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北摇也不想追根究底,她又问:“你吃过东西了吗?”
韩木头:“嗯。”
想想又不对,迟疑了一瞬:“你饿了吗?你要是饿了,就去国营饭店吃点东西吧。”
“我的确是饿了。”冷风吹过,苏北摇吸吸鼻子,眼圈又红了:“我们去吃点东西。”
韩木头一见她要哭,顿时有种头皮发麻的感觉,那有不应的道理:“好!”
他最怕的,就是她哭了。
毫无预兆,毫无理由,无法理解,也无从安慰,除了头皮发麻,手足无措,他完全不知道如何应付,只能够顺着她了。
两人去了车站附近的国营饭店,这会儿过了午饭时间,没有正餐了,只有面条,苏北摇就点了两份面条,加肉,加厚厚的肉。
这几天坐火车,真是把她给折腾坏了。
韩木头紧张局促不安:“一份就可以了,我不饿,不用点我的。”
这国营饭店的饭菜可贵可贵了,他,他身上除了来回车费,也没剩下多少钱,吃这么贵的面条,他不舍得。
“给你点你就吃,啰嗦什么?”苏北摇红着眼睛瞪他。
韩木头顿时就不敢说话了,他嗫嚅了一下唇,最后从口袋里掏出一个小布袋,推到苏北摇面前。
“这是什么?”苏北摇没直接拿,问道。
韩木头闷头闷脑的说;“钱,还有一些票。不是很多,你看看,留下回去车费,还想买点什么,到时候买点回去。”
又像是想起什么,他低声带着几分商量:“留一点钱,给小时买点糖好不好?他,一年都没得吃糖了。”
以前苏北摇在韩家的时候,虽然对儿子不是很亲热,但她对儿子要求还是很严格的,不允许他满地打滚弄脏的衣服,不许他学别人说脏话,饭前便后一定要洗手,每天都一定要收拾得干干净净整整齐齐的,所以韩斯时以前都是村里最干净最靓的崽。
他还是村里最幸福最聪明的崽。
韩家是很穷,韩母是个很会精打细算过日子的农村妇人,可苏北摇不是,她受不了罪吃不了苦,韩母气死也没有用,加上苏北摇生了韩家金孙,还把孩子收拾得干干净净的,也教得从聪明伶俐,韩母就睁只眼闭着眼,由着韩木头隔一段时间就给她一点钱,让她去供销社买东西。
苏北摇每次都会买点糖果和饼干回来,大部分进了她自己的嘴,剩下一部分就进了韩斯时的嘴。
也正是因为苏北摇对韩斯时还是很不错的,所以即使被抛弃了,韩斯时记忆里,对母亲的记忆都是美好的,也正是因为如此,苏北摇稍微辩解两句,他便相信了她,还愿意为他献出自己的骨髓。
这一年苏北摇走了,韩斯时日子一下子一落千丈。
倒不是韩母韩木头不用心照顾他,实在是,他们母子都要下地干活,没有那么多时间和精力像苏北摇以前那样细致的照顾他。
韩母和韩木头心里都觉得对不住他,所以这一次出来,韩母特意嘱咐韩木头,要买点糖和饼干回去给韩斯时。
之前苏北摇走的时候,几乎是把家里的钱全都带走了,还借了一些债,这一年他们都在还债,日子过得很拮据。
原身想不到这些,或者说,她从来都不会考虑这些,可是苏北摇不会,她早就已经想到,只是现实见到,很明显比她想象中的,还要艰难。
她眼圈瞬间就红了,心里暗骂原身不做人。
她想了想,就把钱收了,“嗯。”
韩木头暗暗松了一口气,心里又有些担心苏北摇等会儿真的没有节制,真的把钱花光了,到时候家里是真的粮尽弹绝,不知道该如何过日子了,可话到嘴边,却又说不出口。
苏北摇这一次归意未定,许这一次,就是他们一家子最后一次团聚了,以后再也没有了,如此,就让孩子,让苏北摇最后都高兴高兴吧。
韩木头不怨恨苏北摇。
当初苏北摇嫁给他,本来就是被迫无奈。
她来自城里,那么美丽,那么娇气,那么有才华的一个人,嫁给他一个目不识丁的泥腿子,是委屈她了。
她要走,他没有丝毫立场资格去阻拦她。
谁不想过好日子呢,是吧?
