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芊悠闲地双臂环胸,望着他:“只许你放我鸽子,不许我放你鸽子啊?”
以前吴红星不知道放过原身多少次鸽子,数都数不清呢!原身也没跟他计较过呀。
吴红星一脸菜色,手臂轻颤指着她:“顾芊,你什么时候变成这幅样子了?”
顾芊讽刺一笑,无辜耸肩:“我变成什么样子了?我没变啊,我不一直都这么善良美丽吗?”
她答非所问,气得吴红星差点暴走:“你能不能正常点?”
顾芊敛了神色,凛然道:“见人说人话,见鬼自然就说鬼话,可我现在不是在跟你说话吗?”
好家伙,讽刺他不是人呢!
好在吴红星最大的特长就是忍耐,即使顾芊不对劲极了,他还是忍着没爆发。
嗓音冷若寒潭:“咱俩去找个能说话的地方再聊。”
说完领先往前头汽车走了,顾芊不屑地哼了声,踟蹰半刻还是跟了上去。
他故意骑得快,就是想给顾芊找不痛快。
最后在声乐房的背面停下,那里正好是与办公楼交界的地方,地处偏僻,除非脑子有病,不然没人会来这里。
顾芊还没来得及停稳脚步,就被吴红星滔天的怒意迎面扑了个正着。
他下了车,走过去同她对峙:“顾芊!你以前不会这样咄咄逼人的,你是受了什么刺激吗?”
本以为她会辩驳,孰料认真地点了点头:“是啊,前几个星期我从围墙上摔下来的事儿,你没听说啊?”
“从围墙上摔下来?”他刚鼓起的怒火当头浇灭。
顾芊皮笑肉不笑:“呵呵,不止呢,我还住了五天的院。”
顾芊静静地看着吴红星眼里的怒火逐渐被惊愕替代,却始终没有出现一丝一毫的关心。
他在意的只是事情本身,而从来不会是她这个人。
“你知道我为什么会上墙吗?”顾芊突然心平气和了起来,说话也不再那么呛人。
吴红星红着眼眶问:“为什么?”
“当然是为了你啊!”
“为了我?”他不懂。
“10月13号就是你生日,我记得你说想要一双百货大楼的高档牛皮鞋,去参加个什么文艺座谈会。为了攒到这些钱我就跟人打赌,要是上围墙走满一圈,就给我十二块钱,为了这十二块钱,我脑袋上可是整整缝了三针呐!”
吴红星俨然一副呆滞样,不知道的还以为他为此感到“羞愧”“感动”。
实际上顾芊太了解他这个人了,他眼里的压根不是什么羞愧感动,只是怕她讹上自己,仅此而已!
顾芊的语气逐渐森冷:“吴红星,你这个人,真是一点良知也没有啊。”
原身直到死,都没来得及对他诉说过自己的“付出”。
雪夜等他一整晚,只为了说声新年快乐;
冒着全家人吃不饱饭的风险搜刮钱票,只为了他一句钱不够花了;
心甘情愿替他养着弟弟妹妹和父母,只因为他说了句:“我希望你能像对待我一样,对待我的家人。”
吴红星就像只贪婪的吸血虫,一昧地吸取原身的爱,榨干她,直到死。
原身纵使再可恨再恋爱脑,也不及吴红星的半点薄情。
顾芊就借着今天的机会,把原身做过的事,一件一件事无巨细地告诉他。
无论负心汉到底在不在意,总之这是她能为原身做的最后一件事了。
“你……你真的……是为了我……才……”吴红星还在装,他怎么可能不知道顾芊对他有多么着迷。
“吴红星,咱俩差不多已经好了四年了吧?这四年我怎么对你的,你又是怎么对我的,你也别装傻了,你觉得这种事情我做不出来吗?”
吴红星演技很好,他早已将演戏刻入到生活的一部分,合为一体,堪称影帝。
“你、你知道的,我家庭条件困难,这……我也是无奈之举,”
他故作委屈无奈的表情令人作呕。
“无奈之举……所以没日没夜地扒着我吸血,拿我全家老小辛辛苦苦攒下来的钱满足你永无止境的虚荣,对吗?”
“你……”吴红星被她戳中灵魂,身体颤抖地厉害:“顾芊,你别说那么难听,我从来没有想过要你家人的钱……”
不得不说吴红星生了张好皮囊,当他用那哀戚的眼神望着你时,仿佛你才是全天下最该死的罪人。
如果顾芊不知道他的为人,怕是要被他的演技蒙骗过去。
现在只觉得恶心。
“行,你说你从来没有要我家人的钱,那么这四年里,你家里的缝纫机、自行车、半导体……零零碎碎的费用不下七百元,这七百多元全都不是我自己赚到的,而是从我家人手里拿的,你现在又说不想要我家人的钱,那么现在我请你,把钱,还、给、他、们。”
别说拿不出来了,就是拿得出来,吴红星也不愿意给。
他的钱都得攒着拿来包装自己,拿来讨好小天鹅们。
这样,他才能有机会成为乘龙快婿,他的人生才能彻彻底底改变!
他生来就不肯认命,他从不相信自己会永远束缚在那条肮脏*逼仄的小巷子里!
“芊芊……”吴红星垂死挣扎,两手忽然抬起,落在她单薄的肩膀:“咱俩什么关系?你还在乎那些虚的?我好歹在文工团工作,前途无量,我迟早会有钱的!”
