另一边, 安然起遁光返回那处山谷,谷中众人依旧都在原地未动, 见她独自归来,脸色都有些苍白。
安然没给他们东想西想的机会,袍袖一挥, 数股灵光裹着众人自里飞了出来, 尚且能站立的都是醒着,重伤的已然昏迷。
“阿爹!”
“儿子!”
“和儿!”
“……”
善介在地上晃了两晃, 稳住心神,又一次道谢道:“多谢元君大恩。”
“无妨, ”安然笑了笑,“此间尚需你处理,且去吧。”
善介忙小心翼翼道:“那小老儿为你安排一处居所?”
安然点了点头。
善介很是高兴,忙招呼来一名**岁的孩童, “寄儿,带元君去我屋舍之中。”
寄儿年岁虽不大, 长得却已有半大成人模样,声音洪亮应了。
“元君娘娘,您随寄儿来!”
孩童心中无畏,看着安然的目光多是新奇与感激。
将安然带入屋舍之中, 寄儿又去抱来山谷中最好的食物,捧到安然面前。
安然看了一眼,她没经历过蛮荒时代,却也看得出山谷中的食物着实简陋, 她摇了摇头,温声道:“我不需这些。”
寄儿怔住,“不必进食吗?”
安然点头,又笑道:“去忙你的吧,无需在意我。”
寄儿晕乎乎出去了。
山谷中央,善介正指挥部落百姓将受伤的勇士安排妥当,又派人给还完好的勇士解释情况。
一名妇人突然痛哭一声,“长老,阿涅救不活了!他要死了!”
她身边地上躺着一人,衣衫破烂,皮肤上不知被何种妖魔的爪子抓出了道道血痕,善介低头在他鼻间探了探,已然是出气多呼气少。
妇人一直在观察他的神情,见他如此,顿时又想落下泪来。
部落中没有多少懂得救治的部民,善介犹豫要如何说,寄儿突然走了过来,也看了一眼躺在地上的阿涅,“爷爷,能不能请元君救救阿涅叔叔?”
善介皱眉斥道:“胡闹,不可常去惊扰元君,元君帮我们救下部落勇士,已经是大恩德了。”
“可是,”寄儿面上隐含忧虑:“不止阿涅叔叔,那么多人,不找元君娘娘的话就都要死了。”
善介神情动了动。
寄儿又忙劝道:“爷爷,元君娘娘救了他们,总不能让他们都死了,那样娘娘岂不是白救了人。”他觉得,元君娘娘一定也不希望他们死了的。
他这话似有些道理,但善介一想当年看到的黎部记载,那些仙人并不如何将凡人性命放在眼里,虽不如妖魔残忍,可在某些方面,仙人与妖魔一般无情。
屋舍里,安然睁开眼睛,确实是她疏忽了,蛮荒时代不同以往她经历的时代,这里并没有多高明的医师,甚至医道都没有开启,不是有病就能治的时代。
甚至在数百年和妖魔争斗的时间里,有一大批人族并不是死在和妖魔拼杀的前线,而是受伤后无法痊愈,不治而亡。
她想了想,从袖子里取出一瓶丹药,目光一凝,丹药等级开始下降,效用也减半,再减半,直到她隐隐察觉到适合人族服用。
她起手一抛,抛到站在外面的善介两人手中。
同时传出它的使用方法。
冷不防手心多了一个不轻的瓶子,善介先是吃惊,后又想起该是元君所赠,想到元君原来已经知晓了他们的意图,善介又喜又愧。
他在门外行了个部落大礼后,带着寄儿折返回去,匆匆将丹药给一众伤得不轻的勇士服下。
……
安然确定好要布阵的材料,起身遁往天中,估算好距离后,在山谷万里之外停下脚步。
她闭目感应片刻,万里之中差不多只有一位妖王,麾下妖魔不计其数。
她隐匿身形,花了足足一日才将布阵的众多材料埋了下去。
之后她站于云端,盘膝开始掐法诀,一道道法诀伴随着点点灵光飘了下去,飞去固定的地点,隐于山川地陆,河海平原。
又是三个时辰。
天中云气越聚越多,乌压压几乎在她头顶,闷闷雷声似要贴着她的头皮轰下。
安然面容平静,手上动作却越来越快,几乎要到了肉眼也无法看到的速度,灵光越来越盛。
又是一刻钟。
最后一道法诀。
安然掐得却极慢,每一个动作都变得缓慢困难,这一步,消耗的法力几乎是之前数倍。
轰——
雷声去山峦震动的声音一同响起,震动云霄,紫色的粗壮雷霆轰然落下。
安然不知何时站起了身,她负手而立,玉容泛白,看向下方,以她脚下这座山峰开始,山峦地陆依次震动,轰隆隆的声音传至远方。
雷声更响。
她以数种珍贵材料布下一处大阵,几乎输送尽了自己所有的法力,将山谷向外方圆万里皆纳入保护范围,自此后,非她允许,任何妖魔,不可入内。
天道意识被禁锢,现在代天行刑的是此界法则——被更改过的法则。
偏于妖魔,不重人族。
这样的阵法自不被法则所允许。
雷霆狰狞,携带着几要毁天灭地的威势落下。
安然举起了一把剑。
争流剑。
她屈指敲了下剑身,笑道:“争流道友,却要劳烦你与我一战法则了。”
剑身轻颤,发出一声低沉鸣声。
【何惧之。】
安然一笑,“不错,有何可惧!”