可,心里还是觉得难过。
韩木头听到窗口那边喊人端面条,他霍地站起来,“我去端面条。”
他端了两碗面条回来,一碗给自己,一个给苏北摇。
看着面条上铺着厚厚的肉片,韩木头咽了咽口水,这一年家里都没怎么吃肉,他也馋。
可他抬头看一眼对面的苏北摇,她气色比去年走的时候好了很多,可依旧瘦,手头上没有钱,她这一年,其实也过得不容易吧?
韩木头迟疑了一下,捏起筷子,默默的将面碗上的肉菜,夹到苏北摇碗里。
苏北摇见状一愣,抬眼看他,眼圈红红的,眼泪像是随时都能掉下来,他顿时手足无措,结结巴巴:“我,我筷子还没有用过的。”
原身爱干净,规矩多,吃饭的时候不允许家里人乱跳乱翻,说弄得到处都是口水,谁还吃?
也不准他和韩母用使用过的筷子给她和韩斯时夹菜,说不卫生,还跟韩母干过架,为的是韩斯时吃辅食的时候,韩母用嘴嚼碎了喂,原身那一次爆发得很厉害,吵架都不会的人气得浑身发抖,嘴里一直骂韩母无知,过分,恶心,把韩母给气得胸口疼了两天,可从那以后,韩母也再也不敢从嘴里挖东西给韩斯时吃了。
韩木头印象深刻,所以小心翼翼,生怕又触了苏北摇的霉头。
可苏北摇的眼泪还是刷的一下子就滚下来。
韩木头顿时头皮发麻:“你你你别哭,我我我错了。对不起,我,我……”
他急得满头大汗,不知道该怎么办才好。
403在脑海里也哭唧唧:“呜呜呜,韩木头好好人啊,宿主,你也被他感动了是不是?要不然,你还是别跟他离婚了吧?我看他人真的挺好的。”
苏北摇在心里骂:老娘感动个屁!老娘这是装了个垃圾水龙头,那眼泪他不受控制啊啊啊啊!
403:“……哦。可,韩木头真的好好人啊,宿主你真不再考虑一下吗?”
苏北摇叹息:“正因为他是个好人,我才更加不能够害了他啊!”
韩木头在苏北摇面前如此卑微,这一辈子能过得畅心如意吗?
会幸福吗?
韩木头着急的伸手去给苏北摇擦眼泪,可手就要碰到她的脸,他又顿住了。
她的脸,白净娇嫩,宛若水豆腐,轻轻一碰就能挤出水来,而他的呢?又黑又糙长满了茧子。
韩木头倏地收回了手,垂着头不敢说话。
苏北摇抬手擦了一把泪,伸手将他手里的筷子夺过来,抿着唇将自己碗里的肉都挑到韩木头的碗里。
韩木头见状着急了:“肉你都留着,别给我!我,不用吃肉的。”
韩木头声音越来越小,在苏北摇含泪的目光下慢慢的低下了头,像只乖乖的大狗,一动都不敢动。
苏北摇将他筷子搁在他碗上,凶巴巴的,像只凶萌凶萌的红眼兔子:“赶紧吃!”
苏北摇说完又擦了一把眼泪,埋头开吃。
韩木头小心翼翼的抬头看她一眼,又看看自己碗里的肉,比之前端来的时候多了许多,那都是苏北摇自己碗里的。
他的心忽的激烈的跳动起来。
媳妇,这是,心疼他?
