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宴/文
电视里的剧情还在往下走, 可盛林和傅子越的目光却像是吸住了彼此, 一时间谁都没有挪开。
盛林有些愕然,这一切发生得也太巧了。克察尔的深情与小心和傅子越刚刚的深情动作如出一辙……因为吃寿喜锅, 两人坐得本就近, 此时此刻,盛林甚至能看见傅子越眼底藏着比他还夸张的震惊与意外。傅子越一贯会掩饰自己情绪, 这一瞬间, 却因措手不及,脸上的慌乱倾泻无遗。
傅子越实在没想到会有这样一出, 他几乎忘了自己在这部剧中还贡献了这么深情的表演,毕竟这已经是去年上半年拍的戏了。傅子越自己都不得不承认,哪怕他那时候年轻莽撞,表演上的分寸感尚且没有如今拿捏得好, 但这个深情的炮灰男配, 他确实是下了大力气来塑造。那一度是他毕业以来, 参与最大制作的项目了。
他的感情经历不多,演出这样认真、投入、青涩又一腔顾勇的爱意一度很困难。傅子越代入了很多种其他的情绪, 才笨拙地摸索出如何对着女主恰到好处地表达自己的感情。
刚杀青的时候他还对自己的表现有些不满意, 可如今看来……又不得不说, 那时表演中的生涩, 反而让角色显得自然情真。
只是傅子越没想过,他是在这样的情境下, 印证了自己的表演。
原来他望着自己喜欢的人时, 真的会是这样的眼神, 也真的会用这样的语气说话。
……盛林会看出来吗?如果看出来,他会怎么想呢?
两人一时竟都无言,傅子越感觉自己心跳都在失控。
盛林是故意在沉默。
他盯着傅子越看,第一次,他发现对方居然连耳朵都红了。他知道自己这样不太好,却又实在忍不住笑。他想看傅子越要如何解释,一贯的“虚情假意”,这下要被当面揭穿了。
见傅子越似乎已经不敢说话,盛林轻轻摸一摸傅子越紧绷的手背,故意一语双关道:“傅子越,你的演技真的很厉害哦!我都被感动了!”
霎时间,盛林但见傅子越先是一怔,随后脸色微僵,连个笑容都挤不出来了。
盛林恶作剧得逞,彻底绷不住,哈哈大笑起来。
傅子越这是紧张坏了吧?他一定以为自己很介意!
盛林笑得止不住,还凑到傅子越跟前去,手压着对方大腿,撑着直起身子要与他对视。傅子越果然眼神躲闪,盛林愈发笑得收不住,连身子都开始往垫子上栽,“哎呀!你别害怕嘛,我知道你是好心,我很喜欢啦……哈哈哈哈!”
傅子越怕盛林摔着,依然下意识伸手护他。盛林便顺势倒进他怀里,埋在傅子越胸口闷声继续笑。
在他的笑声里,盛林没听见傅子越加速的心跳慢慢放缓,从擂鼓到平静。
傅子越翻腾的血液,一点点变凉。
盛林见傅子越还不说话,带着笑容抬起头来,捏捏傅子越的下巴,“怎么了你?还怕我生气吗?”
“……不是。”傅子越艰难开口,却发现自己连声音都有些哑。
他扭过头轻咳两声,转回来的时候,盛林的笑意已经勉强克制住,只微微扬着嘴角,凝视着他。
那双干净、透亮的瞳仁里,透着未曾沾染过世俗的清澈。
傅子越低下眼,错开了这样的目光。
他不该对盛林存那些心思的,是贪念、是奢望,盛林是伊甸园里还没有咬下第一口苹果的赤子,是未曾经受过上帝惩罚的宠儿。
盛林以为傅子越是伤了面子难堪,赶紧抱住了对方,不再嘲笑,好声好气道:“你别这样嘛,我知道你是为了哄我高兴才这么说的,就算你是演的,我也很感谢你呀?你对我这么用心,拿出演戏的力气来要我高兴,那我感激你还来不及,不会生气的。”
傅子越摸了摸盛林缠在自己背后的手,既然他误会自己一直在演戏,那倒不如……将错就错。
深呼吸,傅子越转回首迎上盛林关切的目光,他牵过对方双手,牢牢握在自己掌心,故意用那种半真半假的口吻,恳切道:“没有,木木,我对你不是演戏。”
盛林又想笑了。
偏他强行忍住,连声附和:“知道知道,你不是演的。”
说着,他凑近蜻蜓点水一般亲了亲傅子越的嘴角,像是安慰。
傅子越语意温柔,可盛林却从他的眼神里看出了一点备受打击般的感觉,灰心丧气的。
盛林从未见过傅子越会有这样的神情,很多时候他都觉得傅子越很骄傲。哪怕他屈居自己身边,哪怕他对着行业中人都会保持谦逊,可盛林能看出来,他是一个很骄傲的人。或许是因为对自己的专业有信心?确实,以傅子越的演技,要比寻常当红的小演员强多了!
