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虎掏心,泰山压顶,二龙戏珠,螳螂拳,阿福打败了成龙。
小甲抿紧了唇,手中不知什么时候多了一柄匕首,漆黑的眸子里写满了警告,他们想吃什么就吃什么,自己的东西难道还不能吃?
“小郎君莫急,我们没有恶意,只是偶然闻到香味所以才过来问一句。”远处喊话的骑兵意识到他们把人吓着了,忙将腰间挂着的青铜剑扔给旁边的随从表示他们真的只是路过。
“长公子,那二人不是秦人。”接住青铜剑的随从小声提醒,他们秦国民少人穷,除了奴隶贩子很少有其他国家的商贾过来。
“他们身上没有血腥气。”赵虔眯了眯眼睛,不甚在意的活动着手腕,这两个少年如此白净,举手投足间透露出来的温文尔雅在秦人身上并不多见,很容易就能看出他们是来自其他地方。
这地方荒郊野岭,只两个少年人似乎有点奇怪,看穿着不像寻常商人,难不成是中原世家的年轻人?
不应该啊,世家大族对年轻一辈护的跟眼珠子一样,怎么会让人孤身出现在山里?
山洞口,小甲绷紧了身子看着马上身材高大的秦兵,语气中没有任何让步的意思,“我们没有多余的食物分给你们。”
秦人虽然穷,可还没听说过有秦兵会光明正大的在国内明抢路人,不然谁还敢来这里做生意?
赵虔从马上翻身下来,让其他人在原地等着然后朗声道,“小郎君别紧张,我们秦人素来行事敞亮,绝对没有其他意思。”
小甲冷着脸看着这赤手空拳走过来的家伙,握紧了匕首怒道,“站住,不准再过来。”
公子在上,这人长这么壮,他可能打不过啊啊啊啊啊!!!
卫霁无奈的看着紧张到呼吸都乱了的小甲,用树叶将没动的那块烤红薯包起来然后抬眸道,“方才的香味便是此物。”
小甲警惕的回到火堆旁,凑到他们家公子耳边小声说道,“公子,他们是不是要抢我们的吃的?”
头可断!血可流!食物不能丢!!!
“无妨,我们还有很多。”卫霁让他在旁边坐下,很是淡定的继续蘸着肉酱吃饼子,到底还是个没经历过太多的少年人,陡然遇到这种情况,能应对成这样已经很好了。
“哪儿还有很多?”小甲很不乐意的嘟囔着,目光不自觉的在火堆里探寻,别说烤红薯了,连柴火都没多少了好不好?
卫霁让他在旁边坐好,他背包里的东西有很多,绝大部分都是吃食,以后有时间少不了让这小子饱口福。
他怎么也没想到只是心血来潮烤个红薯就能吸引来不得了的人物,看这身装扮以及方才递给随从的青铜剑,这人的身份在秦国不会低。
赵虔看着面前的一块黑炭脸色古怪,左看看右看看然后皱紧了眉头,“此物似乎有些难以下口啊。”
卫霁:
看上去浓眉大眼,怎么也是个傻子?
“掰开即可。”卫霁无奈摇了摇头,指着小甲吃过的那块提醒了一句,不知道为什么,他竟然有种如果自己不开口这家伙就会直接张嘴咬的感觉。
吃个红薯而已,大可不必这么难为自己。
小甲哼了一声撇了撇嘴,将自己刚才吃的那块小心收好,然后很不开心的回到他们家公子身边坐下。
公子自己还没吃呢,竟然便宜了这个秦国的家伙,过分!
“味道的确不错,小郎君可否告知此为何物?”赵虔拍了拍手上黑灰,看着神色从容的少年人笑道,“在下赵虔,小郎君如何称呼?”
卫霁看着眼前大大咧咧秦国壮汉,眉眼间带着掩饰不住的惊讶,赵虔,公子虔?
这人身份果真不简单。
卫霁唇边带着笑意,将想要说话的小甲按回去,然后轻声回道,“这是红薯,土里长出来的,小子名霁,来自卫国。”
“卫国?”赵虔挑了挑眉,看着眼前灵秀端方的少年人不自觉的点了点头,“这般气度,的确像是卫国那地方走出来的,小郎君为何只带了一个随从来秦国?”