他又悄悄的看了一眼苏北摇,媳妇儿,人好看,心也好。
要是,不那么爱哭就好了。
他唇角翘了翘,低头吃面。
每一块肉,感觉都是那么香,他从来都没有吃过这么香的面。
吃碗面,苏北摇让韩木头拎着两个大包裹,一起去供销社,开始买买买。
看得韩木头心肌梗塞都要犯了,他顾不得许多,忙拉了拉苏北摇:“媳妇儿,咱们的钱,还得买车票回去,咱还是别买这么多东西了,不实用。”
苏北摇轻描淡写:“没事,我带了钱。”
韩木头还是不赞成:“你年后还得回学校呢,学校里开销也不少吧?还是留着你在学校里花销吧。”
眼下不是跟他解释的好时机,苏北摇态度强硬的说:“我有钱。你不要说话,拿东西就行!”
韩木头望着眼前凶凶的红眼兔子,乖乖的闭嘴,可是苏北摇每买一样,他都要肉疼好半天,感觉就像是有人在拿刀捅他,割他的肉似的。
苏北摇在供销社买了一大堆,又跑去食品店那边,想买点肉吃,结果都没有了,最后只买了十斤装的富强粉一袋,就这,韩木头已经快要晕厥过去了。
“家里——”他想说家里有粮食,可看着苏北摇的脸色,他又说不出来。
最后只能够闭嘴,忍着心痛看着苏北摇买。
买完富强粉,韩木头生怕苏北摇还要买什么,忙说道:“我们得赶紧走了,要不然回去就没有车了。”
火车站并不通县里,而是在市里,苏北摇是真心觉得自己扛不了那两袋行李回家,所以才打电话叫韩木头过来接自己的,不过他们坐车倒也不用先到县城再坐车回来,他们村在市和县城的中间,到时候他们在路口下车,再往里走两三个小时,就到村里了。
苏北摇一想到晚上还要走两三个小时的路,瞬间脸色就白了,眼泪刷的就掉下来了。
韩木头见状忙说:“你别担心,我跟山头说了,让他帮忙借村里的牛车,到路口来接我们。”
苏北摇这才松了一口气:“那就好。”
生怕错过班车,夫妻俩赶紧去买票,正好赶上发车,连忙挤上车,放好东西坐好,车子就晃晃悠悠的开走了。
苏北摇坐在车窗边,韩木头坐在外面,还要照看大包小包的行李,苏北摇是车子一动就头晕,韩木头倒是没有什么不适,他一边照看行李,一边悄悄的看苏北摇,见苏北摇脸色不好,他有些担心:“你,是不是不舒服?”
“嗯。”苏北摇拍了拍胸口:“这车味道太难闻了,还这么晃,难受死了。”
她只是抱怨几句,可这眼圈红红的,眼睛水辘辘的,声音也娇娇软软的,就像是撒娇,叫韩木头从尾椎骨一路麻到头皮。
“那,那怎么办?”韩木头磕磕绊绊,手足无措。
“还能怎么办?凉拌。”苏北摇叹息一声,靠在座椅上闭目养神。
心里对403说:“你给我屏蔽一下五感吧。”
这柴油味实在是太难闻了。
“哦。”403乖乖的帮她屏蔽。
苏北摇总算是舒服了一些。
迷迷糊糊,摇摇晃晃的,苏北摇都以为自己还在火车上呢,耳边咣当咣当的声音就没停过。
“嗯?”苏北摇迷迷糊糊的睁着眼睛看眼前的男人,很陌生,是谁啊?
韩木头觉得自家媳妇这个样子,就像是一只迷迷糊糊的红眼兔子,可爱得不行,他凑到苏北摇耳边大声喊;“下车,别睡了!”
苏北摇被骤然而来的声音给震得跳起来,车上人都笑起来。
“年青人,要温柔点,你看你媳妇儿都被你给吓着了。”
韩木头涨红了脸,也察觉到自己刚刚的不对了,不好意思的说;“下车了,媳妇儿!”
