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到方之平和靖嘉回到长公主府的时候, 天已经黑透了, 手里拿着的手炉也已经不热了, 马车里的炭盆虽然烧的红火,但马车外面可没有供人取暖的东西,靖嘉刚从马车上下来便打了个冷颤,忙裹紧身上的熊皮大氅。
从下车的地方到卧房也就是半刻钟的路程,几步路的事儿,若是平时就走过去了, 不过如今靖嘉怀着孕呢, 不抗病, 刚进府的时候便吩咐人抬了软轿在这儿等着, 里面有早就烧好的炭盆不说,手炉里的热水也是新灌上的,不过饶是如此, 方之平还是伸手握住靖嘉的指尖, 感受到温热才放心。
靖嘉心里很是受用, 面上却瞪了景文一眼, 还有下人在呢,她现在是越发觉得自己矫情了。
方之平觉得好笑, 这人,指尖动都不动的‘赖在’他手心里不走,还非得瞪他一眼才成, 不过眼睛的欢喜远大过羞恼, 亮晶晶的把心都‘瞪’化了。
“好了, 我牵着你,走路稳当。”方之平含笑道。
靖嘉最抵抗不了他这语气,满满的宠溺感,好像你说什么,他都愿意一样,裹了蜜一样的甜。
“走吧。”靖嘉轻声道,反手握住景文的手,她是孕妇,还是有人扶着比较稳当。
两太医出宫的时候就跟他们分开了,明天才正式过来常驻这里,金嬷嬷和袁嬷嬷却还在这儿跟着呢,长公主孕后的饮食起居都得她们来打理才行,这可是太后娘娘亲自吩咐过的。
俩人加起来都一百多岁了,硬生生被靖嘉长公主和驸马爷酸倒了牙,就这么一小会儿,至于黏糊成这样嘛,刚成婚的小夫妻都不带这样的。
哪怕天已经黑了,这喜事儿也没留到明天,刚进府门便打发下人去隔壁报喜,左右刚到晚膳时间,宋氏还不至于已经睡下了。
不提宋氏听到消息后会欣喜成什么样,这边的小两口到现在还兴奋着呢,袁嬷嬷忙着查找卧房里间和外间不合适孕妇的东西,金嬷嬷则应长公主和驸马的要求,口述各种注意事项,靖嘉身边的宫人也站成一排认真陪听,长公主府接下来一年的大事儿就是女主子生产了。
被这么多双眼睛盯着,尤其是其中还有长公主和驸马,金嬷嬷完全是靠着多年的见识才能全程稳住,毕竟她也是见过大世面的人,若是换旁的嬷嬷,指不定会不会连声音都发抖呢。
不过五十几岁的人了,这几年几乎在宫中被荣养起来了,奴婢的身子也变成了小姐的身子,哪怕中途长公主心疼她给她赐了座,但保持合乎宫规的姿势也是挺累的,特别是腰部都快僵了,第二天肯定会酸痛。
好在厨房的人终于把晚膳呈上来了,金嬷嬷赶紧站起来,自告奋勇要去帮着袁嬷嬷一起检查,争取在长公主和驸马就寝之前,把房间都收拾好。
得到长公主应允之后,金嬷嬷有条不紊的退下,不过刚出了门,便立马揉了揉自己的腰,这几年真真是把身子骨养废了,不过好在如今终于差事来了。
这天气也不适合外出散步,所以靖嘉每顿饭基本上只吃七分饱,晚上之后喝杯消食茶,便直接去睡,不过这消食茶里含有山楂,以前不知道自己怀孕也就罢了,知道了以后便不能用了,毕竟不管是太医和母后,还是两位嬷嬷都说山楂不宜多吃。
所以在得知自己怀孕以后,靖嘉就把晚膳控制在了五分饱上,少吃多餐,若是半夜饿了,再起来让小厨房做便是了。
用过晚膳后,也就是一炷香的时间,靖嘉便觉得困倦了,让人伺候着,洗漱完便去睡了,但方之平就不行了,刚回京需要打理的事情还很多。
别的不说,自己的座师和外公那边儿,便需要拜访,还有以前给他启蒙的方夫子和教导过他的柳学士也不能落下,以前都是靖嘉帮他准备上门的礼品,如今只能他自己来了。
