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知万秋声和山楼夜扭打在一起过了多久, 事态才算彻底平静下来。
看着三位站在宫道上彼此仇视的将军,程解意觉着这事真的很难办。
一开始就觉得很奇怪。万秋声初见时,就一副有些过度用脑的样子, 不然也不会随便聊聊,听了程解意一句话就要求亲。
按照万秋声的模样, 应当在过去便有许多人向他求亲。可是月江涟之前和程解意介绍三位将军时说,三位将军都未成家。
整整七百年都没有, 而程解意懵懵懂懂一句话, 万秋声就答应了……程解意只能认为这位万秋声仍是意指王位。
若是他自己登上王座, 其他两位将军说不得就要联合起来对付他, 但是如果他与程解意成亲,那么日后徐徐图之, 也能让程解意不幸“病故”, 再借机坐上王位,怎么也比带着军队和另两位将军正面刚要来得好。
山楼夜则是想要仿效万秋声。
至于月江涟,程解意当然不觉得对方是真的诚意十足地要将他送上王位,虽然看着对方的眼睛时, 那份喜爱不像是假的。
但造梦者的吸引力再大, 似乎也无法消去月江涟眼中对于权欲的渴望。
程解意只是这三位将军暂缓战局的缓冲剂。
程解意已经“想”好了, 无论谁的求亲他都不会答应,他要用自己的道具, 不, 方法取得王位。
对造梦者来说, 如果这三位能左右王位的将军,能够心甘情愿地奉他为王, 那是最好的结局。
道具总有时效, 而程解意也有要离去的时候, 到时这个国家又会再次陷入战火之中吧。
“求亲的事,我已经明白了。我……不会答应任何人。”
程解意看着面前三位面容俊美的将军,十分认真地说。
“我没有上过战场,也知前王作恶多端。”
“无论诸位当时出于什么原因将我送上王位。如今登基大典已过,我已是这个国家的新王。”
“我无军功,无文治功绩,无超脱凡俗之才,但我已是王。”
“从此我不知什么便会去学,欠缺什么便会去补足,直到我能治理这个国家为止。”
“若是三位现下觉得送我上位是招错棋,便在此取我性命吧。”
万秋声和山楼夜的吐息瞬间加重,从未有人敢在他们面前说出这样堪比挑衅的言语,但……他们却无法立刻抽刀结果了程解意的性命。
这个,这个该死的,年少的,却视线炽热,足以将人灼烧殆尽的少年。
月江涟看着程解意,当时他在那偏僻宅院中见到程解意时,除了对程解意本能的喜爱,还有刹那间想好的一系列后续计划。
等将王宫彻底清理一遍后,月江涟就不可避免地要与山楼夜和万秋声对战。
他们并肩作战了七百年,互相知道对方的性格,即使没有说出口,也知到了京都之后,他们手中的刀刃,必要架在对方的脖子上。
那人不足以称王,除了我。
三位将军像估价货物般估量着对方,心中满溢着绝不许他人位于王座之上的高傲。
因此月江涟在见到程解意时,便想让程解意坐在王位上一段时间,这样他能有更多的时间慢慢对付另两位将军。
……他原先确实是这么想的。
可每当月江涟看着程解意的眼睛,看着这瘦弱的少年郎似乎真的要一肩挑起重担,而努力学习时,他都抿着唇,难以提出任何交换意见。
【您不知道我此举为了什么吗?】月江涟心中默叹。
【我知道啊。】程解意的眼睛似会说话,他每次看着月江涟,都像在回答月江涟心底的疑问。
月江涟开始想着程解意的退路,从一开始地到了时间便杀了程解意,到将程解意送到长歌咏原的雪山圣殿幽禁,再到……与程解意成亲。
史上不是没有二王并立之事,只要操作得当,那么这少年便能不必被人扯下王座,而他……也不必做出什么事伤了程解意。
月江涟那夜在程解意床边磨着玉叶时,最终想出的办法。
今日见着程解意登上王座时,月江涟心中欲念,便像一滴水落入了热锅里,发出沸反盈天喧响。
那少年似是知道今日的登基大典和之前被人像拎小猫一样送到王座上的事不同,他将要面见臣民,今日之后一切都不一样了。
少年坐在王座上,神情不见忐忑紧张,而是静静地垂眸看着玉阶之下,即便被珠帘遮挡容貌,月江涟也能看到少年冷静平淡的视线。
他没有害怕,没有恐惧,他就像本该居于上位一般,等待着即将前来拜见他的人。
只要看他一眼,心底便会忍不住颤栗而兴奋。
只要听他一句,便会匍匐跪地恳求垂怜。
月江涟不知道山楼夜和万秋声如何作想,他在听到程解意慷锵有力的那席话时,本该嘲笑这不知世事的少年,总将世情想得太简单,但他对上程解意的眼睛时,又说不出什么难听的话。
传说前王的家族有一丝来自天神的血脉,传闻里具有令人一见倾心的容貌与能力,但前王并没有展现应有的高贵与智慧,只是一头只知掠夺的野兽。
但到了现在,眼前的这个少年身上的血脉也许觉醒了也不一定。
“你……”
月江涟刚要说话,就看到身边山楼夜走到墙边,用一张帕子包起了地上那点玉屑。
“我会再刻一片,”山楼夜转头看着程解意,“只是等我刻好之后,就不会送你了。”
“你若想要,得亲自来拿。这玉叶,便代表您成王的资格。”
脾气最暴躁的山楼夜居然最先静了下来,他深深看了程解意一眼,便转身离去,只是在经过万秋声身边时,他骤然出刀割向万秋声的咽喉!
