当然江南的快乐点和其他人不同,内心深处她是十分自得于自己与生俱来却格外不同凡响的智商,以至于只要有人能够在赞美奉承她时稍稍带上一些她的大脑,她就会生出一些心满意足的愉快来。
主客间气氛愉快了,有些事情讲出来就变得容易许多。
言惊溯向来是一个执行力惊人的存在,这不单体现在他的事业上,更是提现在当下的得寸进尺上。
他不满足于今天达成的仅在江南父母面前露脸的成就上,但他也知道,攻略江南这个人不能拿普通手段。
于是,他开始站在江南立场上帮忙分析,徐徐图之。
“江南同学,我现在告诉你一个对你来说至关重要的消息,你听好,今天来的席家兄妹,你还记得吗?”
看江南点头后,又继续,“据我所知,席家小子的年岁算起来只比你长两岁,人也算得上青年才俊,你们父辈和家族之间也是交好,虽说他家里有一个直系领导,地位十分特殊,但是你父亲仕途上……还是有些前进空间的。”
“如果不是这一次我跟来,指不定今天这顿晚饭就是你们俩的相看会。”言惊溯用这句话下了一个定论。
天知道,要他不偏不正评价席家小子时内心有多酸涩。
而他的这一番推导九真一假,唯一假的就是他最后下的定论,也不能说是假,之前言惊溯看江父在饭桌上的表现时就知道江父目前并没有相看女婿的打算。
但是,再等两年就说不定了,所以,言惊溯把自己的这个行为叫做防患于未然。
江南手里戳着捏着懒人沙发边上多出来的一个小角,脑子里不停。
言惊溯口中的席家小子是叫席希泽吧?自我介绍时看着的确是个彬彬有礼的青年才俊,但是如果要想配我这么一个优秀的人才,大概率还是不行的……
言惊溯看江南这就正正经经开始考虑了,心下有些慌张,但他面上不露分毫。
“你这是看上他了?”
语气是要多疑问就有多疑问,仿佛江南要是点头肯定将会是一件多么不可思议的事情。
于是江南被这个不可思议的氛围影响,脱口而出一句,“怎么可能?”
话说出口了,江南也不后悔,但也象征性地找补了两句,“刚见面,也是不太熟的人,怎么可能会考虑这些事情。”
言惊溯的嘴角微不可查地往上勾起,“这也是的。”
“不过,这种事情有一就有二,只要你一天没有给出交代,就一天也不会停歇。”
言惊溯向来不喜那些暗地里使心眼使手段达成目的的人,但是偏偏今天他都使了个遍。
一回生两回熟之后,他也突然变得坦然,“最好的方法就是从根源上杜绝,或者说解决这个问题,南南,你觉得呢?”
临到关头,终于要抛出他的核心目的了,言惊溯又十分机警地把皮球往回踢了半程路。
江南情商是低,但某些时候不妨碍她用智商来给她兜底。
所以,从逻辑推断上一看,根源就是只要江南她不是单身,有了一个可以拿出来挡箭的对象,就可以解决这事儿了。
站在江南的立场上,她绝对察觉不出,伴随着她从小七闯八闯惹下的祸事,却总是能在江父这里高高提起轻轻放下的其中体会到什么叫做深沉的父爱。
也可能因为舒女士一直扮演的红脸角色演技过于高超,以至于江南总觉得自己在父亲那边颇受嫌弃。
所以,对于当下这番逻辑推理中至关重要的前提,江父急切于寻找一个可以接盘的女婿来脱手这自己这个糟心闺女,江南丝毫没有怀疑。
江南不情不愿撅着嘴回答,“我觉得不怎么样,我手头根本没人来帮我解决这个办法。”
“我知道,你可能会说想要帮我,但是我并不认为这是一个长远之道,言同志,你也应该为你的将来打算,你年纪不小,比我要大七岁啦,肯定比我更加着急。”
江南脑子是突然有灵光闪现,但是这个灵光闪得有些歪,倒是把言惊溯憋了许久的话头给直接挑明了。
言惊溯看着江南一双认真的桃花眼,一时有些无言。
江南还有话讲,“言同志,我知道你对我是有些喜欢的。但是在我看来即使两个人都互相有些好感是没什么关系的,也不一定就要在一起,我还是更想要待在我的实验室里,我还有好多事情都想要做,没有空余时间留给其他人。”
“还有的,我妈妈之前跟我讲过,婚姻不是儿戏,是唯一一件不能由着我来的事情,必须经过慎重考虑才能做下决定的大事。”
江南的话很直,对于言惊溯不亚于一个惊雷炸响。
