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们目瞪口呆, 宁青禾倒跟个没事人似的, 低着头,翻开了文件夹的封面, 一张一张地看。
“这个时候的老师们, 都还很年轻呢。”他就像在翻阅一本老旧的相册, 目光一页页掠过那些简历上的一寸照片, “真叫人怀念啊。”
“宁先生, 是我非要静学姐帮我……”许果终于有了点儿反应,想向他解释,他抬起一只手, 示意她不必说话。
“嗳,这不是我们的路老师吗?”他翻到最后一页, 假装讶异了一下。
许果愣住,那张简历在她的惊愕之下, 被抽出来,塞到了她的手中, 他意味不明地看着她:“拿好了。”
“许老师, 你跟我来一下。”宁青禾给了她简历,转身往外走,还不忘吩咐华静, “华经理走的时候记得把门锁好。”
“……是。”华静递给许果一个眼神,意思是快跟上。
许果下意识地捏了捏手中的薄纸, 迈开脚步跟上了他, 宁青禾的步伐不疾不徐的, 他领着她进电梯,一路走到自己的办公室。
“您调查我的事了吗?”坐下后,许果第一句话就是问他。
宁青禾坐在办公桌后,交叠着双手,语调很自然:“希望你可以理解,是我把你招了进来,我要对学校负责。”
“我也只是确认,并没有质疑的意思。”她也很坦然,“其实,您直接问我本人,我会如实回答的。”
在她说完了那句话之后,宁青禾看向她的目光,变得十分有意思。
“上面的联系方式,不用赶紧试着拨打看看吗?”他笑着注视了她一会儿,才问。
许果低下了头,她手中的纸页泛黄而脆弱,墨水也有些晕开。右上角的照片翘起了边,照片中的青年男子拥有儒雅而和善的面庞,依稀看得出当年的风度翩翩。
事隔这么多年,路老师留下的号码多半早已失效,更何况经历过那样的变故,人都会迫切地与过去断开关系,开始新的生活。她并没有抱多大的希望,能够凭这页纸立刻找到他。
“如果你能够主动跟我说起这件事,我会很乐意帮忙。”宁青禾说,“我是路老师在静安带过的第一届学生。”
许果试图从他的眼神里,揣测他的心思。
但他的瞳孔深邃而不见底,只有明媚如春风般的笑容浮于表面:“有空一起吃晚饭吗,许果?”
他没有叫她老师,而是直呼姓名。
这邀约并非基于同事关系,与工作无关,仅仅是一个私人的邀约。
许果拒绝了他的邀约:“抱歉宁先生,我还要赶着回去照顾小朋友。”
“不要这么着急拒绝。”宁青禾气定神闲地靠在椅背上,“我知道许老师很聪明,大概是想到了,可以通过路老师留下的邮箱,给他发邮件。可是路老师现在所在的地方,没有网络,要等他回复你的邮件,恐怕已经是半年以后了。”
三言两语,他就说穿了她的心思。
“宁先生。”许果咬了咬嘴唇。
宁青禾笑眯眯地应道:“嗯?”
她折起那份被宣告无用的简历,塞进口袋:“晚饭我请客。”
下了教学楼大厅的台阶,宁青禾的宾利就停在路边的草坪上。他拿着钥匙去提了车,许果就站在一旁,拨了家里的电话。
冰箱里囤着点心,拿微波炉热一热,也算是能对付过去的一顿晚饭。许果心怀愧疚地打算着,按下了拨号键。
“嘟——嘟——”电话通了。
接电话的,却不是许诺:“果果。”
“……怎么是你?”听到沈星柏的声音,许果十分意外。
“抱歉,没提前说就来了。”沈星柏说完后有些安静,她意识到,自己的反应好像太大了,他应该只是想给她一个惊喜。
这确实是惊喜,如果此时许果不是在和别人一起去吃饭的路上的话。
沈星柏问她:“你出门了吗?”
许果平复了情绪:“我有点事,所以打电话给诺诺,晚上不回家了。”
“今天也要加班?”沈星柏并没有多追问,只是道,“要不要去接你?”
