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侯爷, 我叫小桃,是我奶奶叫我来、来伺候你的,我的奶奶, 嗯就是, 就是老祖宗身边的嬷嬷, 你吃桂花酥不?这是我娘做的,可好吃啦。”
今日一早, 闻歌方吃完早饭,赵嬷嬷便领了个小丫头过来说陪她玩。
眼前这小丫头不过才三四岁左右, 小豆丁一个, 一段话磕磕绊绊重复了好几遍才说完, 明显是提前背过但又没记牢, 好不容易说完后如释重负一叹,然后忙把手里拎着的小篮子伸到她面前,眼睛全黏在篮子里头的糕点上。
闻歌看着这小丫头, 面圆憨直有几分可爱,不像个机灵样儿, 长得倒挺壮实, 眼睛里头干净的一眼就能看到底,一看她就明白为什么太祖母要给她找这么个小丫头在身边了,老实。
她看向在一旁的太祖母,老太君正好也在看她,满眼的慈祥疼爱。
“歌儿,记不记得昨日晚膳时太祖母跟你说了什么啊?”
“孙儿记得。”
闻歌点点头,昨日吃晚膳的时候太祖母说要给她找个玩伴, 原来就是赵嬷嬷家的小孙女啊。
她稍微反省了一下自己是不是最近表现的“太成熟”让家里人担心了?太祖母和赵嬷嬷觉得她孤独了吗?
嗯既然是老人家的一片心意, 那她就抽时间陪小孩子玩一会儿吧。
面对小桃殷切的眼神, 闻歌伸手从她的小篮子里拿出来一块桂花酥放到嘴巴里咬了一口,酥香甜脆,嘴巴里抿一抿就全化了,一点儿都不废牙,口齿间弥漫着淡淡的桂花香,确实很好吃。
“好吃。我很喜欢。”
听她这么说小桃顿时乐得笑没了眼睛,呵呵呵地憨笑,“我娘做这个最好吃啦!侯爷喜欢,那、那都给你!”
“我吃不了这么多,你陪我一起吃。”
“这是给小侯爷准备的,小桃在家吃饱了,都是给侯爷的,小侯爷快吃。”
很明显见她之前家中大人一定耳提面命教导过小丫头懂规矩,但小孩子毕竟还年纪小,说着吃饱了,眼睛盯着糕点口水都快从嘴角掉下来了。
“你来之前家里人是不是教叫你听我话?”
“嗯嗯嗯。”小桃忙不迭点头,“我娘和奶奶都叫我听小侯爷的话。”
“那现在你就要听我的,我叫你吃你就吃。”
闻歌把糕点放到小桃手上,小手一挥:“吃吧。”
“嘿嘿,谢谢小侯爷!”
眼看着两个孩子高高兴兴的分食一碟点心,闻老太君和赵嬷嬷在一旁便放心了,果然是想要一个玩伴了吧?真是苦了这孩子
小桃那丫头吃着吃着就忘形了,没一会儿就乐呵成一个小傻妞,昨日教了一晚上的规矩算是都白教了,赵嬷嬷有些担心想要提醒小孙女一下,一旁的闻老太君淡淡摆了下手欣慰道,“没事,今日带你小孙女来本就是和歌儿作伴的,你看他们笑的多开心,让他们好好玩吧。”
吃完糕点后闻歌就叫小桃和雨竹一起玩丢沙包。在玩丢沙包的过程中,闻歌不断变换步伐和呼吸,一边玩耍一边练功哪个都没耽误,一举两得。
后来她还叫侍女们加入,阵仗一大更热闹了,闻歌是一打一个准,谁都躲不过她的沙包,然后等她躲沙包的时候,灵活的跟小耗子似的,谁都打不着她,后院里持续性的欢声笑语,好久都没这么热闹过了。
见她们玩的高兴,闻老太君在一旁全程嘴角就没下来过。
院子里都是小孩子玩乐欢笑的声音,老太君年纪大了,坐久了精神有些乏也听不得太久吵闹便在赵嬷嬷的服侍下回卧房休息去了,留下闻歌他们在院子里玩。
这一早上玩儿的痛快,闻歌脑门儿上出了一层亮晶晶的汗珠,雨竹都累得腿酸了,小桃丫头更是澡还没洗完就直接呼呼睡着了。
倒是她一点不见疲惫,换洗过后还精神奕奕的模样,一双眼睛亮的跟星星似的。
闻歌发现多些玩伴也是有好处的,有助于加强她的身体训练。
“小侯爷,跑了一晌午了,累不累啊?要不要睡会儿?”
