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7章
梁戍星痛到太阳穴突突地跳,鉴于现在人多眼杂他没发作,只是脸上笑得尴尬,“有点儿。”
“那就是还不行,”岐林站着伸了伸腰,“这种程度要是还觉得痛的话,最好还是热敷一下。”
“对了,你想对哪儿段?”岐林自己盯着手里的剧本,在里头自己就是个不怎么带脑子的绿茶,而另一边梁戍星的角色要讨喜的多,正直忠诚,还会怒撕绿茶,台词人物上也更饱满。
他这角色放谁身上,都能保证口碑差不了。
“就这个,”梁戍星指着段落,“这段儿戏冲突大,我觉得拿捏不好。”
岐林顺着他指的方向看,然后反问,“你确定?”
“怎么了?”梁戍星问,“这段有问题?”
岐林不觉得梁戍星会看不出来这段到底有多刻意,现在就差梁戍星指着鼻子说脸凑过来让我扇一巴掌。
在剧本里头用的都是参加节目的真名,便于观众作区分。
而且还有一点,一但在这里用了自己的名字来演戏,就不乏有部分看戏观众走不出去,角色一但带了负面影响,短期内想消除这种视觉偏差,其实并不容易。
梁戍星恰巧选的那段儿就是岐林偷腥正牌攻,被抓包之后被正主扇巴掌那段。
指向很明显,就是想扇巴掌。
“我找找位,待会儿好做的像点,”梁戍星手双手合十,整个人看起来都特别抱歉。
“不用,”岐林坐正了看他,“要打就真打,借位怎么看都很假。”
梁戍星突然抬头看他,像是有点儿吃惊,嘴上笑出来,“你确定?”
“确定,那就现在开始,”岐林话锋转得快,换了一身精神气质张嘴,“我觉得演戏不能敷衍,”岐林开始对着上面的台词,略带生欠的口吻也反问他,
“是不是,婊、子。”
“你——”梁戍星情绪被岐林带动,差点儿骂人才反应过来这是台词。
几个趴在沙发上对台本的看见这边儿的动静,都不自觉往这儿瞅。
对戏已经开始了。
“你真贱,偷腥偷到别人家,你还有脸?”梁戍星端坐在椅子上,身背挺得直,抬头对着站在他身边的岐林,满嘴讽刺。
他的情绪带入的很快。
周围在这句话响起来的时候都开始坐着往那儿看,实在是因为太像撕、逼了。
歧林站着,气质不输,他转了半圈儿,脸上没有愧疚这种东西,其实两个人说话的声音并不大,但是其中的压抑传导相当有感染力。
“岐林,”梁戍星沉着一声,眼睛盯在岐林身上,咬着声音发狠,
“你别太不要脸。”
说完两人中间没了动静,转而变成了一种更为压抑的情绪。
或者说,现在已经没人分得清现在到底是演戏还是动真格儿的。
“那个——”旁边有人想插嘴,岐
林乐着抢先一句,“你说谁呢。”
这里的每一个字都是台词。
再往下就应该是一个巴掌响。
但是谁都没来的及动,就看见楼上下来个人。
“这么热闹,”声音顺着下来,下头一伙儿人都往上看,然后都一头雾水。
这老太太谁?
老太太套着个墨绿的开衫大褂,里面还是高领针织的毛衣,估计是怕冷,毛绒并不服帖的毛领儿在脖子里卷成一团,两片茶色的玻璃眼镜的方向就是楼下对戏的岐林和梁戍星。
“都瞅着我干嘛,该继续继续,”她自己慢慢往下走,单手扶着栏杆,另一只手拢了拢自己的毛衣,“下头我没记错,该扇巴掌了。”
她走的慢,说的也慢,等人到了楼下,所有人才反应过来,一脸懵逼看着老太太往下走。
她过来拍着岐林肩膀,自己找了沙发坐下,拉着岐林的手,对着他就是看不够,“我记得当时我还交代,这个角色定的你,怎么就换了?”
岐林看着这个眼熟的老太太突然有了印象,能在这儿写本子的就只有一个人。
“不好意思,”梁戍星脸上带着笑,对着这个有点儿脸熟,但是想不起来的老太太还保持最后的尊重,“我们现在对戏呢,您能一会儿再来吗?”