很多人眼中,江南的情商是比平常人低的,以至于她被认为在人情世故上有些憨直。
这并不是说不好,但到底会让人下意识地略过她的想法。
但是,江南憨直走到底,到达一个极限,至少在婚姻嫁娶上她完全听从母亲的教养,这就使得她的一番理论听上去十分实用,且合情合理。
她拒绝了言惊溯的示好,却也摊开讲明白了她自己于目前事业上的热爱,对于将来回归到家庭的可能性暂时滞后。
而向来认为自己珍重江南的言惊溯心中也是一惊,接着又是一阵寒凉,为自己下意识地想当然而懊悔。
他一直觉得两个人相处时他是主动方,某种程度上来说,主动意味着掌控全局,但是当下他推翻了这个想法。
表面上被动接受他的殷勤的江南,或者可以称作为等候的狩猎者,她在衡量两个目标内的猎物的价值。
其中一个猎物是他,另外一个或许就是她兴趣正浓的科研事业。
很显然,价值略显低廉的猎物是他,所以他将要被排除在选项之外。
“南南,”言惊溯面对着类似于被放弃的局面时,嘴里变得干涩,“我如果说这些我都不介意的。”
“婚姻不同于你在实验室里做的选择,不是一定要选择最准确的那组数据后才能下结论,它是有余地可以商量,可以退让的……我想我完全不会介意做那个退让的人,你可以再多想一想。”
“假如我们在一起,你可以继续做实验,甚至有些时候忙起来你可以住回实验室那边,当然,有个前提,我也要住进去。”
江南总听舒女士说,家庭事业两难全,这不是说完全为了家庭而放弃事业,只是很多时候因为家庭的存在无法把事业做到一个极致。
但她就是一个追求极致的人,所以在听到言惊溯这个在个人骄傲上和她比拼不逞多让的人愿意在婚姻中退让九十九步的决定时,惊讶得小嘴微张成“o”。
“那你干嘛要结婚?”
江南有时候也是个天然黑,惯会往人心口插刀子。
听听这话,什么叫做倒打一耙,什么叫做得了便宜还卖乖,这就是。
言惊溯长久地看着江南,未置一词,慢慢的,展露出一个堪称温柔的笑容来。
“你说呢?”
江南被笑得一个机灵,然后仿佛为了迎合一般小脸也粉粉地笑开了。
大概是,只要自己不尴尬,尴尬的一定是别人。
于是,等江南和言惊溯两个人下来,江父和舒女士这两个长了眼睛的人都看出一些不对劲来。
仿佛是表面客气中透着一股粘糊,粘糊中却又透着一股不同寻常的默契,当然,言惊溯的表情还是一如既往的清冽,只面上的眼神却总是下意识更多停留在江南的身上。
江父迎上去不动声色隔开两个人,脸上表情有些冷淡,只点头说道,“言同志下次再来。”
舒女士则委婉许多,“小言,下次还和南南一起来家里玩啊。”
却在看见身边江南颇为赞同的点头后,忍不住叹气拍拍女儿的憨脑袋,客气话罢了,就是自家欢迎也不见得对方会抽时间过来。
江南被舒女士摁了头也不恼,反睁着一双大眼无辜地看人。
以后肯定会有很多来往的,倒也不必一定要强调下次的,江南在心里想着。
言惊溯看着被隔开两三个人远的江南,心中知道,要想让江南送他一段路是不可能了。
但是来日方长,总是会有机会送的。
#######
第五十六条定情以后
好像日常安排似乎并没有什么变化,这是江南嘴里含着一块糖醋排骨脑中突然冒出的念头。
但紧接着,递到嘴边的一根嫩菜心就让她立刻推翻了心中的想法,没变化个鬼哦,往常不爱吃的绿色蔬菜都是没长脚的,只要挑出来丢在她的视线以外,就绝不会来打扰她吃肉。
现在是不行了,不仅长脚跑到她的碗里,有时候还会生个翅膀飞到她的嘴边。
简直气死。
坐对面的言惊溯看到江南看他的眼神都变得不太对劲了,依旧是面无表情保持了夹菜喂人的姿势,只是左手却不知道从哪里拿出一个半透明的纸盒。
一只白嫩嫩、颤巍巍的草莓大福映入眼帘。
江南原本吊儿郎当、嫌弃得要死的表情也跟着变化了,“我就说今天怎么天都是粉粉的,原来是因为我要吃上粉粉的草莓大福了呀。”
欢喜得成弯月状的桃花眼一下子亮晶晶的,过程中也不忘审视一眼言惊溯的表情。
看他默认了,立刻就上手拿了,小嘴也爽快地把那片菜心叼进嘴里。
