霍家的马车停在后头。
王婉君似乎并未曾注意到身后的纪鸢,她似乎是约了一群小姐妹们来的, 方一下马车, 只见从如意斋里出来了几位年龄相仿的姑娘, 竟然亲自上赶着出来迎她。
“婉妹妹, 你怎么才来呀,可叫咱们几个好等。”
只见一个十四五岁,穿着白色牡丹烟罗软纱裙的姑娘一脸亲亲热热的迎了上去, 挽着王婉君的手,一脸娇嗔道。
另有一穿着浅绿色绣花罗裙,下着凌白褶裙的姑娘见了,立马抢着道:“是啊, 是啊,该罚,就罚一会儿陪着咱们几个多逛会儿吧, 今儿个这如意斋可是新打出了不少首饰,仔细一会儿别给挑花了眼。”
说罢, 亦是不甘落下风的上前挽着王婉君的另外一只手, 隐隐在跟另外那个姑娘较劲的意思。
这时,立在门口, 还有一身着淡紫色衣裙姑娘, 这个姑娘瞧着比前头两个年龄稍稍大点儿,瞧着约莫十五六岁左右, 只见生了一副小巧精致的瓜子脸面, 肌肤雪白, 柳眉秀目,姿色极美,穿着一袭淡紫,紫色的裙摆上还绣着细碎的紫罗兰的花卉,衬托整个人秀美婉约,不可方物。
这个女孩儿瞧着约莫有几分眼熟,似乎曾在哪个宴会上瞧见过。
这个姑娘这会儿只立在门口,用帕子轻轻捂着唇,笑看着眼前的几位妹妹不说话,过了好一阵,见她们说完了,这才冲着她们中的王婉君柔柔道:“婉妹妹,甭听她们两个的,她们两个也左不过是前脚刚到罢了,没资格说你。”
说罢,只言笑晏晏道:“好了好了,甭堵在门口了,一会儿碍着旁人的道便不好了。”
说话间,便要引着几人进去,只是,抬眼的时候,却似不经意往那王婉君身后瞧了一眼,瞧见她身后气宇轩昂的王淮临,这位姑娘面上微赦,远远冲那王淮临福了福身子,只有些羞涩道:“王公子也来了。”
前头两个闻言,立马争相恐吓的装作不经意往后瞧去,顿时一个个染红了脸,只纷纷有些害羞的招呼道:“王公子。”
“王公子。”
***
却说王淮临头戴玉冠、一袭白色锦服加身,他身形颀长、风度翩翩,光是立在那里,就自成一道风景。
这会儿,早已不再是昔日那个打从山东来的默默无名的普通公子哥了,而是闻名全京,被当今圣上钦点的探花郎。
王淮临此番是护送婉婉出来与人逛街的,她来京一年多,除了···再也未曾结交到一个知心好友,此番,蔡氏正在替她相看亲事,好不容易有人争相相邀,母亲便也不拘着她,只将她放了出来,四处走动。
见几个姑娘一脸娇羞的跟他问好,王淮临面上并无波澜,只客气而有礼的冲众人颔首点头致意。
一行人正要进去时,忽而听到身后有人道:“咦,那不是霍家的马车吗?你瞎了狗眼了么,当心着些,甭撞上去了,那可是霍家的马车!”
众人闻言,下意识的回头,就正好瞧见了刚从马车上,被人簇拥搀扶下马的纪鸢。
***
若说,方才门口这几位姑娘们各个环肥燕瘦,各有各的美,只觉得这个娇俏可爱,那个温婉动人,一时也叫旁人分不出个千秋来,可待从霍家那辆马车上的那位姑娘出来后,顿时,只觉得周遭一干人等皆成了陪衬。
只见这位姑娘左不过十五六岁,她被一干人等搀扶着,芊芊玉手缓缓抬着,另外一只手轻轻撩起一侧裙摆,正缓缓从马车上走下来。
她缓缓低着头,侧着脸,低眉赦目间,温暖、和煦的阳光打在她的侧脸,刚好背着光,叫人一时瞧不清楚她的面相,偏生,在那光晕的衬托下,便仅仅只是举手抬足间,便有种妖娆瑰艳的美。
待光晕散去,这才瞧见,原来她面上蒙着一层薄薄的面纱,便是仅仅露出了一双清澈的眸,虽依旧瞧不出具体面相,但偏生仅仅就是那一双眼,都足已令人呼吸微顿。
有道是秀靥艳比花娇,玉颜艳春红,想来,说的也不过如此。
四周陡然安静了下来。
***
“鸢···鸢姐姐——”
这时,便是纪鸢想要避及,也无处可避,王婉君兄妹二人已经认出了她。
王婉君见到纪鸢,霎时心下一喜,只立即挣脱了亲亲热热的挽着她的那二人,立马朝着纪鸢那边走去,嘴里只有些欢快的道着:“鸢姐姐,鸢姐姐,你怎么来了。”
她们自年前到现在,约莫有大半年的时间未曾瞧见过了,期间虽有书信往来,到底好长时间未见了,王婉君顿时一阵惊喜。