少年人脸上带了些窘迫,借着狐裘的遮挡取出一块生红薯砸过去,转身看着燃着的火堆不肯说话。
卫国在中原不起眼,在秦国更没有什么存在感,公子霁没出过远门,就算报出名字这人也猜不出他的身份,最多当他是世家大族中出来的小孩儿罢了。
既然如此,那他就当个不谙世事的小孩儿。
赵虔将砸过来的不知名块茎接住,看着不肯搭理自己的半大少年有些莫名其妙,“咋了?总不能是偷偷跑出来结果回不去了吧?”
他原本只是开个玩笑,没想到此话一出,不只拿东西砸他的清俊少年默不作声,连刚才气势汹汹的小随从也跟着蔫儿了下去。
赵虔:真让他给说准了?
自认身经百战见多识广的公子虔有些傻眼,看着两个半大小子不知道该说什么好,这要是秦人他早就一脚踹过去了。
胡闹也没见过这么胡闹的,偷跑能从卫国千里迢迢来到秦国,这俩小子也是能耐,“别紧张,说说来这儿多少天了?”
卫霁假装什么都没有听见,将碟中的饼子和肉酱递给小甲表示自己已经饱了,主子不开口,小甲自然不会说话,只是将东西收了然后继续板着脸盯着这坐下就不走了的秦国壮汉。
赵虔没听到回话也不生气,他刚才往四周扫了两眼,山洞不像是没住过人,火堆的灰烬也是厚厚一层,俩小子不进城住在山洞里?
这谁家教出来的孩子,怎么这么憨?
“小郎君身上可还有此物,家中老母近来胃口不好,如果还有的话能否割爱?”赵虔摸了摸脑袋,看着眼前来历不凡的少年说道,“荒郊野外实在危险,若是不嫌弃,我在附近有个庄子,怎么也比山洞住着舒服。”
这话倒不是诓人,自冬日里父亲去世,母亲就一直郁郁寡欢食欲不振,这东西味道香甜且软糯易入口,正适合母亲食用。
“还有一些,不过都在马车里,想要去拿去吧。”裹在狐裘里的少年人似乎有些意动,却又不怎么敢相信他,犹豫了好一会儿才矜持的点了点头,“叨扰了。”
“我正好要过去,多你们两个也不多。”赵虔抬手朝留在远处的随从招了招手,和卫霁说了一声然后让人先去安排。
秦国如今正艰难,山东诸国看不起他们,此子虽年少却气度非凡,身后必定家学渊源,再说了,冬日里天寒地冻,他既然遇到了,总不能让人在山洞里冻死。
而且,这个叫红薯的玩意儿的确挺好吃。
小甲懵懵的看着他们家公子,看人走远赶紧凑了过来小声问道,“公子,马车上哪儿还有这东西?”
这东西不是在山洞里发现的吗?
“不慌,有的。”卫霁笑吟吟起身,“接下来不准再喊公子,先看看这人想干什么,如果有庄子可以住,那就不用去传舍了。”
“话虽如此,可是不是有点太危险了?”小甲虽然对秦国的传舍也不抱什么希望,可就这么住进别人家的庄子,万一那人不怀好意怎么办?
“我们只有两人,在哪里都危险,方才那人是秦国长公子,且对我们有所求,相比而言还算安全。”卫霁裹紧狐裘长身玉立,仿佛不是在山野之间,而是游走于繁华之处的风雅墨客,端的是气度非凡。
小甲托着脸看着他们家公子,再看看带着人往这儿走的秦国公子,怎么看都觉得有些不对劲,“我知道秦国穷,可他怎么说也是一国公子,缺这点东西吗?”
还有所求?就求一口吃的?
卫霁回到山洞里,将随手放在干草上的被子叠好然后问道,“小甲,你以前吃过红薯吗?好吃吗?”
“当然好吃,不过以前好像的确没吃过。”小甲自小在宫廷长大,好东西见的也不少,可红薯这东西的确听也没听过,“可您不是说这东西是在山洞里找到的吗?难道又是在骗我?”
“总算聪明了一回。”卫霁笑着让他将东西收回马车,自己则是从车厢里找个布兜装红薯,“小甲,我说这东西是天上掉下来的,你信吗?”
这孩子没有坏心思,又和公子霁一起长大,他的东西都在旁人看不见的背包里面,一直瞒着也不是办法,不如最开始就让他知道。
小甲震惊的看着他们家公子指尖一动布兜就满了,手指颤抖哆哆嗦嗦整个人都傻了,“公子!您是天上掉下来的仙人!!!”
