扶苏跟她宣战了。
继香榻案后, 扶苏公子的救命恩人变成了京师民众最喜欢提的一件事,荣登京师百姓搜索榜第一名。
陆婉吟立在凉亭内,看到前方站在众男郎之中的扶苏。
他就那么站着, 朝她看过来。
过于大方, 过于放肆。
他是故意的,他们两个就像是立在池子里被人观赏的一对,旁人的眼神饶有兴致的扫过来,大部分充满了嫉妒。
是啊, 天之骄子,京师第一美男子的扶苏公子突然落了凡尘。这只天上飞着的, 谁也抓不住的鸿鹄跃到了她这颗糙劣不堪的顽石上, 谁不觉得惊奇,谁不觉得羡慕?
夏风呢喃,他的眼神仿若有钩子, 黑压压地落过来, 勾住陆婉吟细腻柔韧的肌肤, 像破鱼嘴一般勾得她连嘴都松不了。
陆婉吟上了扶苏的贼船, 她下不去了。
扶苏让别人都知道, 她是他看中的女人, 陆婉吟本该高兴, 但她却一点都不高兴, 反而异常心慌。
他向众人发出信号,说她是他的女人,可他并没有给她任何承诺。
诸如,娶她为娶的言论。
更甚至, 他们连一个定情信物都没有。
这年头,男人的话就跟那更新换代的话本子似得, 哪里能信。
她得憋着,她要顶着这天上的世俗压力,顶着旁人对她名节的诋毁,顶着扶苏故意给她的庞大压力,告诉他,她是个宁为玉碎,不为瓦全的人。
众人期盼着扶苏与陆婉吟的对手戏,两人却连目光都甚少对上。
如此一来,难免让人觉得这传言可能只是误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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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婉姐姐,我的裙子湿了,你能陪我一道去换下它吗?”扶莲华吃茶时不慎打翻了茶盏,在一众贵女的视线下,她羞赧地扯了扯陆婉吟的宽袖。
陆婉吟正被这群贵女的视线瞧的心烦,“好。”她欣然应允,两人相携往园内僻静处去。
这是一处水榭,陆婉吟坐在外头的美人靠上等,扶莲华进去换衣裳。
她等了一会儿,里头什么动静也没有。
陆婉吟心中生疑,推门进去,只见水榭内哪里还见扶莲华身影,只有扶苏端坐其内。
已近黄昏,水榭灯色昏暗,陆婉吟终于明白过来,哪里是扶莲华要换什么裙子,分别是扶苏要引她上钩。
陆婉吟直接转身要走,不防身后传来男人的声音,“我已退一步。”
退一步?他这是什么意思?难道是指“救命之恩”一事?
他率先告诉世人,陆婉吟这个女人是他先看上的,而并非是她处心积虑,费尽心机攀求于他。
呵,他难不成以为这对于她来说还是一件好事?陆婉吟心中冷笑一声。她转身,看向扶苏,“那扶苏公子还真是吃了大亏。”
扶苏没有介意她冷嘲热讽的语气,神色冷淡地偏头看她,“你意下如何?”
陆婉吟咬牙,“不如何。”
气氛再次僵持起来,扶苏沉吟半刻,抬手端起茶盏轻抿一口。
陆婉吟生恐别人过来瞧见她跟扶苏的“幽会”,赶紧要走,刚刚走出两步,身后男人突然提出了一个令人匪夷所思的问题,“如果我与你三姐或者二姐一同服了毒,却只有一颗解药,你救谁?”
陆婉吟:……
陆婉吟以为自己听错了,她转身,一脸的目瞪口呆。
这个男人刚才说什么?
“你犹豫了。”扶苏再次吃下一口茶。
陆婉吟:……
她知道了,扶苏一定是吃醉酒了,不然他为什么要问自己这种稀奇古怪,堪比是太阳大,还是月亮大的问题呢?
