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八章:
在又一个计划得到田庆丰的点头支持后,苏曼是没有半点耽搁,就开始准备投身新计划中了。
这一次,苏曼可不是独立行动,像是之前那样一趟一趟往各大队跑,而是终于有点公社干事的气质,直接动员了几乎整个公社内部所有会写字的文职干事一起参与进来,拉着他们一起忙活。
因为,对于这个书中架空的六十年代有没有复印机这件事,苏曼是真的不知道,但她可以确定的是,麦秆公社绝对是没有复印机的。
所以,在准备工作的环节,如果苏曼不找帮手帮忙,只靠自己一个人的话,那么可能真的要等到猴年马月才能完成。
工程量真的是很大很大……
很大!
但还好,公社虽然穷,但人不少,也都很热心肠。
一听说苏曼有事需要他们帮忙,众人是连个磕巴都没打地就都过来了。
故此,苏曼也是十分感动,毫不犹豫地在组织了公社干事过来帮忙以后,直接在第一时间就交代了任务和分工。
众人:“……”
算了,你是工作狂我们都知道!
面对众人,苏曼表示:
“我把这个表格称为‘调查问卷’,它的作用就是能够帮助我们更加了解知青个人情况的一个辅助工具。需要每个知青人手一份发放、填写、收回和统计在册。所以,我们现在所需要完成的工作,就是绘制调查问卷的内容,将足够知青数目的问卷绘制完成以后,再进行统一发放、收回,之后再按照他们的性别、学历和擅长的技能进行分类登记。
“同时,为了提高我们的个工作效率,尽快完成初期工作,我决定按照小组分类,由小周、小刘、小李、小汪分别担任小组长,其余人按照每组两到三个人的要求平均到四个小组中。一组专门负责绘制问卷表格,一组专门负责填写问卷中的前缀内容,以及每个知青的名字,一组专门负责盖章并按照前一组写好的名字分好各自所属的大队,一组则负责提前将花名册做出来,以便之后登记。”
苏曼说着,拿出了她专门去后勤部申请的纸张,和红色墨水,对已经清楚各自分工内容的同事说道:“事不宜迟,我们现在就开始工作吧!”
就这样,在苏曼的号召、带领下,整个公社的人员可以说是为了计划全员出动。
参与这项工作的同志们,宛如工厂里的流水线工人一样,整整忙活了一礼拜才终于将麦秆公社目前登记在册的。
将除了已经填写完调查问卷的麦河沟大队的27名知青以外的,179名知青所每个人都需要填写的调查问卷全部完成。
看着苏曼不再是孤军奋战而是越发融入公社这个大集体的表现,和他们一起努力完成的工作成果,同样也帮忙画了几天表格的田庆丰忍不住问道:“工作完成得很好,但小苏你打算怎么将这些问卷派发出去呢?让咱们公社的同志过去一一派发可不现实,咱们这里可只有两辆自行车,这事儿你是知道的,可要是没有秩序、规则地发放,可也是很容易出现欺上瞒下的行为啊。”
提前完成准备工作,而心情十分好的苏曼难得开了个玩笑,道:“当然,我不光知道咱们公社只有两辆自行车,而且我还知道,我一直长期骑的那辆是要更好骑一些的。至于怎么分发,这的确是个问题。”
田庆丰沉默片刻后,道:“……我就说为啥我每次去县里汇报工作的时候,骑的那辆自行车总爱掉链子呢。”
“所以我们啥时候也跟县里申请一下自行车?”苏曼顺杆爬地说道,“其实我这辆车也总爱掉链子,我觉得要是能给咱们公社换两辆八成新的自行车,我们的工作效率也能提高很多!”
