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团影子安静地在他的脚边蜷缩着, 漆黑而乖顺, 只有身后的翅膀轻轻抖动。寇冬的心砰砰直跳, 目光却自然地从地上移开,仿佛根本不曾发觉出这异常。
他重新将视线投注于棋盘之上。
耳边有细细索索的声响,男人却并没有将裤子解开,只是低垂着眼,自然地将那一条皮带从中抽出来, 搭在了桌边, 声音低沉。
“可以了。”
寇冬张了张嘴, 本想问问怎么皮带也算;可眼神往心理教师那一溜, 他就选择明智地放过了这个问题。
男人一副要开闸放水的样子,着实看的人心慌。
“还继续?”
“当然,”心理教师微微笑道, “胜负还未定,自然要继续。”
寇冬沉默了会儿,问:“怎么看胜负?”
五局三胜的话,现在也该是他胜了啊。
心理教师说:“没筹码了, 就算是输。”
“……”
那特么不等于有一方必须得光着吗!
寇冬整个人都有点不太好, 要是这么玩, 这游戏怎么看都是他输——哪一方光着,对他都是件要命的事。
他张了张嘴,刚想说什么, 对面的心理教师忽的又噙着笑说:“只是夜里打发时间, 宝贝不会不愿意吧?”
“……”
寇冬的一席话都被他给堵死在肚子里了。
这特么谁还能说不愿意, 他的成就点可不能倒扣。
他只得握住了自己的棋子,心里头暗暗思量。
新的一轮开始的时候,寇冬趁人不注意,偷偷把卫衣一角拉起来,看了眼自己穿着的裤子。——可惜,他这一身走的是休闲风,上头是宽宽大大的卫衣,下面是条黑色的运动裤——没有皮带,只有根裤绳。他试着拽着绳子一头往外抽,抽了半天也没能抽出来,只得悄无声息地放开了。
心理教师修长的手指把玩着那颗晶莹剔透的弹珠,倒是意味深长看了他一眼。
这一眼,让寇冬心里更慌了,活像是被黄鼠狼堵在了墙角的鸡崽子,生怕自己一伸长脖子就会被吃。
事实证明,他的预感并没有错。因为从这一局起,他们的胜负颠倒了。
方才那一轮,男人像是还在试水;这一轮,寇冬惯用的套路就已经被男人完全摸透,轻而易举将他的棋子悉数发配边疆。寇冬的大军还只有小猫三两只,对方就已经全部集结完毕,雄赳赳气昂昂站在坑里头列队了。
寇冬咬着牙,还想要搏一搏,愣是没成功;但也弥补了不少差距,只差一两步。
心理教师将棋盘微微一推,琥珀色的眼睛也眯了起来,平静道:“我赢了。”
他浅色的瞳孔直直凝视着寇冬,里头有浅淡的笑意。
寇冬把自己一只白袜子脱在了地板上。
“再来!”
……
几分钟后,寇冬的另一只白袜子和他的伴侣双宿双飞了。
又几分钟后,寇冬的卫衣也放在了上头。他的身体曲线漂亮极了,不是那种肌肉明显的体型,骨架子生的并不大,毛发也全然不旺盛,配着因为不见天日而格外光滑白皙的皮肤,好像是在透明高脚杯里装着的一杯子冰一样,很有些清透感,格外令人心旷神怡。
锁骨处深深凹陷下去,聚着两小片薄薄的阴影,在由对面而来的目光下似乎还有些紧绷。
翅膀于一瞬间张得更开,旋即加快速度扇动起来。心理教师的神色没有丝毫改变,甚至也没刻意去多看他,不为他增加难堪,只低声问:“要不要给你换个颜色的棋子?”
不得不说,NPC的心理学也算是学到了极致,像是放风筝似的一张一松,不会给予寇冬过多的压力,甚至会彬彬有礼地保留余地,看起来相当体贴。
可惜寇冬实在没有斯德哥尔摩症候,半点没感受到体贴。
他反而感觉有点不太对劲。
男人的每次的最终获胜都很险,并不是赢面大,更像是纯粹的运气好,往往就差两三步。越是如此,寇冬就越是觉得自己有反败为胜的可能,可等接连输了三场,心里就琢磨过味儿来了。
拿胜负欲做胡萝卜吊着自己,这NPC是在赌-场干过活吧?
性-感NPC,在线发牌??
“喝水吗?”
男人忽然问他,像是有些口渴。
寇冬点了点头,扭过头看着他的背影走进厨房。
不过一分钟的功夫,男人手中重新端了杯子。不曾想端回来时杯子微微一晃,由于盛放的满了,水珠立刻便飞溅出来,倒是零星溅了寇冬一身。
好在是温水,倒是不会烫伤人。只是在碰着皮肤时猛地一凉,还是教寇冬微微打了个寒噤。
男人蹙了蹙眉,想也不想便上手替他擦。寇冬这种白纸刚开始还没多想,等对方指腹一直在那锁骨的凹陷那儿停留,跟驻扎了似的,才骤然感觉不对。
他又不是面团,擦就擦吧,怎么总被揉呢?
……
他彻底回过味来了,卧槽卧槽卧槽,这特么还是NPC的套路!
寇甜甜有一句脏话马上就要脱口,得用力掐自己大腿才能压下来。他冷着脸,把男人的臂膀推开了,说:“都溅到那儿了?”
这是准备干什么呢,要用自己的长白山和对方的五指山建交?