只是,刚说完,经过王淮临跟前时,脸上的笑容微微一窒,这会儿才后知后觉的意识到,哥哥也在场。
他们二人···曾···
王婉君只稍稍有些尴尬,在王淮临跟前生生停下了步子,有些为难的看了看哥哥,又有些为难的瞅了瞅纪鸢一眼。
纪鸢亦是久久的愣了一阵,过了好半晌,这才缓缓恢复了神色。
她只强自挤出了一道淡然的笑,朝着王婉君兄妹二人走去,直接走到了王婉君跟前这才停了下来,伸手拉着王婉君的手,依旧亲近的笑了笑,道:“婉婉。”
顿了顿,便又将目光投放在了身后王淮临身上,淡淡的笑着道:“师兄。”
笑容里,稍稍有些复杂,有高兴、惊喜,有歉意、有愧疚。
面上却一派淡然。
王淮临就立在她的对面,面上亦是带着笑,然而那笑容里,密密麻麻的全是说不清道不明的苦涩。
这是,自去年那日在霍家商议亲事这半年以来,第一次见到她。
曾日思夜想的,日日期盼的人,却不想,竟然是以这样的方式期盼到了。
那日回去后,他欢喜得整日整日睡不着觉,每日可谓是掰开手指头数着日子,因事情发生的太过突然,他始料未及,未料到亲事商议得那样的顺利,未料到师妹应允得那样心甘情愿,他的心肺皆是沸腾的。
母亲说,时间有些赶,亲事估摸着得要到年后才能定下了。
他却是片刻也等不得,大抵是觉得幸福来得太过于突然,总觉得有种极不真实的感觉,日子一日未定,他心里反倒是一日还要比一日不安。
于是他便日日寻着法子到母亲跟前闹着、磨着,言语间甚至隐隐透露着,若是事情未定,他怕是连书都瞧不进去了,这可差点儿将没将母亲给吓到半死,当即连夜翻吉日,连夜操持着备下了聘礼,紧赶慢赶,总算是赶在了小年夜头一日将所有东西都备下了,赶在这一日前去提亲。
却未料到左等右等,等来的不是那一纸庚帖,而是一封她的亲笔书信。
然而,那信中的内容,他丝毫未曾放在眼里。
他信她,无论在她身上发生了何事,他都要她,这个信念,始终如一,从不曾改变过。
可是,即便如此,便是再坚定的信念,终究抵不住过命定的安排。
***
大半年的日子,将近两百个日夜,在这一阵短短的时光里,他历经了会试、殿试,他被圣上钦点了探花郎,在人生中最显赫光耀的时刻,他发现,他如何都笑不出。
十年如一日的努力,是为她。
然而,当他满载而归时,却没有了她。
那一日,立在殿堂上,他一脸迷茫,只觉得眼前笼罩了一层白雾,如何都挥之不去。
恍恍惚惚间,直到到了这一刻,才觉得,渐渐有光渗透了进来。
似乎有千言有万语,然而,到了嘴边,却只化作了简单的一句:
“师妹。”
纵使,面带苦涩,可此刻王淮临脸上的笑容却依旧温柔、溺宠,依旧犹如当年,山东纪如霖坐下,那个温暖如初的小小少年。
***
两人安静的对视着。
直到——
“主子。”
身后芍药有些紧张的上前,轻轻唤了纪鸢一声。
纪鸢扭头看她,芍药偷偷冲她往后使了使眼色。
纪鸢下意识的扭头,就瞧见大公子霍元擎不知何时已经从马车上下来了,只背着手,立在她身后不远处,微微眯着眼,看着她,及她对面的王淮临。
他方才说,在马车上等她。
这会儿却冷不丁下来了。
纪鸢飞快的看了他一眼,只见他嘴角微微抿着,脸上的神色有些孤高冷凝,一向面无表情的脸上,似隐隐有几分不快。
霍家大公子?
因霍元擎名声显赫,不过,在外,大抵皆是些肃杀之名,眼下,终于瞧见到了本人,只觉得果真全身上上下下透着股子危险气息,一时,整个如意斋外,所有人大气都不敢出一下。
直到,霍元擎面无表情的朝着纪鸢走来,见她眼神躲闪,只一脸做贼心虚似的低着头,有些不敢看他,霍元擎冷眼瞅了她一阵,随即抬眼,淡淡的往对面王淮临面上扫了一眼,却只字未表。
少顷,这才冲纪鸢淡淡的道了一句:“进吧。”
说罢,长臂缓缓一抬,随意的搭在纪鸢身后,将人往身前带了带,似半搂半抱似的直接将人给拥了进去。请牢记收藏:,.. 最新最快无防盗免费阅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