“……我觉得这个提议很不错,但还是等下次吧。”田庆丰说着,从办公桌抽屉里拿出了一份公文,继续说道,“因为我前不久刚刚和县领导那里提出的一个申请已经得到了好的回复,做人还是要见好就收,循序渐进嘛。”
看着田庆丰这神神秘秘的样子,苏曼没太多好奇,只调侃道:“是什么申请?不会是县里要给咱们公社提高工资待遇的好的回复吧?真要是这样的话,那会计张姐那边可能会痛并快乐着,为自己能够涨工资,却又要忙着重新做工资单而发愁。”
“那可能要让她失望。”
田庆丰说着,将公文上下倒了一下位置,放在了办公桌上往前一推:“我想,这需要你亲自来看。”
在听到这句话的时候,苏曼心有所感,难得表现出了几分不敢置信的样子,往前探了探身子,一眼就看到了上面的内容——
她一字一句地念道:“同意苏曼同志担任麦秆公社妇联主任,全权负责公社及以下生产大队妇女工作……”
苏曼只念了这一句,就忍不住惊喜道:“县里的领导竟然同意了?!”
田庆丰看着苏曼此刻流露出的,更像是她这个年龄段该有的情绪表现,忍不住笑道:“从现在开始,苏曼同志你就是名副其实的麦秆公社的妇联主任,苏主任了。所以,关于自行车的申请还是等你去县里汇报工作的时候一并打报告吧!”
说着,田庆丰又忍不住赞赏道:“你可是有史以来,第一位才刚参加工作不到两个月的资历,以距离满19岁还有好一阵子的年纪成为基层干部的女同志,更是我知道的,在新入职的所有人里,晋升最快的同志。”
“这全靠国家的培养,和田书记您的栽培与支持。”苏曼喝水不忘挖井人地说道,“所以,为了感谢公社和田书记您,我一定会更加努力工作,争取——”
“可千万别再写计划书了!”田庆丰连忙打断苏曼表忠心的话,随手拿起一个文件,委婉轰人道,“苏主任你还是快回你办公室想想咋给知青统一发放表格的事儿吧!”
苏曼:“……”
您礼貌吗?!
被田庆丰委婉地轰出书记办公室的苏曼在回去自己办公室的路上,默默决定自己一定要争取年底计划翻倍,全都交给田庆丰让他同意,以回报他如此“委婉”的态度。
然而,这个念头还没被彻底坚定下来的时候,苏曼就看到自己办公室门口站着两个人,是后勤部的同志。
苏曼以为这两个人找自己有事,走近了却发现两个人手里还拿着工具箱,这让她有些疑惑:
“李干事,你们这是……”
“苏主任您回来了?”见苏曼回来,两个人用比往日更加热情的态度解释道,“田书记说您现在已经是主任级别的公社干部了,让我们俩过来给您在办公室门口挂上主任的牌子,顺便再看看里头有啥需要换新的东西,给您都备齐了!”
苏曼:“是田书记让你们来的?”
“可不是,上午安排我们过来,但那时候东西没准备齐呢,我们就说下午再来。”两个人说着,又问苏曼,“苏主任您回来的正好,等会儿我们还得给您换个新的办公桌,现在桌上的东西得需要您先收一下……”
“啊,我这就进去收拾……真是辛苦你们了。”
苏曼听到这个,说着就绕过两个人进了办公室准备收拾东西。只是在进去以前,她深深地看了一眼即将被钉在自己办公室门口的“妇联主任”的代表着级别的牌子。
饶是在上辈子还是社畜的苏曼,在公司里有过比这更好更高位子的办公室和名牌,此刻却也是必不可免又莫名其妙地,在心中涌现出了些许激动。
这样情绪,并不全是为了升职加薪,更像是一种被肯定的喜悦。
或许是因为苏曼如今所做的事情,已经不再是像从前那样,单纯只为了生存和更好的生活,而是变得有追求,像是由她内心出发的那一句“为人民服务”的话,和付诸于行动时所经历的那些人、那些事所引起的感动……这些都让原本在最开始还抱着一定利益相关目的苏曼,变得更加纯粹了。
苏曼并不排斥自己如今的改变。
不过……
“嗯,看在换了办公桌的份上,计划书什么的……当然是该写还得写。不过,可以酌情…稍微…适当……减那么一点点。”
只是,别看苏曼这样说着,她嘴角上扬的角度却一直都没有改变。
……
新计划准备工作,也就是调查问卷的制作环节已经全部完成,这就代表着苏曼要开始进行下一步安排了。
——向各个大队的所有知青统一发放调查问卷,并收回。
不过就像是田庆丰说的那样,知青分布在六个生产大队,光是从公社骑车到最老远的田家庄和杨家店一个来回就得一个多小时,更别说还得挨个大队停下来去分发调查问卷,并要保证每个知青都拿到问卷,并逐一收回所需要的时间。
要是光靠苏曼一个人来做,那估计就又得再一个礼拜的时间才能完成。
这还不包括将由知青们填好的问卷拿回去以后的分类、归档工作。
但要说继续请公社里的同事帮忙的话,公社又只有两辆自行车,让大伙儿分组负责各大队知青的想法也根本不现实。
所以……
苏曼觉得,自己还是得继续常薅一薅熟悉的“羊毛”才行。
就这样,在正式成为妇女主任以后,苏曼是没有半点所谓“新官上任三把火”的想法,做人做事也仍旧是亲力亲为,十分低调不说,更是连没有半点成为公社中除书记以外,名副其实的“二把手”的自觉性都没有。
这不,才刚成为苏主任的第二天,苏曼就又骑上自己常骑的那辆不爱掉链子的自行车,悠哒悠哒地准备去找各大队的大队长们“叙叙旧”了。
各大队大队长:“……”
专薅我们几个?
