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个人八只眼睛就在窄窄的胡同口相遇。
孙成洲人没退,但是嘴里好的话还是客气的不行,“既然回来,我们就先不打扰你休息了。”
对面的臧栖山现在跟孙成洲一样西装革履,头发留长,被发胶兜着规整,听见孙成洲话里的臧南渡,对面的臧栖山先是愣了一下,然后瞧着孙成洲,笑了一声,“我爹死了,不回来是不是挺没良心。”
“那是挺没良心的,”孙成洲这话笑着说出来,倒分不清到底是嘲讽还是就是单纯顺着说出来的附和话。
但是总归挠的臧栖山面上难受。
沈瑜之往前走了一步,然后主动缓和气氛,“站在雪地里聊天儿多冷,不如一块儿再进去坐坐。”
岐林先张嘴,“不用了,我回组。”
“你感冒了?”臧栖山绕过中间的沈瑜之,问着往前走,但是走了一步之后,中间就隔了两个人。
一个沈瑜之。
一个孙成洲。
沈瑜之笑着对岐林问候,“祝新戏大卖。”又放了只手在臧栖山肩膀上,把人往回扯了扯。
孙成洲跟着笑,“那我送他去趟医院瞧瞧。”
臧栖山对着沈瑜之不爽,“你他妈谁那头儿的?”
岐林把衣服往身上裹了裹,自己抬脚往外走,“孙哥,我跟着你回去,休息会儿。”
岐林捏着眉心,刚才喝的酒让他现在有点儿头疼。
“我送你,”臧栖山掰扯过中间两个人的肩膀,径直走到岐林身边,“想去哪儿都成。”
沈瑜之站在臧栖山身边,眼睛瞧在他身上,想张嘴最后还是咽回去,眼神比刚才少了不少热度。
这些岐林也都看着,然后挡开臧栖山那只手,自己往孙成洲身后站,“我不乐意。”
臧栖山的手就顿在那儿,然后最后插回自己裤兜,脸上也没了刚才的殷勤,“我说了我会回来,我也说了我跟以前不会一样。”
“臧南渡现在能说的话,我现在也能讲,”臧栖山弯腰撑在岐林边儿上的墙上,“等这边儿老头的事处理完,我再找你。”
然后臧栖山像是心情特好,自己冲岐林乐,自己揽着沈瑜之的脖子,探着身子往前,“再见。”
岐林看着臧栖山那股莫名的优越,脸摇头都懒的做,只是看着一直没怎么说话的沈瑜之,转身跟着孙成洲上了车。
车上暖气开得足,岐林上车先是堵了鼻子。
“你一直跟着我?”岐林坐在后头眼皮就开始没劲儿,但还是撑着问问题。
孙成洲把暖气开得小了一点儿,“臧爷安排的活儿自然得上心。”
“臧栖山现在在孝期,不怎么会乱来,”孙成洲看见后头的岐林轻轻闭了眼,他自己就放缓车速,“你现在车上睡会儿,我现在带你会剧组?”
“他跟他父亲关系不好?”岐林先问的这句,然后又说,“我说个地方,你带我去,我晚上去那儿住。”
“你都瞧出来了,”孙成洲定了位置开着导航,看着目的地想了一会儿,“臧栖山跟臧成是处成仇家的父子,这回臧栖山出过都是臧成的意思,听说臧栖山回去之后没少挨打。”
“关系这么僵,”岐林听见这种家务事,眼睛又睁开了,“是亲爹么。”
孙成洲摸了把头发,“你说的问题倒也是核心,臧栖山非婚生子女,偏偏还就他母亲生了男孩儿,听说是十几岁的时候才抱到臧家养,那个时候两个人的关系其实就挺紧张。”
岐林一路上就听孙成洲谈了点儿家务事,再往下也就没了兴趣。
等到了楼下,岐林也就醒了,连带身上的酒都醒了大半。
“这哪儿啊,”孙成洲帮着人开了车门,外头的雪已经下紧了,成片往人身上落的时候,孙成洲又拿了把伞往岐林头顶竖。
“我家房子,我有的时候回来这儿住会,”岐林抬脚下车,手里被孙成洲又放了把伞。
岐林低头瞧着,问,“我之前送你那把?”
