虽然守备司内没几个人上过战场, 但反应都不慢,饶是何明在发现着火的第一时间就脱了外衣扑灭,但这一幕还是被过路百姓和同队的其他人看了个清清楚楚。
人群中不知是谁扯开嗓子喊了一句:“鬼魂索命啦!”
之后, 流言便以惊人的速度传遍全城。
何明两个副手比他资历还老,威望很高,而他本人升迁太快, 偏又没有特别出色的政绩, 虽不至于被人抓住错处, 却也无法彻底服众。
之前大家私底下也没少嘀咕, 如今这邪门的事情别人不挑, 却偏偏落在何明头上,眼见着就是天罚,所以不管信的还是不信的, 此刻都讨论的不亦乐乎, 而且越传越离谱。
“老子就说他这官儿来路不正,这不, 老天爷都看不下去了。”
“他娘的,真是邪了门儿了, 我就在他后头, 眼睁睁看着绿油油的火冒起来, 你说吓人不吓人?”
“就是鬼火吧!那小子手上肯定不干净……”
“肯定是鬼火, 早年我经过坟场时,看见的就是这种!这么说起来,当时你们有没有觉得阴森森的?”
其实半夜巡逻少不了冷风袭面, 夏日多雨, 感到湿冷也很正常。可当人一旦接受了某种设定,很多想法就都不受控制, 开始疯狂蔓延。
“这个,嘶,让你小子一说,好像还真是。”
最初何明还没往这上头想,然而众人却在第一时间就主动帮他定了性。
听清大家喊的什么之后,何明脑海中有瞬间空白,然后嗡的炸开一朵黑色烟花:报应来了!
世人只知守备统帅何明年轻有为威风凛凛,却无人知晓他怕鬼。
他心脏从未像现在这样狂跳不止,一股凉意从后脑勺直冲天灵盖,回过神来时,掌心都布满了黏腻的冷汗。
何明本能的攥住掌心的观音坠子,想要祈求保佑,却又不知该如何开口。
下属们意味深长的视线令他如芒刺在背,百姓们指指点点的议论让他坐立难安。
活人再如何难缠,总有应对之法,可这死人?
而当有人过来汇报,说刑部执意要求转交穿云的尸体时,何明脑海中最后一根名为理智的弦啪的一声断了,当即拍案而起,反手给了对方一个耳刮子,高声骂道:“糊涂东西!京师守备的事情,什么时候轮得到刑部插手?本官要人犯裴以昭他们不给,如今反倒跟本官要起东西来了!”
那人被打了一个踉跄,口中腥甜蔓延,也起了几分火气,“莫非大人忘了?刑部主管天下案件,如今穿云死因存疑,他们要求转交验尸并无不妥。”
前任守备统领在任多年,可从没动过兄弟们一根毫毛!
之前何明带着几个人埋伏在惠云楼,刚开始大家还以为抓什么穷凶极恶的犯人,可等看到被拿住的是裴以昭时,心中顿觉疙疙瘩瘩的。
都是在京城地界混的,裴以昭是个什么脾性,外头的百姓不清楚,难道他们这抬头不见低头见的还不知道?若说这世间还有真汉子,铁和尚绝对算一个!
可朝堂上的事情,本就有许多说不清道不明,他们不过下头的小虾米,拖家带口的,也不敢胡乱插手。
然而如今形势风云变幻,先是邵离渊力保裴以昭,就连圣人都同意暂不移交;后又有不让须眉的女捕头接案;何明自己尚且快洗刷不清了,守备军中众人自然越发躁动。
常言道,没有金刚钻别揽瓷器活,若无服众本事,那就要做好随时被反噬的准备。
何明端坐案后,眼前明明摆着公文却无暇浏览,下属的话也听不进去,脑子里只乱糟糟的,翻来覆去都是“他们来报复”的念头,可到底是哪个?
他不愿意细想,也不敢细想,甚至觉得这屋子也不能待了。
“本官有事出去一趟,”何明硬邦邦丢下一句便头也不回的走了,“不许刑部的人得逞!”
待他离去后,那下属冲着他的背影啐了一口带血沫的口水,“什么玩意儿!”
“兄弟,”另一个在外头等着的见他半边脸都红肿了,也觉气愤,“刑部的人还在前头等着呢。”
“管事的都跑了,你我不过蝼蚁,何必打肿脸充胖子瞎掺和?”那好心报讯却挨了打的人磨牙道。
谁都知道刑部的人难缠,关键时候你何明不顶上,却拿兄弟们做填旋……
既然你不仁,就别怪兄弟们不义!
突如其来的鬼火直接将何明整个人都搅乱了,他迫切的想找点安慰和指望,可家中长辈和浑家皆是普通人,甚至不知道自己背地里干过什么,这种遇鬼的事情,说也无用。
胡思乱想间,何明惊讶的发现自己竟站在太傅府前,心头一动,突然就生出几分希望。
是啊,自己替太傅办了那么多事,他又对自己一向器重,肯定不会见死不救的!