若不是万秋声立时用短剑挡住了山楼夜的刀尖,他的头颅早就狠狠坠地,鲜红的血液会自断裂的脖颈处喷出,将他身后的那面红墙晕染得比红漆面更令人难以直视的深红。
“陛下,谁都不允呢,”山楼夜轻笑,手下的力道却一点没减,口齿锋利地反击,“你这个不要脸的东西舍出脸面大闹王宫,一箭将我的玉叶射碎,啧啧啧,也是无用的。”
万秋声听了这话,难得露出怒色,山楼夜便满意的收回长刀,再次回头看着程解意。
他像是怕程解意听不懂一般,再次重复着之前的话。
“陛下,您得亲自来拿。”
“若您拿到了,我便承认您,若是做不到……”
“炎火神木的甲士一夜之内便会遍布整座王宫。”
“对了,定个时间吧,三个月,如何?”
“若是三月后,您拿不到我的玉叶,陛下便别怨怪我……造反了。”
等山楼夜扬着笑离开宫门时,他身边跟着的副官与甲士都不敢开口哔哔一句。
以前山楼夜也曾压下过脾气,只要他不摆臭脸,那张脸便更是光华流转得令人侧目,只是越美的烈阳越灼人。
“我从炎火神木出来的时候,可还带了血珀玛瑙?”山楼夜侧头问副官。
突然被正在压抑情绪的山楼夜发问,副官供出祖上十八代祖宗兴趣爱好的心都有了。不过仔细听了山楼夜的问话,副官才缓缓松了口气。
“带来了,因为是神木之宝,所以我将它放在了城外。您要赏的话,我去给您取来?是要供神?”
“不,我要切了它,雕新的玉叶。”
山楼夜不管副官被雷劈了的表情,一脸镇静。
“若他真想称王,那么能哄得我供上神宝,也不是不行。”
山楼夜脑中勾勒着新雕玉叶的形状,那红色的玉石更衬程解意的肌肤,血珀玛瑙本就易碎,内里藏着鲜红如血的膏脂,听说是上古凤凰的神血。
他等着那位与这血珀玛瑙同样名贵的陛下亲来,若是他一时不小心粗暴地磕着碰着陛下,让陛下也摔碎了。
山楼夜一定会不管不顾,趴在他身上啜饮他体内如同如同膏脂般的深红来。
“啊,是了,之后要是见到月江涟和万秋声手底下的甲士敢过界一步,当场杀了,不必问我。”
山楼夜说完后,便往京都暂住的地方离去。
炎火神木的主君山楼夜,闻名于世的除了他暴烈如火的脾气,还有他冷酷无情的残暴。
三位将军谁都不是蠢人,便是看起来最易懂的山楼夜也是如此。
京都,王宫。
红墙,黑瓦,白色的宫道上,唯有程解意静立在此。
三位将军都离开了王宫,包括月江涟。
月江涟也同意了山楼夜的提议,他没有拿出玉叶向程解意提亲,在程解意面前依然是那皎皎如月的月将军。
万秋声和山楼夜居然是这种人,月江涟也直呼没见过。
月江涟抬手牵起程解意的左手,低头在他的手背落下一吻,便悠然离去。
毕竟如果程解意真要当王,那么他身边就不需要再多出一个摄政将军。
只是月江涟在临走前,还给程解意提了个醒。
“接下来三月,您大约得完成我等三人心中忧虑之事,才能得到玉叶了。”
“至于我等忧虑的是土地,臣民,亦或别的什么,便由您来想办法。”
“要成为统领整个世界的王,并不是易事。”
“若是您想走捷径……怕是不妥。”
程解意不知道那捷径是什么,但看月江涟的神色,倒是很期望他走捷径似的。
至于万秋声,他眼神和动作,已将程解意看成是负心汉了。
程解意没有回避万秋声的视线,直认自己没文化。
万秋声最后也只能恨恨离开。
程解意独立原地,悠长地叹了口气。
在这三个月里,他便要经常离开王宫出去拜访三位将军了吧。
现在任务居然变成了《将军の烦恼》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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