“我留着呢,当时你还是个高中生,想想日子过的也快,”孙成洲少有感慨,只不过这次的人是岐林,自己也就不自觉念起了旧。
“物归原主,”孙成洲搓了搓手,把岐林一直送上楼。
进屋的时候发现屋里还是偏冷,他在门口儿换了鞋,没坐沙发,先是撅着屁股去找茶,“我帮你烧壶热水。”
岐林打了个喷嚏之后笑了,“哪有客人给主人倒茶的,你既然来了,就安心坐。”
岐林摘了外头的外套,自己进了厨房,露了头出来问孙成洲,“想吃点儿什么,吃完饭再走,之前我让助理往这儿送了点儿菜,最近吃正好。”
“你还会做饭?”孙成洲被人伺候着身上不习惯
他手往自己裤子上蹭了蹭,自己就想站起来,“那多麻烦,我自己出去凑活一顿就成。”
“你帮我挺多忙了,正好几天是个空,你就别推辞,”岐林把白菜拿水泡了,又蹲在地上把虾化冻。
晶灰的虾身被岐林用针熟练从后脊上刺穿,挑着虾线出来,一盆二三十支虾,岐林也就用了半个小时。
孙成洲自己在沙发上坐不住,就自己要伸手过来帮忙,同时忍不住说,“你做饭这是练家子。”
“我奶奶教的,后来家里请过一阵子阿姨,手生了一段时间,因为小时候印象深,所以现在捡起来也不算难,”岐林自己嘴上唠着,又多切了一小把芹菜。
“你没事儿吧,看着脸挺红,”孙成洲瞧着人脸色不怎么对,想帮忙但是自己插不进去手。
“我喝了点儿酒,”岐林自己解释,又顺道拨了茄子,“你坐就成。”
孙成洲听着岐林说话连鼻音都出来了,现在也干站着,想去摸点儿锅碗瓢盆,自觉也是添乱,最后只能又坐回沙发,帮着烧了壶水,就继续挠着头看手机。
岐林在厨房里接了几个山易亭的电话,又给了明天通告行程,岐林用肩膀跟耳朵夹着手机,一边儿回应,一边儿听着客厅那头也有人说话,因为锅里炸着油,他也就没听清。
挂了手机再低头看的时候,就看见周编发来的后天的拍摄计划。
岐林看着剧本编号,脑子里想着戏,心里掂量这戏有点儿重,想了一会儿,加上客厅里的人再也没进来,岐林也就安心炒了几个菜,最后出了客厅发现人没在,自然就认为孙成洲去了卫生间,就又回到厨房里自己收拾。
岐林身上有点儿酸,最后垫着锅放在上头都费劲。
他再擦着手出门的时候,
看见原本坐在沙发上的人换了。
臧南渡撑着坐在对面,起身过来接着岐林手里的那盘虾。
“臧爷什么时候来的,“岐林往四下瞧,“孙哥呢?”
“我让他出去吃了,”臧南渡卷着袖子伸手接了,往桌子上放,“另外他还有事要办。”
岐林打量着现在一身黑色西装的臧南渡,头上顶着齐平扎手的短寸,整个人坐在那儿不说话的时候,显得阴郁。
只不过那是旁人看来。
岐林自己坐在一边,点头帮着臧南渡盛饭,才问,“你在这儿吃么?”
臧南渡接过碗,径直往自己身边摆。
要的意思也很明显,但是最后还是说了句,“吃。”
“外套脱了,”岐林就绕到臧南渡身后,捏着他一层西装往下,问,“那边都结束了?”
“嗯,”臧南渡脸上没什么情绪,但是抬头先问,“成洲说今天你见到臧栖山了。”
“是遇见来着,”岐林自己帮臧南渡挂了外套展平,“随便聊了两句。”
“狗仗了死人势,”臧南渡看着岐林,“这次他手里有了挥霍,脾气没消多少,倒让他得了便宜。”
“那我以后少见他,”岐林坐在臧南渡对面,对着他,“所以现在能吃饭了吗?”
岐林自己又找了个碗,每个菜都自己夹了一点儿,然后放在自己旁边。
“你做什么,”臧南渡问。
“我感冒了,怕传染,”岐林已经开始往嘴里送菜,然后对面就伸过来一双筷子,上头也夹着菜。
“吃,”只不过臧南渡说着话眼神向外,撑着自己下巴别过脸。
岐林没往前,他自然往后仰,口气调侃,“离这么远我怎么吃。”
这句话让对面的臧南渡重新转过脸,最后前倾,伸着胳膊往前。
那头吃完一口的岐林,腮帮鼓起来,就看见臧南渡把刚才他用过的筷子自己接着夹菜吃。
然后就听见他说,“喝酒了。”
岐林轻碰了下嘴,“一点儿,尝出来了?”
臧南渡没多说,只说了句,“以后喝酒可以喊着孙成洲。”
“一块儿吃,”臧南渡收了岐林手边上的那只碗,往自己这边挪,又把满桌的菜往岐林那儿推了推。
岐林只看没吃多少,自己碗里被臧南渡安排了一堆,岐林就只捡了上头的吃了然后就靠在凳子上看臧南渡吃,自己顺道抽了根烟,岐林后脚跟儿撑在凳子边上,捏着烟,眼里四处游离。
仿佛刚才围着围裙在厨房了忙来忙去的人不是岐林,现在半蹲在凳子上的更像个痞子。
“再吃点儿,”臧南渡说。
“还要拍戏,体重我控制一下,”岐林说完,捏着烟扔给臧南渡一根,“吃完来根。”
臧南渡拿手接了,但是没往嘴上搁,他起身收拾桌子,盘子利索叠了两三层。
岐林抬眼乐,“放着我来就成,等我抽完。”
“不用,”臧南渡嘴上拒绝,手上的动作也更快。
岐林烟没抽完,那头桌子上就干净了。
“臧爷你还听顾家,”岐林蹲了一会儿觉得累了,自己挪了身子往沙发上跑,在这个位置能看见在厨房洗碗的臧南渡的后背。
屋里的光线正好,刚才还系在自己腰上的围裙现在套在臧南渡身上,男人肩宽,手腕上的两截儿袖子都卷着。
房间里充斥着洗涤剂的清香,还有灯光线出现光晕幻觉的背影。
“臧爷,”岐林在沙发上叫了一句,声音不大,但是里头的人回了头。
“怎么。”
“你知道你现在这样像什么吗?”岐林身子在沙发上歪歪斜斜,枕着自己的胳膊,瞧着臧南渡。
里头的人也转过身子,洗了手往外走,等走到岐林跟前的时候,伸手在岐林额头上轻轻贴了,嘴里也应衬着问,“像什么。”
岐林则是贴着那双偏冷的手,把自己往上靠了靠,他现在嘴里粘,带出来的话也沾着口水,在旁人听起来就黏的发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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