老天!他在公子身边那么多年,竟然从来没发现公子是神仙,罪过啊!!!
卫霁:
好吧,他就不该对这小子抱什么希望。
“瞎说什么,记住我刚才说的话,别出疏漏才好。”少年还是那身熟悉的衣衫,因为这些天生病所以将长发随意拢在了脑后,只是这般看上去更加飘然若仙了。
小甲恍恍惚惚趴在车辕上,“我肯定是在做梦,睁开眼睛我们还在帝丘,现在肯定是在做梦。”
“别闹了,这是我们两人之间的秘密,不准让别人知道。”卫霁低声警告了一句,然后让他去把红薯给赵虔送过去。
小甲煞有其事的应了一声,握紧了拳头表示自己知道轻重,公子是仙人这种秘密当然不能告诉别人,他嘴巴可严实了,绝对不会坏了公子的事。
卫霁:算了,你还是送红薯去吧。
这人对他刚种下的土豆芽芽和红薯芽芽宝贝的很,就算府里有人看着也依旧天天过来,生怕一个不注意就让人怠慢了。
卫霁神色间带着几分疲惫,睫毛轻颤看了一眼菜园子里蹲着的秦国壮汉,叹了一口气然后看着外面的雪花继续发呆。
秦公和公子虔,这俩人真不像是亲兄弟,前不久赵渠梁过来向他询问地窝子的事情,之后就一直忙碌秦百姓过冬事宜,可这家伙呢,看见红薯土豆走不动道,大冬天的偏要出来种地,这么冷的天儿,就算有种下去也发不出来好不好?
可偏偏公子虔现在热血沸腾,听他说过土豆红薯无处不种无地不宜一亩数十石远胜种谷数十倍之后就开始热血沸腾,大冬天的愣是冷不下来了。
卫霁在亭子里看了一会儿,到底还是耐不住风寒,裹紧了斗篷转身就要离开,他就不该对这人抱什么希望。
大概秦国公族这一代的智商全都点在了秦公身上,留给公子虔的只剩下武力值,所以这人才会憨成这样,天意如此,谁还能再说什么?
小甲远远看见他们家公子从外面回来,大惊失色连忙放下手中的药碗将人接回来,就煎个药的功夫,公子怎么又跑出去了?
病好一点儿就不消停,忘了前几天难受的是谁了?
小甲一边念叨一边给他们家公子把沾了风雪的斗篷解开放在外面,然后将屋里烤的暖融融的狐裘取来给他披上,经过这些天的折腾,他对现在这些活儿熟练的很。
卫霁听着耳边的唠叨,轻笑一声将药喝完,然后跪坐到案前拿出竹简开始写东西,公子虔是个憨憨,秦公却很不好忽悠。
红薯土豆等物的作用至少到明年才能显出来,如今秦公看重的是制作简单又能保暖的地窝子,秦国穷苦,盖不起房子的国人占大多数,每年冬天都会冻死许多人,如果有地窝子抵御风寒让更多人丁活下来,来年与魏国对抗时就会更多几分底气。
三家分晋之后,魏国尽揽晋国财富,有李悝变法日益图强,后又任用吴起为河西守,与秦大小战役几十次,彻底将秦国的势力驱逐出河西。
献公在位二十三年,秦魏之间年年有战,就为有朝一日能夺回河西,就算为此打的头破血流府库皆空也绝不肯不休,不为其他,实在是河西对秦国实在是太重要了。
那片地方大多是山地,乃是天然的军事屏障,在秦国手中进可攻退可收,反之一旦被其他国家占据,秦东没有险关可守,关中便会彻底暴露在中原诸国面前。
如此重要的地方,容不得他们不争。
魏武卒兵甲精良粮草充足,秦人有血性,可血性不能当饭吃,这么多年打下来靠的都是士兵的血肉,他们在面对天下最强大的魏武卒时能不要命的往上冲,可面对残酷的大自然,再强大的血肉之躯也没有反抗的能力。
说来说去还是一个字:穷。
秦国穷,穷到连赵虔这个公子见了好东西都走不动道儿,要不是粮草凑不起来,以秦军的战斗力怎么可能夺不回河西?
