也是祁野忘了和家里人提前通个气。
裴岚刚听到退婚的时候,也是有些诧异,但见时家人态度坚决,又让她生出了点不满。
他儿子这样貌家世,配个时栖绰绰有余,他们祁家还没说什么,时家居然还主动要求退婚?
行啊,退就退,到时候就看谁先后悔。
——然后祁野就差点给他亲妈跪下了。
时家夫妇功成身退,带着时栖转身往外走,留下祁野不敢置信地问:
“……您……您就这样同意了?您没问问我的意见?”
裴岚也十分震惊:“上次你不还问我这婚能不能退吗?我寻思人家都主动要求退了,我要是死乞白赖不退,岂不是很没面子?”
祁野一脸悲愤:“那您好歹也问问我啊!”
“你都一身花边绯闻了,看起来也不像是需要我问的样子啊!”
“妈!您真是我亲妈!”
“……”
木已成舟,裴岚大手一挥:
“哎,以前也没看你对时栖上心,现在闹什么闹,我跟你说,今天的关键是裴宴,你爸那边也在应酬,我没空管你谈恋爱的事儿……”
门缓缓合上。
时栖耳边终于清静了。
吴女士拍了拍她的手:“好歹这婚也是当着裴老爷子的面订过的,我跟你爸待会儿也去见见老爷子,你就不用去了,自己玩儿去吧。”
*
上京市春季少雨,今夜却不知怎的降下一场暴雨。
窗外雷声轰鸣,暴雨如注,别墅内却安静温暖,请来的乐团缓缓演奏着古典乐,倒是很衬这一室浮华声色。
时栖重回宴会厅没多久,就被一众塑料姐妹包围,七嘴八舌地夸她怎么又瘦了,再打听她今天这妆到底怎么化的。
不过依时家这暴发户身份,当然也有不少名媛瞧不上时栖的。
“进了娱乐圈就是不一样,动刀的医院都有自己的门路了。”
“看到她那个包了吗?全场也就她的包既不是限量也不是稀有皮了吧?”
“这么漂亮,祁少连买个包的钱都舍不得?”
这群名媛之中,某个一直不发一语的女孩忽然淡淡开口:
“别这么说,包再贵重,也是身外之物。”
她的朋友也适时附和:
“就是包贵不如人贵,时栖再漂亮,也只剩漂亮了,哪像妍妍有内涵?”
“你说时家怎么想的?又不缺钱,居然允许女儿去当明星?”
“果然是暴发户家庭,跟我们妍妍这种书香门第的境界差太多了。”
“什么人都拿来和妍妍比,也太掉档次了吧……”
覃妍没吭声,但眉目神态带着几分清高,显然受惯了这样的吹捧。
时栖就算没听到她们那帮人说什么,看覃妍那冷漠的视线,也知道肯定没说她好话。
在周围一堆名媛里环视一圈,时栖抓了个眼熟的,似乎是她高中还是初中的什么同学之类的,问道:
“那个谁啊?”
被问到的呆头鹅也很配合,小声解释:
“你怎么连她都不记得了?南宇航空的大小姐覃妍啊!就那个斯坦福毕业的,家世好学历高,被人吹到天上去那个。”
呆头鹅还很没心眼的补充:“我看她眼睛都长天上去了,偏偏你那个未来婆婆还经常夸她,可把她牛逼坏了。”
哦?
难不成是对祁野有想法?
不会吧,斯坦福毕业的,就这个眼界?
呆头鹅答完了时栖的问题,又冲时栖笑:
“栖栖,你今天怎么忽然这么……不一样啊?之前我在电视台实习的时候见你,你还……”
时栖扫她一眼:“我怎样啊,池舒?”
被她猛地点名,池舒不知为何瞬间回想起高中时的时栖。
这个语调,这个神态,她太熟悉了。
回过神来时,时栖已经走远,之前观望的一众吃瓜姐妹上前问:
“怎么怎么?时栖跟你说什么了?”
“她有没有说覃妍什么?”
“也没说什么……”
池舒望着她的背影,心里莫名生出了一股令人怀念的熟悉感。
时栖好像和之前不一样了。
*
今天这样的大场合,时家和祁家明面上几乎零交流,自然引起了一些人的注意。
消息也传得很快,没过多久大家都听说了两家解除婚约的事。
不过许多人都觉得过于突然,还有些不敢相信。
一楼洗手间内,恰巧碰上裴岚的一位妇人就跟当事人悄悄取证:
“时家……真跟你们家祁野退婚了?”