达咩咩咩!!!
——
苏曼准备的问卷调查内容很简单,主要目的就是了解这些知青的学历、能力、兴趣和家世。
学历是衡量知青们学习能力的一部分标准,能力则是对他们擅长或是爱好的方向进行了解,兴趣是要结合他们的学习能力来看看能否进行针对性的培训,家世背景主要是为了针对这些知青父母的个工作情况,以备在未来发展计划中,有需要用到的时候,能够让他们为子女是否能够转成基层工人贡献一份力量。
当然了,这些只是通过文字的了解,也只是苏曼在正式实施对这些知青安排的计划前,对他们考察的第一步。
之后还需要进行统一的考试、对周围人印象的了解、个人品行的测试和针对性的培训。
不过现在说这些还有些早,苏曼现在需要的,是先保证各生产大队的知青们能每个人都拿到这份问卷调查,而不会发生生产大队刻意隐瞒,故意让这些知青错过填写问卷机会的情况出现。
坐在于家堡生产大队的办公室椅子上,苏曼笑意盈盈地和坐在自己对面,显然有些为自己又一次过来而有些不知所的郭队长抛出了糖衣炮弹。
苏曼道:“郭队长,你可是咱们麦秆公社几个生产大队长里,我和田书记都十分看重的老同志。尤其是你做事一丝不苟的态度,和工作积极的表现,都是公社欣赏的优点。”
郭队长:“……那个苏主任,我就是个庄稼汉,能当上大队长也是全靠公社的栽培与信任。所以,您、您有啥话就直说吧,只要是我能办到的,我就保证完成任务,绝对不会让上礼拜发生在于家堡大队的事情重新发生!”
很明显,在苏曼上岗第一天开始,就注定她留给各大队大队长和社员们的印象,不会再是“以貌取人”了。
所以,她的“糖衣炮弹”也基本上是迷惑不了任何人。
而任何人在知道她的钢铁手腕以后,也不会被她迷惑。
对此,本想在正式成为妇联主任以后,走一走“亲民”路线,表现一番“怀柔”政策的苏曼,在明显察觉到郭队长面对自己时的畏惧态度以后,心里突然就有些挫败感。
啧。
霸王花就霸王花吧,还省事儿了呢。
在确定了自己这辈子也还是没办法成为一个“温柔”上级的事实以后,苏曼的表情没变,通身的气质却都随着她挺直的腰杆跟着发生了极大的变化。
这让本就紧张的郭队长更是提前迎来了“热暑”,两边的鬓角都跟着流下了汗珠。
“我今天过来主要是想请郭队长帮一个忙,将这一共179份的调查问卷,按照上面已经写好的名字,统一分发给五个生产大队的知青。”苏曼说着,将自己装在挎包里的那厚厚一沓的,用红色墨水写好的调查问卷放到郭队长面前的办公桌上。
面对郭队长仍有所迟疑的态度,苏曼没有和对方兜圈子,直接说道:“这份调查问卷对公社妇联,甚至是整个公社都具有极大的用途,是必须要保证每个知青亲自填写,并及时收回的。所以,这也是我为什么会来找郭队长你的原因。因为在几个大队长里,你是在我看来,最可靠也最可信的人,更是能够完全按照我的要求,完成这项工作的人。”
听到这话,郭队长知道自己是不能推脱这份工作了,只能开口问道:“苏主任您既然这么信任我,那我也肯定是要好好完成这项工作的,只是……”
苏曼:“有什么疑惑,或是顾虑,都可以直接说出来。相比较现在答应我,背地里再阳奉阴违,将整个公社干事忙了一整周才完成的调查问卷四散扬飞相比较起来,我还是更喜欢直来直往。”
“……三个问题。”
郭队长在被苏曼过于直白的话搞得沉默了一会儿后,他说道:“第一个问题,六个生产大队为什么只需要给其中五个大队的知青发这个调查问题,被漏下的是哪个大队?第二个问题,我是只需要负责于家堡大队的知青,还是其他五个大队的知青都由我一人负责?第三个问题,如果需要我都负责,其他大队的大队长不配合,我能对他们做什么?”
