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月的北京城还很寒冷, 墨雍匆匆将袖中的书稿交给书店掌柜就裹紧衣服跑回书院,心中默叹看来自己的身体锻炼还是不够, 想到十几天后就要面临会试, 那时候天气差距现在恐怕不会太大, 也就是说今年这异常寒冷的天气将会伴随着他们这些即将考会试的学子。
莫名心情有些沉重,如果别无选择墨雍恐怕不会有这么深的感触, 可他见识过行行出状元的现代风气,以至于在这只能科举取士的封建社会越发理解为什么千年以后的现代会抨击封建制度,确实害人不浅, 比如一句祖制如此就让众多学子必须冒着这样的严寒、随时可能失去生命的风险来博取这条富贵路,并且在局内的所有人还不会对这样的制度有任何反抗心理,反而一味责备自己的身体不好、命不好,真是悲哀。
墨雍回到书院的时候里面一片安静, 一路走来零零散散的人群要不然在树下背书,要不然就在房内写着什么,或者在先生的房内请教,总之所有人都沉迷在学习中一心一意, 反而是墨雍这种隔几天就要出门、甚至每天还要写话本的才是不务正业,要不是墨雍三年课业都是高居榜首、平常也非常惹先生喜爱, 恐怕就有好些同窗要上门跟墨雍指点刻苦之道了。
墨雍没有先回自己房间,而是转而到厨房将自己在药堂开的预防风寒的药交给厨娘,并嘱咐她这些天多给学子们熬些生姜水驱寒,完了才回到房间。
虽然在这里并不是省城白鹭书院,而是京都的分院, 但墨雍依然是和谢树一个房间,一来他们这次都准备考会试、年龄也相近,二来他们两个一起住习惯了,冒然和别人一起才是不自在。
谢树正在看书,听见响动发现墨雍回来不由勾起嘴角,“你说我要是告诉大家你每天不好好复习功课,反而玩物丧志的写话本,大家会不会忍不住跟你好好讨教一番”三年时间谢树要是还不知道墨雍每天下午雷打不动的写的是什么,那就白瞎他神童的名声了。
“即使你说了大家也不会相信的,我要是再跟着说一两句,大家恐怕要怀疑你是不是故意误导他们”墨雍淡淡的回应,“更何况你也知道我家里的情况,会试以后我娘子和妹妹肯定是要跟着进京,我总不能让她们两个跟着我受苦。”
“是,我知道你自信自己必定能够考中会试,所以已经开始操心今后在京城的生活,可这京中常年租房居住的官员也不是没有啊”谢树故意逗墨雍,反正随着他们两个的了解相处间再没有了一开始温和疏离,反而两人渐渐发展成为互相打趣、挑剔以及斗嘴的日常,谢树自认自己从小的教育以至于他在任何时候都能保持温文如玉的状态,谁成想偏偏碰到了一个独特的墨雍,从此再不能在他面前保持冷静自持,反而破罐子破摔的放飞自我了。
“那样的官员确实不少,但他们却没有我这样做副业的能力,我既然有机会用自己的能力挣些钱财,又何必让我的家人跟着我过苦日子,我之前已经打听到了,等这些考会试的学子离京,京城的房价会适当降一降,到时候我的钱财也应该足够买下一个院子作为容身之地”墨雍说完转而看向谢树,“不过你应该是不用跟我一样辛苦的,毕竟你现在不过寥寥一人吃穿不愁,在这里我就预祝你金榜题名时洞房花烛。”
“连你也这样打趣我,我才不相信这榜下捉婿的习俗真的这么无法无天,反正到时候只要你们不透漏出去,我肯定坚决说自己已经定了亲,我就不相信这些人还真敢把我绑了?”谢树气鼓鼓的说道,墨雍刚才的打趣还是前几天他们刚来的时候,一个分院的学子自觉年纪大想要打压谢树却没想到踢到钢板被谢树指教了一顿,对方觉得面子过不去就嘲讽谢树想要被榜下捉婿好以此勾搭上官家小姐。
谢树当时是直接反讽回去了,但每每想到都会觉得意难平,是,他承认自己有待价而沽的意思,想要等到考中进士身份高了然后再求娶贤妻,当然如果能够有他们书院这一派系的京官看中要让他做东床快婿也可以,反正谢树从小被教导的就是这样的官场之道,可他不能接受的是这件事被人直接挑破,然后还贬低自己。
谢树敢说这样嘲讽他的书生肯定有这样的心思,不然他一个二十三岁的大龄男青年不成亲有什么缘由?他谢树十六岁不成亲是因为他等得起,并且就读书人来说年纪并不算大,而对方二十三岁不成亲目的简直昭然若揭,还好意思嘲讽别人?