裴岚怎么听这话都觉得不顺耳,虚荣心让她含糊道:
“是啊,原本我觉得只要孩子喜欢就好,但你也知道,我们家祁野喜欢乖一点的,懂事一点的,那些太招摇的女孩子,不合他胃口。”
对方意味深长地哦了一声:
“我还以为是时家上门来退的婚呢,我就说嘛……祁野这孩子这么优秀,以后不愁找不到好姑娘,倒是时家的……所以女孩还是老实点好,像她那样的,长得再漂亮也没用。”
这两人一唱一和,并不知道时栖也恰巧在隔间内。
时栖:“你说是有什么‘在厕所说人坏话必被当事人听见’的定律吗?为什么就这么巧?”
系统:“您还有空想这个?我还以为您刚刚会冲出去解释呢。”
时栖走出隔间,对镜补了补妆。
“这里是什么地方?外面又是什么地方?”
系统有种不好的预感。
这个女人疯起来,十有**很难收场。
系统:“……您想干什么?”
时栖微笑:“这位裴女士想要面子,那我就给她这个面子咯。”
完了,这女人真的要开始发疯了。
*
裴岚挽着丈夫祁正邦在厅内应酬。
已经快到开席的点,该来的人却迟迟不见人影,裴岚有些心急。
“这都几点了?到底来不来?”裴岚没好气,“你说老爷子怎么想的?二十多岁的毛头小子,还不是自家人,老爷子也敢放手给他?”
“谁不奇怪?这小子现在得势,我请了好几次都请不动,架子比谁都大!”
夫妻俩满腹抱怨,但都不敢表露丝毫。
毕竟他们还指着裴宴松松手,能多少分点好处。
“哟,这不是祁总和祁夫人吗……”有和祁家熟悉的人上前寒暄,“听说你们家那个花花公子恢复单身了?”
虽然是熟人,但说祁野爱拈花惹草,到底不是什么好话。
裴岚自己说可以,别人说不行。
她还没开口,旁边有套近乎的人帮腔:“那该恭喜祁夫人了,不是我说,您以前那个儿媳妇配你们家祁野确实差点……”
还有人说:“女孩子还是贤惠点好,抛头露面地给人指指点点,也不像话。”
“祁夫人不是喜欢覃妍吗?这都退婚了,不跟覃总走动走动?”
别管是名流还是普通市民,只要谈到婚恋话题,全世界的妇女都很有热情。
直到时栖杀出来之前,这拨人都聊得很愉快。
然而当明艳照人的时栖,端着香槟踩着十厘米高跟,仪态从容地朝裴岚杀去时,一众年纪比她大几轮的贵妇们敏锐地嗅到了瓜的味道。
裴岚的表情有点僵。
“刚刚太匆忙了,都没来得及正式和裴阿姨问个好。”时栖言笑晏晏,“虽说我们当不成婆媳了,不过我还是很喜欢裴阿姨的。”
时栖手里的香槟杯和她轻碰,清脆一声。
裴岚尬笑:“……我也……挺喜欢你这孩子的,可惜了。”
时栖转头又冲周围其他人甜甜一笑:
“我就知道裴阿姨宽宏大量,不会因为我退了和祁野的婚约,就和我疏远了。”
是时栖主动退的婚?
可祁家又说是他们退的?
一众人的眼神渐渐微妙起来。
裴岚被当众拆穿,脸上挂不住,冷了脸:
“时栖,你跟祁野好聚好散,当着这么多人的面,说话可要注意分寸。”
面无表情的裴岚摆出长辈的威压,好像下一秒就会叫人赶时栖出去。
但时栖仍没有惧色。
她要是怕了,也算白穿过那么多个世界了。
“裴阿姨,我说错什么让您这么生气?”她语气忽然示弱,“我没有怪祁野的意思啊,虽然他经常和模特网红传绯闻,又夜店酒吧到处鬼混,但我相信,他这么优秀,肯定会有其他女孩喜欢的。”
时栖眨眨眼,满脸真挚地——气炸了裴岚的肺。
系统劝她:“……裴岚到底是裴家人,你这样让她下不来台,除了出口气之外图什么呢?”
时栖:“有气不当场出,还要挑日子吗?”
“你放心!”裴岚咬牙切齿,“我下次挑儿媳妇肯定得好好选,比如覃家的小姑娘那样的,人家书香门第,斯坦福毕业,肯定比靠着脸蛋抛头露面的强。”
时栖面不改色:
“那是当然——不过那祁野恐怕得好好努力了,不然他的学历,可能跟斯坦福的也没什么共同语言吧?”