“哦!”苏北摇回过神来,起身整理衣服,又拎了几袋小东西,在众人善意的目光里,跟着韩木头下车。
“哥?”凑过来一个高壮青年,认出韩木头之后,又高兴的说:“哥,你们可终于到了,我都等半天了,差点儿就想打道回府了。我的天,你们行李怎么这么多?都拿完了吗?”
“还有几样。”韩木头将手里的行李塞到韩山头手里,自己又回车上拿,见苏北摇跟在自己身后,忙站到一边让她先下车:“山头把车停在那边了,你先过去,我拿完东西就过去。”
苏北摇下车后回头看了眼车子,这才朝韩木头指的方向走去。
这会儿天都黑透了,苏北摇一脚深一脚浅的摸到牛车边,然后看到一个黑梭梭的影子朝她咧齿一笑,森森白牙在夜色里特别的渗人,苏北摇忍不住打了个哆嗦,开口:“你能别笑吗?”
“呃?”韩山头抓抓头:“嫂子。”
“嗯。”苏北摇摸过去:“没带油灯吗?”
“带了。”韩山头嘿嘿一笑:“我这不是想着省点灯油嘛。我这就点。”
韩山头把油灯拿出来点亮,又装上灯罩,一点灯光晕染开来,像是破开这冷夜的黑暗一般,
“嫂子,您先上车子坐着,婶子给带了棉被的,不会冷着的。”韩山头把车上的棉被打开,垫了一点在下面让苏北摇坐着,剩下的就让苏北摇披着。
苏北摇是真冷,也就没拒绝,上车坐好裹好棉被。
正好韩木头也到了,韩山头忙上前帮忙将东西放车上。
韩山头比韩木头也活泼一些:“嫂子,这些东西都是你从首都带回来的?可真多啊,难怪你让我木头哥去接你,这么多东西,要是没人接你,就你这小身板,还真拿不回来。”
韩木头把东西归置好,接过缰绳,“走吧!”
韩山头忙上前抢:“我来我来,哥你到后面去陪嫂子坐着说说话就行。”
韩木头下意识的回头看了苏北摇一眼,苏北摇根本就没看他,正在翻自己的斜挎包,而后从包包里掏出一把大白兔奶糖,递给韩山头:“拿着。”
“给我的?这是啥啊?”韩山头惊奇的伸出手,发现是糖果,忙推辞:“不行我不能要,嫂子你别这样客气。”
你要是真肯回来跟我木头哥好好过日子,我能把你供起来。
太难得。
“你嫌弃?”苏北摇声音都哽咽了。
韩山头顿时想起以前被红眼兔子支配的恐怖日子,忙将糖收起来:“我拿我拿,嫂子你别哭啊!”
“我没哭!”苏北摇裹着被子闷声说。
她这是生理性落泪。
我比你更操蛋!
“是是是,你没哭!”韩山头怕了苏北摇了,不敢再啰嗦,坐在韩木头身边,看着韩木头赶车往回走。
他到底是年轻,忍不住剥了一颗糖放进嘴里,甜滋滋的,还有一股子奶味,特别纯正,他从来都没有吃过这么好吃的糖。
“太好吃,哥,你也尝尝。”韩山头剥了一个塞进韩木头嘴里。
韩木头也是第一次吃到这么好吃的糖。
毕竟以前苏北摇想买也买不到这么好的糖,一般都是麦芽糖,根本就没得比。
韩木头心底也生出一丝甜来。
或许,他可以期待一下?
可转瞬,他又沮丧:现如今苏北摇吃颗糖都是这样精贵高级的,他一个泥腿子,就算是干到死,怕也养不起这样高贵的公主。
一时眼底光芒尽褪,整个人都有种丧丧的感觉。
韩山头就感觉奇了怪了,这糖果多好吃啊,怎么木头哥吃着倒是不高兴起来了?