所谓大智若愚,说的应该就是郭队长这类人。
别看郭队长是几个大队长里最安分守己,一心只想种地,没有半点花花肠子,黑历史也几乎没有的人,但这样的表现,恰恰说明他是个聪明人。
因为知道自己之所以能从一个普普通通的庄稼汉摇身一变成了在队里说一不二的大队长,靠的就是踏实本分,和能够带领其他社员一起埋头苦干,为国家生产粮食的领头作用。
所以明白这一切的郭队长才会多年以来都专注于带领郭屯大队的社员一心开荒、种地、搞生产,从不搞歪门邪道,也从不贪权揽事儿。
但在真的能够有机遇、有机会和必须要完成的工作任务的时候,他也绝对是能保证圆满完成的聪明人。
苏曼最欣赏的,就是这种拎得清,又没有太多野心的人。
就像她说的那样,找郭队长来完成这项工作,而不是将工作分摊给各个大队长的原因,也是因为她知道,郭队长一个人就能将任务完成得比另外几个酒囊饭袋加起来还要强
“麦河沟大队那边的知青,在上周我离开公社的那几天就已经填写完调查问卷了,所以他们不在这个范围里。剩下的五个生产大队,包括于家堡这里,则都要由郭队长你一个人负责,我不管你用什么方法,找什么人,只要你在三天之内能够将这些调查问卷发到每个知青的手里,并在他们填写完成后一份不落地收回来就行。”
苏曼的态度很明显,就是给郭队长在完成这项工作上的绝对权力。
只要完成,只看结果。
而从不需要知道过程。
郭队长明白了她话里意思的同时,也明白这个差事对于自己无异于是一份烫手的山芋和难得的机会。
烫手的,是完成过程的困难,和必然会得罪其他还没能释怀上礼拜知青闹事儿的大队长。
难得的,是代表公社的苏曼对自己的看重,只要能够顺利完成,不说更上一层楼,起码他这个因受于大海事件而一同被牵连、迁怒,而极有可能会失去的大队长位置,是能在目前的位置上继续稳当下去了。
所以,只看郭队长怎么选择,怎么处理了。
在回答了对方那三个问题以后,苏曼将原本放在办公桌上更靠近自己这边的那沓调查问卷推向了郭队长方向,说道:“今天是礼拜一,礼拜三下午,我会再过来于家堡这里找郭队长,希望那个时候你已经完成了这项任务。”
说完,她起身,以一副百分百放心对方,看好对方的样子,没有半点担心地离开了。
离开前,苏曼还不忘语气轻快地,对满脸沉重的郭队长说了一句:
“三天后见。
“祝顺利。”
……
在这个架空的穿书世界里,也仍旧是逃不开每个华国人都知道的四大名句。
“来都来了”
“人都死了”
“大过年的”
“孩子还小”
这是放在哪里都合适,咋说咋宽容,咋听咋来气的经典名句,也是最原始的,还没有变成经典八句时的最初版本。
而此时此刻,十分适用于苏曼的一句,应该就是“来都来了”。
——来都来于家堡生产大队了,不去看看陈秋苹和赵兰妮咋说也都过不去。