卫霁将记忆中关于红薯土豆的种植方法和生长时间写在竹简上,准备等公子虔的兴奋劲儿消了再拿给他看,这两种粮食最初引进就是为了救荒,秦国这情况和饥荒也差不哪儿去,早些种出来也能少饿死点人。
房间里被炉子烤的暖洋洋,只一会儿的时间就让他脸上多了几分红润,小甲在外间忙活,里间静悄悄正适合读书写字。
然而不等写好的竹简晾干,耳边就又传来了少年人兴奋的声音,“公子,去帝丘送信的人回来了。”
笔尖在半空中停了好一会儿,卫霁抿了抿唇,看着小甲兴冲冲送进来的竹筒紧张的手都在颤抖。
兄长在上,生气可以,千万不要迁怒身边的花花草草,尤其是他这棵可怜的小草,兄弟之情重于天啊兄长大人!
离家多天正心虚着的卫霁深吸了一口气,出走的公子霁不是他,可要回去面对兄长盛怒却是他无疑。
如果可以,他真的想和兄长大人说今天的我已经不是以前的我,以前犯下的错事不能用来惩罚今天的我,可惜现在公孙龙没有出生,根本没人懂得白马非马的奥妙。
他在送回帝丘的信中避重就轻说了他和小甲现在很好,秦公并非虎狼之君,公子虔亦是待他们亲善,让兄长当他是出远门游学就行,不必太过忧心。
然而写信容易,让卫君放心难,卫霁看着竹筒眸光深沉,许久才伸手将其中写满字迹的丝帛取出来。
卫君到底还是心疼弟弟,整块丝帛上没有半句责骂,只是让他在外好好照顾自己,等来年开春赶紧回到卫国,就算秦公和善,待在别人的地盘他怎么可能放心?
说到底还是不敢相信他信上写的东西,也是,中原诸国对秦国的印象几百年没有变过,三言两语自然说不清。
卫君很是小心,怕秦人提前将信打开查看,里面什么关于秦国的坏话都没敢说,就算心里骂着秦国到处都是土匪不堪教化蛮夷之地,在信上也只能顺着卫霁的话说秦君和善。
亲弟弟在人家手上,他还能怎么办?
中原那么大地方还不够,去哪儿不行偏要去秦国,那地方和中原鲜少有联系,他就是想派人去接都做不到,秦地荒凉,穷的连国君都快吃不起饭了,两个不通庶务的小孩子怎么可能过的好啊?
卫霁脑海中已经浮现出卫君独自躲在书房哭哭啼啼既担心又不敢多写的模样,眼眶发红把丝帛收起来,沉默了一会儿然后铺开竹简写回信。
在见不到人的时候,信上写再多也是无用,他这些天弄出了不少新鲜吃食,冬天不容易坏,正好让信使带上一起送过去,总比干巴巴送过去一封信强。
门口廊檐下,小甲捏着拳头原地转圈圈,虽然没看见信里写的什么,但是只看到在外面烤火的信使都开心的不得了,他们和君上联系上了,四舍五入就是已经回帝丘了啊!
赵虔在菜园子里忙活半天,让人好好守着分种下去的红薯芽芽和土豆芽芽,这才心满意足回去处理军务。
今冬无战事,需要处理的事情也不多,难得能在家窝冬修养。
他从能上马就开始打仗,十几年间也算是身经百战,威望身份都足够,父亲逝世后军权便交到了他的手里,有他坐镇军中,没人有那个趁新君继位政权不稳的时候搞事情。
现如今秦人的怒火都冲着魏国而去,国内穷的揭不开锅,也没人有那个心思捣乱。
地上的雪积了厚厚一层,踩上去一脚一个深脚印,从外面找来的下人快步走来,“长公子,君上来了。”
“知道了。”赵虔眯了眯眼睛,脚步一转不说用就直接进了旁边的院子,从公子霁在这里住下,君上过来就不再是商量军事,而是变成了研究严冬御寒之策。
他是个只会打仗的武将,连朝政应付起来都有些困难,更不用说和公子霁一样满脑子都是新奇的点子了,这家里最受看重的人已经改变,没办法,谁让人家真有那个本事呢?
赵虔边走边感叹,看小甲和其他人一样守在外面,当即招手将人喊来又一次试图套话,这么多天过去了,他还是好奇卫君干了什么能把这么有能耐的弟弟气到离家出走。
公子霁如果是他们秦国公子,能有这般本事别说离家出走了,就是死也得死在秦国的地盘上,再怎么跋扈他们也能捧着,只要有真本事就行。
可是这么些天相处下来,别说跋扈了,里面明明是个连重话都不会说的半大孩子,笑起来清清润润看的人神清气爽,哪里像是会闹脾气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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