“那个,你过来,”梁戍星现在腿脚不方便,就招呼还站在场地的工作人员,“无关的人就先请出去。”
“等会儿,”岐林拉着她的手,嘴角抿着,乖着叫了一声,“葛老师。”
“你这孩子,眼睛到尖,”葛万淑脸上笑出褶子,拖着眼镜瞧岐林现在的扮相儿,“别说,你演这个也成。”
梁戍星听着岐林叫的那声“葛老”一时间还没反应过来,嘴巴张着就是说不出来话,最后看着二楼楼梯跟着下来两个人。
岐林侧头也看见臧南渡和王导往下走。
“大家都精神点儿,好不容易葛老来一趟,别一个个蔫着,葛老亲自盯戏,看你们还敢不敢偷懒了,”王导弯腰跟着,脸上更是眼睛都笑没了,“都愣着干嘛,赶紧叫声儿啊。”
下面一个个才如梦方醒。
跟着叫葛老。
“不是,”梁戍星笑解释,“您是葛老?”
“我一直...以为...”
“以为我是个老头?”葛万淑跟个小孩儿似的指着自己的鼻尖,“好多人这么说,我也就懒得改。”
“我名儿上的三点水要不要都无所谓,这么多年也习惯了,”葛万淑自嘲,还是舍不得撒开岐林的手,扭头跟着后头臧南渡打趣,“我说什么来着,这孩子像你。”
面对臧南渡,葛万淑说话的时候没了刚才的精神头,眉眼间也就更温柔,“演戏顶尖儿好。”
“您怎么瞧出来的,”王导站在一边儿挠头,刚才说的那几句台词他不是没听见,要说演技,就从那几句话里他也瞧的出来,两个人都挺入戏,单摘出来谁也都算的上出彩,但是唯独就是没夸梁戍星
。
他干等了后半截儿,没动静,因为之前自觉跟梁戍星关系不错,就想着帮他提点一点儿,“我倒是觉得两边儿都挺好。”
“再说就一两句,能看出来什么。”
葛老歪了他一眼,“演戏,分寸有,情绪够,能撇清。”
岐林都有,梁戍星只是单纯发泄,瞧得出来是动了真性子。
换句话说,刚才梁戍星确实在生气,而岐林则是清醒的知道自己在戏里。
会拿捏。
这是个演员该有的最佳状态。
想到这儿,她瞧了一眼臧南渡,没说话,然后拍着巴掌,“晚上都练练,我随便看。”
“录播临时改在第二天,今天商量的是让葛老先把关,”王导一边解释一边给葛老腾地方。
岐林站在一边,眼睛时不时往臧南渡身上瞄,自己扯着领带,整理身上物件。
臧南渡侧身找了地方坐,他周围两米开外,没坐人,就撑着膝盖抬眼看人。
有了葛万淑跟臧南渡,现场堪比考试。
葛万淑是导演金牌里的翘楚,好比是最顶尖的专业领域权威,所以认谁都想在她面前表现一下。
牵扯录播,节目组也有做准备的意思,干脆临时加了葛万淑这一关。
早秋的晚上有点儿薄凉,有人从房间里开始披上层毯子,现在单穿一件儿多少有点儿冷。
“这样,”葛万淑从岐林手里拿了本儿,“你换一下,再加个人的戏,我看看...”