然而等苏玉暖真的抽空见了他,听他结结巴巴的说出所求之事后,顿时拉下脸来,“你着急求见,就是要告诉老夫说你见鬼了?”
此刻夜色已深,苏玉暖已经歇下了,可听管家说寻常不登门的何明神色慌张,恐有大事发生,这才披衣起来,谁知就听了个半吊子鬼故事。
“放肆!”苏玉暖勃然大怒道,“你是在戏耍老夫吗?!”
他已有许多年未曾遇到这般荒唐的事,简直是滑天下之大稽!
何明一愣,急的满头大汗,忙跪地道:“太傅,卑职不敢。这是千真万确的事情,几十号人都瞧见了的,如今不过小半个时辰,城中早已传遍,您尽可派人去核实,卑职真的没有说谎啊!太傅,还请您救救卑职!”
他出身寒门,出卖了所能出卖的一切,好不容易才爬到如今地位,来日还有大好前程。若一朝跌落,这辈子就完了!
“老夫从不信什么鬼神邪说。”苏玉暖冷漠道,旋即又微微蹙眉,“你说不过半个时辰,满城都传遍了?”
方寸大乱的何明点头如啄米,已经没有余力分辨苏玉暖话中含义,“确实是鬼火,卑职以前见过,还有,还有阴风”
他分明是个十分硬派的汉子,平素腰杆挺直下巴高抬,十二分的果敢无畏,可此时却佝偻着背跪倒在地,内里衣裳都被冷汗湿透,紧紧贴在身上,面无人色。
这是真的打从心底里怕了。
“住口,胡言乱语!”苏玉暖只觉得此人疯了,“不过区区雕虫小技,竟就令你乱了阵脚,难不成你的胆子是纸糊的?”
“大人,是真的!”见苏玉暖一味否定,何明是真的要疯了,“卑职”
“不必再言!”苏玉暖却已经没有听他继续胡扯的念头,当即起身,拂袖而去。
“大,大人!”何明本能地追了几步,结果刚出门就被人拦住。
“何大人,更深露重,太傅也要休息了,您还是请回吧。”那人客气而冷硬地说。
何明不甘心的朝着苏玉暖的背影喊了一声,对方好似没听见一样渐行渐远,绣着精致仙鹤祥云纹样的外衣在身后高高扬起,随风舞动的布料褶皱凹陷出一个弧度,像极了嘲笑的嘴脸。
本朝没有宵禁,每日城门关闭后各处营生不受限制,这也就导致了许多衙门彻夜灯火通明,就好比现在的刑部仵作房。
“大人,尸体已经在解剖房安顿好了,”郭仵作道,“咱们是等天亮还是现在就开始?”
他没过考核期,阿苗还没正式出徒,眼下都不具备独立解剖验尸的资格,所以每次都要等晏骄或其他得到刑部认可的仵作在场。
二更的梆子已经敲过,白日的燥热早已彻底褪去,带着水汽的凉风穿梭在各个角落,裸/露在外的皮肤上竟也起了一层细小的鸡皮疙瘩。
不知是否心理作祟,刑部的人总说仵作房一带常年比其他地方更加阴冷。
晏骄打了个哈欠,往嘴里丢了颗酸辣味的话梅,瞬间口水泛滥,五官都挤在一处,刚冒上来的那点困意瞬间消失无踪,“唔,时间就是生命,大家加个班吧。”
说着,就把装着话梅的小荷包递给郭仵作。
郭仵作熟练地取出一颗含了,下一刻也露出与晏骄如出一辙的扭曲表情,“妈呀,好酸好辣!”
这是什么诡异的味道!他嘶溜着口水把荷包传给阿苗。
很快,仵作房内出现了第三张难以言喻的皱巴脸。
三更半夜,外面寂静无人,唯余凉风阵阵,三人手持各色银光闪闪的器具聚于灯下,对着一具尸体疯狂吞咽口水,这幅场景实在是诡异到无以复加。
阿苗把嘴里的话梅压到舌底,翻看跟尸体一并带来的收监记录,“今儿是初七,人是初五午后关进去的,初六就上吊死了,被发现时都凉了。”
“上吊?”晏骄问道,“狱中可没有房梁吧?又哪里来的绳子?”
为防止犯人逃跑,牢狱四壁皆以坚硬的巨石垒砌而成,哪儿来的房梁可挂?