于是,在离开了大队办公地点以后,苏曼推着自行车,朝着知青小院走去了。
只是在前往目的地之前,苏曼先特意先绕去上工的耕地上看了一眼,打算看看如今的于家堡大队社员们是在做什么。
田埂处。
看着正被两个壮汉社员左右包围,站在中间显得格外弱小可怜又无助的男主查一鸣同志无能狂怒的样子,苏曼觉得这样下去,他就算是没有抽风病也总有一天会被憋出抽风病的样子,所以——
所以,苏曼十分没有同情心地,笑了。
要知道,眼前的查一鸣已经不是原书中那个未来会叱咤风云的男主角了。
他已经成为了一个为了能够将梦里描绘出来的美好画面实现,而利用于家堡大队社员热衷于说别人短处,散播流言蜚语的不良嗜好,想要借此污蔑陈秋苹的名声,让她嫁给自己,却没想到自己先被反噬,成了整个于家堡大队,人人皆知的“抽风”病人。
每天又要上工劳作又要被限制人身自由,可谓是自作自受。
而同样的,因为习惯了说些连自己都不知道是真是假的话,并散播出去而丝毫不知悔改的于家堡大队的社员们,如今也要为此付出代价。
既没了公社给的待遇,还被要求提高生产量,并为那些被他们伤害的知青们挣工分,每天的日子都变得苦兮兮的,再没了敢偷懒耍滑的人。
这可能就是人常说的,恶人自有恶人磨吧。
苏曼带着笑意,将众人埋头苦干,只为了追赶之前因懒惰而落下的春耕工作时的样子尽收眼底。她是多么希望这个时候能有个照相机拿在手里,好能够将这一幕拍下来,留作纪念啊。
不过,能看到就挺开心的。
为此,苏曼还故意推着自行车在所有社员,包括查一鸣面前走了一圈,只为了能看到更多的,他们在看到自己时,那一副敢怒不敢言的样子。
当然了,苏曼的恶趣味并没有持续太久,尤其是在被男主的视线紧紧锁定的过程中,她还算是有那么一点点自己还处于书中世界的自觉性。
生怕自己多待一会儿就又被通过做梦知道了部分剧情的普信男主角,自作多情地,把自己此时此刻的表现,强行解释为对他有意思。
想到剧情里所写到的,那个不光是给女主下绊子,还在看见男女主在一起也嫉妒得不得了,并在抢了赵建军那个小垃圾还不算,还想要抢男主这个大垃圾的真·对照组的所做所做……
苏曼想,虽然剧情已经因自己直接或间接的介入,而变成七零八碎了,但在这样有男主出现在的施肥地点,她还是不要久留了。
反正热闹也都看完了,男主的惨样儿也欣赏够了。
她还是别浪费时间,赶紧去知青小院看看赵兰妮,就回去公社吧。
想到这里,准备离开的苏曼,在路过记分员的时候,还是默默暗示对方一番要提高生产效率,通过“更早上工,更晚下工”来弥补头阵子落下的劳作的话。
在得到对方一个领悟的眼神以后,做好事不留名的苏曼就继续朝着知青小院走去了。
将苏曼暗示的话听得清清楚楚的社员们和查一鸣:“……”
你好毒!