他回头看了一眼苏北摇,昏黄的灯光下,苏北摇几乎整个人都藏在棉被里,只露出一尖儿下巴,却白得发光,嫩得滴水,他忽的就懂了。
嫂子这样的娇人儿,就算是她肯回来跟木头过继续过日子,可木头哥能养得起她吗?她还肯过以前那糟糕日子吗?
显然是不可能的。
韩山头瞬间觉得嘴里的奶糖一点儿都不香也不甜了。
韩山头看看韩木头,又回头看看苏北摇,最终没忍住;“嫂子。”
苏北摇微微侧头看他;“嗯?”
韩山头面对苏北摇的目光竟觉得有些紧张,他暗暗给自己打气,我这是给我哥打听消息呢,我不能怂,绝对不能怂。
“嫂子你这一次回来,打算住多久啊?”韩山头小心翼翼的问。
韩木头也绷紧了背,耳朵伸得长长的。
苏北摇瞥了一眼韩木头,冷冷淡淡的说道:“年后吧。”
“年后?那嫂子你就是要在这边过年了?”韩山头撞撞韩木头。
嫂子都在韩家过年了,那肯定是不会想要跟他哥离婚的吧?
“有什么问题吗?”苏北摇问道。
“没有,没有任何问题,简直是,好,太好了。小时可一直都盼着你呢!”韩山头嘿嘿的说。
“那嫂子,你是过完年就回首都继续读书吧?”韩山头问。
“嗯。”
“那首都是什么样子的?嫂子你给我说说呗?”
“就那样。”
“哪样?”韩山头厚着脸皮问。
苏北摇正好无聊,就给他说说那或许一辈子都见不着的首都——美丽的首都大学,雄壮的万里长城,恢弘的紫禁城,还有圆明园啊之类的景点,在苏北摇嘴里娓娓道来,让韩木头和韩山头都有一种身临其境的感觉,好像自己真的去到了首都,见到了那万里长城和紫禁城,心荡神摇。
“要是我也能去一趟首都就好了。”韩山头露出向往的神色。
“那就去啊!”苏北摇说得有些口干,随口答道。
韩山头摇头:“唉,那可是首都呢,哪能是想去就能去的。”
苏北摇淡淡的说:“谁知道呢?或许十年后,二十年后,你就去就能去了。”
韩山头乐道:“要真是这样的话,那我就做梦都笑醒了。”
说着话,就到了村里,韩木头赶着车往家里走,没多一会儿,就听到有人喊了一声:“韩木头和他媳妇儿回来了!”
然后整个村子就像是按了开关一般,瞬间醒转过来,不少村人穿着厚厚的棉衣走出来,明明一脸八卦,还装作若无其事的跟韩木头打招呼:“木头你回来了?啊哟,这不是苏知青吗?听说你要回来,我还以为是假的呢,没想到你真回来了啊?!”
苏北摇:……人都到你面前了,还能有假的吗?
“苏知青你真的回来了啊?我之前还以为你跟那些没良心的知青一样,跑了就不再回来了,男人孩子都全都不要了呢,没想到你竟然真的回来了,真是稀奇啊!”
苏北摇:……谢谢,你这样当着我的面议论我也很稀奇呢!
“苏知青你这次回来,不会是要跟韩木头离婚的吧?”
苏北摇:……恭喜你,答对了,不过没有奖品。
“苏知青……”
大家伙七嘴八舌的,还有不认识的大妈想要掀她的棉被,摸她的脸呢。
苏北摇面无表情的看过去,那北风一吹,她眼睛一疼,得了,眼泪又往下掉。
大娘闪电般收回手,退得八尺远,一副你别碰瓷我的表情:“我没碰到你啊,你可别赖我啊!”