再者年节将至,府里需要准备的东西还多着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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靖嘉一早醒来的时候,方之平连早膳都用过了,带着薄茧的手捏了捏小妻子迷迷糊糊的脸,瞧上去还挺呆萌的,“我让厨房温了燕窝粥,待会儿你先喝一碗,我就不陪你用早膳了,去外公那边走一趟。”
这原就是理应的事儿,靖嘉没意见,不过,“我不去的话,会不会不太好?”毕竟他们一离开便是三年,而且她怀孕才一个半月,肚子都看不出来。
“没事儿,我会跟外公他们解释的,第一胎咱们还是小心点。”方之平安抚道。
靖嘉比谁都看重肚子里的孩子,当然也不是很想去,点点头道,“那就把礼品再加厚三分。”别让人家觉得他们是有意怠慢。
“好,你在家等我回来,无聊的话,就让侍女念话本给你听。”方之平一动不动的站立着,任由靖嘉给他把大氅的系带系上,生怕自己稍不注意碰到她的肚子。
靖嘉乖乖的点头,手还下意识的摸了摸平坦的小腹,孩子还在肚子里呢,她可不能让侍女念话本,要念的话也该念四书五经才对。
方之平绝对不知道自己的小妻子如此’远见卓识’,他还没说呢,便已经有意识胎教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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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三年,方之平和外祖父、舅舅以及两位表兄,都互有书信来往,对他们大致的近况也是了解的。
外祖父这几年的主要精力还是在养孩子上,毕竟是中过探花的人,教几个孩子是不成问题的,这也就难怪书香世家为什么更易出学子,毕竟人家的启蒙老师就不简单。
舅舅还在吏部做四品官,十几年了也没变过,不过如今他也刚刚刚五十岁,不是没有可能再升迁。
大表兄在翰林院待了三年后,今年已经调去了工部,官职也从正七品升为了从六品,不过值得称道的是他的大儿子去年十三岁的时候,便考中了秀才,称得上是少年才子了。
二表兄去年第一次参加会试,可惜的是并没有上榜,不过他只比方之平大几个月而已,年龄在考生里算小的了,再准备三年也无妨。
又是三年不见,哪怕彼此通着书信,再次见面,也感觉有几分陌生。其他人还好,虽然和方之平是至亲,但是以往见面的机会并不多,彼此之间的感情,大多是因为血缘。
但宋高杰就不一样了,他们一起读过六年的书,六年的同窗,六年的舍友,感情比跟他们各自兄长的感情都要好。
马上要见面的时候,宋高杰心里还是兴奋和激动居多,但等真的见了面,便觉得有几分尴尬,不知道说什么才好,想到对方现在已经是从三品,调回京城以后,最差也会也会是正四品,而自己空长几个月却还在读书备考,当初他们还是同一年中的秀才呢。
算不上嫉妒,但总有几分不清不楚的酸涩感在。
在书信中还能絮絮叨叨的说几句,聊聊京城的趣闻,探讨关于儒家经典的一些见解,说说姑母的近况。
但是见了面,反倒是觉得无话可说。
好在,他和之平并没有独处的时间,一堆人都在正厅聚着呢,又有几个小孩子插科打诨,倒是没有那份疏离感蔓延开来。
相比之下,方之平倒还挺是自在的,外祖父家那几个孩子都教养得特别好,既懂事,又知礼,像个小大人一样,透过它们,方之平几乎可以想象出自己孩子将来的模样。请牢记收藏:,.. 最新最快无防盗免费阅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