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这是斯德哥尔摩？”秦惑把资料放回去。
侦探摇摇头,“我个人倾向是性格懦弱爱面子。”
秦惑叹了口气，“你分析的应该没错，多谢你了，费用多少钱,我转给你。”
侦探笑呵呵的摆摆手,“不用了，这个一是柳城的委托，二也是我看不惯这种家庭,男的没用，女的懦弱，估计在这种家庭生活的儿子恐怕也有问题,但我没调查出来,这就是你作为老师以及间接委托人的责任啦。”
秦惑也没推辞,据柳城透露的信息，这个侦探并不缺钱也不缺其他的，既然他不想要,那以后转给柳城吧。
“那资料都在这儿了,我还有事，先走了。”侦探把凳子上挂着的衣服拎起,说了句告辞就离开了。
秦惑的手指在桌子上无意识的敲动，看着窗户外和煦的风景，陷入了沉思。
刘奇和另外一个溺水的学生是在周五出院，他们回班上收拾了一下东西就回去了。
鉴于他们的身体原因，秦惑没有给他们报校运会项目,而是让他们做后勤，写写加油稿之类的。
秦惑下午的时候在群里发了一下注意事项，比如说每个人不得穿金戴银戴首饰，穿的衣服鞋子尽量简单朴素之类的话。
晚上，胡柒趴在书桌上一脸生无可恋，笔筒在手指间快速的转动，眼睛双目无神，完全没有聚焦点。
“咔——。”
他的房门猛的被推开，吓了他一跳，反射性的坐直了身体，手指间的笔也随之立刻飞了出去。
笔筒在地毯上快速滚动，一直到打开的门边才渐渐停下来，然后停在了一双拖鞋旁边。
“老师？你怎么进来不敲门啊？吓死我了！”胡柒抬眼看去，看到是秦惑，立刻泄气的扒了回去。
秦惑弯腰把笔捡了起来，抬脚走了进去，“我倒是想敲门，可是你门根本就没关，我一敲，直接就开了。”
胡柒犹豫的反问，“是吗？”
他记得进来的时候关门了啊，难道是自己记错了？
“那你找我干嘛？这么晚了，还不睡觉？”
秦惑顺手把笔放在他的书桌上，“我是想问一下你有没有觉得刘奇有不对劲的地方？你是他的好兄弟嘛，我老是觉得他的状态有点不太对。”
胡柒皱起眉头，“有吗？他不是一直都是那样吗？”
“那你了解刘奇家庭状况吗？”秦惑搬了张凳子坐在书桌旁边，又问道。
胡柒还是摇头，“没有啊，他家庭不挺好的吗？他爸妈都挺宠他的，也从来不会怪我们拉着刘奇出去玩，挺开明的家长吧。”
秦惑一听就知道他根本就从来没有了解过刘奇。
胡柒说着说着突然想起那天刘奇的话和不对劲的态度，“对了，那天烧烤救人之前，他说过他一定会让林野付出代价，陈思问他是什么意思，他神秘兮兮的没有说，该不会是要报复吧？
林野的家庭不是他一个学生能够撼动的，就算是我们家要出手都一定要找到明目还要暗地里动手。”
对于林家的势力，秦惑之前就已经听胡爸爸说过，但愿别真像胡柒说的那样，如果是报复，那就麻烦了。
秦惑把刘奇家庭的状况简单的跟他说了一遍，“刘奇的心里状态肯定不会很好，他以前都在隐藏自己，所以你们始终都与他有个壁。”
听完了他说的事，胡柒越听越生气，一巴掌拍在书桌上，“靠！他爸真他妈不是人，难怪以前刘奇不让我们靠近，就是因为他身上有伤！”
“对，他妈妈是个老师，但是作为老师作为母亲，她没有保护到刘奇，就导致了刘奇对老师的一种逆反心理，我觉得他的内心是有恨的，所以我怀疑他有可能会走偏激的路。”
秦惑说了几句，又看他作业很多，怕打扰他的学习，“你快点做作业吧，明天我要带你们去敬老院，做完了早点休息。”
“知道了。”刚刚还愤怒的胡柒看到密密麻麻的作业立刻颓了，又趴了回去，“你快点出去。”
秦惑走出房门，顺手把门给带上，过了一会儿又重新打开，“早点睡觉。”
“知道啦！！！”胡柒大喊。
回到房间的秦惑给柳城发了一通感谢信息，然后又在网上大概估值了一下价钱，把侦探的费用给他转账了过去。
柳城回复的很快，意思是没什么，举手之劳而已。
丢下手机，秦惑开始回想这段时间来发生的事情，班级上的学生们都改邪归正开始正常学习，刺头子胡柒也是回归了正道。