她精神倒是还好,不过现在年纪小,骨骼和身体都在发育,多锻炼多休息都是需要的,闻歌嗯了一声,自己转身爬上小床抖开被子闭眼准备睡觉。
“我睡一会儿。你也歇会儿。”
“诶。”
雨竹轻手轻脚地把床帐放下,然后在卧床旁边的小塌子上躺下休息。
午时的阳光温暖和煦,蝉鸣都愈发的慵懒。
突然前院传来一阵步伐喧闹声打破了这片静谧。本在床上午休的闻歌睁开双眼,坐起身探头看向窗外。
“外面怎么这么吵?”
“不知听着好像是有人来了?”
“去看看谁来了。”
“诶,好的侯爷。”
雨竹叫了门外的一个小丫头去看看外头怎么回事,等了稍半刻钟,小丫头带了消息回来。
“是红井胡同那边的来了。”
闻歌一听,“二房三房?他们又来做什么?”
闻家在京城一共有三房嫡支,在老太君那一辈就分府别居了,住在红井胡同。不过除了大房这一脉其他两房都高不成低不就,没什么出息,除逢年过节外联系不多。但是自从大房这一支男人全死了后,二房和三房就动了歪心思,闻歌这两年没少见他们作妖。
早些年他们见大房这边一门老弱妇孺欺上门来,死活要塞儿子过继到大房来承爵顶门,打的一手好算盘!气得老太君震怒去宫里告状,怒斥二房三房的无耻行径,随后请了一道圣旨回来,承爵忠毅侯,这爵位就是闻歌的,谁也夺不走!
自打那以后二房三房有一阵子没来了,怎么今日突然登门?
听这脚步声来的人还不少事出反常必有妖。
闻歌扯过外衣翻身下床,“去前头看看。”
刚跑出门槛又返身回来,一把抄起木架上的蜡头小银枪再次跑了出去。
“哎哟!小侯爷你拿这个干嘛!”雨竹忙不迭跟在后面。
闻歌一路跑到会客厅,示意雨竹离远点不要出声。她透过窗缝偷偷往里看,眉心顿时一紧,来的人还真不少。
不仅二房三房的人都来了,厅堂中在座的有两个看起来年事颇高的老人,闻歌还是婴儿时见过他们,是闻家还在世的宗族耆老。一般家族中有大事决断时才会请他们出面。
把两个耆老说动了一起登门?这般阵仗,图谋不小。
闻歌透着窗户缝看向里面,果然二房三房的两个叔公一副胸有成竹的嘴脸。
正堂中坐着侯府的大夫人以及两个儿媳,如今忠毅侯府对外主事的是大夫人,大夫人是老太君的大儿媳,也就是闻歌的大奶奶,四十多岁,性情泼辣,十分干练,面对这一屋子的来者不善丝毫不落威风。
“今儿是吹得什么风?怎么大家伙也没打声招呼一起全来了?我这可什么都没准备呢。”
“都是一家人,大嫂嫂不用那般客气。”
“老太君近些日子来可安好?”
“还不错。”
说了几句不尴不尬的客套话之后,二老爷冲三老爷使了下颜色,三老爷清了清嗓子,上前两步,终于开始说这次的来意了。
“哎,自从大哥他们去了之后,你们一群后宅妇人着实不容易”
老话,先啰嗦一堆,开始做引子了。
“我们当初也是好心,大哥和几个侄儿都没了,留下你们一家子女流之辈没人照应,歌儿那孩子当时还在襁褓里吃奶呢,这一家子里没个男人日子可怎么过啊!大家都是亲戚可不得互相帮衬吗?结果我们这一番好意你们不领情还告到外头去了,哎!”
三老爷说着说着还带上怨气了,感情到现在还觉得是他们不识好歹了?
大夫人笑不达眼底的看着这群装腔作势的吸血鬼,“三叔这话说的可就违心了,公爹相公他们是为国捐躯,可我们大房的男丁还没死绝呢!用不着过继你的儿子!”
“你!”
“三叔,当初我家老太太可是亲自进宫请了册封,歌儿就是这京城里正经八百的忠毅侯,你们若是心有不甘大可直接领着你那儿子去圣上面前讨公道!”
“你!你你你!”
“怎么?还需要我侯府驾马送你一程吗?来人——”
三老爷被大夫人气得一佛出窍,二佛升天,眼看就要给扫地出门,二老爷在此时出面赔笑脸。
“大嫂嫂,别动怒,别动怒,都是一家人呐,老三他不是那个意思,诸位耆老都看着呢。”
“老三,大嫂嫂一向心直口快,别在意,别在意。”然后疯狂冲他眨眼睛,“别忘了我们今日来的正事儿。”
二老爷压着三老爷的肩膀叫他别动怒误了正事,三老爷虽脑子不大好使但还记得今日的大事还没办,可不能半路给叫赶出侯府去,他气哼一声摔袖坐回椅子上,瞪了一眼大夫人心想,等以后有你们这群寡妇婆娘的苦头吃!