心理教师只是轻笑。
寇冬把毛巾也从他手里抢过来了,气哼哼地披肩上。
“我自己来就行,不用你。”
NPC的目光看起来极为遗憾,寇冬全当没有看见,倒是在看见那杯子时有了新的主意。
搞不好能脱身。
他咳嗽了两声,表示自己嗓子有点发痒,刚刚被水一泼感觉可能有点受凉,搞不好就要感冒。
“感冒不能冻,得捂着。”
说完,他就巴巴地看着NPC。
身为男朋友,心理教师不能不接这个梗。恋人都要感冒了,这种游戏难道还能玩吗?
要是还能,寇冬肯定要大声谴责他。不顾恋人身体就图自己开心,这行为绝对是渣男,妥妥的渣渣辉。
按理来说这时候,心理教师就该心疼地揽着他的肩让他多穿两件并到此为止了,但心理教师显然也是穿特步长大的孩子,半点不走寻常路,“那就在被子里多发发汗吧。”
说完,他站起身,就要把寇冬抱床上去。
寇甜甜简直头晕目眩。
……哪儿?
“被子里,”男人回答,格外的意味深长,“多出些汗,对你有好处。”
寇冬:“……”
他道高一尺,没想到对方居然还能魔高一丈!
这特么说的都是什么虎狼之言!!
寇冬被陷在柔软的被子里,试图翻过身逃跑。但男人用手压着他,居高临下地望着。眼镜取下来后,心理教师的五官看得愈发清晰明朗,凤眼与薄唇都让他看起来分外有禁-欲冷淡的味道,斯斯文文,像是职场上的高岭之花。
就是可惜这会儿正把寇冬按于花瓣下。
他把人像花卷似的卷起来了,被子角掖住。
“闹什么?”
寇冬更深地往被子里缩了缩,眼巴巴望着他。那目光说是可怜,绝对能被称为可怜;说是可爱,也有十成十的可爱。
“不闹了,”青年很有点可怜兮兮地说,“睡觉。”
“好。”
男人紧跟着也钻了进来,也不知是碰着了还是没碰着,没一会儿寇冬又跟个受惊的兔子似的手脚并用惊慌失措往外爬,“我不叫觉……”
不是睡我!
心理教师终于放声笑了起来。
笑着笑着,他的眼底却盛了一段阴霾,重新将身旁的人盖住,“不要闹了,早点睡。”
寇冬不敢相信自己居然真的逃过了一劫。
“睡?”
男人扬眉。
“想要动词的?”
那果断不,寇冬立马把脑袋也给盖上了,试图给自己催眠。
几分钟后,一只手搭在了被子上,一下下于他的脊背处轻拍着。
躺在这样的NPC身旁,寇冬本来毫无睡意。可在这只手的安抚下,他的心似乎也落回了原处,逐渐闭上眼,呼吸绵长起来,陷入了昏沉的梦境。
他睡着了。
房中灯光昏黄,心理教师侧了侧身,将他的被子一角向下拉了拉,凝视着怀里露出来的这张脸。在睡着时,青年下意识就是一个婴幼儿的蜷卧式睡姿,几乎缩成了一小团。
这是没有安全感的典型表现。
他浅琥珀色的眼睛一动不动,专注地看着。
从头发丝,到露出来的一小截纤细的脖颈。
心理教师安静地看了好一会儿,这才坐起身,拉开了床头柜的抽屉。那里装着满满一抽屉的药,安眠的,舒缓神经的,抗抑郁的……药瓶多已空了大半,足以看出青年的心理障碍究竟到了什么程度。
床头始终摆着温水,预备服药用。心理教师望着这些药,忽然拧开了其中一瓶,旋即伸出手,一颗颗将它们捏成齑粉。
白色的粉末沾了他一手,他的表情比寻常更加淡漠。
半晌后,他唇角微微一勾,露出了一个略有些讽刺的笑。
“防着我?”
他试着去碰过青年,根本无法成功。看不见的阻碍将两人隔开来,系统无声地阻止他们走向那一步。
他自然不会认为这是系统的主意。系统巴不得他们这些NPC能将人永远留在这里。
唯一的解释,便是在游戏创立之初,就已经在青年的身上下了禁制。
——除了那个人自己。
哪怕是承袭了他意志的NPC,也绝不可能碰到他珍藏的宝物。
心理教师的笑容加大了。他的手上涂满了干燥的白色药粉,旋即一挥,那些粉末簌簌坠到了地上。与此一同落在地上的,还有旁的一些亮晶晶的东西。
那是从翅膀上抖落的磷粉。
“何必要改变他?——太没用了。”
他连这个人病着的样子也爱着。当青年病着时,便更能毫无阻碍地依靠他、相信他,他是唯一的疏导剂,是青年的精神支柱与良医。
除了他,青年根本不需要这些药物。
心理教师触碰着恋人的脸颊。
“我告诉过你的。”
他轻声道。
“如果你是鸢尾,世界都会变为鸢尾花——”
身后的翅膀彻底张开了。在漆黑一片的窗外,无数只虫卵正在寄生进它们的宿主,肆无忌惮侵蚀着人类的血肉皮囊。世界上充斥着争吵声,楼上、楼下,他们张开嘴,任由可怖的情绪统治着他们的心,带他们做出一些先前根本无法想象的事。
他们高呼、呐喊、轻生。
他们燃烧着熊熊的仇恨。
在这样的热闹里,安静睡着的青年反而是世间最正常的一个。他的侧脸安详平和,吐出绵长的气息。
当世界都病了,便不会有人再说一个人病了。
心理教师哼着歌,他逐渐倾下身去,将长长的口器探入到青年的嘴唇里。
他漂亮的、漂亮的小蝴蝶。
无需再担心因为独特的美丽而被人侧目——
终有一天,这里会遍布蝴蝶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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