盛三娘子在一边煽风点火:“什么口不择言, 我看是你终于说出自己的真心话了吧。”
她冷笑嘲讽:“枉费长姐对你如此之好, 你竟然是那么想长姐的, 好个忘恩负义的小人。”
若不是四娘子拉住了她, 只怕这些日子大有长进的盛三娘子还不会放过盛惜。
她早就看不过眼盛惜了,每每见了她们,眼中的高高在上丝毫不曾遮掩, 弄得她早早就对盛惜熄了姐妹之情。
这也就罢了,本就是同父异母的姐妹,又在小时候就分开了, 没什么感情也正常,但盛三娘子可没忘记自己私底下撞见的一幕。
那天盛惜在酒楼里不知道见的是哪路贵人,她对那贵人阿谀奉承,竟还附和那位贵人对长姐轻蔑指责。
盛三娘子大为吃惊, 就算她对长姐其实也没太多姐妹之情, 但感激却是有的,她未曾想到受了长姐最多宠爱和付出的盛惜私底下会是那般模样, 还对长姐轻蔑看不起。
要不是碍于长姐和她姐妹情深, 三娘子自认将事情告知长姐恐怕也得不到什么信任, 反而还可能落得一个挑拨离间的名声, 三娘子早就不想忍盛惜了。
盛惜被她的话惊得慌乱无比, 发挥毕生演技显得震惊又伤心, 湿漉漉的杏眼诚恳无比看着安然。
“长姐,你别听她胡说,我绝没有这样想, 你对我那么好,我怎么可能会不知道,我就是一时胡言。”
她狠下心扇了自己一巴掌,雪白的小脸上鲜红的掌印五指分明,可见是下了打力气的。
盛三娘子撇了撇嘴,有些可惜,这人是个狠心的,对自己也不放过,以长姐对她的疼爱程度,只怕要心软了。
四娘子也是如此想的,她的目光凝在盛惜身上,仔细观察她的表情。
“长姐……”
盛惜可怜无比的唤了一声。
她想借此唤醒盛惜多年的姐妹之情,但她不知道一点,盛珍对一个人好的时候是真好,毫无保留,她因为盛惜养在盛夫人膝下几年而对她另眼相看,在几个姐妹中尤为不同,故而包容她所有的缺点。
难道盛珍真不知道盛惜私底下的表现吗?
当然不可能,她固然不知道所有,但也清楚盛惜对外不像在她面前那样娇俏天真,只是她全然不在意。
但盛珍也会因为她对自己的下毒而一瞬间抹去多年的感情,她厌恶盛惜,就根本不会再念起之前的所有情谊。
她的爱纯粹,恨也同样。
安然没打算和她虚与委蛇,换做盛珍也不会,她只会一步步将盛惜逼到绝境,逼出她的所有底牌。
故而此时此刻她的脸色丝毫没有因为盛惜的话而回暖,比之前还要冷硬。
“盛惜。”
盛惜听到了盛珍以从未有过的冷漠声音唤她。
“你回去吧。”
安然收回了目光,没再看她。
盛惜一时没有反应过来,回去?回哪去?邓家?
心中的恐慌蔓延,她没有想过盛珍会不吃这一套,这一刻盛珍的反常引起了她更深的不安。
是不是她发现了什么?
为了不在盛珍面前露馅,盛惜几乎是强迫自己忘记那件事的,尤其是在盛珍面前,她演着姐妹情深,几乎都要忘了自己曾经送给盛珍一件会要了她命的礼物。
眼中的恐慌喷涌而出,又被她拼命压了下去。
“长姐!”
但却没有人理她了。
安然起身,看了眼站在一旁的盛三盛四,淡声道:“随我来。”
盛三娘子因盛珍对盛惜冷淡的态度而升起的喜悦啪一下就散了。
完蛋,要秋后算账了。
“长姐!”
眼看着她们几人就要走了,盛惜也顾不得脑海里一片混沌,下意识要追上去。
机灵的侍女挡在她面前,看似恭敬,眼底却写满幸灾乐祸。
“二姑奶奶,奉家主之命送您回去。”
称呼的改变说明盛惜在盛家的变化。
“让开!”
盛惜几乎要咬碎一口细白的牙齿,她伸手去推侍女,却有更多的下人涌了上来。
姑奶奶是出嫁的小姐,可不是还在闺中的娘子,是外人。
盛惜第一次意识到在盛家,盛珍的态度代表这一切。
她以往不屑盛珍的移情,甚至还有些愤怒不满,但现在,站在盛府门口,彩衣翩翩的侍女们态度强硬,盛惜第一次后悔起来。
盛府书房,盛三娘子和盛四娘子此时也没有丝毫喜悦,安然没怪她们偷听墙角,却给她们布置了多一倍的课业。
苏素本就不是什么让人轻松的夫子,在她手下,盛家两位娘子几乎都是卡在精疲力竭的边缘度过的。
再多一倍的任务,意味着她们要连睡眠的时间都要被占用。
而且可能完不成。
两人脸都垮了,连一向沉稳的盛四都微微变色。
不过她们都没求饶,毕竟是自己有错在先,偷听墙角,说出去怎么都不光彩。
……
云岚城最大的裁缝铺正是盛家的,裁缝铺二楼,美名远扬的苏老板正任劳任怨的侍候她的东家。
她身着色彩斑斓的百花裙,裙美却丝毫不夺人的半分光彩,握着提梁的手形状优美,上挽的袖子底下露出一截雪白皓腕。
茶香四溢,苏素放下茶壶,双手捧起瓷白的茶盏,送到对面歪靠在柔软抱枕的女子手中。
安然接了过来,轻抿一口,道了声“好茶”,算是对苏素一番辛劳的夸赞。
苏素也不恼,只是艳羡的看了眼她的舒适姿态,口中嗔道:“东家,你可真会享受。”她刚做好的东西,就被她给占用了。
安然没有半分自觉,一动不动,又饮了两口茶,随口问道:“这是从何处传来的?”