见这笑面虎出来了,大夫人冷笑一声,收了气焰挥手叫家丁们退在一旁。
“二老爷一提我才想起来方才忘问了,怎么把诸位宗族耆老都请到侯府来了?一屋子人都坐在这半天了,我还不知道什么事儿呢。”
二老爷和善道:“怪我之前疏忽了,没来提前通知嫂子一声,不过也不妨事,有诸位宗族耆老在更显公正。”
“大嫂嫂,族里是想,应该给歌儿开蒙授学了。”
“歌儿是圣上亲封的忠毅侯,念我闻氏一祠忠义,勇毅无畏,我等闻氏万不能辜负了一片圣意啊。如今歌儿也有四岁了,是时候给他开蒙通智、教导君子六艺,将来撑起这用父兄血肉所筑的偌大侯府,大哥侄儿们泉下有知,我等也对得起祖宗了啊!”
大夫人眉心一皱,感觉事情并不简单,笑问道:“二老爷说的是,京城中哪家勋爵人家的孩童不启蒙开智的?侯府自然不会例外。实不相瞒歌儿如今已识得千字文,武艺也有在慢慢学习,并不曾耽误,所以二叔三叔今日把宗族耆老都请来,只是想问问歌儿开蒙没有?”
当然不是了!
二老爷三老爷同时心道。
“大嫂嫂莫急,且听我说完,歌儿这孩子毕竟身份不一般,在家中他还是个小孩儿,在外他却已经是忠毅侯了,那将来是要为圣上效力的。侯府中都是妇人,很多事情教育歌儿起来多有不便,我们商量着有些事该宗族出面绝不能耽搁,我前些日子联络了几个德才兼备的先生本想请来侯府的,但先生们一听,忠毅侯家只有一个四岁的小娃娃是男丁,都不愿意上门唯恐惹出非议来,没有先生上门,如此一来歌儿的教育就成大问题了!这可不成啊!我和三弟思前想后,觉得不如这样,把先生请到我们家去,以后我们每日上午来接歌儿上学,下午再安安全全送回侯府,正好我们家中都有一些适龄儿孙可以同歌儿一同学习作伴,如此一举两得,既不会耽误歌儿的学业又不会引出非议,而且还能亲近亲近我们几房关系,大家都是血脉相连的亲戚,在这京城中还有谁能比我们之间更亲近呢?大嫂嫂,您说是不是?”
二老爷说完这番话,在座的耆老们也不由纷纷点头赞同。
“二郎说得有道理,不能耽误了忠毅侯的前途啊。”
“是呢,一日之计在于晨,学早不学晚。”
“没错,有二房三房帮衬着,有些事总归会容易些。”
三老爷在这时又跳了出来,“是啊,大嫂嫂,如今京中谁不知我闻家出了个两岁的忠毅侯,多少人多少双眼睛都盯着呢,这孩子不仅是我闻氏一族的脸面,更是圣上的脸面,这是多大的殊荣啊!说句不中听的话,歌儿现在长什么样我都记不得了,打他出生起到现在我就没见过他几面,一只手都数的过来!我们知道老太君心疼这个孩子,但天天藏在家里也不是个事儿啊,好好一个男子汉将来得养成什么样子。”
大夫人听得额头青筋直冒,岂有此理,她是听明白了,这群人就是明目张胆的来抢孩子的!
当初想把人往大房里塞没得逞,如今换了个方向又想把闻歌抢到他们手里去,一群虎视眈眈的绿眼豺狼恨不得把他们一群寡妇幼儿生吞活剥拆食入腹,可耻、可恨、真不要脸!
大夫人冷笑,“孩子我们自然能教好,劳烦诸位白跑这一趟。”
“大嫂嫂,我们没有说你们教不好,只是说有些地方吧女人她毕竟不如男人”
屋内纠缠不休,闻歌在窗外眯着眼点点头,怪不得今天请了一大帮人过来坐镇,原来是想出这么一个招数来,捏准了女人不如男人这一点,怕把他给养“废”了,好给抢到自己院里去。若是真顺了他们的意让她去二房三房家上学,估计才是真的会给养废了,到时候他们把“忠毅侯”捏在手里,还不是照样可以为所欲为。
这是哪门子的亲戚啊,分明就是一群欺辱上门的虎豹豺狼。
闻歌冷着脸,推门进屋一脚踹开屏风。
“是谁让你们来我侯府撒野的。”
一声童喝在门庭外炸响,犹如春日惊雷提神灌耳,堂中人纷纷朝门口看去,只见一个玉质金相的小金童威风凛凛站在门前,一脚踹倒屏风,手中还拎着一杆小枪!
小金童眼睛一瞪,银枪啪地一甩!抽在了站位离他最近的三老爷膝盖骨上,三老爷只觉膝盖骨嘎嘣一下脆响顿时嗷一嗓子跪了下去。
“哎哟——!”
“有本侯在,我看谁敢欺负我的祖母婶婶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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