葛万淑斟酌,“南渡,来不来,手生了不少吧。”
臧南渡被点了名儿,自己歪着身子,眼皮抬了抬,最后笑了,“老师,”他叫出这声儿岐林居然听的出来有点无奈。
“您知道我,演不了这个,”臧南渡说着站起来,自己摸着烟出了门。
葛万淑摇头,招呼那边儿的佐原诚,“你过来,跟着对场戏。”
佐原诚正捧着手里的咖啡闻味儿呢,被她这么一叫吓得一激灵,赶紧利索往上凑。
岐林看着外头一点火星,眨了下眼。
最后念着台本跟节奏。
临时加进来的排戏一直持续到了十二点,谁都没想到居然会正儿八经的排正么晚,最后一个个腰酸背痛进了房间。
岐林最后帮忙收拾了会儿现场,最后熄灯,自己就坐在客厅的沙发上。
脑子里还是刚才臧南渡的影子。
“在等我,”门口儿的声音岐林再熟悉不过。
岐林侧脸只能看见白纱窗,他知道臧南渡就站在他身后,夜里空气冰冰凉凉,抓一把,除了冷,还能看见轻微的呼气。
“角色招骂,”臧南渡自己开门见山,站在岐林身后,插兜低头,看着对方的眼睛,“也招黑。”
“我知道,”岐林闭着眼,“但是总得有人演。”
“故事里不可能只有好人,”岐林突然睁眼笑了,“书里也讲‘牺牲’,成就故事就得有人‘牺牲’。
”
“那你呢,为什么不演了,”岐林朝后伸手环了一圈儿身后男人的腰,没因为动作大牵扯衬衫的袖子往上窜,手臂就漏出来一截儿,在月光下就更是白晃晃的一片,“你的无奈,”
“是什么?”
臧南渡身上的烟味儿很淡,估计在外头味儿散的快,能带进来的不多。
但是岐林嫌淡,跟在臧南渡身边久了,连他都不知道让自己上瘾的是味道,还是沾染味道的身体。
岐林等了一会儿,没等到回答,反而脸上被人掐了一把。
盖在眼上的只是一句,
“睡觉。”
岐林没撒手,从胳膊底下露出一只眼,然后从臧南渡西装里掏出一盒儿烟,声音甜闷,
“我请你。”
臧南渡把岐林不老实的手按回去,“烟就不抽了。”
岐林勾着臧南渡西装最下面的扣子,歪头笑,
“我说睡觉。”
“我请你,”
“跟我睡觉。”
岐林说完,嘴上就盖了只冰凉的手,臧南渡的体温跟着压下来。
“胡闹,”臧南渡自己出了门,没过一会儿人跟着车从正门走了。
岐林就仰着头,肩膀跟着自己笑。
他敢肯定。
臧南渡刚才动了喉结。
一个男人压抑欲、望的方式有很多种。
这算一个。
岐林闭眼,仿佛还能回到那个夏天。
泛黄吱呀的木门,
钻风吹鼓的白纱,
臧南渡和收音机。
岐林湿了自己成年后的第一条裤子。
岐林睁开眼,在冰凉的空气里,发出一声轻笑。
*
第二天的录制因为有了头一天晚上的临时彩排显得特别顺,几条好梗都是一条儿过,因为这种在特定场合录制节目没有观众,很多反应都得靠着导播去找,最后剪辑师还得会找梗,最后的效果才能不差。
造型还是昨天那一套,所有的人的剧情都是刚开始。
岐林捏着自己的领子在照镜子,他很少穿西装,尤其是这种单色,白立领就在喉结下头,岐林微微抬着下巴,就能瞧得见。
现在才像个成年人。
“正找你呢,”佐原诚从门后过来,看见岐林顺条儿的站像,还是忍不住舔嘴,“门口儿等你录戏呢。”
岐林从镜子里瞅了佐原诚一眼,说了句知道。
但是就算这样儿,佐原诚还是没走,反而从背后慢慢靠近,手指伸在岐林领子上,“我说你还真有本事。”
“臧南渡那样儿的你都吃的下。”
这么多年,臧南渡身边有人晃悠就算稀罕。
佐原诚自然也就收了想勾搭岐林的心思。
但是明明知道是不可能的事儿,但是看见岐林的扮相,他在心里叫绝。
玫瑰扎人不假,出了血照样儿刺激
。
佐原诚脖子后头还没好利索,但是就是控制不住。
“等会儿录完,出不出来玩儿?”佐原诚站在后头邀请。
岐林斜了他一眼,轻说了个“滚”。
佐原诚典型撑着好皮囊不做正经事,岐林绕过去,没多说,到了外头看见拿着本儿的梁戍星自己冲着自己指了指。
“刚好,昨天过瘾,”梁戍星脸上笑,对着站在旁边的葛万淑,“葛老师,昨天真是承蒙您指点,拿捏人物上自己更有把握了。”
葛万淑看着剧本,指的一针见血,“你只要记住一点,别太过。”
“演戏有股子冲劲儿是好事,但是用力过猛,看着假。”葛万淑说的都是客观情况,昨天跟了半天看出来每个人的状态潜力,跟她瞧的头一眼区别不大,她也是盼着小孩儿都能越走越好,也就照实说。
岐林手里什么都没拿,自己脑子过着台词。
到了就看见梁戍星脸上都是尴尬。
估计他自己受了这么多赞誉,被人当着面儿下来不来台,也应该是头一次。
“开始么?”岐林吐了嘴里嚼着口香糖,“第几场?”