裴岚被怼得目瞪口呆。
她活了几十年,仗着裴家这个靠山,人人都要敬他三分,还头一次遇见这么无所畏惧的小姑娘。
她哪里知道,眼前这小姑娘入能搞宅斗宫斗,出能当Alpha开机甲。
穿书这么多年,谈恋爱她不行,论口吐芬芳——
在座各位都是垃圾。
“妈——”祁野后知后觉赶来,见这场景已经有些一发不可收拾,“你们干什么呢?”
裴岚脸色铁青:
“你这个前未婚妻真是能言善辩,怪不得人家上门退婚,结果心气这么高,又是嫌你花心,又是嫌你学历不够高,也不知道要挑个什么神仙嫁!”
既然大家都撕破脸了,裴岚也不留情面。
她要当众退祁家的婚,也不掂量掂量自己是个什么身份。
“时小姐,你和祁野在一起的时候我不好说,现在分手了,我作为长辈奉劝你一句,长得好看当不了饭吃,什么锅配什么盖,自己心里还是要有个数。”
“妈!”
祁野想帮时栖,但又不能让亲妈众目睽睽下不了台,夹在中间左右为难。
时栖看向祁野,好言相劝:
“祁野听见没,阿姨这是劝你别想着斯坦福了,心里要有点逼数。”
祁野:“?什么斯坦福??”
裴岚刚顺下的这口气又堵死了。
“时小姐!”
祁正邦原本碍于身份不想和小姑娘计较,但时栖嘴皮子太过厉害,他忍不住出声喝止。
“这好歹是裴家的地盘,你是来干什么的,砸场子?”祁正邦横眉倒竖,眼神阴沉,“这就是时家的家教?你父母就是这么教你尊敬长辈的?”
祁正邦端着居高临下的精英做派,祁家虽然也只经营两代,但背靠的裴家,却是背景深厚,地位超然。
时家在他眼里,不过是一代发家的暴发户而已。
周围看热闹的贵妇们,虽说也有平日和时家交好的,但也不敢在这时候出头。
当初时家攀上裴家这门亲戚,就有不少人眼红。
现在两家闹开,多得是人乐见其成,不趁机踩一脚都算好的。
时栖的笑意渐渐淡去。
祁野见势不妙,连忙拽住时栖:“……你、你别生气,我爸他不是这个意思……”
“祁野!”祁正邦抬高声音,“过来!”
“爸!”
“你再吭一声,信不信把我你信用卡都停了!”
祁野急得满头大汗,他不明白他爸为什么要跟时栖一个小姑娘过不去。
但这么多人看着,必须要有一个人低头,否则谁都下不来台。
祁野:“栖栖……”
时栖失望地瞥了他一眼。
这一眼对祁野杀伤力巨大,仿佛在说“你怂就往后稍稍,别影响老娘发挥”。
时家做实业生意,不需上市,在行业内也地位稳固,不怕得罪一个祁正邦。
更何况这对夫妇比她有头有脸多了,跟她一个小辈吵,传开了也不是她丢人。
酝酿好的时栖正要开麦喷人,忽然听外面响起一片低低的议论声。
不知何时,一楼大门缓缓拉开。
门外大雨倾盆而下,云层后隐约有闪电闪烁。
时栖顺着众人视线望去,人群无声让出一条道来,四周议论声渐歇,只剩宴会厅内悠长的古典乐,和男人硬质鞋底踩在大理石地面的脚步声。
裴岚和祁正邦瞬间将和时栖的争执抛在脑后,挂上了一副长辈的和善面孔。
裹着黑色长风衣的男人踏暴雨而入,藏在金丝镜框后的眉眼淡漠,极浅的笑意并不明朗。
他卷着些许雨夜寒意,于万众瞩目中缓步走来——
周遭一切声响凝滞片刻。
像被人按下了静止键。
“小裴总终于来了啊……”
祁正邦满脸堆笑,走上前想要和裴宴握手。
目不斜视的裴宴当着所有人的面,越过了祁正邦伸出的手。
祁正邦的笑容僵在脸上,像是被人当众扇了个巴掌。
身姿挺拔的男人在惊愕的时栖面前,站定。
全场死寂。
所有人惊疑不定的目光在两人身上打了个来回,试图理解这瞬间逆转的情势。
裴岚和祁正邦是什么身份?
裴家第三代的大小姐,华闻娱乐的掌权人,论人脉,论地位,哪样不比一代发家的时家强?
这两人想要为难时家夫妇或许还要有些顾虑,但要在事业上为难一下时栖,那简直是动动嘴皮子的事情。
可偏偏就在这关头——
裴宴站了出来。
并且,站在了时栖的身边。
而在所有人屏息凝神地注视之中,裴宴慢条斯理、旁若无人地缓缓启唇:
“来晚了点,等久了?”
时栖……真的认识裴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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