按理说系统捕捉的悔恨值应该已经满了，可是偏偏还没有任何动静。
之前他把系统给禁言了，趁这个时间正好可以询问一下系统关于悔恨值的事情。
他早就知道这次的悔恨值与上个世界的不同，是整个班的悔恨值，不是个人的，所以攒起来会慢很多，但找对了方法应该就只会快。
【系统？查看当前悔恨值。】
【叮——系统重启中——系统正在查询中——】
【宿主您好，当前综合悔恨值为95/100】
【可以了，关机吧。】
系统，【……】冷酷无情！
秦惑没有再想太多，直接翻身上.床，有什么事，睡一觉起来再说。
周六一大早，所有学生早早的就在学校门口集合。
胡柒清点了一下人数，“老师，全部人都到齐了。”
秦惑点了点头，“可以，出发。”
因为是昨天已经提醒过，今天大家不知道是不是私底下统一过，全部穿的黑色T恤配宽松黑色休闲裤，总之就是一身黑。
秦惑也不知道他们审美怎么成这样了，把脸色衬的跟个包青天一样
“胡柒，把我刚刚出门叫你背的袋子拿出来，里面是帽子，所有人都必须要戴。”
胡柒听话的把袋子拆开，发现里面全部都是大红色的帽子，帽子正中央还用三个白色的大字写着“志愿者”几个字，旁边还有几个小字，写的是他们的班级名称，背后印着学校的校徽。
胡柒，“……”
老师这审美，真的很差劲。
拿到帽子的众人，“……”
刘文静艰难的挣扎了一下，“老师，可不可以不戴？”
被秦惑一句否决，“当然不可以，必须戴！不然别人怎么知道你们是志愿者，到时候我回来还要回收帽子的，还会不定时抽查，看谁不戴，不戴的都回去给我做几套试卷再加写一万字的检讨书。”
陈思犹豫了一下，在几套复杂难懂的试卷和这个只戴两天的帽子相比，肯定是帽子轻。
看他戴上了，其他人也才陆陆续续戴上。
林野窝在最后面的座位里，低着头一言不发。
秦惑让胡柒过去看看是怎么回事，看到是林野，胡柒不想去，结果看到秦惑瞪眼，他还是心不甘情不愿的去了。
他匆匆看了一眼就跑了回来，“老师，不用管他，他就是天天坐私家车惯的，闻不惯校车的汽油味和人多的味道，有点晕车。”
“看不出来你还挺懂的？”秦惑看他去的快回来的快，却一眼就能判断出是什么原因，还感到挺惊奇。
胡柒不好意思的挠挠头，“因为我之前刚开始坐的时候也这样，但是后来坐多了几次就好了，他跟我差不多。”
秦惑感叹了一句，“古话说得好，最了解自己的，往往都是敌人。”
胡柒连忙扯清关系，“老师，我不想跟他扯关系，也不想了解他。”
问了一下陈师傅还有多久能到，陈师傅说快了，过了这个红绿灯就是。
时间距离不长，他们发现的有点晚，秦惑本来也没准备类似的措施，他反省了一下自己的问题，的确是他没有考虑周全。
校车很快停在了一个外面看上去有些荒凉破落的院子门口。
学生们都戴好帽子一个个的下了车，林野一出车门就直奔门口的大树底下，用力的呕吐起来。
偏偏他早餐又什么都没吃，现在是在干呕，什么都吐不出来。
秦惑看到这种情况，知道这样胃酸会反流，到时候还会腐蚀他的喉咙，看到前面有个包子铺，连忙打发了一个学生帮忙去买几个包子回来。
这个时候，敬老院的院长也连忙赶了出来，他早上有点忙，竟然忘了之前和秦惑约定的时间。
“秦老师，不好意思不好意思，刚刚一个老人不舒服，我一忙就错过了时间。”
院长是个头发花白的老年人，但是他精神矍铄，状态很好，身板也挺直，笑呵呵的，是个和蔼可亲的老人。
“刘院长您好，这是我们班的学生，今天就是普通的志愿者，您有什么尽管说。”秦惑握着院长枯瘦的手臂，笑着说。
刘院长想了一下，“那这样吧，你这里学生还挺多的，因为我们这里的人手一直不太够，所以卫生清洁方面难免有些不周到，就抽出一部分的学生帮忙打扫地面卫生吧。
还有一部分，可以跟我们这里的工作人员对接一下，帮助有困难的老人。”
秦惑点点头，“这样安排挺好，我先让他们进去跟工作人员对接一下吧，这里还有个晕车的学生，我得照顾他一下。”
“行。”院长满意的点点头。