——
苏曼在离开田埂,继续朝着知青小院走去以前,朝知青们被安排在和社员距离不近的地点劳作看了一眼。
距离问题,她远远看见了和社员们穿着不同的模糊的身影,没办法确定陈秋苹有没有上工,索性直接去了知青小院。
反正不管陈秋苹在不在,身为病号的赵兰妮都肯定在,有啥话跟她说完以后,再由她转达给陈秋苹也是一样的。
在经历了上周的冲突以后,知青小院包括周围都变得安静了许多,社员们几乎将这里视为禁地一般,能不来就不来。
这让一直都不愿意让旁人知道自己和陈秋苹关系的苏曼反倒是松了一口气,只借口说是要代表公社去慰问受伤知青,就能够直接去知青小院,对里面因伤而只能休息的知青们,她也是一样的说法。
不过在之前的冲突中,真正受伤的女知青只有赵兰妮一个,这倒是方便了苏曼和她说会儿话。
通过调查和查一鸣的坦白,关于赵兰妮被砸伤的真相,也的确是如苏曼所猜测的那样,是真的被刻意针对所造成的的。
原因也很简单,就是故意杀人不成的吴志成怕赵兰妮会说出真相,便又想故技重施,趁乱给她来一下子,算是警告。
不过,在田庆丰和赵英姿的介入以后,查一鸣是成了“抽风病”患者,吴志成则被暂时调去了郭屯大队。不过按照苏曼对田庆丰的观察,这恐怕不是结束,而是开始。
等待吴志成的未来,应该就是被设计犯错,再被送去到农场接受改造,和当初和他相好的于大海的闺女再结前缘了。
想到这,苏曼也不想让还不知道具体情况的赵兰妮为此事分神,更没兴趣以一个外人的身份充当赵兰妮和田庆丰、赵英姿之间的粘合剂,帮他们促进父女感情……这种事情,还是要赵兰妮自己释怀,要田庆丰和赵英姿有所行动才行。
坐在大通铺上,苏曼啥都没说,只是将自己挎包里的药拿了出来,说道:“大妮,这是赵姨知道我要来于家堡大队以后,托我给你送来的药。她那边暂时离不开人,只能让我帮忙。她说这里面还有能帮你去掉疤痕的药,是她自己调制的,等你这伤口处的结痂掉了以后,就能抹这个药了。”
赵兰妮伤得不算重,只是被砸到的位置有些靠近额头,伤口一半隐藏在头发里,一半被留在了鬓角的皮肤上。
这年头,虽没有未来时代那样注重样貌,但对于小姑娘而言,留疤也总归是个会让人心情不愉快的事情。所以,苏曼在知道赵英姿已经准备好了去疤药以后,便提前拿了过来,想要劝向来对这方面表现得大咧咧的赵兰妮上点心。
对此,赵兰妮虽然有些嫌这药膏黏糊糊的,抹在脸上别别扭扭的,但也知道做出这药膏的赵英姿,和不住嘱咐自己该怎么用量的苏曼是为自己好,也只能硬着头皮答应了。
赵兰妮:“等这结痂一掉,我保证一天三回,一次不落地抹!”
“那我可记住你这话了,回头等你能抹药了,就找秋苹监督你!”说着,苏曼又道,“秋苹最近咋样了?我来的时候还看见那个老骚扰她的查一鸣了呢,队里头是有安排人一直盯着他吧?”
“没再见他来过了。”赵兰妮道,“我也问过秋苹,她说查一鸣倒是有几回想避开盯着他的人过来找她,但都被拦下了。”
苏曼点头:“那就好,咋说也是有抽风病的人,还是离远点好。回头我还得再好好嘱咐嘱咐秋苹,离他家里头的人也远点。”
赵兰妮深以为然:“可不是,他有时候给人感觉真跟撒癔症似的,神神叨叨的,还是离远点好。”说着,赵兰妮又道,“不过秋苹得等会儿才能回来,小曼你要不等会儿再回去?”
“没事,我过几天还得过来呢,到时候再看她也一样。”
苏曼说着,忍不住问赵兰妮:“虽说现在查一鸣被看管起来了,吴志成也被安排去了郭屯大队,但我还是觉得你们俩在这里插队不咋安全,所以……我想问问大妮你和秋苹,你们俩对未来有啥设想或安排吗?毕竟你们现在作为知青,想要回城也不知道要等到何年何月,你们要是有想法的话,我兴许也能帮帮忙,给你们安排个去处。”
“对未来的设想?”
这是赵兰妮第一次听到有人问自己这样一个问题。
对未来,她会有什么设想,又能有什么设想呢?
继续留在于家堡大队当知青,年复一年日复一年的这样生活着,等啥时候能够回城了,或是到了年纪该成家立业了,就由父母、亲戚安排着说媒,找个和自己一样该结婚的人结婚,生个孩子,延续上一辈人的生活?
这是她的设想吗?
像是没有灵魂的躯壳在不断重演父母辈的生活,再将这样的生活带给孩子,让子女也在未来继续重复自己这安稳却又麻木的日子……这样好像大部分人都过着一样的这样的生活是她想要过的未来吗?