也不怪言惊溯现在是这个表情,刚开始有很长一段时间,江南因为有人可差遣了,一天要吃个两三份甜品,还都必须是现做现卖的新鲜款,言惊溯亲自开车帮她去买。
言惊溯虽然不知道正常女孩儿吃甜品的频率,也知道这大概是不太妥当的,所以他提前和江南确定。
“南南,你应该也知道,蛋糕和奶油不能多吃,何况有些甜品还是在冰柜里冷藏过的,你可以把想吃的分成好几天买,我帮你多跑几回。”
言惊溯是好意,再加上对女友的关心,出发点再正当不过了。
可惜了,碰上这么个江南。
从小倔着脾气长大的,只一个劲地摇脑袋。
还拍着胸脯和人保证,“我小时候就是三餐都甜品的,不也这样长大了吗?放一百个心好了,就算到时候出了问题肯定也是甜品的错,绝对不是我身体除了差错。”
这么一番又是拍胸脯又是拍肚皮的保证之后,言惊溯暂且交付了信任。
然而,事实证明终究是错付了。
江南做轨道模拟实验时,半途就被腹痛打断,这个时候还挺坚强,硬是咬牙皱鼻子地给忍耐过了第一波阵痛,等到第三波第四波痛到人都站不起来才稍稍服软。
电话打给新任男友是这么说的,“我突然有那么一些些不舒服,大概是有那么一丢需要去趟医院……”
话说到“医院”两个字的时候,都有些飘飘然。
江南个死要面子活受罪的人,被自个儿不争气的身体气得要死,竟然连两份甜品的重量都承受不住。
所以,尽管身体难受极了,还是死端着一副云淡风轻的模样。
问她,现在是哪里疼,哪里不舒服?
她就回答说,“还行,没什么疼的地方,就稍微不舒服了点。”
问她,是有吃错什么东西,还是做了什么不太常做的动作受伤了?
她还回答说,“要不是扭到肚子,要不就是扭到小腹。”
问她,需不需要他的帮助出门还是可以自己走到门口?
她仍模糊回答,“我觉得我可以的,但是你要你觉得。”
就单单这一问一答之间,把言惊溯折腾得一愣一愣,够呛的。
当然,也就是这样不同寻常的作劲,言惊溯一下就察觉到了江南十分反常的状态,连电梯都忘记了,直接顺着楼梯跑了上来。
对着实验室门口的智能识别一招,就顺着打开的门缝窜进来。
于是,江南痛得发白的小脸暴露无遗。
关键这个时候,人江南还是把脸面看得比命大,一个照面第一个反应就是把脸扭进实验平台边,遮住了大半张脸,嘴里还嘀咕,“别看了,真的……没有很痛啦。”
言惊溯:“!”
真的要不是捧在心口的女朋友,这样一副生了病又不想打针的熊样,就应该抓过来打一顿屁股。
后面的事情态势就很流畅了,有言惊溯这么一个靠谱的男友在,等江家人得知消息赶到医院后,江南已经因为挂完一个吊瓶恢复得七七八八了。
江南坐在床上吃言惊溯喂到嘴边的菜粥,又听着江父江母轮番上阵的劝慰关怀,声过无痕。
“知道啦,医生说我不可以吃太冰的奶油,但是常温的,或者热一点的蛋糕甜点就可以了,所以,我一点都不伤心,也一点都不难受啦。”
“你们快回去吧,我待会也要回实验室了。”
“等晚上,我还要吃了个热乎乎的小甜品呢。”江南使了个闪亮亮的眼色给男友,觉得天无绝人之路,柳暗花明又一村,甜品只要换一个温度就变成了一个十分令人亲近的甜品。
这意味着只要言惊溯答应帮她跑腿,她又可以恢复之前吃吃吃的快活日子。
只是,“呵呵,”言惊溯以一声冷笑回应。
江南一副困惑样子,“?”
转而想到什么似的,又宽慰道,“这次买舒芙蕾不一定就要限量的樱桃口味,我觉得草莓味其实也还不错,你觉得怎么样呐?”
“我觉得不怎么样。”言惊溯还是一副油盐不进的模样,只是抬手轻抚了一下江南刚扎了针的手背,支了个眼睑,“你还想左右手来一个对称的针孔么?”
江南扬起笑意的小脸僵了一瞬,被子底下的左手颤了颤,支吾道,“左手说它不想的。”
言惊溯眼底的色彩重新变得温柔,心下感慨。
——都说女朋友要哄着宠着,但自家的小女友却不是,反倒直球出击更为有效。
但是,他眼底的纵容底线却仿佛又心甘情愿退后了一步。请牢记收藏:,.. 最新最快无防盗免费阅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