秦惑回头把胡柒和陈思招了过来，“陈思负责院内卫生打扫，胡柒负责解决老人困难，你们两个就是队长，两组的人员自己分配。”
胡柒陈思立刻点头，“老师你放心吧。”
秦惑看他们两个回去以后在学生群里说了些什么，然后学生们就自愿的分成了两队。
正好买包子的学生回来了，秦惑低头把包子和豆浆递给林野，“吃了吧，这里也没什么你平时吃的那些高档早点，拿这个垫垫。”
肚子极不舒服的林野实在没办法，也只好勉为其难的吃了包子和豆浆，又坐了一会儿，他的胃好了很多。
“老师，我已经好了，我们进去吧。”
“你没问题就行，那你要去哪一组？”秦惑看了一下他的脸色，确实好很多了，问道。
林野想了一下，“我不去清洁组。”
秦惑尊重他的决定，“那我们进去吧。”
学生们在里面已经自觉的接受任务开始清扫起来，院子里的落叶很多，还有不少灰尘，的确是长时间没有清理过的样子。
有的学生受不了灰尘，已经低头咳嗽了起来，院长连忙拿了一堆口罩出来，喊道，“孩子们，快来戴上口罩。”
秦惑走了一圈，“灰尘比较多的话，扫了撒点水。”
据院长的介绍，这里的老人基本都是上了年纪生活不太能够自理的人，他们大多数都是空巢老人，由于儿女不在身边，老伴儿也走了，只有一个人住在空荡荡的家里，他们家人怕老人一个人在家出什么事情，就干脆送到敬老院来了。
还有不少的老人是因为没有后代而被送过来的……
老人们在这里要比在家里好很多，毕竟有社工的照顾，一日三餐衣食不缺，闲了几个老人坐在院里乘凉聊天，聊属于他们那个年代的故事。
其实他们也想自己的子女，可是那又能怎么样呢？子女们太忙，他们也不愿意给子女添麻烦。
找到胡柒的时候，胡柒正在给一位老人喂食物，这位老人已经九十多岁了，身体已经不能自主移动，吃的穿的都是需要别人来忙他做。
老人似乎有些耍小性子，普通话又说的不标准，喉咙里似乎又有口痰，说话含含糊糊的，不肯吃东西。
胡柒正在焦头烂额的时候，秦惑出现了，“老师！”
他的目光充满了哀求，秦惑走上前，“怎么了？”
胡柒有些手足无措的把碗放下来，“这位爷爷不肯吃东西。”
远处因为学生们的到来而终于有空吃了一顿正常早餐的工作人员赶了过来，“你们不要逼他吃，老人嘛，越老越小。”
随后，工作人员叹了口气，语气有些低沉，“今天是他妻子离开的日子，也是这个日子，他妻子亲自送他来的养老院，回去就不行了，他甚至都没看他妻子最后一眼。
三年了，每到这天，虽然他现在年纪大了，记忆力没那么好了，可是不愿意吃饭，这可能是表带潜意识里想去陪他妻子，这时候，我们得慢慢哄他。”
从来没有经历过生老病死的胡柒一下子就慌了，他不能体会这位老人妻子离去的悲伤，可是他当他看到老人的眼角慢慢浮现出泪水的时候，内心像被什么扎了一样的难受。
“他儿女呢？”秦惑问道。
工作人员又是一声叹息，“他儿女忙着呢，再加上都成了家，每年到了过年那几天才会接回去看看，其实老人怎么可能不想他们，就是不肯说而已。”
胡柒的眼眶听着听着就红了，“这些人怎么这样啊，这位爷爷是他们爸爸啊。”
工作人员看了他一眼，“每个家庭都不同，这也是秦老师带你们来这里体会的原因，你自己能悟到什么更好，希望你以后不要做你不喜欢的这种人。”
胡柒红了脸，“我肯定不会。”
秦惑，“谢谢你，但是有什么办法能让老人吃东西？”
工作人员指了指老人脖子上的吊坠，“那里面有他妻子的相片，你们拿着拿着给他看，然后再哄他，一般都会吃的。”
“谢谢。”胡柒再次道谢，工作人员还有其他的事情要忙，所以也没待多久就离开了。
根据工作人员的指引，拿着吊坠的胡柒终于成功喂老人吃了早餐，老人眼里的泪水一直都没停过，似乎嘴巴只是机器人一样，一张一合。
胡柒给老人洗了脸，擦了手，隐隐约约听到老人嘴巴里在喊着什么人的名字，凑的近了才听到他在说，“袜子……袜子……”
胡柒不解的抬头看向秦惑。
秦惑轻声问道，“袜子怎么了？”
又听到老人颤颤巍巍的从喉咙里挤出几个字，“袜子破了……没人补……没人补了……”