陆婉吟不再搭理这个“吃醉酒”的男人,转身离开。
扶苏安安静静坐在那里,吃完一盏茶,然后也跟着起身走了。
他走出不远,那边赵善就找了过来。
赵善跟梁定安吃了几盏酒,他素来不胜酒力,面色微坨红,抬手搭住扶苏的肩膀,引他去僻静处说话。
“近几日,父皇醉心道术,与一名唤天通道长的人结识,在宫内开辟一道观,造了一个炼丹炉,说是要让天通道长炼制长生不老丸。”两人寻了一个凉亭,趁着四下无人开始说起宫内之事。
“这天通道长是刘骅给父皇寻来的。”
赵善提起这刘烨就觉得头疼,“这老太监性情暴戾,手底下的人也都不是好相与的,随了他的性子,一个比一个残暴。可偏偏父皇还离不了他,甚至对他越发亲近。”
年轻时候的圣人也是位善于听取建议的明君,可随着年龄不断增大,再加上巫蛊之事连累了身心,身体大不如前的圣人开始恐惧死亡。
刘骅就趁着这个机会给圣人推荐了这位天通道长。
天通道长一进宫就获得了圣人的宠幸,被封为国师。
“长情,还要麻烦你去查查这位国师大人的底细。”夜风微凉,赵善的酒醒了大半,他说完这件事,又想起近几日京师内传得神乎其神的那些八卦。
“对了,还有一件事。长情啊,你跟那位兴宁伯爵府的陆五小姐是怎么回事?”
扶苏把玩着手里的折扇,语气低哑,“好事。”
“好事?”赵善有些激动,看着扶苏的表情好比铁树开花,石头生了小石头。
“你这辈子居然还能有好事?”
扶苏终于正眼看赵善,“我这辈子怎么不能有好事了?”
“咳,”赵善自知失言,轻咳一声,“我这不是为你的幸福担忧嘛。如今见你春心萌动,好事将近,难免热情了点。”
“不必。”扶苏用折扇隔开赵善的脸,“到时候准备好礼就行了。”
“好。”赵善大笑一声,然后又问,“是娶,还是纳?”
扶苏沉默下来,不言语。
赵善道:“陆婉吟身份太低,家风不正,师父一定不会同意。你若是有意,我可以替你去当说客……”
“不必。”扶苏打断赵善的话,“到时候,我自然会找你。”
“你这意思是,现在不用?”
“不用。”
“长情兄弟,”赵善面对面跟扶苏坐下来,“我就不明白了,你这都春心萌动了,怎么还憋着一股劲儿不肯放呢?”
扶苏摩挲手中折扇,清冷面容之上难得露出为难之色,良久后才道:“她不喜欢我。”
“噗,咳咳咳……”赵善一口冷茶喷出来。
“这世上竟还有不喜欢你扶苏公子的人?”
扶苏冷冷瞥他一眼。
赵善赶紧摆手,“行了,行了,我知道了。咱们扶苏公子第一次春心萌动就碰上了位没有心的陆小姐。”
扶苏却道:“她是太有心。”
心里装了太多东西,装不下他了。
赵善单手撑着下颚看向扶苏,突然道:“我觉得你现在有点像一个人。”
“嗯?”
“像我那爱闹别扭,喜吃醋的太子妃,总是说我心里没她,就这样,喜欢皱着眉头生闷气。”赵善伸手点了点扶苏眉心。
扶苏想,如果这位不是太子殿下,他手里的折扇就要朝着他的门脸打过去了。
他说他像什么?像一个拈酸吃醋,只因为心中那人的心里没他的小妇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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赵善与扶苏正说话,那边青路奔过来,“殿下,公子,六皇子来了。”
赵善与扶苏具神色一凛。
六皇子,赵尧。贵妃亲子,黎庸卫的亲外甥,赵善皇位的最大争夺者。赵尧跟赵善向来面不合,心也不合,从来不会出现在同一场合,除非必要。
今日这赵尧怎么突然来定远侯府了?
“失了一个户部尚书,咽不下气,想过来瞅一眼?”赵善猜测。
扶苏道:“本就咽不下气,瞅了不是更咽不下去?”
赵善:……说得倒也是。
不过他这位六弟,素来就是个自己自虐的,说不定真是想过来气一气自己。
“走,咱们去瞧瞧。”请牢记收藏:,.. 最新最快无防盗免费阅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