她问的是那个抱枕。
苏素这里的抱枕有成年女子那么高,可以歪靠在上面,也能抱在怀里。
苏素眼中多了些笑意,纤指轻点道:“是从南方得来的,在女儿家中很受欢迎,我托人带回了几件,东家若是喜欢尽管拿去。”
安然没说要或不要,只道:“你准备在铺子里卖?”她身后这个分明是苏素的手艺。
苏素轻轻点头,有钱赚的生意为何不做。
“我瞧了,这些抱枕样式单一,若是多做出一些样式,倒是更能讨姑娘们喜欢。”
这算得上盗版抢生意,但在这个时代很是寻常,盛珍之前也做过,故而她没有反对。
“是哪家的?”
不过想来估计也不是什么有名的商贾,不然苏素不敢直言。
不出所料,苏素不在意道:“南方一个小城的乡绅罢了,此物新奇,故而被我们的人给注意到了。”
也就是说流传还不算广,安然点了点头,就不再过问了,苏素在这方面一向有经验,十分可靠。
苏素笑着说起了别的事情:“两位娘子可是犯了什么过错,我瞧着她们疲累得很,没什么精神。”
安然没有细说家丑的意思,随口带过,听出不是什么大错的意思,苏素就不在意了,她也不过是藏着些小心思,若是东家打算好好培养两位娘子,她日后也能沾些光。
但要说真有多在意她们也未必,现在盛家还是盛珍当家做主呢。
又聊了一会儿,安然就回了盛家,侍女捧来新衣,她一边换上一边道:“将那只信鸽拿来。”
侍女神情有一瞬微妙,轻声应着下去了,不一会儿,拎来一个竹子做的鸟笼,青翠的竹笼内,一只圆鼓鼓胖乎乎的鸽子站在里面。
“娘子。”
侍女低下头,忍住表情上的古怪,她都没见过这么胖的信鸽,到底是谁养的,就这还能送信?
安然示意她把鸟笼放在桌子上,然后叫她退下。
桌面上摊开一张雪白的宣纸,憨态可掬的虎形镇纸压在上头,她从笔架上挑出一支毛笔,斟酌片刻,落笔如行云流水,很快写好了信。
这时她放下笔,看向鸟笼,笼子里的信鸽终于屈尊降贵咕咕叫了两声,算是给了回应。
安然没在意这只鸽子的态度,将信卷成筒状挂在鸽子一只腿上,然后将它轻轻推出了窗户。
信鸽展开雪白的翅膀,没见它多用力,圆滚滚的身子竟然成功飞了起来,速度还不慢。
目睹了这一幕的侍女有些呆,原来它还真能飞啊。
没人知道胖信鸽飞出了盛家的范围就在空中莫名消失了。
南方昭城,唇红齿白的男童在街上颇受欢迎,他左手拿着东家阿婆送的烧饼,右手举着西家阿爷给的糖葫芦,嘴里含糊着打着招呼。
某一刻,男童眉毛一挑,飞快应付完热情的街坊们,三两下吃完了一根糖葫芦,往最近的巷子里跑。
狭小昏暗的巷子里,雪白的信鸽是一抹极明亮的颜色,男童伸出油腻的手就要去抓鸽子,被信鸽嫌弃的躲开。
他嘿嘿笑了两声,再伸出手时干干净净,飞快准确的抽出了信鸽腿上的信纸。
信鸽恼怒的抢走了他手里的烧饼。
小五也不在意,他展开信,见又是一件麻烦事,不敢骂安然,只能吐槽起这个世界的天道来。
“都被穿成筛子了还不知道。”
不算他和偷渡而来的安然争流,单说云岚城就有一个盛惜,走的都不是正规途径,现在南方小城又出现一个疑似穿越者,这个世界的天道是在睡大觉吗?
他把信揣回袖子里,没管身后跟着的信鸽,回了昭城落脚的客栈。
争流在擦他的剑,在这个世界,他是在江湖上行走的落魄剑客。
不过小五对他不走心的扮演嗤之以鼻,落魄剑客?他哪点像是落魄的剑客了?
看不出材质却本能知道不凡的玄衣,宽袍大袖,勾勒出穿的人挺拔的身姿,神情冷漠,举止不说优雅贵气,却有一种脱俗的韵味。
被认为玩票公子哥的概率远高于落魄剑客。
作者有话要说: 晚安,明天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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