她挥剑指向苍穹,她当过将军,于战场厮杀;当过叛逆,斩落神祗头颅;做过天使,在地狱泯灭恶魔意识……
但与一界法则为敌,尚是头一遭。
安然从来平静无波的眸底深处燃起一簇簇火焰,火焰蔓延,连绵成无尽的战意。
在雷霆轰下的那一刻,她唇角带着点笑意,身与剑合,一道明亮的剑光轰然迎了上去。
界中无论是妖魔还是尚存的人族,此刻都听到天穹一声巨响。
“发生了何事?”
妖魔此刻最想问出这话,他们心头都无端升起一丝慌乱,仿佛有什么岌岌可危,即将失去。
一头庞大无比的妖魔从火山口爬出,无尽的岩浆流淌出来,四周一片妖魔惨嚎。
那只妖魔,或者说是火山妖王,他同样庞大的目光死死盯着天穹。
那道巨大的紫色雷霆组成的柱子依旧在天穹,哪怕隔着万万里也能看见。
火山妖王挥了挥爪子,再伸开时,手心里有一只小些的妖魔,妖魔摇着尾巴,恭敬不失谄媚拜下:“强大高贵的火山妖王大人,有什么事是小妖有幸为您效劳的。”
火山妖王似对他的态度很满意,点了点庞大的脑袋,隆隆声响传出:“东厚,最近有什么事情发生?”
东厚转了转眼睛,“大王,大事没有,小事倒有一桩。”
火山妖王一瞪巨目:“还不快快说来。”
东厚忙谄媚笑了笑,“这便说,这便说,半月前,金鳞妖王屠杀人族不成,失了手,您说好笑不好笑,那些个人族能有什么本事,一只小妖就能尽数杀了,金鳞堂堂妖王竟然还让人逃了。”
金鳞妖王一向和火山妖王不和,他故意贬低,火山妖王果然哈哈笑了起来,岩浆喷发的速度更快。
火山妖王目光陡然一阴,一指远方:“你可知那是什么?”
东厚咯噔一下,知他说得是什么,赔笑道:“小妖法力低微,怎会知晓。”
火山妖王哼了一声,一把将其扔了出去,“既是不知,要你何用!”
东厚身影灵活,在落在岩浆之前窜了出去,火山妖王性情喜怒不定,随时翻脸,东厚早便领教过对方的脾气。
火山妖王见状怒吼一声,心情更是不佳,再往远处看去,紫色雷霆中一道明亮剑光忽上忽下,不要太显眼,他又是一声怒吼,忽而冲了出去。
火红的身影无比显眼,在天穹飞遁。
界中数处角落,无数双目光望去,金鳞妖王坐在自己的洞府内,嘲讽一笑:“蠢货就是沉不住脾气。”
他并没有将那日情形所出,众妖魔只知他失了手,连他没看清来人身影都不知道,妖魔之中可不友善,其余妖王都是他未来敌手,金鳞妖王可没那般好心。
此时他可以肯定,那紫色雷霆中的剑光必然是那日之人所为。
“也好,”金鳞妖王摸了摸白骨王座,他并不认为自己那日会输是实力不济,一定是那人太过狡猾的缘故,“就让那蠢货先去探探路。”
安然身与剑合,在雷霆之中穿梭,再暴戾的雷霆在她面前都不堪一击。
雷云翻滚,风声暴躁,似也在表达愤怒的情绪。
安然很享受这种感觉,她每次到达的世界尚无法控制,已经许久没有酣畅淋漓的打过一场了。
似乎感受到她的心绪,争流剑一声轻鸣,倏尔速度又快了一分。
火红色的身影急驰而来,在半空显出身形,可还没等他说出什么,雷霆中分出一道剑光,轻轻一斩——
庞大的身影坠向地表。
“那是此界妖王?”安然现在的状态与争流剑交流极为方便。
【许是吧。】
争流剑的声音低哑。
“很弱,”只是他们分出的一道剑光就轻易将之杀了去。
“相比广虚界的合体尊者。”
她很快意识到,妖王之上应当还有更强的妖魔。
争流剑没有出声。
半个时辰之后,一道几要夺去太阳光辉的剑光斩向云海,云海终于再也无法重新聚合。
剑光分开,显出安然手执争流剑的身影。
紫色雷霆失去根源,争流剑吞吐出数道剑气,四下一扫,雷柱便无力散去。
天际一片清明,安然足下踏风,摩挲了下争流剑剑柄,抬头看向更深远的天穹,“接下来,便该去那处了。”
争流剑剑身闪过一道光亮。
安然轻笑了下,纵光往上飞去。
金鳞妖王洞府,他目光死死盯着天际,保持这等状态已经许久了,见那道光芒离去,他才微微出了口气。
那人是谁?