郭仵作掀开盖着尸体的油布,指着她空荡荡的腰间道:“是把腰带解下来拴在木栏杆的交叉处挂死了。”
因为死亡时间只有一天,而且尸体几乎没有任何外露伤口,虽然已经有了点气味,但并没有来得及滋生蛆虫之类,冲洗掉失禁的污物之后,还算干净。
“腰带呢?”晏骄一伸手,阿苗就把油纸包里的腰带递上去了。
穿云还穿着被捕当日的那身绣满山茶花的烟紫色长裙,腰间系的也是配套的绸带,上面同样绣着精致的山茶花图案。
然而此刻,这根原本美丽的腰带上却隐约沾了血迹。
晏骄仔细翻看了腰带,将它往穿云脖颈处虚虚比对了,确实能对应上几处磨破皮的伤口。
“那大牢的木栏杆横着的多高?”她忽然问道。
郭仵作和阿苗都愣了。
他们还真没去过。
“林平!”晏骄朝外喊道,将这个问题重复了一遍。
负责此次交接尸体的林平闻声进来,略一回忆便抬手往自己胸口处比划了下,“大概到这里。”
晏骄用画着刻度的布条丈量了穿云的身高,沿着腰带留下的折叠痕迹重新打回结扣,陷入沉思。
林平的身高大约是一米八,那么他胸口的位置差不多就是一米四,而这腰带打结后,直径约五十厘米。
也就是说,绳扣底端距离地面只有九十公分,假如身高约合一米六的穿云真要以这种状态吊死,就必须要先把自己半放倒了!
得出这个结论后,晏骄不禁扶额,“你们见过趴着上吊的吗?”@无限好文,尽在晋江文学城
躺着的话头颅必然会从绳套内脱落,所以只能半趴着,然后死者自己发力来对抗死亡瞬间迸发出来的求生本能,这得多坚强的意志力啊。若果然如此坚毅,又何必寻死?
三人面面相觑,跟着略想象了一下那个画面,都觉大开眼界,“这个,还真没见过。”
晏骄摇头,“其实之前得知她是上吊而亡时,我就觉得自杀的可能性极低。说句不中听的,与其费这个功夫,还不如往石头墙上一头碰死呢!当然,我们也不能排除个人偏好的情况,可这种概率真的太低了。”@无限好文,尽在晋江文学城
而且,她自杀的理由也太不充分了。
“作为一名十六岁成名的妓/女,咱们公里公道的说,这么多年来她肯定遇见过不少令人作呕的客人吧?也怪不容易的,难道真的会轻易放弃生命?”
最关键的是,她与裴以昭往日无冤近日无仇,甚至见都没见过,又为什么要朝对方下死手?
带着种种疑点,晏骄亲自主持了验尸。
确实如守备司所言,一直到穿云“自尽”,都没人对她用刑,体表看上去非常光滑整洁,仅脖颈一处触目惊心的勒痕。
“难道还真是吊死的?”阿苗诧异道。可一联想到师父说的姿势,她又觉得简直太令人难以置信了。
“也未必,”郭仵作道,“民间多有他人扼死伪装成自己上吊的案例,还需细细分辨。”
“老郭说得对,”晏骄头也不抬道,“不过这一起案件显然伪装的很不错。”
颈部勒痕斜向上,脑后没有交叉,不管怎么看,似乎都像是主动上吊的样子。
“把尸体反过来看看。”晏骄道。
结果这一反过来,还真就发现了问题。
死者背部上半部分有几道明显的纵向并列粗压痕,部分地方甚至出现了皮肤磨破的痕迹。
“木栅栏!”
晏骄忽然抬头看向阿苗,打量了会儿却又摇头,然后朝外喊道:“许倩,来来来,进来帮个忙。”
许倩闻声推门而入,一双杏眼在黑夜中也闪闪发亮,充满干劲,“大人,叫我做什么?”
“你背过去。”晏骄用手指在原地画了个圈,然后干脆利落的解了自己外袍上的素银带,挂到了许倩脖子上,让林平向后提着。
林平:“……!!”
许倩:“……!!!”
“嗯,”然而变态的晏大人十分满意,抱着胳膊看了会儿,点头,“行了,就是这个姿势了。哎,先保持这个动作别动。”
造型诡异的二人组僵硬的转过头来看她,眼中满是祈求。
他们真的太难了,大半夜的这是干嘛呢?
“如果你被人这样勒住,第一反应会如何脱身?”晏骄看向许倩。
话音刚落,就见静如处子的姑娘突然暴起,先弯腰朝后亮了一个肘击,林平唔的一声弯下腰去。
然后许倩顺势转身,一手抓肩,一手拉胳膊,脚下灵巧的别了个花儿,下一刻,林平就被抡了起来……
三位仵作:“……”
做完这一整套动作后,许倩才如梦方醒的蹲下拍了拍林平的脸,满是愧疚道:“对不住对不住,忘了忘了,一旦有人扼住我的命门,我真的控制不住。”
这就是习武人的本能啊,你肯定能理解。
被摔了个七荤八素的林平发出一声艰难的呻/吟,躺在地上冲她比了个大拇指,“好身手。”
晏骄痛苦的捏了捏眉心,觉得不仅身体疲惫,心也好累。
“阿苗,”她转过脸去看心爱且唯一的小徒弟,“假如是手无缚鸡之力的你被人从后面勒住,你会如何反应?”
