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南身体斜斜的站着,脑子里的想法百般无聊,两条腿交叉扭在一块,脚尖若有若无的点着地。
她难得有些羞耻心,觉得自己众目睽睽之下被领导叫到办公室,终究是一件不光彩的事情。
再加上她想到,所长在问候了她父亲之后,才改变的态度,她心里别别扭扭的厉害。
自己又不是幼稚园小朋友,牵扯上家长才能解决问题。
她江南是个独立的人格!
这番心声如果让家里为她操了好一把心的江父江母此刻听到,不知道会多少激动。
都说女儿是父母的贴心小棉袄,到江南这里反倒成了盛夏暑天里的厚马甲,经常把人惹得急上火。
江南年纪是江家这辈最小的,父母宠,长辈疼就算了,同辈之间知道她这个人来疯的性子也都把她当做小孩儿,让着她。
从一个刚出生的小娃娃长到现在二十岁的姑娘家了,她对自己的认识实际并没有增长半分。
小时候怎么浑,现在依旧。
得亏和她同辈的那些堂兄堂姐什么的没有生小孩,不然带着一群小萝卜头瞎混,就要把江家的下一代带给霍霍了。
反正江南这人此时并没有作为成年人的成熟思想,如果让她去和小孩儿打交道估计与和大人相处一点没区别。
“独立的人格”这五个字说出来,说明这认识上就不一样了。
至少,知道自己得做个人了。
坐在办公桌旁的张所长站起身沏了一杯浓浓的龙井,手端起放在嘴边啜了一口,心中定下来。
他知道事情已经发生,争端已经存在,他撇下那屋子里那些个蠢的,把当事人或者说受害者隔离开单独说话,就是想把大事化小事,控制负面影响在一定范围内。
到现在这个地步,已经很难说清楚他处理这件事情的起始原因,到底是因为手头项目数据的泄露还是现在为了某种政治博弈。
公事和私事交缠,他有些分不开了。
两年前刚开始被调来这个航空航天研究所的时候,他因为摸不清所里面科研人员的性格行事还有些掣肘,等后来渐渐搞明白这些个人原来都是不管事的主,就放开手脚了。
现在所里面行政方面说是他的一人堂也不为过。
江南……如果不是那个人的女儿,以他往日的行事风格,早就雷厉风行的把这事给处理了。
张所长并不认为自己这样有恃强凌弱,看人下碟的嫌疑。
罪犯都另分有身份犯,虽然现在面前的这个事情也无需上升到这样严重的地步。
但,这都说明了一点。
一个人的身份背景其实也包含在这个人的能力中,不管你承不承认,有权有势人家的小孩总归是赢在起跑线上,他们比普通小孩都更有几分保证。
江南是政二代,不过准确的掐指头来算也不知道属于政几代。
搞政治的人,或者说和他们相关联的那一圈人,哪个不知道禁区不能踩,“不碰黄.赌.毒,不搞骗抢偷”。
前三者世家中的一些领不清的纨绔子弟可能兴致上来了,想要尝尝鲜,寻求下刺激;后三者一般世家子弟是绝对提不起兴趣的,谁特么没钱堕落到瞎搞这玩意儿。
嫌面子丢得不够彻底不是?
再加上江家作为圈子里难得传承悠久的世家,在那个特殊年代都没有断掉延续,这说明什么?
说明人家江家子弟教育的好,个个都是拎得清的聪明蛋子。
同样作为江家子弟的江南能拎不清,去碰那些政治性的基础错误么。
“江南同学,我……叔叔之前也算见过你父亲两面,知道你们江家教出来的人个个都是人才,也相信你,探测器改进视频的事情叔叔了解的不多,你可以多讲讲这方面的情况吗?”
张天华此时手里端了另外一杯热龙井递给江南,语气亲切中透着一丝丝商量。
受了舒女士很大影响的江南对茶也有一些了解,光鼻尖闻着这股清冽的茶香,她就知道这杯子里面泡的龙井就算不是顶级,也是不可多见的珍品。
茶是好茶,但这人说的话她怎么一句也听不进去?
嘁,什么江家教出来的的都是人才?
她自己就被称为最不像江家种的崽崽好伐,智商天生高,情商么……也不低的啊!
在张天华的角度看来,小姑娘江南就是在盯着茶杯发呆。
这发呆还不是简单的发呆,江南盯着杯子看着看着还会从嘴边溢出一丝冷笑。
于是,根本不知道江南内情的张天华就有些慌张。
怎么的?