对面梁戍星上下打量他,“来对戏连本儿都不带,以后多注意。”
“我带了,”岐林敲了敲自己脑壳,“这里呢。”
岐林昨晚在沙发上看了半宿台词,早上醒的时候,要说的话都在里面滚了好几回了。
梁戍星坐在凳子上挑眉,最后没说话。
这场戏冲突不多,但是主要是记词儿,梁戍星开始的时候手里也没拿东西,三个人的戏场里只有佐原诚还抱着一截儿台词,时不时磕巴上几句。
“能找...找...”佐原诚皱着眉头,一句话说不利索,对面的梁戍星脸上也少有耐心,“你词儿记不熟再录就是浪费时间,干脆——”
“找不到的话,我去买,是去左拐第二间还是直走对面那个,只要你说我都去,”岐林把剩下的台词补出来,换了一种想法,“我做提示,先一条条,现在戏都压在这儿,没法跳太多。”
佐原诚天生对台词不感冒,之前接戏纯属就是对口型,现在老毛病照样儿在,一个上午被岐林一句一句带着也算顺利。
中间葛万淑一直都在,作为老艺术家,三个剧本都是她写,她站在一边儿一遍遍指导,最后问题还是出在梁戍星那组。
两个大咖位明星都在的小组,她的要求也就更高。
三个人,三个毛病。
没岐林戏份的时候他就坐在一边安静看着,中间不插话不乱跑。
葛万淑在中间叫停,“小星,”她喊住梁戍星。
她叫第一声的时候,梁戍星没反应,等叫第二声的时候人才转过身子往这儿看。
“葛老师,”梁戍星坐着回应。
“你跟岐林昨天晚上的戏再来一遍,”葛万淑像是想到什么,也冲岐林招手,“角色需要冲突,但不只是冲突。”
“就
用昨天晚上那段儿,”葛万淑自己指了一段。
“一共六句台词,梁五岐一,先走一遍。”葛万淑站久了腿疼,自己找了地方坐下,“开始。”
“这次条件我放宽,动作真假全靠自己拿捏,”葛万淑眼睛在两个人中间来回过,“始终记得,我不喊停就是在拍戏,不牵扯现实,明白么?”
岐林和梁戍星都点了点头。
之后葛万淑喊了开始。
“你觉得你是什么东西?”梁戍星坐着,抬头嘴里不屑,后面的话说出来情绪也是饱满,“你凭什么插足我们之间的感情。”
“你跟他之前怎么样儿我管不着,现在滚,”梁戍星伸了胳膊,眼里多少都有情绪,他声音发着颤,看着岐林的时候,胸口都忍不住起伏。
岐林则自己扯了领带弯腰,手搭在对方的椅子上轻轻刮着梁戍星的脸,继续做挑衅。
昨天对戏的时候这个中间穿插的动作是梁戍星对岐林的巴掌,但是都是借位,岐林观察了很久,发现梁戍星忌惮葛万淑,只要她在就不敢打真的,连带巴掌就没了狠劲。
今天同样,梁戍星的手已经抬手起来。
但是岐林比他快。
最后的巴掌,响在梁戍星的脸上。
清脆响亮。
岐林轻轻活动了下手腕,抬着眼斜瞧着对面捂着脸的梁戍星,念了句台词,
“别太把自己当回事儿。”
作者有话要说:歧林(记小本:巴掌x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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