阿苗果断将“我最近也有学习防身术”的话咽了回去,认真思索后道:“用指甲挠吧。”
常人第一反应肯定是去掰对方的手,但那种情况下可能没法用力,所以只能退而求其次,挠了。
晏骄点头,转回到尸体身边,轻轻的拿起垂到解剖床下的手,“指甲缝内有皮肤组织,凶手手或上肢应该有新鲜的抓痕。”
“死者被捕时相当配合的对吧?”晏骄略一沉吟,“那么皮屑的主人最有可能是裴大人和凶手之一。”
她刚要习惯性的叫林平,可看他可怜巴巴坐在地上的模样,当即改口道:“宋亮,你现在就去后院看看裴大人的手臂。”
飞虎堂三当家愣了下,惊恐的脸上竟慢慢浮现可疑的红晕,避之不及道:“这,这三更半夜的,不大好吧?”
许倩和阿苗顿时一脸嫌弃,异口同声道:“你在想什么恶心的东西啊!”
沉迷于工作的晏骄慢了半拍才反应过来他脑海中肯定是想起了某些黄色废料,当即也嫌弃道:“赶紧去!看看有什么伤痕没有,你这人高马大的,每天私底下都悄悄接触些什么乱七八糟的。”
身心俱疲,她真的身心俱疲,带的这都是一票什么夯货!
不多时,宋亮小跑着回来,“回禀大人,裴大人手臂上除了有一点之前被生石灰烧出来的燎泡之外,并无任何伤痕。”
晏骄点头,带着郭仵作和阿苗开颅、开胸,仔仔细细做了所有该做的解剖项目。
“舌骨骨折,内脏符合窒息死反应,无其他致命伤,”她缓缓吐了口气,“通知莫西,明天一早去接触下何明,如果对方手上有抓痕,先把人控制起来再说。另外,跟守备司那边的狱卒打听下,穿云被关押进去之后,都见过谁。”
现在都三更了,各家关门闭户,若仅凭高度怀疑就深夜破门而入,实在不美。
左右伤口也不会一夜之间就长好,还是等明早吧。
收尾工作结束后,已经快到五更天,郭仵作和阿苗都被反攻的睡魔打倒了,齐齐表示要留在前头凑合一晚。
晏骄熬过了困劲儿,这会儿反倒睡不着,就决定回家男人孩子热炕头。
谁知刚到门口,值夜的守卫就笑道:“大人可算出来了,公爷老早就来了,叫我们不许打扰您。”
晏骄啊了声,加快脚步去了前面待客的屋子,果然庞牧正……在里面打拳。
他大概是等的太久了,枯坐无趣,索性起来活动筋骨,听见门响回头时,还保持着白鹤亮翅的姿势。
两人隔着灯火对视片刻,突然都噗嗤笑了。
“忙完了?”
“嗯,忙完了。”晏骄点点头,“家去?”
庞牧收了手,“家去。”
“怎么大半夜的来了?”两人跟值夜的人打了招呼,肩并肩在路上慢慢走着。
这一带基本上都是各处机要衙门,禁止一切摊贩出没,除了各处巡逻兵士们整齐的脚步声和蝉鸣虫啼之外,几乎听不见任何动静。
“老齐那边来了信儿,”庞牧道,“临泉从一个妓/女嘴里套了话,说穿云有个相好,出事前两天还曾见过。”
晏骄笑着看他,“让我来猜猜看那相好是谁,何明对不对?”
“验尸有结果了?”庞牧闻弦知意。
晏骄点点头,“差不多可以肯定,就等明天让莫西寻个由头确认一下。本来么,人证在他们那里没死了,先就有一个监管不力的责任,他的守备统领一职撸定了。可只要人还在,靠山不倒,早晚一天还能东山再起,斩草要除根啊。”
“对了,”她又想起来一件事,“那临泉呢?”
庞牧无奈一摊手,“他好不容易从先生眼皮底下光明正大的跑出来,怎么可能轻易回去?给老齐他们递了消息后,就说今儿就在那里过夜了。”
晏骄还没来得及对此发表感慨,却见齐远和小八一路狂笑着从远处奔来,“公爷,大人!”
庞牧诧异道:“你们怎么不在那儿盯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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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今好歹临泉也算他们的人,万一有人暗中下手呢?
不说还好,一说,齐远和小八笑的越发喘不上气来,“廖先生提前派了人来,就在我们隔壁包间,我们一接到消息,他们就径直冲入惠云楼,抬生猪似的把临清先生抬走了哈哈哈哈哈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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