盛林顿时觉得有些不忍。
傅子越在自己面前这样卖命表演深情,却被自己这样拆穿了,好像是很不妥。
到现在傅子越还强撑着不肯承认,一定很伤面子吧!
他赶紧摸摸傅子越后背,十分后悔自己适才放肆的大笑。
可傅子越看着盛林的眼神,又慢慢变得无奈和温柔。傅子越揉了揉盛林的头发,这时候反倒笑起来,“你又在对着我胡思乱想什么?”
盛林当然不敢再说实话,赶紧道:“没有没有,我就是想……这个看电视剧还是不能和演员一起看,都怪我把角色代入你了!下次我还是自己偷偷看,不和你一起了。”
说着,盛林拿遥控器把电视关了,又拿起筷子,塞进傅子越手里,“吃饭!”
没有电视剧做背景音,两人的气氛陡然变得尴尬起来。
就连两人第一次见面的时候,都没有此刻这样互相偷觑、互相试探的诡异氛围。
盛林怕傅子越还停在尴尬里,吃几口就要偷偷瞄他一眼,看他有没有恢复正常。
傅子越本来已经不觉得有什么了,盛林误会就误会,总归也不是能解释清楚的事情。可盛林偏偏一反常态,也不对他动手动脚,三五不时就要自以为偷偷地扭头看他。他知道盛林一番好意,当然要生受着。
直到两人吃饱,傅子越起身打了电话叫侍应生上门来收餐,两人才从适才的情绪里渐渐缓和下来。
傅子越早就过了那个坎儿,态度已经十分自然。北京的郊区污染好很多,夜间看得见星空,虽然有些凉,但胜在空气好。傅子越问盛林想不想出去散散,盛林说好,两人便拉着手溜达出去。
盛林穿了一件羊绒外套,走在山林小道里还有些冷。傅子越掌心火热,便将他的手紧紧握着,塞进自己风衣口袋里。
两人没交流什么,就这样漫步,也足以让心情好起来。
等再回到别墅中,盛林早已忘了晚饭时的乌龙,让傅子越给他放水,又舒舒服服泡了一会温泉,还不忘敷个面膜。
两人下午闹得夸张,晚上便没多亲热,盛林几乎脑袋一沾枕头就睡着了。
盛林睡觉的时候还下意识抓着傅子越搂住他的那只手,傅子越的胳膊搭在盛林身上,搂紧一点怕压着盛林,松开又担心会惊醒盛林,便这样侧身撑着,借墙壁夜灯微弱的光,低头凝视着盛林的轮廓。
盛林鼻尖有一点点翘,两人有时候在一起,他下意识就会亲盛林这里。盛林总会边躲边笑,然后再凑过来主动亲他。
最后傅子越也不记得自己是怎么睡着了,但醒来时,依然是那个搂着盛林的姿势。
两人无忧无虑厮混了两日,星期日下午才折返北京。
当晚,《明珠辽野梦》播放的剧情中,深情男配克察尔战死疆场,死于大唐兵马刀下。
热搜再度被剧集刷爆,其中,#克察尔战死#的话题登顶热搜第一,#傅子越长文告别角色#冲到了第三位,片方还运作了一个延伸话题内容#那些年你哭过的男配#,同样爬上了热搜。
傅子越登时风头无两!
一部现象级热剧叠加一个口碑不错的大好角色,立刻为傅子越带来极大收益。
接下来的一周,新媒体采访、杂志拍摄邀约、配合片方的直播互动、空降扫楼……等等计划,占领了傅子越所有的档期。
段琅琅不得不放下手中其他艺人的工作,亲自对接通告,生怕有一点遗漏和疏忽,就害得傅子越在最风光的时候跌落。原本只是兼顾傅子越的商务经纪也不得不腾出时间来,认真打理找上门的商务问询,也要配合宣传计划,随时联系品牌,为傅子越协调借衣。
好在傅子越一时间名声大噪,时尚品牌的公关们立刻扭转风向,热切关照,新季度的样衣list早早发到商务的邮箱请他尽情挑选。
偏巧搬家的事也定在了这一周,傅子越本想亲自整理一番,最后不得已,还是按照盛林说的,全权交给了盛家的家政团队来打理。
星期四,傅子越一天被塞了两个媒体的拍摄工作,早晨十点就出工,拍完第一个杂志的时候已经是下午两点多,驱车半小时赶到第二个棚里,略作休息,重新洗头洗脸换了妆发,再开工时便是下午近五点,拍摄完四套look,又配合了一个深度的文字专访,再度收工时,已是十点多了。
傅子越还不敢松气,换回了自己衣服,傅子越亲自走回棚中,对还在收拾现场的摄影和杂志编辑表示感谢,这才带着工作人员离开,上了商务车。
宣传珠珠坐在了副驾驶上,扭头看傅子越,笑着道:“哥这两天真的辛苦啦,又收工这么晚,不好意思呀。”
嘴上说着不好意思,可大家心情都是极好的。
这么多年带下来的艺人突然红了,再辛苦、再劳累,都是值得的。
傅子越确实疲惫,但抬头望向珠珠的时候也扬起了一笑,“别这么生分,知道你更辛苦,播出效果这么好,也多亏了你们。”
司机见他们聊天,忍不住插嘴:“老师们,咱们还有工作吗?我先送傅老师回家吗?”