“行了,这都几天了你自己还在这个上面过不去,我以为我这每天说一说你总能看开,没想到你还越发沉迷了”墨雍有些奇怪,谢树自根来就是八面玲珑的性子,并且特别擅长处理人际关系,以往更尖酸的话他们都听过也没见谢树有什么反应,怎么这次似乎特别在意?
“还不是你们说的太多了让我有些害怕”谢树有些委屈,他知道墨雍是想要让自己明白即使所有人都知道自己有这样的心思也没事,因为这是跟别人毫不相关的事情,更何况有这样心思的人也不是少数,墨雍要锻炼自己以后再提起这样的话题能够毫不在意,可他竟然做不到。
一开始确实因为有些羞愧,觉得自己堂堂读书人,天分也不低,凭什么要靠没影的岳家来攀附权贵,为此他还曾和父亲大吵一架,直接说父亲没有读书人的气节。
好吧,谢树承认谁还没有中二病过?他在书院这几年也不是没有长进,至少他知道父亲这样的想法并不是一定错误,父亲只是想让自己未来的当官道路轻松一些。
谢树这几年的人情磨炼也渐渐成熟,情绪已经很少外露了,并且他没有和墨雍一样心中认定一个女人或者对未来的娘子有太高的期盼,渐渐的也能接受家里的安排。
可自从那天同窗说过以后他晚上就做了个梦,梦见自己考中进士,然后放榜那天被人榜下捉婿,他还没来得及问对方是谁就被押着洞房花烛,然后新娘巨丑无比,谢树就被吓醒了。
谢树表示虽然他不挑,但至少也要符合正常人的审美吧,娶个母夜叉他宁愿终身不娶。
“没事,放榜那天我们不过去或者过去的时候叫上几个厉害的仆人”墨雍没想到谢树这些天纠结的竟然是这个问题,当下忍俊不禁的笑了。
“哼”谢树傲娇的转过头,心头却慢慢放松,觉得墨雍说的方法确实可行。
就这样墨雍每天和谢树说说话、讨论讨论功课再去请教先生,然后自己看看书复习,时间匆匆而过,转眼就到了会试当天,会试流程和乡试相近,所以墨雍依然选择凌晨一点起床,毕竟会试的人员比之乡试只多不少,几万人里头只去二百名,这激烈的竞争总免不了坏心思的人更多一些。
书院的先生很负责,带着墨雍他们早早的出门排队,而等到墨雍到达贡院门口就有些怀疑自己是不是来迟了,以至于贡院门口的队伍非常之长。
因为检查越发严格,等到进门的时候队伍进程很是缓慢,轮到他们的时候已经是一个时辰以后,寒风凛凛中墨雍光着身子让衙差仔细查看,又冷又觉得没有人权。
墨雍这次因为寒冷直接裹了十件单衣,检查的仔细自然耗费的时间也长,墨雍都觉得自己都冷得快没有知觉了才哆哆嗦嗦的将衣服穿上拿着自己的篮子进门号房。
墨雍一进里面就检查自己号房的被子,发现还挺厚实的就舒了一口气,毕竟这天气和前些天可没什么差别,他厚着脸皮将自己裹成球一样可不是为了着凉。
墨雍先生了火感觉周边暖起来这才满意的点头,擦拭完就等开考,顺便墨雍提醒自己一会跟差役多买一些炭,即使贵也要买,毕竟身体更重要,不过还是有点羡慕考场挣钱更容易一些,哄抬物价都不用看任何人的脸色。
考卷发下来后墨雍照例是先检查然后开始拟草稿,并且因为策论的增加他需要修改和斟酌的更加多,要避讳的也更加多。
好在题海战术在任何时候都是有用的,尤其墨雍这种经历了数不清考试的人员,每天都能赶在天黑之前将试卷做完然后早早睡觉,虽然还是有点冷,但断断续续的姜汤下去总归没有任何感染风寒的预兆,而他左右号房都不停传来打喷嚏的声音。
等到最后一堂考完的时候墨雍整个身体都冻得有些麻木,不由跳起来缓缓,好在交了考卷不怕被拖出去,身体暖和一些后墨雍慢慢的走出考场,坐上马车就忍不住睡了过去,实在是用脑过度。请牢记收藏:,.. 最新最快无防盗免费阅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