不,这不是她想要的生活。
可,不这样过日子,她又能过怎样的生活呢?
苏曼并不知道赵兰妮因自己的一句话,已经陷入了茫然的思考中。
她只是想要帮一帮自己的朋友。
帮一帮好不容易摆脱了当四胎高龄产妇的女主陈秋苹,也帮一帮本来不应该真实存在于剧情中,而是该亡于那条小河沟的赵兰妮。
苏曼轻声道:“帮你们回城我肯定是做不到的,但如果只是离开于家堡大队的话,我现在就有一个机会能帮你们。”
赵兰妮:“小曼你……你这是什么意思?”
面对赵兰妮的疑惑,苏曼边思索着具体的操作,边斟酌着说道:“我一直觉得知青们在大队不是只能通过干不擅长的地里活来响应领导的号召,你们也是可以有其他支援农村建设的方式。所以我想要改变知青的生活,并借助知青的力量来进一步建设基层,所以……”
赵兰妮接着她的话说:“所以,你想要给知青们换一种能在农村生活下去的方式?”
苏曼没有否认:“是的,但这会很难。因为我想要改变的不止是知青的生存模式,还有很多很多……所以我会一直留在这里,直到我实现我的梦想,就像是我刚刚问你,你和秋苹有没有梦想一样,我刚刚说的,就是我的梦想。”
这样的话,如果是出自一个男同志的口中,应该会获得无数称赞的声音,与支持的目光。但如果说这话的人是位女同志,那么她得到的,应该就是不理解、不支持、不看好,甚至是谴责的目光与声音。
因为人们会觉得女同志的任务就是坚守后方,做留守在家庭,安分守己的妻子,当一个温柔贤惠,懂得教育的母亲,和成为一个被丈夫称赞,被公婆夸奖,却也一事无成的妇女就足够了。
而在这样的思想洗脑中,无数的女同志也的确这样做了。
但这里的“无数”并不包括苏曼。
此刻,看着赵兰妮明显意外,但没有不赞同的神情,苏曼难得有心想要多说几句:
“我们每个人都应该有梦想,和是男同志还是女同志没有关系。大妮,你和秋苹是我仅有的两个朋友,所以我愿意和你们分享我的梦想,也希望你们能和我一样,有属于自己的梦想。”
“我们,也可以吗?”赵兰妮喃喃道。
在赵兰妮的记忆中,被她喊了快二十年的母亲,也是如今的舅妈,就是一位相夫教子,温柔和气的女人。
住在附近的邻居、舅舅的同事、表哥的同学朋友等等这些在他们家庭以外的人,对舅妈的言行举止都十分推崇,对能娶到舅妈这样妻子的舅舅也是十分羡慕。
曾经,赵兰妮一直将这样的舅妈当做榜样,想要成为也如此温柔娴静的人,哪怕她天生向往自由,爱笑爱闹爱谈天说地爱交朋友,可为了成为这样的人,赵兰妮几乎是将所有的天性都收敛起来,小心翼翼地将真实的自己藏起来。
可直到她看到了赵英姿,看到了苏曼,看到了外面广阔的天地时,赵兰妮就莫名想起了,第一次出现在自己面前的,飒爽英姿的母亲时,舅妈看向母亲那一身军装,和利落的短发时,所露出的艳羡的神情。
这个几乎将半生的真实内心都藏起来,只为了将一切都奉献给家庭,奉献给舅舅的女人,最后得到的,似乎只是那些宛如牢笼一样,将她越勒越紧的无用的夸奖,和那些不知道为何,要将她所做的功劳化作羡慕,全都给了舅舅的目光。
这是一件多么悲哀的事情,多么悲哀的人生。
从前也曾为舅妈永远保持微笑的嘴角弧度而迷惑,想要在未来也成为这样能让丈夫、孩子为自己感到骄傲,得到他人羡慕的赵兰妮,在这一刻彻底清醒。
她不想——
她不愿——
她不能——
也不要过这样的生活。
……
三天的时间匆匆过去。
在苏曼结束了礼拜一和赵兰妮的那次无果的谈话后,她又一次来到了于家堡生产大队。
一是为将调查问卷拿回来,以完成自己后续的工作推进;二就是再去一趟知青小院,确定一下赵兰妮和陈秋苹的想法,看看她们的最后选择。
大队长办公室。
“苏主任,一共179份调查问卷,全都在这里。”