众人顿时想起被红眼兔子支配的恐怖日子,刷刷的,瞬间往后退缩三米远,就怕被锅砸到!
苏北摇:……要不要这么夸张?!
403捶地大笑。
“滚滚滚,你们都围在这里干嘛?都走走走,甭围着了,赶紧回家去吧。”
最后是韩母出面救场,把那些看热闹的人都赶走了。
“妈妈!”牛车停在家门口,苏北摇才刚刚下了车,还没有站稳呢,从屋里射出一个炮弹,撞在她腿上,撞得她控制不住往后倒退了几步,差点儿就摔了个屁墩儿!
“韩斯时!”苏北摇倒是想弯身把孩子抱起来,但想到人设问题,她就没弯身,而是皱着眉头低头看着挂在腿上的小团子:“我以前怎么教你的?不许乱跑乱撞——”
“妈妈,我好想你呀!”小团子仰起脸来,一双又大又黑的眼睛盈满了泪水,嘴巴一瘪一瘪的,仿佛只要她一按开关,他就哇哇的往外喷水。
苏北摇被这可怜兮兮的小眼神看着,顿时心头一揪,麻麻的生疼,哪里还记得什么人设啊。
她抿了抿唇:“真是的,不准哭啊,难看死了。”
可她自己却哭得稀里哗啦的,一点儿说服力都没有!
苏北摇低身一把将小团子抱起来,掂了掂:“怎么瘦了这么多?你是不是又挑食了?”
“没有,我都是想妈妈想瘦的!”小团子哇哇的哭:“妈妈你不要再不要我了!呜呜,我很乖很听话的,你不要不要我!”
“谁不要你了呀,乱说!”
韩母和韩木头听到苏北摇这话,整个人都松了一口气。
她还要孩子,那就是还要这个家!
好啊,真是太好了!
“外面风大,小心着凉了,有什么话进屋再说吧。”韩母因为苏北摇那一句话,板着的脸有了笑容,领着苏北摇进门,殷切的问:“吃过晚饭了没有?饿了吧?我去给你下碗面。”
苏北摇没应她,她也没在意,满面笑容的去了厨房。
苏北摇抱着团子坐在堂屋里哭。
其实她已经控制住情绪了,只是这眼泪控制不住,所以在外人眼里,她哭得很惨,哭得就来连韩斯时都不哭,转过来哄她了。
苏北摇:……这真是个让人操蛋的误会!
韩母把面下好端出来,韩木头和韩山头都把行李给拎进来了。
“来,吃面。”韩母把面放在饭桌上,招呼完苏北摇,又招呼韩木头和韩山头,韩山头连连摆手:“我不饿,我先回家了。”
“不着急,先吃了东西再走。”韩母拉住韩山头:“劳你大晚上的去接人,吹了那么久的风,还能不让你吃碗面再走?回头你妈要骂我了,赶紧坐下,甭客气了。”
苏北摇抱着韩斯时,让韩木头给她倒热水洗脸洗手,一边抽噎着说:“先吃面,等会回去带包点心回去给叔他们。”
韩山头忙说:“不用不用。”
苏北摇道:“首都买的。”
韩山头:……
首都的,我想要!
韩山头觉得自己太没有见识了。
可他还是心甘情愿的认怂。
他就想尝尝首都的点心,是不是也跟那大白奶糖一样好吃。
苏北摇先给韩斯时洗过手脸,而后才给自己洗了手脸,又擦了雪花膏,这才牵着韩斯时去吃面。
韩木头和韩山头都快要吃完了,苏北摇也不着急,她找了一个小碗出来,挑了几筷子放在碗里给韩斯时,韩斯时朝苏北摇天天一笑,伸出小手去抓,苏北摇目光一厉:“嗯?”
韩斯时顿时吓得手一抖,不敢再动了。
韩母忙说道:“我来喂你,小时。”
“不用,让他自己吃!”