火山妖王竟不是她一合之将。
岂不是说那日他也是在生死边缘游走一圈?
……
极高极远之处,这里无有任何生灵,只有无穷无尽的罡风,□□凡胎一触即死。
安然此身已为仙体,在此处尚算轻松,她继续往上飞遁,速度却是慢了下来。
一千米,两千米,五千米,一万米!
安然也不知道自己飞行了多远,她只是凭借着感应,知道还不够,还不够,那就继续飞吧。
终于,一道意识感应到她的存在,迫不及待投了过来。
【帮我!】
【帮帮我!】
她顿了一顿,顺着它的来处飞了过去。
这是一处莫名之地,玄妙无比,只站在此处,无尽的大道玄妙就往身躯之中灌注过来。
安然也险些没有忍住。
她深吸了口气,“我尚无力帮你。”便是有,也不能在此时出手,这边一有动作,始作俑者那处就有感应,她并不能保证能敌得过那人。
天道意识沉默了会儿。
【尽力。】
安然点头:“好。”
她抬起争流剑,一股股法力注入进去,争流剑几要颤抖。
【坚持住。】
她传了一道意识过去,自来危险伴随着机遇。
不久,这处莫名空间内的天道气息缠绕上剑身,安然见状,法力不停,几乎要把所有的力量都注入进去。
她之前与法则相斗,收获不小,恢复了一些实力,此刻毫无保留注入争流剑。
争流剑剑身几乎要看不出原貌,无尽的法力将之包裹。
终于,安然举起争流剑,全力斩了下去。
咔嚓——
一声轻响,在安静的莫名空间里极为明显。
安然此时不能斩开禁锢天道的束缚,但只斩开一个缺口却是无妨的。而且这般后天道意识可自行挣脱,只是时间后很久,也许万载,也许万万载,好处时始作俑者很难察觉,因为天道可以动用自身力量迷惑他。
【谢谢你。】
一个比之前更清晰的意识传了出来。
安然挑眉,看了眼外表没变,内里却大不相同的争流剑,对天道意识道:“你既有了余力,第一桩事,便是恢复此界人族的修行道路。”
当初那人魔染妖族,使他们变成妖魔,又更改此界法则,斩断人族修行之路。
本来当妖族踏入修行一途后,人族也会渐渐发现自己的修行方法,走上修行一途,但那条路却被人提前斩断,使得人族面对妖魔几无还手之力。
天道意识飞快道:【好。】
没有多久,安然就产生了一股玄妙的感应,模模糊糊间,她觉得自己体悟到了什么。
她知道这是因为她待在天道意识最为关键的所在,天道意识有所动作时她也一并感受到了。
很快,那股感应便停止了。
天道传出意识:【已经恢复。】
安然点了点头,又看了眼争流剑,知道再不走争流剑就该忍不住在天道的空间内化形了,到时只怕天道再念着他们的情,也会忍耐不住把他们踢出去。
她道:“事已毕,我们该走了。”
天道意识犹豫了会,莫名空间内飘出两缕气息:【送给你们,多谢。】
大道气机,还是纯粹无比的大道气机。
安然飞快收起一道,另一道打入争流剑体内,笑容灿烂:“也谢过你的赠礼。”
说完,安然就急匆匆转身出了莫名空间,几乎是刚一出来,争流剑就自她手中飞出,天际雷霆凝聚。
这一次非是法则作祟,甚至也不是此界天道,而是大道所为。
也是争流剑倒霉。
此界天道刚刚脱困,尚不能执行雷劫,大道有感,自行降下雷劫,渡得过,自此脱物为灵,是为灵族,大道之前风光无限,渡不过,万事皆休。
……
山谷之中,善介捋着长须站在屋舍之前,望着谷中祭台。
那日元君自天而降,落于祭台之上,自此谷中众人便视此祭台为圣物,哪怕它简陋无比,只是几个族人随手所搭,也没人敢轻视他分毫。
此时祭台之前正有数人围坐。
元君已有好几日未归了,他们不是担忧元君一去不返,事实上元君出谷之前将此行目的说得清楚——元君是要去布一阵法,将人族护佑其中,若能成,自此后人族不必再时时担忧妖魔威胁,恐慌明日部族将亡,人族将会迎来一段时间的平稳发展阶段。
尽管元君没提此中危险,他们也不知晓阵法是何物,可几日前山峦震动,天降雷霆,谷中众人知晓必与元君有关。
那天际无数雷霆,只看一眼,无数人族便觉刺目无比,何况亲身经历。
谷中众人便自发在祭台前为元君娘娘祈祷。
后来雷霆消失,元君却依旧未归,谷中众人疑心元君是受了伤,寻了地界养伤。
他们心思单纯,对安然满心敬意,从未想过元君会抛下他们离开,因而围在祭台之前,更不肯离去了。
善介曾劝过他们,也只换来分成两批人轮流在祭台前祈祷的现状,另一批人则在谷内谷外建造屋舍,以及其他建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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