他说完,宁青禾开着车到了面前,为她降下了副驾的车窗。
“不用。我会早点儿回来的,替我照顾好诺诺。”许果匆匆挂了电话,打开车门,坐上去。
宁青禾选的餐厅是个能用格调来衡量的地方,金碧辉煌的大厅,有管弦乐队演奏悠扬的乐章,西装革履的服务生推着餐车来回穿梭。辛先生也曾带她和白莉来这里吃饭,这是个会员制餐厅,需要提前预定。
但她猜测不出宁青禾有备而来的理由。
“我想你对我还不是很了解,允许我自我介绍一下,我叫宁青禾,宁是我母亲的姓。我和你一样,是纪城人,也是在静安读了高中。”坐下后,宁青禾微笑着娓娓道来,开始聊他自己,“大学是在德国念的,我在那里住了很多年,直到近期才回国帮衬家族生意……”
如果不是清楚眼下的状况,许果可能会以为,自己正在经历一场相亲。
“宁先生,您没必要跟我说这个。”他说得越详细,许果就越觉得无所适从。
“我想,如果要成为朋友,就必须先从彼此了解开始,你说呢?”宁青禾的态度让人不太能相信,他是准备把路老师的现况告诉给她的,因为他聊的内容,全部都与许果想要知道的无关。
许果说:“我有男朋友了。”
宁青禾还是笑:“许老师,我刚才用的词语,只是’朋友’而已吧?你不用紧张。”
她只能耐下性子:“那请您继续说。”
前餐上完,来了主菜,碗碟不断地被撤下,剩下最后一盘甜点。宁青禾终于停止了与她的闲聊,目光在她的脸上停顿几秒,掠到她的身后。
他饶有趣味地看向了那边:“那边有位女士,好像认识你,刚才她进来的时候,回头看了你好几眼。”
许果依言回过头,视线晃过几桌模糊的人影,在一个女人身上定住,光彩照人。
那女人也正好看过来,露出惊讶的神情。
“那是我母亲。”许果收回了视线,告诉他。
宁青禾欣欣然地问:“需要我陪你过去打个招呼吗?”
许果扶着餐桌起了身。
“我自己去就好,您太客气了。”
白莉是和她的朋友一起来的,不是男人,而是几个年龄相仿的阿姨。
许果走过去的时候,她也整了整丝绸披肩,走了出来,上来挽住了许果,带到一边。
“什么时候来的纪城呀?”
“一个月以前,妈。”许果告诉她。
“噢。”白莉没往下问,有让她更感兴趣的事,她朝着宁青禾的方向打量了几眼,“那位先生是谁?”
“我领导。”许果说。
“领导啊……”白莉笑了笑,出神地看着,“好年轻,他结婚了吗?”
“我不知道。”许果说。
“跟沈星柏真的彻底分手啦?”白莉又问到这一句的时候,许果叫了她一声:“妈妈。”
“怎么了?宝贝女儿。”白莉和颜悦色地洗耳恭听。
许果看着这张被岁月眷顾的脸庞,摇了摇头:“我不能让领导久等,就不跟你多聊了。”
她径自回到座位,不顾白莉诧异的目光。
“没有多聊几句吗?”宁青禾揣测着她脸上的表情,“恕我冒昧,许老师与令堂的对话,好像不是很愉快。是发生了什么事吗?”
“宁先生我听你说了一晚上的话。”许果无视他的话,把话题扭回正题,“现在可以告诉我,去哪里找路老师了吗?”
宁青禾被这抢白怔了一会儿,很快又恢复了好脾气的笑容。
“我实在不太舍得这么早告诉你。”他说着,却还是从衣袋里拿出了一张卡片,放在了光滑的餐桌上,轻轻推了过去,“不过,拿着吧。”
许果拿起了卡片,上面手写着一串座机号码,她谨慎地收好:“谢谢。”
“不客气,是我的荣幸。”宁青禾极尽了绅士风度,“期待下一次帮助你的机会。”
她打了车回家,手机上的时间,已经过了九点。西餐的步骤繁琐而冗长,一整顿吃下来,要这么久。
许果走到家门口,从包里翻找着钥匙,门后有了动静。
“回来了?”沈星柏站在门后,拉开了门。
“我回来了……”许果低着头,换了鞋子,莫名地不敢看他,从他身边走了过去,“诺诺呢?”
手被他一把拉住。
“她刚睡着。”沈星柏声音轻轻的,用下巴指了指卧室的门。
“噢……”她意识到时间已经很晚,压低了声音,抱着歉,“有事耽搁了,等很久了吧?”
沈星柏没答她的话,牵起了她的手,走到卧室门前,把门拉开了一点点,给她看里面熟睡的孩子。
盖着薄薄的小被子,睡得四仰八叉,小嘴微张,流了一滩口水。
许果无声地笑了起来,仰头看沈星柏,他的唇边也是淡淡的笑容,他伸手关了灯。
两个人只能坐在客厅的沙发上,沈星柏铺开了毯子,帮她披上肩。她匀出半边,把他也裹了进来,他便揽住了她的肩膀。
“你不问我去哪里了吗?”依偎他的怀里,她试探着问,他却摇了摇头。
“以前都是你等我。”沈星柏在她的头顶上印下一个浅吻,“这是我第一次坐在家里,等你回来。”请牢记收藏:,.. 最新最快无防盗免费阅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