苏北摇塞给韩斯时一双筷子:“自己夹着吃。”
“好!”韩斯时顿时眼睛亮亮的,朝苏北摇甜甜的笑了笑,学着苏北摇的样子夹起一根面条送到嘴里,哧溜的一下吸进嘴里,面条汁液都溅到脸上,他却高兴的咯咯笑起来:“妈妈,我会用筷子了!”
“嗯。”苏北摇应了一声,埋头吃面条。
吃完之后她就去翻行李,掏出糖和点心,分了一大把大白兔奶糖和一包点心给韩山头:“路远带的不多,尝尝味道。”
“哎,谢谢嫂子!”韩山头拿着东西高高兴兴的回去了。
韩斯时眼巴巴的看着苏北摇:“妈妈,我也想吃糖糖。”
“大晚上的不能吃糖,会长虫的。”苏北摇一口拒绝了。
韩斯时嘟嘴要哭。
苏北摇道:“要是眼泪掉下来一滴,明天就扣一颗糖。”
韩斯时顿时撑大眼睛把眼泪缩回去:“我没哭。”
“坚持。”
“嗯。”
苏北摇将带回来的糖果和点心分出一部分,剩下的全都交给韩母:“这些你都拿着,明儿拿去分给长辈们尝尝,都是从首都带回来的。”
又打开另一个行李袋,拿出一件大红色的女装羽绒服和一件深蓝色的男装羽绒服:“这叫羽绒服,里面塞的是鸭子的绒毛,虽然没有棉衣那么厚,但是比棉衣还要保暖,就清洗的时候要注意点,不能放到水里搓洗,只能擦洗一下外衣,如果不慎入水了,晒干之后就要不断的拍打它,让它重新膨胀起来就行了。”
“这是你们的,一人一件。”苏北摇把衣服递给韩母和韩木头。
母子俩晕乎乎的,韩母不敢置信:“给我们的?”
“嗯!”苏北摇应道:“你试试合不合身吧。”
韩母抱着羽绒服,感觉像是在做梦一般。
过了好一会儿,才忙说道:“这衣服得不少钱吧?不用给我买这样漂亮的衣服,你留着自己穿吧。”
苏北摇淡淡的说道:“我不喜欢红色。”
但是韩母喜欢。
韩母被苏北摇给噎住了。
也想起来了,儿媳妇的确是不太喜欢大红大紫的颜色。
韩母又看着手里的衣服,这颜色多红多正呀。
摸摸,料子多好啊,多暖和呀。
“那,我就穿了?”韩母试探着说。
“嗯。”苏北摇淡淡的应。
“妈妈,我的呢。”韩斯时抱着苏北摇的腿,期待的问。
苏北摇就露出了笑意:“你也有。”
苏北摇没给韩斯时买羽绒服,现在羽绒服还是稀罕品,每一年生产的都不多,款式也都是最基础的,苏北摇自己都看不上,不过为了保暖,也给自己买了一身,而后就顺便给韩母和韩木头各自买了一身。
至于韩斯时的,她是买了棉花和布,租借了缝纫铺的机子自己做的,大红的眼色,上面用黄色的碎步拼出一个狗狗的样子,既喜庆又活泼,韩斯时高兴的一蹦三尺高,恨不得立马穿上跑出去跟小伙伴们炫耀。
除了外套之后,苏北摇还给韩斯时准备了两套里面穿的,都是她自己设计自己做的,上面拼着或是猫或是狗,甚至就连青蛙的图案都有,韩斯时可喜欢了。
他觉得自己真是全天下最幸福最幸福的孩子了。
不见了的妈妈回来,还给他带回来这么多这么多好吃的还漂亮的衣服!