郭队长在苏曼到来后,提都没提自己为了完成这项任务所付出的辛苦与遭遇的刁难,只是将各大队各用一个文件袋装好的回执交给了苏曼,说道:“这些知青们虽然不清楚填写这个有什么用,但一听说是苏主任你安排的,便都积极填写了,保证真实。”
苏曼看着这被分好的五个文件袋,满意地点了点头,道:“郭队长办事就是让人放心,不光是这件事办得好,连轮岗在于家堡大队,面对这群社员们,郭队长也都能把他们从懒汉带领成如今勤劳的样子。看起来,以后再有这样的差事,我还是得再来找郭队长啊。”
“只要是能够为咱们麦秆公社做贡献的事情,我一定义不容辞!”虽然并不是很想再做这样麻烦又得罪人的差事,但郭队长也还是选择相信苏曼这个比自家孩子岁数还小,却已经算是自己领导的话,认真表明了态度。
有意想要在大队长这个岗位中培养自己亲信的苏曼看着郭队长诚恳的样子,突然问道:“郭队长,要是有一天有两件事需要你选择的话,你是想要留在郭屯大队做一个现在还不能说的事情呢,还是留在于家堡大队进行开荒工作呢?”
“……我,还是想要留在郭屯大队。”
“为什么?明明于家堡比郭屯更好。”
苏曼所点出的事实,不是没叫郭队长犹豫过。
但他还是回答道:“虽然于家堡大队土地肥沃,比郭屯大队要富裕,但我生来就是郭屯大队的人,那里有我的老婆孩子,有我的爹妈,还有更多一直为郭屯大队开荒工作付出,期盼着有朝一日郭屯大队也能越过越好的社员们。我,我舍不得离开那里。”
这个回答让苏曼有些意外。
她深深地看了一眼郭队长,颇有深意地说道:“我想,你的愿望会实现的。而且,就在不远的以后。”
面对郭队长不解的神情,苏曼没有再解释,只拿着那几个文件袋,离开了办公室。
……
离开办公室后,苏曼并没有去知青小院,反而是在骑车绕到了于家堡后身的小道儿后,推着自行车来到了那条险些淹死赵兰妮的小河沟附近。
这时,早就等在那里的赵兰妮和陈秋苹听见了有人走过来的动静,想着应该是苏曼来了,便闪身从一棵大树后面走了出来。
瞧见来的人真是苏曼,两个人同时打了声招呼:“小曼/小曼姐。”
苏曼:“等久了吧?我这刚跟郭队长多说了两句话,紧赶慢赶才过来。”
这次在这里的会面,是苏曼在三天前那次过来于家堡大队,在知青小院和赵兰妮结束对话前定好的,再见面的时间和地点。
目的,就是想要给赵兰妮和陈秋苹这两个暂时还没有想好到底要不要接受自己提出的,可以帮她们离开于家堡大队的提议,和她们如果选择接受以后,两个人在离开这里以后,又想要去哪里的想法。
看着两个人都有些紧张的样子,苏曼没有直接问她们的决定,而是问道:“调查问卷你们应该都已经填过了吧?院子里的知青们对此都有什么想法,你们俩有没有和其他人就此事交流过各自的想法呢?”
“填好了,也都有交流。”两个人点了点头,说道,“他们有的担心这是公社那边想要对之前挑起冲突的事情秋后算账,也有的觉得这是一个好现象,对这件事是小曼(姐)你这个妇联主任发起的调查,十分看好。”
听到这个回答,苏曼先是笑了笑,为自己在知青圈子里能够得到他们的认同,而不免有些愉快。
但很快,她就收敛了这个笑意。
在将自行车停放好后,苏曼先是看了看神情中仍有些忐忑不安的陈秋苹,又看了看明显已经有了决定的,一脸坚定的赵兰妮,语气严肃地问道:“既然你们已经填好了问卷,也和其他知青进行过交流,今天更是准时赴约和我见面了。那是不是说明,你们已经做出了决定?”
“那就和我说说吧。
“说说,你们的想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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