段琅琅笑了,“抱歉啊师傅,光顾着聊天了,对,先送演员回家,还是早晨的地方。”
“不。”傅子越却忽然打断,“我搬家了。”
段琅琅愣了一下,惊讶道:“你什么时候搬的?早上接你不还是……”
傅子越见珠珠还坐在前面,便对段琅琅使了个眼色,随后说:“回头再和你讲,师傅,您开去这个地址吧。”
他拿手机,把具体地址的文字示意司机看,司机随后输入导航,启程上路。
原本还热闹的车上,突然就冷了几分。
段琅琅扭头看了傅子越几次,俨然是欲言又止。傅子越这个时候毫无征兆地搬家,自然不会是自己要换房子住,那他搬去哪儿也就不言而喻了。她想了想,也是不愿当着珠珠的面细问,便给傅子越发了个微信:你想好了?
傅子越回了个“嗯”。
见段琅琅仍是神色不定的样子,便伸手拍了拍对方肩膀,轻声说:“姐,我知道你担心什么,不会有事的。”
两人就这个问题已经深入聊过,段琅琅知道劝不回傅子越,傅子越当然也知道对方依然有所顾虑。
只是艺人与经纪人,本就是一荣俱荣,一损俱损。傅子越的事业需要段琅琅的规划与辅助,段琅琅的事业又何尝不指望着傅子越的配合呢?
两人同进退,自然每一个决定都彼此息息相关。
段琅琅忍不住叹了口气,最终还是没说什么。
车程四十多分钟,最后停在了一个气派的小区门口。保安没有给车抬杆,走过来问:“您是住户吗?有车证吗?”
司机扭头往后,傅子越按下车窗,平静道:“四排18栋,刚搬过来,没办呢。”
保安便说:“喔喔,您是傅先生吧?盛先生给我们打过电话,抱歉了,请您下车吧,我们准备了电瓶车送您回府上。”
这意思,依然是外面的车禁入。
傅子越也没说什么,让司机开了车门,走下车,回过头冲段琅琅和珠珠挥了挥手,“大家辛苦了,明天见吧。”
第二天依然是满满的行程和工作。
段琅琅说:“记得把这边住址发我手机上,明天我跟车来接你。”
“好的,姐放心吧,早休息。”
傅子越跟着保安上了小区专门为业主准备的电瓶车。
临近初冬,北京已经很冷了,小区还贴心的在电瓶车外罩了挡风的透明帘子,一路将人送到别墅门口,还不忘致歉:“不好意思先生,等您这边办好车辆牌证我们就能让您家车送到门口了,给您添麻烦了。”
傅子越笑了笑,“好的,没事。”
他裹紧了风衣外套,径直走到了那栋明明应该是家,却看起来十分陌生的大门口。
再三确认了大门的外的门牌,与盛林发给他的无异,傅子越这才按下了门铃。
须臾,门被打开。
站在门口的是傅子越有过一面之缘的李阿姨,两人很快认出彼此。
李阿姨笑起来,回头扬声道:“木木,傅先生回来了!”
说着把门拉开,低头拿了双拖鞋放到傅子越脚下。
傅子越一愣,随后认出,这就是他原本在租的那套公寓里的拖鞋。
果然,如盛林所言,家政把他的东西全部分类打包装好,又按照他在家中的使用习惯,在新宅中还原了。
——常穿的外套就在玄关旁的大衣架上挂着,拖鞋和几双出门跑步的运动鞋也就在门口的鞋柜中。
他换了鞋正要往里走,却见一个人“嗖”地一下扑进他怀里。
“傅子越!你怎么才回来啊,我都要等死你了!”盛林整个人暖洋洋地贴到他身上。
傅子越下意识笑,伸手将人搂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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