两人瞬间沉默，胡柒用力擦了一把脸上的眼泪，端起脸盆，“我去把水倒了。”
秦惑坐在原地，突然想起上个世界的小崽子，听系统说他是寿终正寝，可是没有子嗣，一生都没结过婚。
那他的晚年是怎么度过的，也是像这位老人一样，瘫坐在一个小小的床上，靠着回忆来度过剩下的日子吗？
老人昏昏沉沉的睡了过去，应该是刚刚的哭泣太过伤神，佝偻着背，上身不自然的向里弯曲，这是一个没有安全感的表现。
秦惑给他把杯子拉上，也走了出去。
走廊上遇到哭的两眼通红抽泣不止的胡柒，胡柒手里还紧紧捏着铁盆，哭的上气不接下气。
“老……老师……”
秦惑叹了口气，走上前摸摸胡柒的头发，“别哭了，男子汉大丈夫，有什么好哭的？”
“老……老师，我……忍不住……”两句话，硬生生停顿了好几下。
胡柒转过身去，不让秦惑看到这样子的他。
秦惑知道男孩子的自尊心，“你在这里待一会儿，等会儿还得回去帮助其他人，我出去看看其他同学的成果。”
才刚出去，又碰到林野急匆匆的冲了出来。
“林野！你去哪？”秦惑看情况不对，连忙叫住他。
林野的脚步停顿了一下，非常直白的说，“老师，这个老人我伺候不来。”
秦惑大跨步上前，一把拎住林野的后领，“这是你自愿选择的，你就不能跑，自己做的选择跪着都应该走！”
林野哭丧着脸，“可是这个老人……算了，你自己去看就知道了。”
秦惑跟着他进去，屋子里瞬间弥漫了一股难以言喻的臭味，而味道是从老人的床榻上传来的。
“这是拉了？”
“对啊。”
“换衣服，用水擦干净。”秦惑说道。
林野后退，“我才不会做这种事情！”
秦惑转过头，呵斥道，“闭嘴！”
老人虽说是昏睡中，可他既然能拉，就说明还是有点意识，怎么能够在老人的面前做出嫌弃他的举动呢？
“林野，你出去拿水盆和换洗衣服过来，我来做。”
林野求之不得，立刻跑出去了。
没过多久，他身后跟着胡柒，两人一前一后的进来了。
“你怎么把胡柒带过来了？”
林野耸耸肩，“我说这里有个老人病情严重，你也在这儿，他就自己过来了。”
胡柒的背后又出现了刚才的工作人员，工作人员对这些老人的过去以及生活习惯了如指掌。
“这位老人是因为无后进来的，他以前有个儿子，由于太过溺爱，儿子不学无术，天天跟着一群地痞流氓混，后来一次所谓的帮会战斗中，他儿子被人一棍子打死，这位老人从此就有些精神失常，再加上老年痴呆提前到来，后来还因为他儿子曾经没少殴打他的隐疾突然爆发，他偏瘫了。”
不知道为什么，胡柒突然有了一种很强烈的共情感。
似乎工作人员说的不是这位老人和他儿子的故事，而是他和他爸的故事。
如果他一直跟以前一样不学无术，又没脑子，迟早会被人害，到时候他爸的家产也没人继承，有可能老了就被人赶进养老院度过余生。
胡柒身体猛的一个冷颤，不行！他绝对不会让这种事情发生！
秦惑已经挽起了袖子，“你们还愣着干什么？帮我给老人翻身啊，不然我怎么换？”
胡柒如梦初醒，连忙上去帮忙，可是他一个人的力量不够，工作人员说完就离开了，他的目光只好转给另外一个人，“林野！你是木头吗？！”
林野心里正冷哼，他跟这群不学无术的混混可不一样，他的未来是那么光明伟大，只有胡柒这种混混才可能落的这么悲惨的下场。
他本来是不想帮忙的，可是秦惑的眼神不是很好，咬咬牙闭着眼睛走了上去。
在秦惑换衣服的时候，他都是死死的屏住呼吸，差点憋的背过气。
等秦惑说了换好以后，立刻丢下老人的身体冲了出去，把早上吃的垫的东西全都吐了出来。
胡柒非常不满，还好他一个人及时撑住了，“老师，你看他！”
秦惑把换好的衣服还有床单拿出来，“没事，他早晚会知道今天的举动有多么错误。”
其实他也看出胡柒早就不舒服，只是一直强忍着，“你也出去吧，这里已经搞定了。”
胡柒连忙点头，“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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