他好像已经成功把自己洗脑了,现在妄想给顾芊也洗一次脑。
“到时候,别说七百块钱了,就是七千!我也愿意给你!”
嘲弄的嗓音不屑地从顾芊鼻腔里哼出。
“行啊,大饼谁不会画啊。那我也说,我现在没钱了,你赶紧把钱还给我,等过个百八十年我肯定成亿万富翁,到时候给你个百万千万,那都不是事儿!重要的是,你现在就得把七百块钱还给我,不然你哪能得到我的百万呢?”
吴红星:“……”
他是真的没话说了。
两人沉默了一会儿,终于还是吴红星败下阵来,企图打感情牌使顾芊歇停了还钱的想法。
“咱俩不是在处对象吗?以后……以后也是要结婚的。”他脸不红心不跳:“既然这样,咱俩还分什么你我,你就别……”
顾芊拍开他的爪子:“吴红星,你不去演戏都屈才了啊,你问问你的心,你说的话有半句是真的吗?”
“不是的芊芊,我发誓……”
“你发的誓值几毛钱啊?在我这里你早没有信誉了。”顾芊言语带刺,逐渐失了耐心:“赶紧的,我要上班了,昨天我找你也没别的事儿,主要是让你还钱,赶紧把钱还给我,咱俩就可以一拍两散,各走一边!”
“芊芊,你认真的?你想跟我分手?可……”吴红星不解地看着她:“我们不久前不是还好好的吗?你怎么变成这样了?”
吴红星压根不想和顾芊分手。
试问,哪个“男人”不想拥有一个又傻,又漂亮,眼里心里统统只有你,还愿意掏心掏肺对你好,给你花钱的女朋友?
即使自己看不上她的市侩,她的粗鲁,她的文化程度……可老实说,单就她“懂事”的份儿上……他确实离不开她。
“哎呀我说你一大男人,别罗里吧嗦的,我们俩认识到现在差不多十一年,期间你花了我多少钱我懒得跟你计较,但处对象这四年的钱,不管你用什么手段,必须还给我!限时一个月!”
一个月内别说七百块钱了,一百块钱他也还不上啊!
他资历不够背景不够,一个月顶天了也就五六十块钱,要是能攒七百,他至于攀着顾芊使劲儿吸血吗!
“行,就这样,不跟你多bb,如果你不想苦心经营多年的人设崩塌,那么你尽管拖着不还,走了。”
“芊芊!”
顾芊拔腿就跑,吴红星急咧咧地追,却在拐角出声乐室后撞到了一个人。
后退两步,险些滑到。
抬头一看,蒋海朝……他怎么在这里?
后来才反应过来,办公楼就在声乐室隔壁,他不在这里在哪里。
文工团谁人不晓得蒋海朝这号人呀,后勤部部长的小儿子,多少人上赶着都攀不上的公子哥。
他正要卖笑呢,却听蒋海朝冷棱子似的声音砸了下来。
“没长眼睛?”
吴红星还未来得及全部展开的笑瞬时僵硬在了嘴角。
这下,他笑也不是,哭也不是。
尴尬地扯了扯嘴角,蒋海朝阴冷的眼神在他身上逡巡一圈,竟直接扭头走人了。
吴红星发泄似地踢开地上一块小石子,冲他背影骂骂咧咧一句:“拽什么!不就是有个好老子!”
……
“喂。”
烈日当空,阳光照在身上痒酥酥的。
身后忽然传来一声响音,顾芊不知道是叫自己的,遂没理会。
直到阳光将他的影子延长到她的脚下,又一声“喂”出现,她才停下脚步。
仓促回头,一层薄薄的金晖印在她的侧脸,恰到好处地把她略显呆滞的神情模糊掉。
蒋海朝迎着晨光远远地从一棵樟树下走来,金灿灿的光把他的影子照得冗长,仿佛沿到世界尽头。
他穿着军便装,修长的两条长腿,宛若尺量刀刻的线条,正缓缓朝自己走来。
那张如神邸凿刻的脸,印着从树叶缝隙里透进来的细碎光线,让顾芊愣了一秒。
很快恢复如常,啧了声:“怎么哪儿都能碰到你啊。”
真有够倒霉,一天里见到两个“仇人”,这概率,可以去买彩票了。
哦,这个时候还没有彩票。
男人还是一如既往漫不经心,又透着一股子不羁的气息。
“怎么着,偷偷摸摸做贼似地,跟小情人约会去了?”
顾芊激动地舌头差点打结,心脏无序地大跳起来:“你瞎说什么呢?”
蒋海朝饶有兴致看着她,打量许久:“小看你了,还认识吴红星。”
这下顾芊就明白了。
“你怎么知道我跟吴红星……不对,你刚刚偷听我们讲话?”说完又觉得不对,“怎么,你跟吴红星很熟?”
他不屑地冷哼一声,嫌弃地扯了扯嘴角,似乎被那个渣男攀上关系就会污染他的名字似地。
“不熟,不认识。”
顾芊:“……”
不认识还知道人家叫吴红星。
顾芊不想再理会他,也懒得计较他偷听自己跟吴红星讲话,径直往后厨走。
蒋海朝跟了上来,脚步缓慢,始终于她保持并肩的步调。
“那里可不是约会佳地,怎么着,我给你介绍一地儿,保准足够隐蔽。”
顾芊:“???”
作者有话要说:*顾芊:“好像闻到了一股酸味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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