他妈妈一定很爱很爱他。
他眉飞色舞。
剩下的,就是苏北摇自己带回来的衣物和书本了。
苏北摇把自己的东西带回房间,剩下的交给韩母和韩木头处理。
好在房间收拾得还算争气,炕上也换了干净的被褥,苏北摇暗暗松了一口气。
韩斯时悄悄告诉妈妈:“奶奶和爸爸知道妈妈要回来,赶紧收拾的。”
其实韩母也是个爱干净的,但原身比她还要爱干净,知道要是没收拾好房间,苏北摇回来一定要嫌弃,所以即使心里千万种想法,韩母还是抓紧时间把这边房间重新给打扫干净,被褥之类的也重新洗干净了。
也好在最近天气都不错,要不然的话只怕都干不了。
“那宝宝帮忙了吗?”苏北摇抱着韩斯时躺在炕上。
火早就已经烧上了,这会儿暖呼呼的。
苏北摇有点儿困,搂着韩斯时低声问道。
“宝宝也帮忙了。”韩斯时奶声奶气的拍拍胸脯;“宝宝可厉害了!”
苏北摇亲亲他:“宝宝真乖。”
韩斯时顿时咯咯的笑,笑完就凑过去亲一口苏北摇,见苏北摇没骂他,他又凑过去亲一口,一口又一口,他窝在妈妈的怀里:“妈妈真香。”
苏北摇搂住软软的小团子。
心里也是软软的。
这一世,我会让你幸福的。
韩斯时到底是年纪小,很快就困了,没多一会儿就哄睡了。
韩母收拾完堂屋的东西,就推着儿子进屋,开门的声音惊醒了苏北摇,她坐起来:“你们收拾好了?”
“嗯,都收拾好了。”韩木头站在门口十分拘谨:“是不是,吵到你了?”
苏北摇没回他,打了个哈欠,她下炕从自己的挎包隔层里掏出一个小布包来,穿上外套走出去:“妈睡了吗?”
“还没。”韩木头说。
苏北摇就去韩母房间:“妈,我有些话要对你说。”
苏北摇走过去,将手里一叠钱递给韩母:“妈,这里有两百块钱,你明天带着韩木头一起去把家里欠的债还了吧。”
韩家两母子目瞪口呆:“两,两百块钱?”
他们从来都没有见过这么大一笔巨款。
“嗯。”苏北摇道:“我估摸的算了一下,这些年家里欠的债务,应该没有超过这么多吧,还完债务应该还能剩下一下,到时候置办点年货,好好的过个年。”
韩木头眉头皱得紧紧:“这钱,你哪来的?”
“我挣的。”苏北摇道。
“你还在读书,你去哪里挣来这么多钱?”韩木头眼睛忽的发红,一把扔了钱:“这钱我不要!”
韩母瞪了韩木头一眼,倒是渐渐冷静下来了:“苏北摇,你老老实实的告诉我,你这一次回来,是想做什么?!”
苏北摇看向韩母,也不隐瞒:“我想带斯时回首都。”
没提韩木头。
那就意味着,她没想跟韩木头继续婚姻。
韩木头瞬间感觉好像是被一桶冷水淋下来,整个心都冰凉冰凉的。
继而又生出苦涩:这样的结果,他不是早就已经预料到了吗?
现在又难过什么呢?不舍什么呢?堵心什么呢?
是她回来后的温柔,让他生出了奢望吗?
“你要跟木头离婚?”韩母也差不多是一样的心情。
她看到苏北摇带回来这么多东西,还以为她是回心转意了呢,现在看来,她分明是想用钱来买断一切,包括韩斯时。
苏北摇转头看向韩木头,正要开口,韩木头忽的说:“好,我离!我明天,就陪你去民政局办理离婚手续!”
说出这一句话,韩木头心里,也不知道怎么的,忽的有一种,如释重负的感觉。
他只有一个要求:“斯时是我儿子,你不能带他走!”
那是你留给我唯一的念想了。
韩木头终于看清楚自己的心,哪怕再多隔膜,他对苏北摇,始终还是有过爱的。
只是他们不合适,从一开始,就不合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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