这是嘲讽他说错话了还是办错事了?
张所长试探性地叫了一声,“江南同学?”
——呵,冷笑。
于是后面——
别问,问就是冷笑。
等到张天华这么惨一男的碰上江南快要被她的不按常理给逼疯了的时候,江南的嘴皮子终于屈尊降贵地动了动。
“所长,我想知道,你大学是学什么专业的?”
哈?
张所长的脑子转不过弯来,这和他学的专业……有什么关系吗?
但他在脑子空白时还是下意识的回答,“行政管理。”
江南“哦”了一声,目露沉思。
她右手捏了捏小手指的关节,很认真地问了一个问题,“你们专业有没有什么很厉害的人?就像大家眼里的天才,学什么都快的那种……”
张所长继续反射弧,“有的,有习**、李**,还有江**……”
江南愣了一下,没想到能听到自己老爹的名字。
而除了自家的老爹,还有几个人的名字称得上是耳熟能详,华国行政中央那八个就占了两个,剩下几个都还是部长副部级别的。
但是,类比她老爹的德行,天生就满是心眼子,连自己的亲生女儿都坑,自己小时候闯祸后都不知道被揪过几次皮。
连最护着她的舒女士,老爹都能挡下来,江南觉得江父的那身官服皮子不知都是怎么谋算回来的。
所以,江南理解性的点点头。
这样啊……当大官的人也不需要多么聪明的脑瓜蛋子,心眼多,脸皮厚,应该就差不多了。
江南步子往前迈了一步,看着张天华有些涣散的眼睛说道,“张所长,我想告诉你,虽然我江南脑子转得比别人快,想东西比别人新,但是我从不认为自己就是最聪明的,人外有人,这句话不是说着玩的……”
“……你无法理解我江南仅仅凭着几句话就剖析出一个完整的探测器视频,是你的狭隘……你最大的错误就是,因为自己的智商限制,不敢相信有人能够做到你不能做到的事情,这是你的悲哀……”
江南说的话一字不漏地传进张天华的耳中,他似乎隐约听见有什么碎掉的声音。
直到最后江南的一句话,才把他给彻底击垮。
她说,“所长,这些有限的见识和想象力,正是你和我父亲他们的差距,你横跨不了。”
张所长那着茶杯的右手有些不稳,他颓劳的把茶杯放低到桌上时,茶水撒出一大片,整个人有种莫名的狼狈。
江南看着,无辜摊手。
有谁说过这么一句话来着,“被误解是表达者的宿命。”
本来江南觉得直白粗暴一点说,就应该直接扔下一句话,“你们这些愚蠢的人类,怎么能够懂得我们天才的思想和创造力呢。”
但是之前听到所长提到她父亲的名字,千年不动的恻隐之心不晓得从哪里飞来,觉得自己还是要尊老爱幼一下,话说的要婉转点,积极点。
到底还是北院出来的学生,话这么一润色之后,就婉转积极多了。
然后,江南是挥挥手就这么走了。
留下的张天华张所长就有点悲剧了。
其实按理说,单单江南话中的打击不应该就会带来这么大影响后果的,但是再想想看,一般搞政治的人除了心眼子多,还有就是想得多。
江南是个学生没错,但是江父是政客,在张天华看来,江南的背后是有江父的授意。
……
习、李、江那些人和张天华不是同级,他们是他的师兄,个个都是学校里的风云人物,政客才子,偏偏风度。
但他张天华就差一点,学习差点,家世差点,前途差点……所有各方面都差一点下来之后就差很多了。
他对他们与其说是羡慕,不如说是目标。
虽然都是同系的师兄弟,他仰望他们把他们捧得那么高有点掉份,但是他的最终目标只是想要往上爬,再往上爬一点。
会议开过之后,事情似乎就这样结束了。
然而,两天后研究所里来了一队穿着讲究、身前挂着蓝色工作牌的人,他们才发现会议上发生的那件事情从来就又没过这样简单结束。
这队人打的是中央调查组的旗号。
里面唯一的年轻人还是江南认识的熟人。
这个时候,江南在干嘛呢?
颜韵又找了她,还拿了一盒新学会的雪媚娘送她。
江南笑眯眯地结果之后,就投喂起自己来。
唔——甜丝丝的,里头还嵌了一颗红艳艳的草莓,吃起来凉凉甜甜,美滋滋。
江南等不及要拿第二个的时候,就听到颜韵问她,“你之前怎么被允许去参加所里面内部的会议了?之前看他们回来一无所知的表情,我还不敢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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